我是烟雨人 ▷

雁过留声(一)扬其波

发表于-2008年06月22日 中午1:34评论-0条

一 三年前·孤新教

黑压压的,不是一群乌鸦,是一群人。

孤新教,江湖上令黑白两道都闻风丧胆的邪教,其中一个人的出现,都会引起一阵血雨腥风!

今天,在教会的总舵,大厅,竟然会聚集如此多的教徒,他们,又想在江湖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呢?

白色的,虽然只有一个人,但是在一片黑色中却是十分显眼,他,竟然会穿白色,难道是异类!

不错,他的确是异类,黑色的教徒,都用诡异憎恨的眼光望着他,要是眼神可以杀人,他早已是千刀万剐!

周淮南,六扇门的天才神捕,竟然会跪在孤新教总舵的大厅上?!

为了铲除这个邪教,他不惜以身犯险,乔装打扮在这里隐秘一年,本来一切都还顺利,但是,不知怎得,他的身份被揭穿,现在,已经是在劫难逃!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大厅中间坐着的那个黑色斗篷的人,就是他要杀的人!但是他现在已经杀不了!双足已废,双手已废,全身的功力早已在严刑拷打中散尽,他,还怎么杀这个令武林,朝廷暗无天日的魔头!

一直安静的黑色斗篷动了一动,一声像是从地狱里面传来的声音:“说,你还有什么遗言?”

“我,我想看看你!”周淮南正色道,虽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他的声音依旧是浑然有声。

“好,只要你可以走到我面前,我就让你看!”黑色斗篷似乎有些兴趣。

匍匐,爬行,周淮南慢慢的痛苦的移动着身躯,黑色的地板上,留下深深的血痕,黑影,越来越近了。

黑色斗篷又动了一动,像是有些不耐烦,就在此时,周淮南的身躯整个飞起来,头,他用头,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撞向他一直想杀的人!

血肉飞溅,白衣已经是红衣了,周淮南的鲜血,染红了它,他的眼睛,死死瞪着杀他的人,心脏还在跳动,但是,却是被敌人抓在手里。

“真是的,白费力气!”黑色斗篷厌烦的抛出还冒着热气的心脏,起身吩咐道:“收拾一下!”

“是。”一个穿着黑色纱衣的侍女拿着抹布慢慢上前,轻轻跪下,擦拭着地板上的鲜血,泪,默默的落了下来,混合在鲜血当中!

二 三年后·京城西郊

一条黄沙古道,风起尘飞扬,黄土满目,道不尽的荒凉和萧条。

寂静,一片寂静。

“零零零。”远处传来阵阵马铃声,一行人渐渐走近。

是一群灰色长衫,身材魁梧的男子,有的腰间佩着剑,有的是手握着大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是却不见任何人有一丝慵懒和松懈,每个人都是神情肃穆,全身处于警戒状态,让这本来已经苍茫的黄沙之地更添死气,人,呼吸都要有困难了!

带头的那个人骑着一匹雄健的黑色公马,背上背着一把大刀,在阳光下发出令人胆颤的寒光和杀气,他长着一张发黑的国字脸,一双眼睛虽然被风沙弄得有些浑浊,但是依旧是炯炯有神,他就是京城六扇门的主管南城区的捕快公孙远。

一张张黑色的大旗上都写着雄关镖局四个大字,告诉路上的人他们是江湖第一镖局的人。

镖局的任务当然就是压镖了,但是竟动用了六扇门的捕快,这又是怎样的一趟镖呢?

是一个红色的大木箱,里面装的是西域各国的贡品,近几年,朝廷采取武装和平双管齐下的军事战略,终于让西域的各国对朝廷拜君称臣,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就是朝拜的礼物,当然都是一些稀世珍品了,此事关系国家威严和外交,动用一个名捕和第一镖局也是不为过的。

公孙远作为此事的负责人,压力非比寻常,一路从西走来,遇见的山贼匪寇也是不少的,但是都是有来无回,眼见京城越来越近,似乎远远可以看见同伴迎接的旗帜,他紧绷了几个月的心终于可以稍稍的放下来了。

众人的心也是渐渐开始轻松,不少人的脸上开始浮现笑容,有些心中暗暗思量着如何跟京城的朋友讲述此次的西域之行,一些镖师更是开始悄悄交谈,窃窃私语!

“辛苦了!”一声稚气的童声渺渺传来,在众人之中慢慢荡开。

心弦,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下!

公孙远一怔,观望四周,并不见人影,暗想是不是自己多心了。

“在这边。”声音又再次响起,有些动荡。

确信,不是多心!

公孙远循声望去,心中立即大骇。

一个大约只有十岁的儿童叉着腿坐在大箱子上,一身牧童打扮,脸上带着个白色的面具。

他是什么时候坐上去的,没有人知道,就连此刻他坐在上面,旁边压镖的人竟然也还在顾着说话,浑然不觉。

“小子!这个大箱子也是你坐的,快下来!”终于也有一个人看见他了,对他大声喝道。

“可是我累了!”那孩童的两只脚将箱子撞得咚咚作响,嘟嚷道,声音是十分清脆动人,而且还带着稚气,但是此刻出现在这里,却使人感到不寒而栗。

“累了也不能坐,下来!”那个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就要去抓他。一阵恍惚,小孩却不见了,像是化作一阵尘沙,没有一个人瞧见他是怎么不见的,此人的武功之高,当真是骇人听闻,周围的人还当真是自己一时眼花了!

“你骑马?”声音突然近在耳边。

公孙远心中一惊,面前出现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谱,只有脸谱下的一双眼睛透露着阴深和诡异——孩童站在他的马背上,马竟然没有受惊,他的身体就像是无意落在马身上的一粒尘埃。

“喂!”见那个人身体突然定格,旁边的镖师去拍他,碰到他肩膀的手却传来一种来自地狱的冰冷,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身体已经倒下,瞪着两只已经不能再闭上的双眼,胸口,鲜血喷涌而出!那是心脏的位置!

此时此景,凡是看到的人都浑身战栗,骇得手脚冰冷!他们都是历练不少的老江湖,诡异和凶残的杀人手法也不少见,但是如此闪电般的杀人,却是第一次见!而且,凶手还是一个孩童!

惊愕之余,公孙远忽然闻到一阵令人作呕的血腥。

“你是在找这个吗?”孩童的右手血淋淋的,握住的竟是一颗带着体温,还在跳动的心脏,展在他的眼前。

“你是什么人?”他大喝道,声音却不免发抖,右手急速伸向背后的大刀。

“掏心小鬼!”随着这一声回答,孩童的手里又多了一颗跳动的心脏。

公孙远从此结束了他的捕快生涯,以一个拔刀的姿势。

三 京城·义庄

雷声,轰隆隆的,伴随着道道闪电,划向无边的黑夜!

刘方逸望着天空,心中有些纳闷,都已经是初秋,为何还会有如此雷雨,难道连老天都知道京城近来的大难,所有才突生此异状吗?

又是电叱雷鸣,刘方逸手提的灯笼突然熄灭,让他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真是不顺!”他烦闷扔掉灯笼,手,不由自主的摸摸腰间的佩剑。

“流影一出,雪雨纷飞!”这是他在江湖上的名号,身为京城六扇门的东城门总管,此次,就是为了侦察西域贡品盗案而来。

义庄微弱的灯光渐渐映入眼帘,刘方逸站在门前,有些迟疑,手中像是握紧了什么,又慢慢张开。

是一块色泽晶莹的碧玉,而且还是经过精工雕刻之后的好玉。将它捧在手心里,立即觉得有一股温润的感觉凉透手心,不一会儿就遍布全身,令人神清气爽。这是巴山派开山的掌门信物----蓝田玉,据说是在巴山最顶峰的五彩巨石开采所得,世间只有此一块,实在是珍贵无比,三年前就被孤新教所盗,早已不见踪迹。

但是,三天前,它竟然出现在刘方逸的桌子上,附着一张纸条:欲查贡品,请三天后子时到京城义庄。

此案已经让六扇门上下焦头烂额,西域贡品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现场留下的只有二十几具被人掏了心脏的尸体!实在是无从查起。现在,终于有了线索,就算是陷阱,他也要来冒险!

义庄里出奇的安静,连看护的老李,此刻也不见人影。刘方逸走过一副副棺木,找寻着纸条上所写的第十副棺木,公孙远,是他的。

乌黑的棺木,放进去的是一个死不瞑目的灵魂,他心中叹道:“公孙兄,得罪了!”双手慢慢推开,不由怔住。

公孙远的尸体,已经不见了,里面,是一个花瓶,在昏黄的烛火下发出幽幽紫光!“这个莫非······”他双手拿着捧起,细细端详,心中大惊,这是西域贡品中的一件-----紫光瓶,它怎么会在这里?!

四周似乎有一些动静,刘方逸猛得抬头,双眼就像黑夜之中的猫头鹰,但是,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他看看身边的二十几副棺木,吸了一口气,一个一个将它们打开,依旧是尸体!

这又是什么线索?手中的紫光瓶是否是真的?

脚步声,很急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而且,不止一人,他心中一动,这是熟悉的脚步声。

六扇门的西城门总管佟志渊,北城门总管洪飞带着两队人马将义庄围了个水泄不通。

“你们来得正好!”果然是同伴,刘方逸对着他们喜道:“贡品盗案有进展了!”但是立即感到有一种莫名的不妥----同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表情,相反让他感到窒息!

洪飞面无表情,接过紫光瓶看了看,递给身旁的佟志渊——在这一方面他是专家。

佟志渊的眉头一皱,像是下了决心一样道:“准确无误!”

洪飞对周围的人喊道:“各位听命!刘方逸涉嫌西域贡品盗案,立即逮捕,若有反抗,杀无赦!”

“是!”几十把明晃晃的剑唰唰拔出,发出道道寒光!

“你们?”刘方逸惊觉自己已经堕入一个巨大的陷阱。

火光冲天!义庄,不知什么时候着起大火。

“你果然想毁尸灭迹!”洪飞举起手中的大刀向他挥去!

这又是什么阴谋?刘方逸呼喊的声音却被天空传来的雷声淹没!

四 南阳·慕野林

一泻清流在密林深处流出,一条林荫小道朝密林深处伸去,不知通往何方。

参天古树,漫路荒藤。再走进去,发觉清气冷冷,万象奇丽。一径的野花,香气袭体,数竿幽竹,翠绿依依。草门楼,篱笆院,精致非凡,堪妙堪画,秋容萧索,爽气孤高。道旁黄叶落,林间白雾飘。密林丛丛,不时传来几声鸟鸣之声,更助秋情。

刘方逸看着渐渐接近的苦雨精舍,放慢了脚步。

“来慕野林就是来找在下的,为什么不进来呢?”里面传出有些清扬,却又带着傲气的声音。

刘方逸顿了顿,推开了柴门,里面有一个水池,一座石板桥,通向白土壁的内堂,里面又是另一番景象,篱边野菊凝霜艳,桥畔幽兰映水丹。

屋里有着淡淡的烟雾,一个白衣少年正蹲在桌子上在慢慢的煮茶,整个屋子充满着淡淡茶香。

白衣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刘捕头今天真是好运,这是我刚刚从江南带回来的碧萝春,今天才开始喝,你正好赶着品尝!”

刘方逸经过几日的逃亡,可没有他这份悠闲,眼光落在桌子上,脸色一变,桌子上竟然有两只茶杯,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为何会有两只茶杯?

“感不感兴趣先喝了再说,我保证你会赞不绝口的!”白衣少年说着走到桌子旁边,正要斟茶。忽听“砰”得一声,刚要抬头看个究竟,“唰”的一声,一把剑已经挂在他的脖子上,刘方逸怒目对着他,喝道:“说!方才谁来过!”

“哎呀,可惜可惜!”白衣少年对流影剑竟然视若无睹,只是连连叹息被刘方逸打翻的茶。

刘方逸对他的无惧感到意外,一时不知是如何是好。

“没有谁呀!”白衣少年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他。

“哼,没有谁,那为什么会有两只茶杯,你一个人喝茶,要两只茶杯干什么!”刘方逸看着两只茶杯喝道。

“唉,真是孤陋寡闻!”白衣少年叹道,竟然不顾脖子上的剑坐下来,无影剑眼见就要割断他的喉咙,刘方逸赶紧收剑,才让他免于一死。

“你……··”刘方逸惊道,他本想说你不要命了,白衣少年却开始说道:“看好了,这是品茗用的!”他的将泡好的茶倒入一只茶杯之中,接着另一只手拿起另一只茶杯,开始轮流翻倒起来,边交换边说:“碧萝春通过这样的翻腾,它的茶香会更浓的!”

刘方逸有些失笑自己的草木皆兵了,慢慢收起剑,坐在他的旁边。

“好了!这一杯先敬远道而来的客人!”白衣少年说着,将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

刘方逸迟疑了一会,还是端起来慢慢的喝下去。

“怎么样?”白衣少年问道。

刘方逸一向对茶不了解,只是皱眉不说一句话。

“啊!”白衣少年摆摆手道:“你这个样子是没有办法品茗的,开始说事吧!”

刘方逸沉默了一会,终于开口问道:“我为了什么事,你是知道的!”

白衣少年笑道:“贡品盗案,已经是在朝廷江湖中掀起轩然大波,现在再加上东城门的捕快总管涉嫌其中,你们六扇门今天是不是惹到哪路神仙了,竟然连连遭劫?”

刘方逸叹道:“与其说是神仙,还不如说妖魔!”

“先是一个公孙远,又来一个刘方逸,六扇门的东西南北四大捕头,一下子就撩倒两个,是说贼人厉害,还是说六扇门的人蠢啊!”

“嘲笑够了吗?”刘方逸正色道。

白衣少年不出声了,他可不想再让剑挂在脖子上。

“其实找你是另有要事,我想请你……·”刘方逸说着,将一个布袋仍向他。

白衣少年接住,打开一看,眼光一亮,抬头道:“你要我做什么?”

“将掌门信物送回我们巴山派!”

“切!就这事?”少年有些不以为然。

“我现在去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他没有说下去,已经是通缉犯,这件事已经传到巴山门派了吧。

白衣少见他脸色为难,忽又笑道:“听闻巴山美景,天下闻名,小弟正好想去游览游览,就顺带帮你做个跑腿的吧!”

“多谢!”刘方逸心中稍稍落下来。

“但是,有一个条件!”少年笑道:“我这次想改行当当捕快了!我帮你查案,怎么样?”白衣少年笑道。

“你?”刘方逸望着他,自信的笑容。

“如不答应,送玉佩之事再也休提!”随手将玉佩丢还与他。

“唉……”刘方逸叹了几声,道:“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此事凶险难料……”

“当初我们认识的时候,你不也是凶险难料吗?”白衣少年笑道。

那是在三年前,刘方逸捉拿汪洋大盗的时候,中了他的奸计差点死在他的刀下,这位凭空出现的少年,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但是竟然扶着他奇迹的躲开了的追杀,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就是做到了。宋清波,刘方逸从此以后,将这个带给他震撼的少年记在心里。

五 巴山·天阶十二门

巴蜀风景,的确是天下第一,宋清波一路走来,应接不暇,但见那高的是山,峻的是岭,陡的是崖,深的是壑,响的是泉,鲜的是花。山高顶云霄,涧深见地府。皑皑白云,峋峋怪石,千丈万丈的挟魂崖,似要将千千万万的山间人的魂魄挟去。草里飞禽扑轳轳起,林中走兽掬律律行,真是青岱染成千丈玉,碧纱笼罩万堆烟。

一道又一道的石阶,渐行渐远,弯弯曲曲的伸向巍峨雄伟的巴山,道路两旁古木参天,时不时有几声小鸟的啼啾声,偶尔也传来不知在何处的山涧潺潺的流水声,情景优美,让人心旷神怡。

此刻的宋清波却再也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发软的双腿,气喘吁吁,苦不堪言,但见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石阶,双手慢慢的拍打着双膝,松缓松缓发麻的肌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几座了,他不记得自己爬的是第几座山了,为什么所谓的名门豪派都喜欢把家建在山上?

“哗”得一声,一阵从天而降的清流将他淋了个遍,宋清波抬抬头望望天,艳阳高照,“没有下雨啊?”他摸摸脸上,的确是水,眼睛不经意瞟向四周,看见一个脑袋赶紧缩进一块岩石后面。

“唉,没有想到,巴山派一个堂堂的江湖大名派,竟然也会干一些暗箭伤人之事,传出去真是要伤颜面啊!”宋清波故意说得很大声。

“什么暗箭伤人啊!这只是小小的惩罚,你这人鬼鬼祟祟的,想活命就快点走!”随着一声娇叱,一道红影从岩石后面掠了出来,轻轻飘到他的眼前,十七八岁的深山少女,就像山谷中的幽兰,未沾染尘世的烟火。

宋清波提了提自己的衣服对她道:“是你泼的?”

“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红衣少女人脾气不小。

宋清波微微笑道:“素闻巴山派掌门江之轻前辈是以温厚仁义,心胸宽广而闻名江湖,他怎么会有你这样小心眼的弟子!不会是假冒的吧?”

“你胡说!你才是假冒的!我叫许洁筝,是师父的第一百二十个弟子!”红衣少女气得脸色发白,大声辩解道。

“哦!原来你叫许洁筝啊!”宋清波赞道:“长得清丽脱俗,这个‘洁’字倒是很适合你!”

许洁筝一直生活在山里,大家对她的美貌早已是习以为常,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赞美她,不由有些害羞,垂下头,一张白皙的脸上冒出红晕。

宋清波不由心神荡漾,突然伸出右手,托住她的下颚,想端详个仔细。

还未靠近美人的脸,脸上就已经挨了火辣辣的一掌,身体重心不稳,脚下一滑,身体咕噜咕噜的滚了下去,直到滚下十几个石阶才作罢。

身体更加酸痛了,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双眼巴巴望着蓝蓝的天空。

“嗖”得一声,许洁筝一个飞身跃到他的面前,白晃晃的利剑抵住他的喉咙怒道:“想死吗?”

“啊!”宋清波面无惧色,不以为然道:“杀吧杀吧,杀了我,你们掌门自然会惩罚你!”

“你说什么?”许洁筝脸色一变,觉得他话中有话,收起长剑问道。

“我是有事要求见江掌门的,不然来巴山爬这些石阶干吗?”宋清波坐在地上严肃道:“而且是关系你们巴山生死存亡的大事!”他故意说得很严重。

“什么事?”许洁筝看他严肃的表情,不由信了,心中一紧,赶紧道。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跟你这个小弟子说呢,我要见江掌门!”宋清波一句话又把她气个冒火。

“哼,什么大事,我看你是说谎骗人的!”

“信不信!”宋清波从怀中拿出一片金色的铜牌,在她面前晃晃道:“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只有你们巴山派入室弟子才有的铜符!”

“你?”许洁筝脸色突变,从腰间拿出另外一块一模一样的铜符,对着他的比了比。

这下轮到宋清波吃惊了,他没有想到许洁筝年纪这么小,竟然就是掌门人的入室弟子,看来巴山派当真是不可小瞧的。

有铜符为证,许洁筝自然相信,扬头道,“我带你去见师父!”转身就走,走了两步,不见后面有人跟来,一转身看见宋清波还是坐在原地,道:“还不走?”

“走不动了!”宋清波道,“刚才被你这么一折腾,我的腿摔坏了!”

“什么?你是不是男人啊!只是轻轻一推,你就受不了了!”许洁筝有些急了,跺脚道。

“轻轻一推外加一个耳光,你试试!”宋清波白看了她一眼,不再理她。

许洁筝走近他,伸出手对他的腿捏了捏问道:“真的不能走吗?”

宋清波登时大叫大嚎起来。

许洁筝被他唬的跌坐在的,见他疼的满头大汗,便相信了,又想到他要来报道有关巴山派生死存亡的大事,急道:“那要怎么办呢?”

“还能怎么样?要不就让江掌门亲自下来和我见面了,只是他又会问起,你是怎么受伤啊?那么我又要怎么回答他呢?”宋清波边说边偷偷看着许洁筝的反应。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许洁筝咬咬牙道:“你在这里等着。”

许洁筝真的把师父请下来了吗?这是不可能的,她去请了四个巴山弟子和一顶竹椅,把宋清波抬上了山。

六 巴山·天涧

周围都是一片黑暗,宋清波仰着头,那一线天空,当真是十分遥远,路,磕磕碰碰的,难走得让人火大,许洁筝走在前面,这个没有一丝光亮的地方,她就像是走在阳光下一样轻松,看得宋清波更加火大,跌跌撞撞,摸摸索索的,终于要走到山涧的尽头,看见一丝微光透过来,心,顿时稍稍放下来,但是,他也听到了一阵人声。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宋清波怪道。

“嘘。”许洁筝转身做个手势,带着他跃上空中,在一处突出的大石上蹲下。

人声渐渐近了,是两个巴山弟子走进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抱着一个瓶子。

“就是这里了!”抱着瓶子的人看着黑暗中的山崖道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水。”

“大师兄,你小心点!”那人有些担心道。

大师兄抱着瓶子,飞身攀上悬崖,在一处突出的岩石上勉强站住,一手扒紧,另一只手抱着瓶子要接从石缝中流出来的水,这水流得很慢,又很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

宋清波实在不明白,到底什么水这么重要,连命都不要了!

下面的人也很是担心,连连要求换人,但是都遭到拒绝。

宋清波心中真是郁闷,身边的许洁筝却是另一种神情,甚至对眼前接水的人似乎有些羡慕,这又更令他费解!

又过了好一会,瓶子终于接满了,他松了一口气,飞身下了悬崖,双腿站立不住,坐在地上!

“你怎么样?”那人赶紧道。

“没事!”大师兄勉强笑道:“水满了!”他抱着瓶子道。

“我们歇歇吧!”

“不用,时辰要到了!我们赶紧回去!”

两人说着,抱着水出了山涧。

宋清波刚要问,许洁筝已经说开了:“这水是圣水,是要给掌门信物蓝田玉沐浴的!”

“圣水!”宋清波笑道:“不就是这条涧深一点吗?水不还是一样的水!”

“孤陋寡闻,懒得跟你说!”许洁筝白看他一眼,不理他,径自走在前面。

“我孤陋寡闻?”宋清波心中失笑,这所谓天涧的水,又怎么比得过人的生命珍贵?没有蓝田玉这几年,巴山门派不也好好的吗?

“喂!天涧这条路,刘方逸不也不知道吗?”宋清波喊道。

“你怎么能跟刘师兄比,凭刘师兄的轻功,又怎么需要走捷径,纵使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哪像你·····”她似乎有所顾忌,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知道是难听的话,可宋清波还是要听。

“像个软脚蟹,走条山路都要人抬!”许洁筝撇撇嘴道。

“我要人抬,最起码抬得出来,可不像你仰慕的刘师兄,就会躲在我慕野林不出来,要我这个软脚蟹替他跑腿!”宋清波悠悠道。

“刘师兄是被人陷害的!”

“是啊!被人陷害,还也不知道是谁?说什么神捕,切······”

“你是在幸灾乐祸!我真不知道刘师兄怎么会要你帮他!”见对他不把他的刘师兄放在眼里,许洁筝十分生气,再也不想跟他说话。

等两人出了涧,已经是红日西沉,天光渐晚,淡云缭乱,山月昏蒙,满天霜色生寒,四面风声透体,孤鸟去时苍渚阔,落霞明处元山低,疏林千树吼,空岭独猿啼,真是长途不见行人迹,万里归舟入夜时。

宋清波回头望望身后,真不敢相信自己是在那里走出来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这不得不令人赞叹!

许洁筝,宋清波,他们又怎么会走在一起?

宋清波自然是为了查案,而许洁筝,她是要为自己一直仰慕的英雄洗脱冤情!

七 京城·六扇门

深夜,京城里的六扇门,却没有安静,佟志渊带着一帮捕快守夜,这本来是没有的任务,但是自从贡品盗案,刘方逸成为头号通缉犯之后,他们便有了这个任务,其实很大原因是为了刘方逸,他隐隐觉得刘方逸还会回来的,因为他决不是这么快就认输的人,他要在这里等着他。

今晚,确实是有人来六扇门,但是却不是刘方逸,宋清波和许洁筝,早就在他们的守卫中悄悄隐入了六扇门的档案库。

档案库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

“这么黑,怎么找啊!”许洁筝嘀咕道,话音未落,眼前一亮,一看,吓了她一跳,宋清波点亮了一盏灯,肆无忌惮的在开始搜索。

“你疯了!你想把他们引来吗?”她急道。

“这么大声,你才是想把他们引来吧?”宋清波一边查阅卷宗,一边答道。

许洁筝赶紧掩住嘴巴,看看周围没有动静,才放下心来,又要说话。

“想快点离开这里,就不要说废话!”宋清波拿着一卷书慢慢看,又慢慢说。她虽然不甘愿,但是还是不再出声,看见档案库里这么多的卷宗,她很奇怪为什么宋清波就知道要拿哪一本。

佟志渊带着手下终于来到了档案库,看见里面的灯光,立即喝道:“什么人?”

许洁筝心中一惊,急道:“发现了!”

宋清波像是没有听到,还在看书。

“别看了!”许洁筝拉着他道:“快跑吧!”

宋清波看了她一眼,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问道:“往哪里跑?”

许洁筝跺脚道:“我问你呢?”看见紧闭的窗户,急忙跑过去打开,又道:“不行,这些人武功非同小可,我们跑不了了!”还未说完,忽见宋清波奔到窗户边,一脚踏上去,“你找死啊!凭你的轻功,会摔死的!”她一把拉住他急道。

宋清波不理她,忽然又转过身。

“那你?”许洁筝奇道,宋清波忽然揽住她的腰闪进一座书架的背后,右手掌风一出,将灯打灭。

急促的脚步声终于逼近,“咚”得一声,房门被佟志渊一脚踢开,大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没有人回答。

“大人,这里有脚印!”一个随从点亮了灯,看见窗户开着,跑过去发现了脚印。

“难道是跳窗走了?不可能啊!”一个人惊道:“这里这么高,下面又有守卫,他怎么可能逃得这么无声无息?”

佟志渊跑到窗边望了望,神情凝重,这样的高度,只有一个人例外,是刘方逸,他果然回来了!

一瞬间,六扇门的捕快全都出动,全城搜捕刘方逸,等他们回来,宋清波他们早已出了城。

八 入云村

三秋霜景,真的是令人伤感的景象,只见是薄云断绝,西风紧逼,鹤鸣远岫。光景正苍凉,山长水更长。征鸿来北塞,玄鸟归南陌。那路途中的旅客,是否在害怕旅途的孤单呢?

入云村,一个建立在枫树林里的村庄,霜林飞叶,红叶潇潇,走进里面,就好像进入一片晚霞残照的红云。

踩着层层落叶,在一座农舍面前,宋清波停住脚步,推开篱笆门,里面有一个老人在打扫庭院。

已经没有其他的人,眼前的这位老人是谁?

“晚辈宋清波,有事请教欧阳前辈!”他对着这位老人行礼道。

老人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打扫庭院。

许洁筝怎么看也很难将眼前的白发老人跟六扇门的总捕头联系再一起,心中嘀咕宋清波是不是搞错了。

宋清波走得更近,到老人面前大声道:“前辈,周淮南有消息了!”老人的身体僵立住,手中的扫把掉在地上,眼睛得呆滞和浑浊一扫而光,立即变得十分光亮,厉声道:“他在哪里?”

“不知道,不过他又犯案了,而且还冤枉了京城东方门的主管刘方逸,让他成为通缉犯!”宋清波看着他的眼睛道。

“畜生!畜生!”欧阳先生连骂两声,浑身发抖的冲进房间,重重的关上门,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凌乱之声。

夕阳已下,宋清波和许洁筝两人坐在院子里,看着紧闭的房门,始终不见欧阳先生出来。

“他不会有什么事吧?”许洁筝有些担心。

宋清波摇摇头。

“这个老人是谁?”许洁筝双手托着腮边,双眼看着他道。

“周淮南,你知道这个人吗?”宋清波道。

许洁筝她当然知道,虽然她一直生活在山里,但是她还是知道这个人,只因为三年前的这件大案,实在是太大了。

周淮南,这个六扇门的天才神捕,他作为六扇门的卧底进入孤新教,但是竟然变质反叛!六扇门的捕快反被他陷害,死伤无数,最后幸好刘方逸一行人力挽狂澜,才将孤新教一举歼灭,但是周淮南和孤新教的宝藏却凭空消失,而且一直没有音讯,周淮南,这个曾经是六扇门的骄傲,一夕之间变成了六扇门的耻辱!

掏心小鬼,是一个小鬼,但仅仅是身体,他们是侏儒。三年前的孤新教,有一个隐秘的集团,叫狼子集团,是直接属于教主差遣,他们全部都是侏儒,当年攻打孤新教的时候,这个集团却消失了。

孤新教,周淮南,狼子集团,掏心小鬼,西域贡品,刘方逸,陷害,这一切的一切,难道是三年前的后遗症,为什么隐秘了三年,现在才出来,难道是复国之心死灰复燃吗?

孤新教,虽然是邪教,但是会让朝廷如此大费周章的去铲除它,就是因为教主是前朝后裔。

宋清波看看紧闭的房门,心中问道:“欧阳先生,当年是你推荐周淮南进入孤新教当卧底的,请你告诉我你知道所有的事,告诉我……”

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撒下淡淡银光,像流水一般,泻在两人身上。

紧闭的房门终于开了,欧阳先生神情憔悴,声音沙哑对他们问道:“你们想知道什么?”

烛光摇曳,发出昏暗的光芒,就像欧阳先生的心情一样。

“你认为周淮南是一个怎样的人?”虽然知道要他回忆往事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宋清波却是不得不问的。

欧阳先生又一次开始心痛。

“他是我的弟子。”欧阳先生声音发颤:“一个我很珍视的弟子,但是这都是进入孤新教以前的事,他,……·他什么时候变得,我……我真的是很想知道!”

“你确定他变了?”宋清波问道。

许洁筝有些生气,他这是什么话,难道周淮南跟他刘师兄一样,是冤枉的不成!

“当年有多少人知道周淮南的身份?”宋清波问道。

“为了安全起见,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欧阳先生有些迟疑,孤新教人员广布,会暗中调查知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这人怎么回事?现在被冤枉的是我刘师兄,你怎么总是问周淮南这个混蛋的事呢?”许洁筝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嚷道。

“你见过周淮南?”宋清波反问她道。

“见过了就好,看我不一刀杀了他!”许洁筝恨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个混蛋?”又问。

“江湖上都这样说啊!”

“那现在江湖上也说刘方逸是大坏蛋,为什么你又相信他是冤枉的?”又问。

“这……·”许洁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嚷道:“反正我就是相信他!”

宋清波微微笑道:“要是天下判案的人都跟你一样,看来是冤案如山了!”

欧阳先生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喃喃道:“难道他是冤枉的,冤枉的……·”

“我只要前辈一句话,你认为周淮南会不会背叛?”宋清波一字一句的问道。双眼一直看着他。

“我…··我…··”欧阳先生的声音颤动的更加厉害了。

“你不确定?”宋清波问道:“那么当年是谁说周淮南背叛的,是谁?”

欧阳先生的瞳孔开始发亮,似乎胸中多年的疑惑即将在这一刻解开!

蜡烛,摇曳的蜡烛,此时此刻,却忽然灭了。

并不是很明亮的月光照进屋里,清冷的屋子瞬间充满了杀气。

“又是哪一方的高手?可以无声无息的……”宋清波心中暗自猜想,忽然想起无声无息这四个字,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一个念头闪进心里,大声喝道:“大家小心,有可能是‘掏心小鬼’!”话音未落,一种诡异阴寒的气息从脚下袭来,他竟然躲在桌子低下,是什么时候进去的,没有人知道。

宋清波飞起右脚,一个斜劈,将桌子掀开,抓着欧阳先生跃到了屋外,一股热乎乎的液体沾满了他的手掌,心中立刻凉了半载。

许洁筝此时也有看到,长剑在手刺向桌底,恍惚间看见一个黑影窜了出去,急忙道:“他跟过去了!”

宋清波奔到外面,还未站稳,忽然觉得头顶生风,赶紧俯身闪开,他的右肩被利抓所伤,留下五道血痕,在剧痛之下,他不得不放开了欧阳先生。

他咬牙道,双手凝聚内力,朝飞动的黑影拍去,黑影连续空翻,躲开他的掌风,许洁筝已经赶到,长剑一挥,斩向黑影,刹那间,她闻到了一阵血腥味,十分重的血腥味,让她不由屏住了呼吸,周围,突然又变得沉静。

“是我砍中他了吗?”她心中疑惑,不由低头看看手中的长剑,长剑在月光下散发着银辉,剑刃,干干净净,并没有血痕。

“没有伤到他,难道是……·”她大声喊道:“宋清波,是你受伤了吗?”,情急之中,声音不免发抖。

宋清波没有回答她,因为他也闻到了血腥味,欧阳先生已经倒在地上,血,在胸口喷涌而出,已经流到了地上。

宋清波的双手已经染满了鲜血,还带着余温。

欧阳先生的眼睛还是睁开的,因为他还有遗憾,还有未了的事,还有不明白。

宋清波将头偏向一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合上了他的眼睛。

又是掏心小鬼,杀了欧阳先生,自然是为了灭口,但是为什么留下他们两个人,凭他的武功,要解决他和许洁筝岂非是很容易的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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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绍庆 | 荐/绍庆推荐:
☆ 编辑点评 ☆
绍庆点评:

故事惊心动魄,令人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