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十里亭
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是在为欧阳先生哭泣吗?
点点滴滴,沥沥淅淅,远处数村木落,芦花蓄雨,残花已尽,芳华消散。路途烟雨,黄菊明丽,山骨消瘦,水寒荷破。白萍红寥,霜路满天,落霞孤鹜,声声惊寒,依稀黯淡,野云纷飞。
寒气袭人,宋清波不由自主的裹紧衣袍。
刚刚得到的线索又断了,三年前知情的人,剩下的就只有刘方逸了,莫非此次的陷害,就是为了杀他?
“要是为了杀我,大可以正面交锋,又何必再多杀无辜!”刘方逸在他的身边叹道,酸楚,又一次涌上心头。
“肯定是他怕了刘师兄的武功,才会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许洁筝在一旁嚷道,声音中充满着欢喜------终于见到自己仰慕已久的人,她又怎么能不高兴?
刘方逸,他从慕野林出来了!刚好在入云村的十里亭遇到避雨的宋清波和许洁筝。
“欧阳先生他到底知道什么?”刘方逸叹道。
“六扇门……”宋清波皱眉道:“陷害你的人有可能是六扇门的人。”
刘方逸不动声色,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但是他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误,那一帮捕快,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要他怀疑他们,岂不是锥心之痛?但是,若不是,又有谁能这么了解他的行踪,是谁?此人武功之高,确实让人胆寒心惊,他实在不知道六扇门中有谁有这个能耐!
“真是天不从人愿!要是我可以早一点到,凭我们三人之力,又怎么会让他这么容易得手!说不定还可以当场逮捕他,这样,就一切真相大白了!”刘方逸叹道,话语之中,带着几分懊恼。
“掏心小鬼!”宋清波望着天空心中暗暗喊道,“你到底要杀多少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忽然听到“砰”得一声,两人循声望去,原来许洁筝突然见到刘方逸,心中有许多话要跟他说,但是冤屈在身,刘方逸又怎么有心情,心中已经是有些失落,又见他们一直说着案子的事,自己却插不上话,被冷落在一边,心中更添烦闷,偏偏此时亭子里的苍蝇渐渐多起来,嗡嗡闹闹的,好不扰人,她便顺手拔下头钗将苍蝇钉在亭柱上。
“真是吵死了!”她上前嚷道:“我们走吧,这么多苍蝇,烦都烦死了!”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一滑,险些摔倒,宋清波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揽住。
“这……·”在自己的英雄面前出丑,许洁筝真是气打不住一处来,赶紧看看刘方逸,他正望着天空,心中庆幸,一把摔开宋清波的手气道:“谁要你帮忙?”
“你跟我生什么气,罪魁祸首可是你踩到的稀泥!”
“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个?”许洁筝低头一看,果真是污泥沾鞋,跺脚嚷道。
“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宋清波慢慢道。
刘方逸此时心烦意乱,哪里有他们这份开玩笑的心思,眼见雨渐渐停住,举步就走出十里亭,将这一对年轻的男女留在十里亭中。
十 往来客栈
夕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大地的最后一丝光芒也随着陨落,宋清波下楼叫小二送饭,刚一下楼,一帮大汉就走进来,传来一阵飞扬跋扈的声音:“小二,给大爷安排上好的客房!”一个大汉带着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撞到他的身上,差点没让他摔倒。他怔怔的看着那个大汉,只见他回头对他喝道:“看什么看,一双眼睛不想要了吗?”
“客官,忍着点!”店小二冲过来小声劝道:“遇到这种人凡是都要忍的,不然吃亏的是你啊!”他是担心惹恼了这一帮人,会给客栈带来灭顶之灾。
“谢谢兄台指点!”宋清波淡淡笑道。
这个人不认识宋清波,可是,宋清波却认识他,他就是京城北方门的主管洪飞,洪飞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当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悄的潜到他的客房窗户边。
“这一次的消息不会有错的,刘方逸正赶往在长石镇!”这是洪飞的声音。
宋清波心中一惊,长石镇以前是孤心教的大本营,他们此刻正是要赶往那里,六扇门怀疑刘方逸可能跟六扇门以前的叛徒周淮南是一伙的,所以来这里追捕,看来六扇门也不全是酒囊饭袋!
“可是大人,刘方逸的武功那么高,而且狡猾多端,我们就算找到他,也未必抓的住他啊?”其中一人顾虑道。
“就算他的武功再高,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这次,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让他跑了!”洪飞恨道。
宋清波心中暗道:“为何他这次会有如此的信心,难道他是有什么绝招不成!”忽又听里面一人惊喜道:“大人这是……”他抬头一看,心中一惊,六重天狱,竟然是蜀中唐门的顶级暗器六重天狱!长长的一个竹筒,里面竟装有巧妙的六层暗器,没有人见过所有,只因为见过第一层的人,都已经死了。
探完情报,悄悄回房,看到刘方逸已经在房间里,正好,刚要告诉他洪飞的事。但是看到他的神情,已经觉得没有必要。
以前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现在竟然要用如此歹毒的暗器对付他?刘方逸,他又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一夜无眠。
十一 长石镇
长石镇,一片萧条,因为三年前孤新教的余波,到现在也没有人愿意再到这里来安家,没有人声,有的,也是几声乌鸦的喊叫,更加增添了此处的诡异和恐怖。
三年前不可一世的孤心教,它的大本营已经是一片废墟,教主王天化曾经在这里聚集了大批的教徒,受他们的磕拜,做着恢复前朝,登上皇位的美梦!如今,一切泡影已经打破,留下这么一个废墟,见证的是他的失败!
冷殿画幅残,虚廊叶扫风。满地尘埃无客过,檐前蛛网任攀笼。空悬灯,枉架鼓,凄凉堪叹息,寂寞苦无穷。台前虽有香炉设,灰冷花残事事空。一切的谜底,会在这里吗?
许洁筝看着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问宋清波:“你有看到什么吗?”
“暂时没有!”宋清波摇头道。
“孤新教真的这么可怕吗?到现在也没有人再敢来这里了!”许洁筝有些不敢相信。
“你知道当年在这里死了多少人吗?”宋清波微笑道。
“多少?”许洁筝道:“几十,还是几百?”
他不作声,望着身边的刘方逸,许洁筝问道:“刘师兄……·”
“不计其数!”刘方逸正色道,来到这里以后,他第一次说话,三年前的一幕一幕仿佛又在眼前重演,六扇门,在那一战中,伤亡惨重。
“喂,你真的认为周淮南是冤枉的吗?”刘方逸问道。
宋清波点点头。
“那好,那么这次就让我们的冤屈一起昭雪吧!”刘方逸沉声道,流影剑已经出绡在手。
宋清波一怔,在遇到敌人之前就开始拔剑,这不是刘方逸的作风!
“那就难怪了,听说死得人太多的地方,晚上会闹鬼的!”许洁筝有些害怕道,看着前面破败,空置的庭院,偶尔还传来莫名的声音,越看越觉得恐怖!
刘方逸抬起脚走了进去。
“刘师兄!”许洁筝喊道。
刘方逸停住脚步正声道:“你们留在这里!”
宋清波也向前道:“要留在这里就不会来长石镇了!”他回头对许洁筝道:“害怕的话就在外面等我,不要乱跑!”
许洁筝心中一喜,见了刘方逸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说关心的话,但是她又怎么肯自己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举步跟了进去,况且还有刘方逸在身边呢!
庭院中杂草丛生,宋清波在庭院里走来走去,走过一道又一道的门,进了一个又一个房间,心中暗暗感叹当年孤心教的兴盛。
“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许洁筝拉着他的衣袖道:“天要黑了!”
“你不是跟着你刘师兄吗?”宋清波见她孤身一人,奇怪道。
“刘师兄往里面去了,我……”许洁筝指着内堂,说不下去了,里面画满了妖魔鬼怪,看得实在让她心惊!
宋清波知道她害怕,心中有些发笑。
“吱”得一声,许洁筝跳起来惊道:“是谁?”
宋清波看看被风吹动的烂门,微笑的对她道:“没有谁,是风!”
“真是的!”许洁筝松了一口气道:“这个地方真够破的,只有蜘蛛愿意来这里。”
“蜘蛛?”宋清波看看周围,都挂满了蜘蛛网,心中不由失笑:“看来这里是蜘蛛大本营了!王天化这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吧!”眼睛在一处墙壁上怔住,那个地方并没有蜘蛛网,甚至连尘埃也没有,像是不久之前被人打扫过一样,他不由的走过去。
“我们不是要走了吗?”许洁筝在他身后喊道。
“待会!”宋清波一边答,一边走近墙边,墙的中间,画着一个恶龙的头像,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看,像是要将他吞进肚子里去,恶龙也是很干净的,尤其是它的眼睛,隐隐间还觉得发着亮光,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重重的按在恶龙的眼睛上,“呼”得一声,他像是被谁重重的推了一把,身体整个儿窜进了一个黑暗的世界里!
十二 暗道
伸出的手,看不见五指,这比巴山天涧里还要恶劣,最起码那个时候有许洁筝在身边。宋清波叹了口气,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拍拍墙,不知道墙的那边许洁筝会惊成一个什么样子,“不管了,我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还有谁在这座废墟里!”他掏出火折子,走进黑暗的通道之中。
里面一片漆黑,宋清波小心翼翼的慢慢走着,这个废墟本来就很安静,现在就更安静了,他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见了,在黑暗中,没有方向,只有一直向前走去,可是这个通道好像长的出奇,他感觉不到有尽头,这让他不由想起巴山的那个石阶!
他一直走着,黑暗之中,好像传来阵阵骚动,这让他的心也慢慢收紧,那里又有什么未知在等着他!出现了,是一道又狠又辣的剑气!剑气而至,火折子立即灭了,黑暗之中,他本能的朝旁边一闪,剑气像是知道他的方向,另一剑随即而至,“嗤嗤”两声,来不及收住的衣袖被掌风撕碎,他惊得一身冷汗,这种感觉竟又像是在欧阳先生的家里一般,简直是更糟,最起码那里还有月光照着,还有许洁筝做帮手,可是他现在,简直就是一个瞎子一样!对方的武功高出他不知有几倍,今天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宋清波一边逃命,一边想着法子,可是没有一种是行的通的,惊慌之下,重心不稳,不由跌落在地,剑气已经朝他的胸口劈来,这时传来的杀气,竟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刘捕头!”他喊道,此时剑气立即停止,一人喜道:“是宋清波吗?”
果然是他熟悉的声音,他赶紧喜道:“是我,你真的是刘捕头!”黑暗中一个人将他扶起,宋清波再次点亮火折子,真的是刘方逸。
刘方逸怎么会到这里来?自然也是因为机关。
宋清波看看周围的环境,还是一条黑暗的通道,他问刘方逸道:“怎么样?知道这条路是通向哪里的吗?”
刘方逸摇摇头道:“我还没有走到尽头呢?”
宋清波道:“三年前你们不是攻打过这里吗?怎么连你也不知道呢?”
刘方逸道:“这里的机关千变万化,况且当时不是我攻打这里,所以不是很清楚!”
宋清波无奈。
两人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路,还是没有变化,也不见有什么暗器飞出来,只有一条没有尽头,不知通向何方的黑暗通道,宋清波何刘方逸本是镇静严谨的人,此刻面对没有止尽的黑暗,两人都不由有些急躁起来。
“这样的地方真的会有人吗?”宋清波开始怀疑了。
刘方逸停止了脚步,也是观察着周围,希望发现一些情况。
宋清波看着自己手中的火折子,发着淡黄的火焰,又望望封闭的四周,他的双眼突然发亮,笑道:“我想我们可以出去了!”
“何以见得?”刘方逸怪道,他可是什么也没有发觉。
宋清波蹲下身子,将火折子放到地面上,火焰竟然摆动起来。
刘方逸也想到了什么,双眼发亮,蹲下来将手平放在地面上,觉得有微微凉意,心中一动,对宋清波道:“下面是空的,有风!”
宋清波微笑点点头,要是真的是荒废了三年,为何空气会如此流通?
刘方逸起身吸了一口气,将全身的功力注入右臂,流影剑对着两块石板的缝隙刺去,“唰”得一声,没入剑柄,他手起将剑一跳,“轰”得一声,一块石板被他生生掀起!,石板下面,果然是空的。
两人相视一眼,先后跳了进去!
这次不是平平的通道了,而是阶梯,一直通往地下,通往黑暗的阶梯!
“搞什么,真是没完没了!”宋清波一边摸索一边无奈道。
“遇神杀神,遇鬼杀鬼!”刘方逸冷冷道。
十三 石屋
宋清波慢慢的走着,心,有些紧张,他没有再跟刘方逸说话,路好像越来越难走了,忽然,前面一阵石门关闭的声音“什么人?”他喝道,他觉得自己周围的空气变了,是变得更寂静了,刘方逸的脚步声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他又变成一个人了,他提着火折子走到前面,却没有看见石门,依旧是一直向前的阶梯,那关住刘方逸的石门又是在哪里呢?
“这些人当真是沉的住气的!”宋清波心中自嘲道,但是他已经感到自己的脊背透着冷汗了!
又是一道石门启动的声音,他往前一看,却不见有什么,忽然右边一阵冰凉,原来石门是开在两边的墙上!一只手从石门里伸出来,就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他揪了进去,宋清波毫无还手之力!
火折子的火灭了,宋清波看不清抓自己的人的模样,只觉的自己被他一直提在手里,在黑暗中飘来荡去的。
“喂!老兄,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他强定下来,勉强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你快放下我吧,我内急!”宋清波又道。
“你拉吧!”一声冷冷的声音传来。
“哦,原来是人啊!”宋清波笑道:“我还以为抓我的是一个带着翅膀的怪物呢?”
“人可以在黑暗中飞行吗?”那声音道。
“飞,原来你在飞啊!”宋清波笑道:“你的轻功好厉害!”
“哼!”那声音冷笑道:“轻功?轻功也配称为飞吗?”
宋清波笑道:“难道你不是人吗?你是会讲人话的怪物?”
“哼!孤陋寡闻的小子,让你见识见识!”声音说着,飞向突然转了一个弯,朝发着亮光的地方飞去。
“他上当了!”宋清波暗暗喜道:“等我可以看得见你的时候,看我怎么好好对付你!”他终于可以看见对方了,却让他目瞪口呆。
抓他的人的确是一个人,但是他的背后却有一双翅膀,他的确是在飞,因为他的身体是一个侏儒,很轻,那对翅膀足够让他飞翔,宋清波一个正常的男人身体,被他一双手抓在手里,竟然可以飞来荡去的!当真是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见识到了吗?小子!”那人冷笑道,将他扔在地上,冷冷道:“你就好好在这里呆着,要是走出这个房间,你就等着被头掏心挖肺吧!”
“你们的头是‘掏心小鬼’吗?”宋清波问道。
“掏心小鬼?”那人道:“我们头虽然长得小,但是最恨别人叫他小,又怎么会叫掏心小鬼,这么没有志气的名字!”
“那他叫什么?”宋清波不由有些感兴趣。
“他叫李小生!”那人道。
宋清波不禁失笑道:“你不是说他最恨别人叫他小吗?”
“这个名字是父母取得,只有认了!”那人道。
“哦!看来此人还是一个孝子啊!”宋清波笑道,看着此人也长得很奇怪便问:“那你的父母又叫你什么呢?”
“我没有父母,这里的人都叫我飞天蝙蝠!”那人冷冷道。
“哦,这也挺适合你的!”宋清波笑道,又在心中暗道:“这么说来,掏心小鬼是另外的成员了!”又对他问道:“你们狼子集团是有五个人吗?”
“你问的太多了!”那人背对着他冷冷道。
“喂,不要这么小气,告诉我嘛!”宋清波向前对他道,忽然怔住,一柄长剑,正抵住那人的后胸,一个红衣的女子,一双杏眼露着流转清波,不是许洁筝又是谁!
宋清波喜道:“得救了!”
“你要救他?”飞天蝙蝠脸上没有惧色,眼睛看着许洁筝冷冷道。
“是的。”许洁筝点头道。
“那好!”他说着,双目突然张大,他的身体忽然缩成一个肉团,被一双翅膀掉在空中,两只爪子,朝她凌厉攻去!
许洁筝面不改色,双眼冷冷的看着空中飞来的利抓,长剑“唰,唰,唰”开始飞舞着,她的身体是比对方大,但是飞得却也不比对方慢,而且她看准了,对方是因为有了翅膀才会有如此飘逸灵敏的身体,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正是这个道理,所以长剑一出,首先就将他的翅膀切下来了!
“咚”得一声,飞天蝙蝠的身体从空中落下,重重的摔在他们的面前,许洁筝的长剑再次对准了他的胸口。
他闭目等死,却久久不见动静,睁开眼睛问道:“为何还不动手!”
“我有些事想问你!”许洁筝看着他道。
“哼!”他冷笑一声,全身一挺,胸口竟然朝剑尖扑去。
“你干什么?”许洁筝大惊道,赶紧收剑,却来不及,剑尖一偏,插入他的身体。
血,一点点的流下来,顺着长剑,许洁筝脸色苍白,她本是不想杀他的。
剑,“吭呛”一声,掉到地上,许洁筝身体发软,宋清波一把扶住她。
“我本不想杀他,为什么,他要……!”她双眼恐惧,颤声道。
“那是因为他不能囚禁我,就算现在不死,他也活不了,他的头会让他死得更痛苦的。”宋清波轻声道:“所以这不是你的错!”
许洁筝的身体还是颤动着,宋清波看看周围的环境,知道凶险已经是近在咫尺,眼前的血腥只是一个开始,他后悔了,许洁筝,他不应该带她来的。
十四 暗房
通道还是通道,但是却不再黑暗,看着越来越明亮的灯光,宋清波已经知道自己里目标越来越近了,那么,是否也是离危险越来越近呢?他看着身边的许洁筝,想着不知在何处的刘方逸,心情有些沉重。
隐隐约约从前面传出点点人语声,两人会意,不由放慢脚步,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侧耳倾听,无奈离得太远,听不清楚,只听得好像是有两个声音在计算着什么!
许洁筝沉不住气,不知不觉中脚步已经慢慢移动着,这又怎么逃得过敌人的耳朵!
“呼”的一声,他们面前的墙突然之间打开了,一条人影快速闪出,两只白森森的爪子伸出来,凌厉的插向他们的脖子!
杀机已至,两人惊骇之余,各自迅速闪向一边。
宋清波还未站定,身后又伸出一个手掌,向他的胸口掏去。
“掏心小鬼!”他心中暗道,赶紧一个俯身,从他的手臂下溜了出去,这是一步险棋,他知道掏心小鬼算准自己是个侏儒,手臂的高度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是绝对溜不出去的,他只待一掏不成,在对方跃入空中的时候再二掏,但是宋清波偏偏就要出乎他的意料,会这样做,他当然也是知道对方的心思的,他的身体柔软的像只小猫,就从他的手臂下滚了过去,逃过一劫。
“是你?”侏儒看见他的面容,惊道。
“是我!怎么你认识我吗?”宋清波道。
小耗子怔了怔,怒道:“哼!上次在欧阳老头那里放了你一码,现在竟还敢来送死!”
“不跟你把这笔账算完,我又怎么舍得死呢?”对一个垂老之人也下如此毒手,宋清波自然不会放过他!
不宜久战,宋清波明白这一点,一边应付,一边想着逃生之法,可是这两人武功怪异,出手狠毒,招招夺命,他们要杀的人,哪有那么容易让对方逃脱。
眼见许洁筝是渐渐处于下风,宋清波的手也软了,心也凉了!两人就要死于此处。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又有一群人涌了进来,是洪飞他们!
真是时候,宋清波心中大喜,虽然洪飞他们不是朋友,但现在他们是同仇敌忾!
六扇门的人虽然没有见过狼子集团的人,但心中已经知道他们是侏儒,一旦出手,自然是帮着宋清波他们。
“狼子集团!终于找到你了!”洪飞一声怒吼,手中的大刀暂缓许洁筝的危机。
“又是六扇门,自寻死路!”其中一个侏儒恨道,两人忙着跟六扇门的人打起来,一时顾不上宋清波和许洁筝他们两个。
宋清波在混乱中找到许洁筝道:“我们去找你刘师兄!”
“那他们呢?”许洁筝道。
“放心,他们有‘六重天狱’,死不了的!”他刚刚说完,忽然听到一人大笑道:“哈哈,六扇门的人,就算有‘六重天狱’又能奈我何!”紧接着听到几声惨叫。
“他们?”许洁筝惊道。
“快走!”宋清波拉起她的手,飞一般的向前奔去!
十五 大殿
两人一路奔跑,一路找人,凡是找到的机关暗门,却都不见刘方逸的身影。
“难道刘师兄已经出事了吗?”许洁筝道。
“这不可能!”宋清波道:“他不会有事的。”
“可是,为什么我们找不到他呢?”许洁筝不解道。
“这只能说明他没有被囚禁!”宋清波道。
“那刚才这么大的动静,他为什么不出现呢?”许洁筝道:“难道他是找不见我们吗?”
宋清波思索了一会,脸色凝重道:“连我们都找得见的地方,不可能连他都找不见的!”话音未落,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阴冷,他的毛孔全身都竖了起来,又是那个侏儒。
“竟然还想救刘方逸,你们的胆子也够大的!”冷笑。
他们在这里,那洪飞他们呢?结局只有一个,就是死了,尽管他有唐门暗器“六重天狱”,但是还是死了。
许洁筝刚要反抗,四肢却不能再动弹,又冒出了四个侏儒,将她紧紧抓住。
昏黄的烛光,摇曳着。
刘方逸,宋清波,许洁筝三人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跪在七个侏儒的面前。
刘方逸什么时候被逮住的?宋清波嘀咕道:“什么神捕,真是不中用!”
“你有什么资格说他,自已还不是一样!”一旁的许洁筝反唇相讥。
“六扇门,哼,又是六扇门!”其中一侏儒恨道:“真是难缠的家伙!”
“将他们的心脏挖出来!”另一侏儒吩咐道。
许洁筝脸色煞白,真想立即咬舌头自尽,她可不想像欧阳先生那样!
“喂,喂,等一下,我可不是六扇门的,能不能给我留个全尸!”宋清波大声嚷道。
“不是六扇门的,也来跟我们作对,更该死!”那侏儒恨道。
宋清波喊道:“我想问你们一件事情!”顿了顿又道:“算了,料想你们也不知道,杀吧!”眼睛一闭。
“要死了还这么多废话!”那侏儒恨道,心中有些不甘,道:“什么事情?”
宋清波道:“三年前的周淮南是怎么死的?”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他,那个自以为是的捕快!已经死了!”那侏儒答道。
刘方逸心中一动,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当然是被我们掏心死的!”其中一侏儒得意道。
“那么说他真的是冤枉的?”许洁筝惊道。
“哼!这不是他该有的下场吗?”一侏儒道,“这个就是背叛孤新教的下场!他想做个英雄,就偏偏让他做个狗熊!”
宋清波像是松了一口气,对一旁的刘方逸道:“你看,我都说了他是冤枉的吧!竟然不相信自己的兄弟,六扇门连连遭劫,这难道是报应吗?”
刘方逸脸色铁黑,全身已经开始气得发抖。
“混帐东西!”他怒吼道。
“别急,别急!”那侏儒道:“一会就送你们下地狱,有什么要忏悔的就慢慢跟他说吧!哦,对了,听说你现在也是被通缉的要犯,怎么,被自己同伴追捕的滋味不好受吧,那就让我们帮你解脱吧!”
“是你们干得吧!”刘方逸恨道,“盗走西域贡品,杀害我们那么多兄弟,这都是你们干得吧!”
“是我们干得,那又怎样?”那侏儒道:“三年前没有将我们赶尽杀绝,这是你们犯得最大的错误!”转身道:“杀了他们!”
刘方逸,他突然站了起来,穴道,什么时候解开的,他不但站了起来,手中竟然有一把长剑!
“你,你怎么……·”周围的人都大惊。
“流影一出,血雨纷飞!”血雨,在大殿里下了起来!是艳绝,还是惨绝,或者是凄绝?!
十六 晨光
在那个黑暗的世界呆了多久,他们也不知道,总之,只希望以后都不要再遇到。
冉冉升起的太阳,许洁筝第一次发觉它是那么的温暖和明亮。
地面上一直都是这么平静,又有谁知道底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了!”刘方逸将手中的剑还给宋清波,若不是他还有这张王牌,三人又怎么能绝处逢生?
“你什么时候藏了这个东西?”许洁筝奇怪道。
“什么叫什么时候藏的,这个本来就一直在我身上!”宋清波道,那竟然是一把伸缩剑,剑刃没入剑柄,也只有几寸大小,藏在身上很是方便。
武功不行,当然要有别的长处,不然怎么行走江湖,这是宋清波的惯例。
命,是保住了,事情的真相好像也已经大白,但是,所有的罪犯都已经死了,又有谁能证明刘方逸的清白,证明他们所经历的事情是存在的,一切又恢复到了原点!
六扇门,是回不去了,难道,通缉犯的日子,他要过一生,这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刘方逸想到这里,心中便有无限的酸楚!
许洁筝心中也是难过,想要安慰他,但是该说些什么呢?
刘方逸苦笑,这件事情的发展本来就匪夷所思,他们亲身经历的人都觉得恍如梦中,说出去,又有谁信?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帮帮刘师兄吗?”许洁筝对宋清波道。
“算是请求吗?”宋清波笑道。
“你说是就是吧!”许洁筝有些迟疑。
宋清波笑了笑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你有办法?”许洁筝喜道。
“只要有人出来,承认是他陷害刘捕头的,然后再找到西域贡品,不就行了!”宋清波笑道。
这算哪门子的办法,许洁筝刚刚展开的笑颜又黯淡下去!
找遍了地底,都没有找到西域贡品,狼子集团的人都死了,又去找谁承认?
“对啊!找谁去承认,将紫光瓶放入公孙远棺木中的人又是谁呢?”宋清波笑道,眼光偏向刘方逸,那是一种挑衅的眼神!
刘方逸猛一抬头,怔怔的看着他,是难以言状的表情,许久,以及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正声道:“是你,是你吗?”
宋清波面不改色,笑道:“是我,你终于发现了吗?”
刘方逸冷冷道:“是的,我可不记得有告诉过你紫光瓶是放在公孙远的棺木里!”既然他没有说过,那么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知道之外,只有另外一个人知道,就是陷害他的人!宋清波竟然会是陷害刘方逸的人,这又是一个怎样的惊天秘密?
十七 三年前·元宵灯会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元宵佳节,花灯琳琅满目,在每一张都是喜气洋洋的笑脸中,宋清波看到了一张哀伤的脸。
那个穿着一身黑纱衣的女子,为什么会有如此哀伤落寞的神情,宋清波的心弦被她慢慢拨动着。
他举步向前走近,看到的是女子倒地的身躯。
这个女子受了极重的内伤,已经时日不多。昏迷中,她的口中一直喃喃道:“不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是哪样?宋清波虽然很想知道,无奈是无从问起。
回光返照,女子昏迷三天后,终于醒来。
“你有什么心事未了吗?”宋清波轻轻问道。
“我可以相信你吗?”女子望着他道。
“你可以选择相信或者是不相信?”宋清波轻声笑道。
女子无奈道:“看来是别无选择了,纵使没有人会相信,但是还是要有人知道的!”
周淮南,这个女子是要为周淮南昭雪!那时周淮南背叛六扇门一事,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
宋清波,他却愿意相信这位女子的临终之言,不但相信,他决定为他翻案。但是,孤新教已经消灭,所有的证据都已经烟消云散,这谈何容易,他一个人暗中调查了三年,还是毫无线索,手中只有女子临死交给他的巴山派的掌门信物蓝田玉和一个在西域王国的紫光瓶,这些都是周淮南在孤新教偷偷保住要物归原主的。
要想为周淮南翻案,就要知道他被定为叛徒的过程,但是为了保存六扇门的清誉,有关周淮南的一切已经全部销毁,与这有关的人也是死的死,走的走,案情陷入僵局。
可是没有想到三年后,当年杀周淮南的凶手竟然又重出江湖,而且犯下惊天大案!这对宋清波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刘方逸,这个三年前参与剿灭孤新教的骨干,就成了他的突破口,但是六扇门的规定何其严格,如此惊天大案,又怎么会让他一个外人干涉,要让他说出当年的一切,就必须让他脱离自己的同伴,所以才会有设计陷害的那一幕。因为他知道,刘方逸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等他来找自己帮忙的时候,就有机可乘。
这真是最荒谬的事情,刘方逸平生第一次遇到如此荒谬的事情,他拜托的人竟然就是陷害他的人!?想笑,又笑不出来,想哭,这不是他的性格,要吼吗?喉咙什么声音也发不出!他只有眼怔怔的看着宋清波,这个让他陷入冤狱的少年,掌风忽起,一把卡主宋清波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
“周淮南,你相信他了吗?”宋清波道,他是想要笑着说的,但是,他已经笑不出来了,甚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眼睛开始模糊起来,意识中却还是很清晰映现着刘方逸的双眼,那一双充满怒火的双眼!
手,刘方逸的手,深深陷了进去。
许洁筝对事情有如此急剧的变化搞得措手不及,甚至感到莫名其妙,真是宋清波陷害刘方逸,那么他们一直那么拼命是在干什么,这简直就是一场闹剧!意识还是没有办法接受此刻发生的一切!
十八 天牢
天牢,潮湿,黑暗的天牢,混杂着种种霉味,还有死亡的味道,烛光,微弱的,荡漾着。
牢里的是谁?是他,宋清波,他的死期已经不远了,再过三天,就是他行刑的日子,勾结孤新教余孽狼子集团盗走西域贡品,杀害六扇门门捕快和雄远镖局二十几条人命,陷害刘方逸,图谋不轨,罪大恶极。
这又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是他跟着刘方逸回六扇门承认陷害他的时候决定的吧,或者是说,是承认以前就已经决定的事情,但是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盗过西域贡品,更不记得有图谋不轨这件事!
靠在铁栏上,望着依旧黑暗的牢顶,这里,真的好像长石镇的地底,暗无天日!
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慕野林,那里找到了西域贡品,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他不知道,但是贡品确实在那里找到了!
盗走西域贡品,陷害刘方逸,就是掏心小鬼,这是人都会这样推理吧,又有谁知道,这其中多少不为人知的内情呢?
难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宋清波,竟然掉进自己设的陷阱里!
贡品既然已经找到,说明对方志不在贡品,但是,他又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的盗贡品,不惜闹得满城风雨,现在又这么轻而易举的交出来,难道就是为了陷害他,这不可能,但是,他到底要干什么,要干什么,这些种种,宋清波还来得及揭开吗?三天,三天以后,就是刑部规定行刑的日子!
宋清波在天牢里准备赶赴死亡,另一个人,他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刘方逸,他更加有名了,他的名字又一次轰动了朝野和江湖,这次连皇上也坐不住了,在大案破获的三天之后,皇上下旨,封他为御前三品带刀护卫,并且在崇阳殿召见他,他也想一睹天下第一神捕的风采!
十九 金銮殿
秋天的颜色,是金黄的颜色,京城的天空,没有了夏天的阴晴不定和雷电暴雨,安静了许多,朝阳冉冉升起,撒下万道金光,照在京城的上方,说不出的明朗和干净。
刘方逸跟在宫廷总管李公公的身后,昂首挺胸的走进皇宫的道道大门,穿过丛丛院落,所过之处,凡是听到他是刘方逸的人,没有一个露出敬仰和钦佩的目光,大到大内侍卫,小至宫女太监,个个都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人!也是,此时的刘方逸不再是两个月前被朝廷通缉的头号罪犯,他恢复职位了,不但恢复了,而且还会荣升几等也不知道,要不,为什么连皇上都要亲自召见他,也想看看他的风采呢?
崇阳殿里只有皇上一个人在等待他,周围连个伺候的宫女都没有。
“皇上想细细了解大人破案的过程,怕人打扰,所以连宫女太监都不用了!”李公公对刘方逸笑道。
“皇上圣恩,臣不敢有负!”刘方逸正色道。
大殿,龙袍加身,坐在中间的正是当今的皇上,刘方逸心情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见皇上,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也做得太多了。
“皇上,刘大人到了!”李公公上前行礼道。
“臣刘方逸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方逸跪下行君臣之礼。
“刘大人快快请起,不必多礼!”皇上赶紧起身摆手笑道:“今日是孤王有事请教刘捕头,你也算是朕的老师了!”
“可以为皇上效劳是臣的荣幸,老师是万不敢当的!”刘方逸诚惶诚恐道。
“诶,你破获了贡品盗案,解除了我朝和西域外交上的危机,也算的上是救国大臣了,怎么能说是不敢当呢?”皇上边说边走下来,要亲自扶他起来。
刘方逸的双目突然一闪,流影剑不知什么时候已握在手中,一道寒光狠狠的劈向皇上的心脏,皇上还是笑眯眯的靠近他,殊不知自己已经渐渐走近死亡的边缘。
刘方逸竟然要行刺皇上,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内情?
寒光已逝,但是皇上却没有如他所原倒在地上,他,还好好的站在他的面前,依旧是神采飞扬。
“这是怎么回事?”刘方逸杀心已起,流影剑,再次挥出,剑气,好像道道利刃,飞向大殿四周。飞向皇上,地板,大柱,帘布,一道道的伤痕,裂开,就只有皇上,还是没有事,而且是毫发无伤,他的剑气,到了皇上那里,就像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刘方逸青筋暴突,,举剑飞向皇上,剑,杀气腾腾。一道人影从皇上身后飞出,弹指之间将他的剑气荡开,轻轻飘落在他的面前,是个和尚,年过古稀,却是神采奕奕,看他袈裟裹身,白须飘飘,此人正是少林寺的方丈天坚大师-----可以用指力无声无息的化解刘方逸的流影剑气的,当今武林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天坚大师又怎么会在这里?
“阿坭陀佛,刘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天坚大师对他道。
“说什么方外之人,怎么也管起了红尘俗事!”功亏一篑,刘方逸当然是恨得咬牙切齿。
难道已经没有办法了吗?刘方逸看着天坚大师的背后,那个,的确是皇上,他为了这一天,做了一切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事情就这样结束?
不,这不可能!剑,流影剑,从他的手中脱落,他要干什么?莫非真要束手就擒?若不是,他丢弃他的流影剑,就等于放弃用剑,“流影一出,雪雨纷飞”,难道,他除了这一绝技,还有别的绝技不成?
这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用眼睛看,还是觉得太慢。
刘方逸,他的身体消失了,堂堂一个七尺高大的人,突然消失了,人并非气体,又怎么会突然消失?
天坚大师双目闭起,甚至连鼻子也停止了呼吸,周围的空气是凝滞的,但是,他的衣袖,却不知什么时候轻轻飘起,大殿里又怎么会有风?
一个肉球不知怎么滚到了天坚大师的身后,皇上的面前,魔爪已经伸向皇上的胸出。
掏心小鬼!莫非,悲剧又再将重演?
魔抓,僵住,肉球,无声无息的滚落,在皇上的面前!少林寺的隔空点穴,当真是天下第一!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刘方逸,不,掏心小鬼!”
刘方逸双眼死死瞪着向自己走来的人,这个让他原形毕露的人,宋清波,一个已经被他推上绝路的人,他,不是在大牢里吗?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他不知从何问起,怔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一切,都是源于宋清波要找出当初出卖周淮的叛徒,但是,他又怎么想得到会是他?
蓝田玉,这块让巴山派的弟子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掌门信物,刘方逸又怎么能将它用布袋装着,抛到他的面前,难道他就不怕被摔坏吗?
掏心小鬼杀害欧阳亭,却留下了他们,是因为还有别的利用价值,就是继续为他查案的价值!
十里亭那里的刘方逸,他说也要赶往入云村,这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但是为什么苍蝇就是喜欢包围到他的身边,难道真是因为汗臭味,不,苍蝇不噬汗臭味,噬的是血,险些让许洁筝摔倒的稀泥,不是他们留下的,自然是刘方逸,为什么那里面混有枫叶林的枫叶?宋清波此刻就已经断定,刘方逸的那一双手,就是杀害欧阳亭的手!
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聪明脑袋很是有几分得意,但是他希望自己现在可以笨一些,对自己所猜测的一切,他希望是错误的!
在赶往黄石坡的一路上,刘方逸应该看出他的不安吧!
宋清波,面临着未知的凶险,他还是决定博一博,毕竟,周淮南的证据,还没有掌握。
既然是刘方逸提出去长石镇,那么那里一定有可以发现的东西!
刘方逸杀了狼子集团所有的人,自然是为了栽赃嫁祸,宋清波知道下一个死的就是他和许洁筝,所以,决定孤注一掷,他说出了陷害的真相,就是为了要刘方逸留下他和许洁筝的性命,好让他们来洗清他的清白!
宋清波走向前问道:“西域贡品是我离开之后放进去的吗?果然你一开始就想陷害我!”这是他已经想到的事,但是他还是要亲自问他。
刘方逸用沉默代替回答,事已至此,他已经不想说任何话!
你所作的一切就是为了刺杀皇上!宋清波终于明白了,当他听到皇上要召见刘方逸时,终于弄清楚了一切事情的原由。
“你为什么不说话?”皇上大声喝道。
刘方逸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起来,看着宋清波,不是怨恨,也不是后悔,那是一种请求。
“你是在求我不要说出来吗?”宋清波心中暗道。
刘方逸,他也是前朝的后裔,陷害周淮南,将摧毁孤心教的战绩占为己有,成为六扇门东方门主管,破奇案无数,这些都是为了引起皇上的重视,好让皇上召见,可是多年了,始终没有如愿,本想策划夜探皇宫,寻机暗杀,机会忽然又至,对西域贡品,朝廷是如此重视,所以就想到先跟狼子集团一起盗贡品,再破此案!
惋惜,痛楚,一起涌上宋清波的心头,就为了这个莫名其妙的所谓血缘,就可以毁了一个人,不但毁了自已,也毁了别人。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刘方逸,一生下来,就已经有人决定了他的道路,苦练武功,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锁骨功,这个将他七尺之身摧残成童子之身的魔功,在摧残他的身体的同时,也已经将他的心智摧毁!流泪,要是可以流泪,他会认为是上天对他的仁慈,但是他一直都是在流血!刘方逸看着宋清波的眼睛,明白他的用心。
血,涌出,从他的心中,四肢,血管,筋脉……
“乱党匪寇,死有余辜!”皇上挥袖恨道。
天坚大师心中慢慢念着往生咒。
宋清波慢慢蹲下身子,对他轻声道:“我不能决定你生活的方式,但是可以让你用自己的方式死!这也是念在我们相交一场!”
笑颜爬上刘方逸的脸颊,“这是······我想要的,我······现在自······由了,自由了!”
“你这样又是何必呢?”宋清波皱眉道。
“我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尽管……·我已经……不…··不想再做了,但是…··还是……”刘方逸断断续续道。
宋清波心中一紧,颤动道:“是,洁……筝吗?”
“是…··的……”刘方逸道:“她是……,我对不…··起…·我……现在就要去……见她了……,这句话,我……也要跟…··她说……”刘方逸缓缓道,声音渐渐的,渐渐的微弱下去,双眼没有合上,瞳孔慢慢散开,身体开始发冷,萎缩……
许洁筝是唯一知道所有真相的人,她又怎么能活着?
“你要是到了那边,就请好好照顾她吧,你知道吗?她一直都很仰慕你。她就是为了你才下山的,她……·”
宋清波的心,慢慢撕裂,千万道的伤痕,冰冷,痛心,酸楚,全身,是火热,还是发冷,种种,让他快要迸发,支离破碎!
“洁……·筝……·,洁…··筝……”
深秋的太阳总是升得那么迟吗?阳光透开晨雾,投下淡淡的光线,宋清波的眼睛却像是被它刺痛了,发胀,泪珠,夺眶而出,慢慢的流下脸颊,滚落,碎开,晶莹,四溅!太阳每天都会升起,但是逝去的生命,她还会重来吗?十八年,也许不太短,但是对一个刚刚成年的少女,却是太短了,少女的生命,在十八岁的时候,其实还是刚刚开始!
二十 尾声
秋风,逐渐变得凛冽,冬天,是严冬要到了!
岭梅将要开苞破玉,池水渐冻结成冰。残叶具都飘落,青松颜色更新。淡云荡荡,飞飞欲雪,枯草尽折,伏腰山平。行人满目寒光迥,风刀阴阴透骨冷。
宋清波在慕野林里,又开始慢慢品茗,茶的热气,在寒气中冉冉升气,又渐渐消散。
周淮南,他的名字又回到六扇门了,皇上还给了他追封,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冤枉的,曾经一起冤枉他的人会觉得愧疚,曾经相信他的人会感到欣慰,不管怎样他都是在大家的心里了!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周淮南,为了帮你留一个好名,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你是被大家记住了,但是黑衣女子,洁筝呢?他们的名声呢?又有谁能记得她们?
莫非······宋清波拿起一杯茶,她们的生命就像这茶气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逝者已逝,来者可追,宋施主又何必如此伤感,许施主和这位黑衣女施主仁义无双,佛主会保佑她们通往西方极了世界的!”天坚大师见他神色黯然,知道他伤感难解,慢慢开导道。
“雁过尚且留声,何况是人呢?两条生命,来去如此匆匆,实在是······”
“虽然来去匆匆,但是已经留下痕迹!”天坚大师道。
“痕迹?哪里?”宋清波摇着茶杯缓缓道。
“有心之人的心里!”天坚大师道:“雁过留声,若没有有心之人听到,纵使嘹亮清锐,也是枉然,两位女施主虽然生命短暂,但是施主却一直将她们挂于心上,这就是形散神聚,宋施主,其实她们一直都活在你的心里啊!”
“是吗?是活在心里吗?”杯中的茶已凉,一饮而尽。
“这次,晚生可以死里逃生,全赖大师仗义相救!”宋清波对天坚大师笑道。
“这是宋施主仁义所致,又何必向老衲言谢!”天坚大师笑道。
陷害刘方逸一事非同小可,宋清波既然有这个计划,当然也要做两手准备。凶险难料,要是他不慎有个意外,那么刘方逸的清白又有谁能澄清,他必须找一个证人,可以证明刘方逸清白的证人,所以他上了少林寺,天坚大师身为武林一代宗师,又是少林寺的住持,他说刘方逸是清白的,应该不会有人不相信吧。只是,这竟然又成为证明宋清波清白的唯一证据,难道这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是世事无常,还是人定胜天?日暖岭梅开晓色,风摇山竹动寒声!冬天,是四时的冬天,还是人心的冬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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