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梦幻林墨鱼

发表于-2008年07月01日 凌晨0:16评论-0条

任未苏打出的梦幻五彩缤纷、美丽绝伦,纵然知道那繁华背后的末日也喜欢的无可自拔、无怨无悔。那样一种暗器竟然凝结了同一时代所有兵器的繁华而大放光彩!

——《奇兵志、梦幻篇》

我是一种暗器,一种美丽的近乎虚无和死亡的暗器。我的主人用他那纤长柔细的手指把我与那些乌黑、没有灵性的黑铁区分了出来。我知道我一旦离开了主人的手心便只会是一些我所鄙视的碎铁;而当我被主人温热的体温温暖时我知道我随时会美丽的如同一个虚幻的梦境,而这个梦境却华美的令所有见过我的人都未曾醒来。每当此时主人总会用他白皙纤弱的手指将我从血水中救出,再从袖中掏出一方雪白的绢子来将我的全身轻轻擦拭。这时我是幸福的,然而我能感受得到主人的不安。他在心底对我说:“梦幻,你知道么?其实我很害怕,要是有一天我没有了你,我也一定会死的很惨的。”我很想说:“主人,你怎么会没有我呢,我只是你一个人的梦幻。”然而我只是一种暗器,而已。 

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而杀人。他似乎并不认为那些人是他的同类。他就像是一个神,一个主宰人们生死命运的神!然而为什么他每次将我身上的血迹擦干后冷酷得近乎完美的脸上会挂上一丝苦涩?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个时代梦幻与任未苏代表的不仅仅是一种暗器与一个惊才绝艳的武学天才,而是一场灾难。任未苏正是我主人的名字。只是我怎么也弄不明白他孱弱的身体,纤细的手指怎么使我如同梦幻般美丽惨烈?我知道主人是个坚毅沉狠、聪明果断的人,我也知道他心中那一腔抱负与才华。但、主人他虽然以羸弱之躯练就了绝世神功,然而,生命也到了透支的地步。我常常看到他用雪白的丝绢接住咳出的鲜血,那血痕落在白绢上溢漫出一种凄凉。我细细品味着这份凄凉,心中犹似爆裂般的痛。然而任未苏 —— 我的主人并不曾觉察到他温暖过的梦幻正为着他而心痛!

我自从看见残雪后便看见主人不停的咳出鲜血,并且越咳越厉害。白皙的面庞显出骇人的苍白,精致的五官也因为咳嗽而被糟蹋的一塌糊涂。其实我心中明白主人之所以咳的越来越厉害是因为残雪的主人。

残雪是一截白绫——一截由天山之颠雪蚕丝所织就的白绫,他纯净的如同主人的丝绢,然而主人的丝绢只能用来接住自己的血,而残雪却要别人的命。

沈心贻手中残雪使出时,那白茫茫的一片犹如秋雨春水般缠绵腻柔,然而那一式偏又那么单纯,单纯的使人想到婴儿的笑脸。可就是那么单纯的一式,穿透同时代所有兵器的繁华独领风骚 。

——《奇兵志、残雪篇》 

残雪的主人名叫沈心贻,那是一个美丽的令人想起宋词的女子。她就如同一阙宋词般精致婉约,风韵楚楚,然而她留给我最深印象的并非绝代的容颜 ,而是那一双眸子 。那到底是怎样一双眸子啊,那里头有从未涉世的单纯,却又有洞悉一切的犀利。我从主人手上飞出、绽放出从未有过的繁华美丽。可就是这样一双眸子,它竟不被这末日繁华所惑,手中残雪合着景致风韵抖开,犹若绽放在百花园中的百合,色彩朴素却压倒群芳。

我一向以为我是这世界上最为美丽的兵器,然而连我都不得不承认,如果这世上还有比梦幻更美丽的兵器的话,那一定就是残雪。然而,就像我只能在主人手中开出美丽,残雪也只能在沈心贻手中抖出风采。 

我的繁华与残雪的纯净终于相互碰撞!我看到漫天满地的白、白得触目惊心。

残雪的纯净已穿透了我的繁华,我知道这次我令主人失望了。这时残雪的声音在我心头响起:“你的美丽就象一场梦幻,……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样一场华美的梦境呢?”我乘着残雪的疏忽从那般完美的纯净中挣脱出来,重新回到主人温暖的手上。主人不由紧紧握住我的身体,他握的那么紧张,以至于汗水湿透了我的身躯也未曾察觉。

武林历三三七年,任未苏与沈心贻决战于凤凰山颠,双方各出一招,未有胜负。

——《武林通史》

我并不知道世人怎样评价我曾出生入死的凤凰山之役,但我知道主人一旦失去战无不胜的锐气那将更难健健康康的活上一天。看着双眸失去光彩的主人日见消瘦,我的心似乎痛的能滴出血来。然而、我只是一种暗器、一种既没有血也没有泪的暗器而已!

我知道要唤回主人昔日的风采必须得令他先恢复自信,而这种自信必然要由一个编织的更加缜密华美的梦境来实现。

梦幻,美丽若梦、繁华似幻。

当梦幻之花开到面前时即便知道那是一场生命游戏的终结、也面带微笑观赏得无怨无悔。

武林历三三八年春,任未苏在沉寂一年后携梦幻重出江湖,一时江南武林血流成河。

——《武林通史》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那一年内主人并非为了沈心贻与残雪而消沉,他只是为了织就一个更加美丽而接近真实的梦幻呕心沥血。而已。

但主人却并不知道那一年内曾由一种暗器为了他而黯然神伤,可、即便主人知道了又能怎样?

我的再次出现在那些所谓的江湖人耳边炸了开来。他们对我的主人是敬畏的,这使我知道了在这个所谓的江湖中只有强者才能受到大家的尊崇;而弱者,只是强者登上顶峰的阶石。

我已不知道替主人料理过多少敌对之人。当主人有一天竟对誉为江南第一人才风流的杭庭樟手下留情时我并未想到主人已迈出了他武林霸业的第一步。

武林历三三八年秋,任未苏慑杭庭樟于西子湖畔;继而败周鳞眩、许渡水、甄宋、凌彦佩、冯相泣,遂创醒石斋。 

——《武林通史》 

主人已很少有机会让我绽开美丽,他用那只温暖了我全部的手温暖毛笔。看着乌黑的笔锋在主人纤弱的手指下变成已个个美丽的符号,我禁不住想:为什么什么物什到了主人手中都能开出美丽?

我知道主人所创的醒石斋势力扩张的很快,因为主人面前的案牍一天比一天厚重。但主人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衰弱,他咳出的血丝常常挂在嘴角,在雪白的脸上映出骇人的红。主人、你就不能保重自己的身体么?

我想我更多的时候就象一面镜子,能折射出许多主人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东西。我看到主人童年时有一个幸福温暖的家,他的父亲英俊母亲美丽。可、他脑中竟有一片空白,因此我也不知道他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只知道他突然就成了一个孤儿。

后来我无意中听到在苗疆一个神秘的教派有一种术法可以洗去人脑中的一段记忆。可是、若非主人愿意又有谁能洗去他脑中的影象?莫非那一段经历委实太过凄惨,主人宁愿忘却?

武林历三三九年秋,沈心贻见任未苏于醒石斋,并结盟。

——《武林通史》

除了我与残雪,其他人怎么也弄不明白主人与沈心贻结盟的经过及原因。其实他俩究竟为什么会结盟我也不是太清楚;我问过残雪,他也不怎么明白。

沈心贻走进主人的书房,淡然道:“我们之间还应有一战。”主人一愕,继而道:“你已不是我的对手。”主人说话时眼中波光滟滟,有已种动人心魄的自信。沈心贻笑道:“我知道你上次败的很不服气。”主人不置可否,淡然道:“我俩联手如何?”沈心贻伸出宛若白玉雕就的晶润手掌决然道:“好!”主人也伸出手去,两只手掌紧紧握在一起。看着他俩默契相得的模样,我心中竟有一种酸楚涌入。

武林历三三九年秋,醒石斋先后灭劳燕分飞阁、霹雳堂、风满楼。周鳞眩殁于霹雳堂一战,凌彦佩亡于风满楼之役。

——《武林通史》

主人自得沈心贻后雄心更大。我看到他时常夜半不眠,只为了冲锋陷阵时将伤亡减到最小。但他既然不是全然不顾惜下属性命,又何必视他人生命如草芥?我知道人类之间许多东西不是我这个小小的暗器所能够了解的,但这种无休无止的征伐、杀戮又有什么意义?

主人的病情也随着雄心日益加重,一天咳出的血比以前十天咳出的都要多些。然而主人在醒石斋的领导地位也日益稳固。我知道主人用人比用我还用的得心应手。但我却不知道人是一种复杂的东西,不若我般简单——只要认定了主人就追随一生永不背叛。

武林历三三九年冬,杭庭樟、冯相泣叛乱;未成 ,遂亡。

——《武林通史》

我感受得到主人的愤怒,杭庭樟、冯相泣这两畜生竟乘着主人病危之际叛乱。主人虽是竭力控制,但胸口仍不住起伏。“咳、咳、咳……”主人终于忍不住咳了出来。杭庭樟、冯相泣眼中露出野兽一般的欣喜:他俩虽听到主人病危但还不能确信,只因主人地位日益稳固他俩才不得不冒此奇险,可如今——

主人啊主人,武林霸业虽重,可身体也不能不要啊!

两柄雪亮的剑泛着阴寒之气自杭、冯两人手刺出,剑光幻成细密的剑网。我知道他们还是害怕主人发出梦幻,可若是主人还有体力让我绽放美丽的话即便那剑网再密一些又有何用?

眼看主人就要丧生剑下,我虽自着急却无可奈何。我毕竟只是一种暗器,一种只有主人才懂得的暗器罢了。

一截白绫——一截由天山之颠雪蚕丝织就的白绫。

残雪。

残雪在沈心贻手上。 

主人从袖中取出白绢去擦嘴角的鲜血,却终不能够。我看到他脸上青气一现,身体向后仰去。沈心贻忙上前扶住,接过白绢擦掉主人尚留在唇边的血迹。她擦得那般轻柔,就如同主人擦拭我沈上的血液一般。想到主人,我心中涌上一阵甜蜜一阵酸楚;主人她和沈心贻才是天作之合,而我、在主人眼中之是一种暗器,一种冰冷坚硬的暗器罢了。

沈心贻将主人扶到床上,纯净如泉水一般的眼中竟似有一条恶龙在翻滚,阵阵涟漪使得她眼中光彩夺目。看着她眼中的变化我不禁心中泛寒:雪固然是纯洁的,但纯洁的雪背后又隐藏了多少罪恶与肮脏?

沈心贻眸子中终于转为爱怜横生的光彩,我知道没有一个女人能狠下心杀死病中的主人。也只有在病中时主人才能让人确信他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比较有才华的人、而已。他毕竟不是神,神才不会因为病痛而晕倒在地。我知道很多时候人喜欢、憎恶的都是人,而不是神。神只是一个用来敬奉、尊崇的东西罢了。

镜尘花生于寒山绝壁,借寒山阴寒之气吸收日月精华,逾千年而得一花。其功可益寿延年,服之百病俱消。

——《异花志、镜尘花》

主人透支掉的生命终于到了尽头。我其实明白一直以来主人都是靠着一种顽强的精神力量支撑着他孱弱的身体,一旦有一天他倒下,那恐怕很难再站起来。我看着主人的身体日渐消瘦、双眸日渐黯淡却无能为力,那种失意的焦躁缠绕在我的心头,我知道主人一天不能痊愈,那烦躁将一日不能驱除。

自从主人病倒后沈心贻开始打理醒石斋事务,我感觉得倒她的才华并不在主人之下。主人有了这样一个帮手可是省心多了,但我忆及她的眸子却总是没来由的一阵惧怕。

终于、林之音来了。

犹记得第一次见到林之音时我还年轻,那时主人刚刚练成了我的如梦似幻,苍白的脸上不知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劳累升起病态的嫣红。这时林之音踏着轻风而来,她天仙般的脸上写满了关切。就是那样一个稍具病态的美人那一次将主人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这一次、她还能抵抗阎王的催命符么?

“他武功初成时生命已尽,我尽力而为才为他争了五年命来。却不想他这般不珍惜自己,才刚过三年已到了这番境地。”林之音微微叹息着,脸上爱怜横生。我看得到她对主人得关切之情。这般天仙也似的容貌,如此执著的依恋,为什么却比不上沈心贻在主人心中的位置?

沈心贻在旁漠然道:“他真的没救了么?”她虽竭力掩饰但我仍能听得出语声中露出的关切。就因着这一丝关切,我忽然感觉她其实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般可怕。她从一进醒石斋就表现的那般纯良,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偏见就疑神疑鬼。想想以前我并非这般多疑,也许是与人类接触太多也染上他们的习性了。

林之音清丽的脸上涌上一种憔悴道:“办法倒并非没有,只是希望终属渺茫。”看了沈心贻一眼,接着道:“据《异花志》记载,寒山绝壁有一种镜尘花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是千年方得一花,实属天地罕物……”沈心贻淡然点了点头,眼中却现出一种至死不悔的坚定。

武林历三四零年春,任未苏病、沈心贻不知所踪;一时醒石斋四处受敌,许渡水 、甄宋率门下弟子奋力抵挡却终不敌。值此危难之际,林之音挺身而出,率醒石斋上下退去强敌。

——《武林通史》

那真是一段腥风血雨的日子,我虽日夜伴在病倒的主人床边,但凭着一种出色兵器的感觉我也能嗅到空气中充斥着的血腥。在主人快意江湖的那段日子里我常常讨厌那种粘稠的红色液体,可如今感受着空气中血的粘稠我竟不由涌起阵阵兴奋。唉,要是能回到那段随主人快马驰骋的日子该有多好!

如今那段血腥已成为历史,凭着林之音出色的指挥、醒石斋虽有损伤却不曾覆灭。原来、这个世界的奇女子除了沈心贻还有林之音啊。

沈心贻,那个一身白衣似雪、心灵也如同衣服般干净的精致女子,别人或许不知道她去了何方,但我相信林之音一定知道。

寒山绝壁。镜尘花。

我看到镜尘花时它已在沈心贻手上;那是怎样一朵夺天地造化集山川灵秀于一身的的花啊,它的美丽让世间万物失色,它的芳馥洗去我心底所有的血腥;而它的花瓣犹似万千层水晶精雕细琢而成,那花蕊竟似一堆晶亮的宝珠堆积于一处。整朵花有碗口般大小,那晶润的光泽将沈心贻的憔悴映的愈发清楚了些。

见到这朵精致得无以复加的镜尘花,林之音也忍不住激动了起来——那样一个天仙般冷漠、高傲的人竟因为这样一朵花而如凡俗女人般激动了起来。

沈心贻看着一息尚存的主人,眼中掠过一抹欣喜道:“林姑娘,这花就交给你了,有了这朵花或可延他几年寿命。”林之音眼中泛起阵阵异彩。我大感不妙;沈姑娘啊沈姑娘,你先看看她的眸子吧。只可惜我始终发不出声音,沈心贻终于把花交到了林之音手上。

镜尘汤。那汤水如纯水般清澈,但它的芳香却沁人心脾。看着汤水自主人口中流入,我竟也不由自主的担忧起来:镜尘花真可以起死回生么?又有谁曾试过?

二月十八,醒石斋主任未苏凭借沈心贻所取得的镜尘花药效终于续得命来,醒石斋上下一片欢腾。

——《醒石斋记实》

我随着主人走到台上那张太师椅旁,主人尚未说话台下已是一阵欢呼;欢呼声一过,数万人异口同声喊道:“恭请斋主就坐。”那语声汇成一股巨浪激荡在半空。我看到主人苍白的脸上滑过两行晶亮的东西,我知道那是泪水,可主人又怎么会流泪?自从有我以来,我就没见过有什么情感能迫使主人流泪;今天、又是怎么样一种情感激活了主人的泪腺?

主人落座,那挂在脸上的泪珠竟也在无声无息中消逝。主人用他那仍显憔悴的眼神扫视全场道:“在我病危期间沈心贻不顾斋中事务私自外离,理应逐出醒石斋;而许渡水、甄宋尽忠职守,按功升为副斋主。“台下一阵静寂,忽然数万人齐刷刷跪倒在地,却都不发出任何声音。

难耐的静、寂!

许渡水、甄宋两人上前半跪道:“请斋主收回成命,就饶了沈姑娘这一回吧。”主人脸上露出决绝之色道:“我意已绝,两位就不要再说了。”

斋中内府一丫头自后院跑出,气喘吁吁的道:“斋主,沈、沈姑娘她、她率所辖百十弟子向西去了。”主人眉头轻蹙道:“胡闹,胡闹!”向许、甄二人道:“你们随我来。”又向台下弟子道:“青石队弟子随我来。”台下数千青石队弟子应声道:“是!”主人接着道:“其他各堂弟子随林姑娘守好总堂。”台下其他一众弟子道:“斋主放心!”

上千弟子齐身上马,那声音竟合在一处。主人啊,你怎么练就的如此铁骑?

我感受得到主人心中的忧愤,沈姑娘、你知不知道你在主人心中有多重么?西方,那可是醒石斋头号大敌天一楼的总堂重地啊。

武林历三四零年春,任未苏率许渡水、甄宋进攻天一楼;经一天血战尽歼天一楼,醒石斋也死伤严重、元气大伤。

——《武林通史》

主人气得咳出血来,这一战虽尽歼天一楼,但己方也是死伤惨重。沈心贻掏出绢巾想为他擦去唇边血渍,主人示意不用。沈心贻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却也不再坚持。我知道正因为沈心贻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替代,因此主人对她的错误才不能够容忍。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确是一句永恒的真理。

主人整日忙着对外扩张醒石斋势力,林之音虽尽力相劝却也无济于事。我知道主人是要将自己忙得无暇去想沈心贻,可、有些事有些人却并不是想忘就能够忘却的。

那天林之音向主人借了我去,主人毫不犹豫就将我给了她,却加上一句:“你要尽快给我还过来。”就凭主人这句话、我纵为他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林之音回到自己房中,将我托在她晶莹的手掌之上。她的手掌很小,手指却很是细长;整只手掌温润光洁,我看着自己在她掌上的影子,不由自惭形秽。她细细观察着我,我看到她眸子中洞察一切的光华,突然觉得一阵紧张,仿佛自己心底所有的秘密都能被她看穿。仔细想想自己也恁是多疑,既怀疑沈心贻又怀疑林之音。我想我是对主人过于关心了才会这么多疑的。但、我只是一种暗器,一种暗器而已。我并不能完全了解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从没想过人类之间除了仇恨、杀戮、怀疑还有爱。正是这种充斥在天地间无穷无绝的爱,才有了这般温情的江湖、这般美丽温柔的人儿。

我听见林之音对我说:“我知道你不同于凡俗那些没有灵性的兵器,你有你自己的情感思想,对么?”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惧一阵温暖:毕竟还有人可以看穿我,毕竟还有人关注我。林之音啊,你到底是仙子还是人,为什么你能看穿别人而别人却永远都不能够了解你?你这样永远不被人了解你不觉得累么?

我回到主人身旁时林之音的语声还在心头荡漾:“我知道你一定以为我也象沈心贻那个小姑娘一般爱上你家主人了,其实有一段时间我自己都这么认为,我这次来主要便是为了验证这段感情是否就是爱情。现在我终于确定我对于你家主人只是一种怜惜,却不想这段怜惜误了我五十年的修行。唉,情字误人啊。”林之音,你究竟还是不敢面对这段感情,不然你又何必找理由来掩饰。原来超凡脱俗如你在面对爱情时也是这般懦弱啊!

武林历三四零年五月,林之音拜辞醒石斋;七月,沈心贻不知所踪。

——《武林通史》

瓷杯碎裂的声音充斥在原本死寂的屋中有一种震撼。两个月前林之音拜别主人而去,而如今、竟连沈心贻沈姑娘也不辞而别。听到沈心贻离去的消息,主人竟硬生生将握在手中的茶杯捏碎,碎裂的瓷片刺进他白皙瘦弱的掌心之中,鲜血沿着掌沿滴落,而主人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滞钝望着窗外,那里、天高路远,而远处或许有他心爱的人儿。

武林历三四零年七月,任未苏传位于何漂流,离醒石斋儿去。

——《武林通史》

主人干的很多事情都出人意料,这次他远走天涯找沈姑娘不将斋主之位传给甄宋或是许渡水,却、传给了反对醒石斋扩张势力的何漂流那个毛头小子。主人,你就将偌大一分基业交给一个毫无胆识的小子去踢散么?然而历史证明了主人的正确,醒石斋因连年征战已是人困马乏,实在该到休整一些日子的时候了。主人虽似不能接受这等扰乱军心的言语,其实心头还是很赞同这个年轻人的想法。而这些、都是我在很多年后才弄明白的。

为了找到沈姑娘主人走过了中原大地大江南北,去过许多遥远的国度。那些金发碧眼的高个女人并不能打动主人冰封的心。沈姑娘啊,你可知道:主人为了你可以放弃武林霸业、可以为你远走天涯。你可知道他咳出的血中也有对你的刻骨相思?那相思已化入他的身体血脉,浓的再也化不开去。沈姑娘啊,你到底去了哪里?

许多年后,主人常用他那双凝聚了尘世太多繁华的手抚弄小孙子稚嫩的脸庞。而我,则住在一间极为精致的房舍之中,那房子约有铜镜盒大小,除了我恐怕再没有谁能住的进去。房顶上有一行字,有关梦幻。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技击,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自创醒石,书蠹武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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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