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肃杀的深秋,任何生物都因寒冷而失去生命的生机,几片枯黄的落叶在风中摇摆,又跌落到泥土里。
叶子埋头赶路。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不时的望一望阴晦的天际,眼神富于变化,冷而艳,就像雪中含苞吐艳的梅,透射着有异于同龄人的精神内涵。
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划破寂静的长空,卡车飞驰而过,女人倒到血泊里。叶子冲上去,抱住那女人:“妈妈——”
女人永远的睡下了,安详的。
叶子有一个疯癫的母亲,一个懦弱的父亲。她从来就有一个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给妈妈治病,带着父母离开这个被歧视包围的家乡。为了这个愿望,她用功读书,她比谁都清楚,这是唯一的途径。
叶子跪在母亲的灵前,泪眼婆娑,全是妈妈的影子。。。。。。她对母亲有一种复杂的感情:
她恨妈妈,恨她不是一个正正常常地农妇,知冷知热地爱自己的家,恨她十几年里给她带来的无奈,无数双异样的眼睛,怜悯的或默然的,统统让她无地自容。
她爱妈妈,妈妈毕竟给了她生命。况且她的母亲给予的不仅仅是生命。她清楚的记得,那个雪夜,下晚自习刚走出教室,就看见妈妈怀抱着她的大衣,痴痴的笑着等她放学,落了一身的雪。她一下子扑到妈妈的怀里,鼻子酸酸的,平生第一次,她感觉到这血浓于水的亲情,也是第一次,她对妈妈有了新的认识。这种认识让她现在极端的渴望妈妈的存在,渴望母爱的再生。
“叶子啊,”爸爸闷了几天,终于开口说话了,“你也不小了,别念书了,咱们爷俩找点事情做,混口饭吃,也就算了,念书又花钱,还不能当饭吃!”
“爸爸,”叶子扑通给爸爸跪下来,“我求求你,你一定让我上学,以后我会挣很多钱,好好孝敬您!要不然,咱们这个家可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可是叶子没有说服父亲,她最终辍学了。
整个冬天,叶子都在离家不远的砖厂做小工。守瓦机,挑砖头,装卸,搬运,她什么都能做得来,没有人听见小姑娘喊过一声累,稚嫩的小手上生满了冻疮,没有人听这孩子喊过一声疼。
叶子看着旭日东升,瞧见远处的树梢隐约一片新绿,她的心情如同眼前的风景一样明媚。她自己盘算:学费400,生活费100,不,80吧,给爸爸100,这个学期应该够了。
她像只快乐的小鸟,跑到砖厂小小的会计室。
老头儿抬起头,看了看她,“叶子啊,……昨天,你爸爸就把这三个月的工钱领去了啊!……我想拦,可是没有拦住……”
可怜的女孩开始绝望了,托着沉重的脚步,朝着那个没有钱,没有爱,没有骨肉亲情,穷得只剩下梦想的家去了,像是回到冷冷的秋,似乎看到枯叶跌落到岁月的河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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