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个夜晚,她都要站在客厅换衣服。
就这样出现在灯光暗淡的客厅中央,犹如一场无声的老电影。
是夜正深的时候,距离天明还有好几个小时。
她最喜欢穿一件白色连衣裙,昂贵柔软的布料,轻轻包裹在身上,还缀有秀丽的蕾丝花边。
深褐色的浓密长发,直垂到腰际。
有时她坐在阳台上,脚趾暴露在一大片阳光里。
有时用一只白瓷杯喝水,或吃一个苹果。
最常做的事是在镜子前跳舞,巨大的镜子映照她寂静的身影,没有任何音乐,如一只猫。
可是她没有一件化妆品,脸色和嘴唇都过度苍白。
数月前,她和他分手,独自搬到这里。
情人和朋友的双重背叛,她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那一刻,她看得见自己的灵魂,带着冷漠与疏离,以及孤独与焦灼的质问。
她想,他是没有任何未来可以对她承诺的。
在医院的走廊里,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投射在地上的点点光斑,如同一群小鸟欢快地飞过。
她握着一个药瓶,里面是白色的小粒药片。医生说这叫舒乐平,能治疗抑郁症。
舒,乐,平。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轻轻微笑,怕是能做到这三个字的只有神仙了。
她从门口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的容颜。我需要一管唇膏,用来满足生活的全部。
药物效果非常好,有镇静成分。可也带来了失眠幻觉等副作用。但她一直按时服用,感到很安全。
回复单身生活不久,她又开始去西区的酒吧。
电子音乐混乱的节奏和烟草酒精猛烈刺激着神经,还有dj极富煽动性的呐喊。
半夜时候,坐空荡荡的地铁回家。
在车厢的灯光下,她在玻璃上看到自己的脸。
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麻木得没有任何表情。
她刚刚满20岁,却有了一双憔悴的眼睛。
他以前是极关照她的,甚至还想象过婚后的生活,可以接受孩子和尿布。
那段时间她是自由的,或者说是幸福的。
而不知他从何时开始背叛,可能是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也可能是与她逛街买衣服的时候。
她很平静地接受现实,只是还有什么是可以坚持的,是可以信任的。
只有离别和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坐在酒吧的吧台边,她打开手机,很想给任何一个可以交谈的人打个倾诉的电话。
她感到自己狂躁的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
一个男人轻轻坐到她身边,他的睫毛长长地卷起来。他说,你好,一个人吗?手指无声地覆住她的手背。
哦,你太苍白了,你需要这个,它令人愉快,不是吗?男人掏出一叠钞票推给她,里面夹了一张名片。
宝贝,如果有需要,用它联系我。
她冷漠地看着男人,然后把钱塞入衣袋。
她跑到商店,迅速把钱挥霍一空。
半夜她回家,踢掉鞋子开始打扮起来。
在镜子里,他的脸清晰地浮现。
人应该有爱情。可是一个人,如果还有爱情。她对着镜子轻轻微笑起来。
她只在夜里出现,穿白连衣裙,像一场独幕的电影。
她像花瓣一样寥落而颓败的容颜。
混杂着情欲和童贞,让她感受细密的痛楚。
她转转头,看自己湿湿的红唇和醺然如蔷薇一般的脸颊,忍不住笑了。
始终是用一管唇膏就能满足的全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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