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暴雨成灾。每日晨起送儿上学,因了这雨放慢了车速。
心仪北京路口的一抹浅粉,怕是有二个多月了。那花开了一茬,谢了一茬,又接着一茬一茬往下开,真不知哪一天是尽头。
十字路口,右转去大润发,左转去一中,直行去儿子学校,家在身后。儿子的学校,与先生先前挑好的,好在儿子倒是一见钟情,落了个皆大欢喜。从家到学校,一条笔直的大道,一直朝东,七八分钟车程,过四个红绿灯。晨起迎着初升的太阳,载着祖国的花朵开始新的一天,心情多半很好。遇上上、下班高峰期,常塞车,赌得人心慌。慌闷时难免东瞧瞧西看看,兴许是这样遇见那一抹浅粉的。
花并不特别,惯见的夹竹桃。半人高,修成球状,枝叶稀疏,浅粉,单瓣。最吸引我的怕是这花儿成日里一朵花接着一朵花地没心没肺地常开不败。雨后,花遇水更娇,颜色淡得近乎白。这色儿似乎更接近自己那一刻的心境吧。
就这么简单地遇见了花开。日复一日。
夹竹桃,花形似桃,叶子似竹,不知是否因此得名。有大红、紫红、粉红、雪白等花色,亦有重瓣、单瓣之分,有毒,却是除尘的能手。少时,某一电影中(大概是一部老旧的武打片,《神秘的大佛》或是别的什么也难说。时间久了,记忆难免不可靠了。)一老尼服白色夹竹桃身亡,原因不详,故事情节不详。从此,这花儿在心底落下几许冷硬之色,并不十分喜欢。
街边的这几棵夹竹桃,因为浅粉的缘故,多了一分轻灵,仿佛再淡一分便可褪尽人间烟火遁入深山古刹静心参禅;再浓一点就是村头溪边俗艳的桃,只要你随口叫一声“桃花”,定会有无数个面颊红润、健康朴实的乡村姑娘从树影中欢快地应声而出,带着山野新鲜逼人的青草味和充沛的活力。淡一分,浓一分,同样让人心踏实、宁静。
在路上,在城市中,如此简单地遇见花开,波澜不起,心亦欢喜。令人欢喜的是花开的瞬间击中我的那一抹浅粉。
粉色,少女的颜色,有着浪漫、温馨的味道。记忆深处洒落一地的桃花是粉色的,记忆犹新的那一场雪是粉色的,还有粉色的外套,粉色的手镯,粉色的音乐,合适的时候偶然的遇见,全都是轻柔、晶莹的粉红色的回忆。请相信,粉色会让王子与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遇见花开,一种适意,一种闲情,甚至更是一种奢华。虽不能清绝如不染一尘之白莲,无法脱俗如竹露滴清池般雅致,然沉醉其中,分不清谁是花,花又是谁,是怎样愉悦的过程呀!
遇见花开,遇见孤独,遇见自己的影子。
以无聊冒充孤独的人,喜欢热闹,看不到自己的影子,更无法接近自己的本心,像一出闹剧。寂寞的人会渴求人间的温暖,常常忘了适可而止,也许是一出人间喜剧。孤独的人寻求心灵的理解与对话,注定脱不了悲剧的底子。
也许正因为孤独,正因为对悲剧本能的拒绝,孤独开始寻找孤独,所以人间有爱。爱是一条永无尽头的曲折的路,看透小爱,寻求大爱,或者超越一切爱,才是最高境界。
那一抹浅粉,兀自开放,并不在意我的目光,反倒是我几次有停车冲过去拍几张照片立此存照之意。看看车前车后忙碌的脚步,找不到足够的理由、攒不到足够的力量去随心所欲地怜惜这一抹浅粉,呵护这一次花开。太多的顾虑及符合大众的评判标准束住了我的手脚,最终不动声色地日复一日地开着车经过、注目、欢喜、发愣、匆匆离开。
偶尔,放慢忙碌的步伐,睁大双眼,放飞心灵,认真去端详上帝所创造的万物,感受花开花落,聆听风起云涌,享受生命过程无法替代的喜悦与感动,真得很好!这才是我心中美丽的人生。
一个湿闷燥热的夏天,一条枯燥单调的路,幸运的我,遇见花开。
没有人能让这花儿永不凋谢,生活也不能任人依着性子恣意驻足,然,于我心中,遇见花开的那一瞬间,天地从此敞亮、鲜活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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