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的趣话
寓言家伊索是希腊奴隶。主人喜欢他能说会道、能言善辩,善于讲许多寓言故事;可是又妒忌他的才能在自己之上,于是常常找他的茬。
一天,主人又刁难他,要他说出一样东西,既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同时还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
伊索不假思索的回答说:“舌头!”奴隶主非常得意,总算抓住了伊索的“小辫子”。
伊索一点也不慌张,口若悬河的说:“世界上最好的话是通过舌头说出来的,所以,舌头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世界上最坏的主意也是舌头说出来的,所以,舌头又当然是世界上最坏的东西!”
我国的政治史上也有这“最好的”和“最坏的”。
古代的毛遂“以三寸不烂之舌,胜于百万之师”,为“保家卫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该算是“最好的”。春秋战国时,许多说客谋士走往几国之间连纵联横而名标青史,也属“最好的”。“唇枪舌剑”、“舌战群儒”、“三寸不烂之舌”等,都名垂千古、流芳万世。
但也有以巧舌如簧的口才,能说顽石点头的本事,谋取权力,骗取财物;以摇唇鼓舌祸国殃民;以油嘴滑舌骗得百姓的信任;以尖嘴薄舌挑拨离间、制造混乱、煽动百姓之间相互嫉恨和残杀……历史上也不乏这种“最坏的”,遗臭万年之舌。
百姓们很害怕这“最坏的”。古人云:“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百姓害怕“无罪无辜”而受“谗口嚣嚣”之“舌”加害于自己,并常常不得已以‘舌’之道还治其‘舌’之身,辱骂他们嚼舌、学舌、饶舌、咬舌,骂他们尖嘴薄舌、烂舌根、口舌生疮。
百姓甚至也不喜欢油嘴滑舌;不喜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之舌;不喜欢今天说你如何好,明天又说你如何不好的两面三刀之舌;或者今天说他好,明天说你好,从中制造不和谐,挑动邻里间、同事间、朋友间,上下级之间争争斗斗的舌。
“喉舌”这个词十分令人生腻,令人恶心。堂堂正正的人,成为人家嘴巴里那根红红的、薄薄的、粘糊糊的东西,好腻味呵。
嚼舌、学舌、饶舌、长舌、咬舌,或者是瞠目结舌、尖嘴薄舌、油嘴滑舌、摇唇鼓舌、贫嘴薄舌、甜嘴蜜舌、弄口鸣舌、赤舌烧城……带“舌”的词,大多给人不太好的感觉。所以,“喉舌”这个词渐渐不吃香了。
俄罗斯人喜欢把崇高的宣传事业称“喉舌”,现在称为媒介。“媒”字也并不很好听,味儿也不太正。“媒”字会让人想起戏台上那个鹰勾鼻子男人反串的扭动腰肢的媒婆,想起那些坑蒙拐骗的广告,和那些勾引人吃亏上当的“媒体人”,想起街上光着膀子左右开弓,捶胸拍肚砸脑袋的那些假把式和药贩子们。
比起来,“媒”给人的感觉还算清爽些,没了污秽之感。况且,人们还会想起“媒”里面也有聪明仗义的红娘,有她漂亮美丽的面孔和窈窕袅娜的身材。
统治者也怕舌头,怕百姓们论黄数黑、众口铄金,当然,他们疏忽了,“真金不怕火炼”,怕什么“众口铄金”嘛,除非是假金。因为怕,所以常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经典告诫后代。
经典的本意思是防民之口比防洪水更困难,要好好疏导。后来被人家歪曲了,反其意而借鉴之,把提醒人家注重疏导改变成提醒人家谨防,提醒人家多花银两,多派人堵百姓的嘴。不再是强调疏导的重要性,而是强调设防的重要性了。
官府对江河滚滚的洪水常常并不十分在意,眼看浪头一个个来临也不太在乎,舍不得银两,舍不得人力物力,甚至还把朝廷拨下的银两挪作它用,敷衍“豆腐渣工程”,以致造成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身。
对于防嘴巴的“洪水”,他们却是非常认真负责的,唯恐稍有懈怠,拨起银两来也大手大脚,一点都不小家子气,派去多多的人,紧紧的跟,紧紧的防范,甚至不惜血本。
为什么?因为洪水中遭殃的是百姓,他们高高在上,无关痛痒。他们不怕江河里的洪水,只怕嘴巴的“洪水”,江河里的洪水到不了那高楼别馆,嘴巴的“洪水”却无孔而不入,会损了他们的名声,吹走他们的乌纱帽,断了他们的财源。
只是,堵嘴巴比堵洪水难呀,而且效果往往适得其反,常常是越堵越猛,越堵越肆虐。
百姓们多有个怪癖,爱听奇闻异事,爱知道“媒体”里看不着的,越不让看的还偏偏越想看,越不让听的还偏偏越想听,越不准说还偏偏更喜欢说。比如本来不怎么想看的作品,一听说要“禁”要“封”便立马成了热门。堵嘴巴难呀,比堵洪水更难更危险。
老百姓的嘴巴和洪水一样要靠疏导,靠诚信,靠实事求是,靠把问题解决。所以古人有警言说:“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欲人勿闻莫若勿言”。
祖宗们深得其教训,深知堵嘴巴比堵洪水还要危险,所以留给子孙们“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历史经验和教训。可惜有人不理会其真谛,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甚于”解释成了“最要抓紧的,最不能懈怠的”,变成了“比防洪水还更重要”。
有个地方买卖猪的舌头颇有讲究。因为“舌”和“折”同音,你叫:“老板,买个舌头!”一开门便“折”,多么不吉利。所以便把舌头美称为“招财”。
学这一招,通过疏导,把舌头的“折”变为把财招来,把舌头的消极性转化成积极性,帮助大家赚钱发财,那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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