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亲友

天晴了、露出了湛蓝的苍穹。明亮的朝阳有点晃人眼。风和日丽是苗疆少有的好天气。过去、书上的记载和人们的传闻，均把贵州省描绘成“天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人无三分银”的蛮荒省份。在这气候条件恶劣、瘴气遍地、生苗噬人、蛊民放蛊的穷乡僻壤是流放囚犯的地方，一般人是不敢问津的。1949年社会大动荡，硬是把这群天南地北的年青人卷入这片神秘的地域。

自从1949年11月份贵州省解放伊始，一直是阴雨连绵，间或雨歇时，山雾仍弥漫不散。人的衣服老是潮乎乎的，被子里也散发着霉味。眼下的大晴天真是少见。

今天是星期天，学校里没有活动。用完早餐，人们纷纷找地方晒被子晾衣服。然后就仨一攒俩一簇的请假出校。曹金也邀表弟徐其信去遵义兴业火柴厂，访问老乡亲。

遵义兴业火柴厂是山东宋言吾先生创办的。抗日战争时期，山东省沦陷，厂子南迁至贵州，在遵义设厂。职工大部分是山东人。胜利后，因工厂经营不景气，无力回迁山东，只得在遵义落户。该厂管账先生崔咏梅是其信的表叔。徐曹二人从家中走时，其信的伯父徐承熙写信给崔先生，请他照顾徐曹二人。

厂内静悄悄，听不到机器地轰鸣声。二人在办公室里见到崔表叔，其信呈上伯父写的信。二人趁崔表叔戴上眼镜，仔细看信的档儿，亲热地打量这位表叔，年纪约五十左右，一身蓝布长衫，消瘦的面容上透露着淳朴善良。徐曹二人都不认识这位长辈，但在家乡时就已听说过。在那遥远的苗疆地方、有一位姓崔的亲戚因为他的嗓子好、歌唱得优美动人，在当地与姑娘们对歌，获得了一个美丽的苗族姑娘欢心。成了亲后，他就再也不能返回自己的故里。孩子们听了这个动人的故事后，感到既羡慕又害怕，羡慕他得了一个漂亮妻子，却怕苗族姑娘不让回家。人们总是以神秘的色彩加以渲染传述远方的游子。二人静静地呆望着心中的传奇人物。

崔表叔看完信，朝二人微微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贵阳家里人都好吗？听说你们家人到达贵阳，我早想去看望缉公（其信的伯父、曹金的姑父、名承熙字缉文，被人尊称为缉公。）可是军代表已到厂，宋先生又去了云南，我这个账房先生就算当家人，事事都得向军代表交代，最近还在忙着准备工厂开工的事，确实没有时间去贵阳。你们两个参加军大学习，很好、要吃得苦、多向老同志学习。表叔年纪大了，不然的话，我也愿和你们一道参加军大！”大家开心的笑起来，他接着说：“抗日战争时期，我跟宋先生随厂迁来遵义，建厂初期开办资金短缺、十分困难，幸有老乡亲们帮凑，缉公救济颇多。后来又遭土匪打劫、我幸亏被你们表婶联络族人救出，我和你们表婶是患难夫妻。你们那一天再来时，我引你们到家里认认亲。”说着从兜里掏出四块大洋，递给二人讲：“部队里生活艰苦，你们这些娃子可能过不惯。表叔给你们每人两块钱作零花吧！”二人连忙客气地表白：“不用啦！军大的生活虽苦一点，可吃穿不愁。表叔家也不宽裕，留着家里用吧。”崔表叔还是把钱交给二人说：“钱不多，是表叔的一点心意。厂里没开伙，不能招待你们吃饭了。”二人答谢道：“表叔别客气，我们得按规定，赶回去吃午饭，饭后还要点名。谢谢啦！”

他们辞别了他乡相遇的表亲，心中另有一番说不清的滋味。曹金与崔先生匆匆相遇、又匆匆而别，听说、崔表叔在阶级斗争的暗流中含冤去世。

李大队长讲了一些纪律和军规条例：“自明天起，听号声起床、洗漱、跑步、吃饭、上课、出操、休息、熄灯睡觉。作息时间表已发到各中队。

春节前有三件事要做：一是成立学委会，由学习委员、生活委员、文娱委员、体育委员组成。大队领导我负责，中队由中队长负责。选举方法是上级提名、群众讨论通过、报总队部批准。二是准备春节文艺演出节目。今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第一个新年，是全国各族人民的大庆年，咱们要热热闹闹地过。每个中队至少也要出一个节目，文娱委员负责组织。三是大年初一吃完饺子看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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