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心中的桃源柔骨倦魂

发表于-2008年07月14日 中午12:29评论-0条

二十一年前,我出生在姥姥家里,那是一个小山沟,虽然村子不大,也可说是三面环山,一面是水。东、北、西和西南,分别是东山、北山、后山和南山。中间一条小河,从后山由高到低,经过村子淌至南山根,聚成一个小水库。一条曲曲折折的小路从北到南,最后攀着小水库通向东南,给村子留下一个小小的豁口。山沟里座落着约二三百户人家,零星点缀,错落参差。

姥姥家在北山脚前·勉强算在村子中心。门前有个小桥··是小路和小河交错的三处地方之一,桥上方还有一个一米多高的小拦水坝。下方不远有一眼从东山底下淌出的清泉,倘若不是很旱,泉水不会断,一年四季,村里的人都在这泉里挑水吃。七岁以前我就生活在这里。虽然没什么太过深刻的记忆·却包涵了我几乎整个的童年,有着难以言表的情结。

春暖花开·每个黎明前,鸡鸣犬吠已响遍山村的各个角落。因为周围都是山,看到太阳的时候,最少也得是七八点了。赖在床上便能听到幽远喧杂的鸟叫声,最清亮的是布谷鸟和白头翁,还有那些唧唧喳喳的小山雀,耳边也不时也传来几句大街上村里人的寒暄,声音宏亮而和气,都是山里人的朴实。姥姥每天在院里做早饭,折柴烧火的声音声声入耳,然后拿着我带着兜兜的小棉裤,在火上烤烤的暖暖和和,絮絮叨叨的给我穿上。炊烟袅袅,浑然不知忧虑。我有七个姨和一个舅舅,妈妈排行第三,舅舅最小,正好大我一旬,也是属虎。二姨在小的时候,在河里摸鱼不知道摸到了什么东西,吓的一病不起夭折了。 我的记忆里最多的是小姨和小舅,在我懂事以后,七姨已经嫁人了。 

这里最开心的,要属夏季。四山上草木茂盛,嗡嗡郁郁。即使烈日炎炎,也不会觉得闷热难奈,清泉绿荫,和风细流,清热而消暑。但若来了大雨,四间茅屋便会漏得一蹋糊涂,这边放个碗,那边张个瓢。若是接二连三,睡梦里便能听到轰轰的水声了。起床来门前的小河已经涨满,四周山上的雨水会三五成群的挤入小河,桥前的小水坝虽然不高。大雨后的河水泼落,响声咆哮轰鸣不乏气势。河里有一种不知学名的小鱼,长约一二厘米,我们都叫做“沙里趴”。在这条小河里这种小家伙可谓泛滥,随便用手一捧便能捉到;还有相比小鱼异常狡猾的泥鳅,它们则轻易不会被小小的我捉住。每当大雨过后,小舅就会挖好多小蚯蚓,用针弯个小鱼钩。在小河坝上方的浑水里放下去,不大会儿就会有泥鳅上钩。记得那时家里养了一条小花狗,我提着个小炉壶屁颠的跟在舅舅后边,小花狗屁颠的跟在我后边,钓上来一条,我就喂小狗一条。小花狗也摇摇尾巴,总是无比开心。但若只我自己,却最多只能拿个小笊篱,在小桥下面的小水坝前静候。捉那些小鱼了,因为每隔一小段时间,“小瀑布”的下面便会趴满了那些傻里傻气的“沙里趴”,轻轻用手一撵,便都撞进了笊篱里。 

秋高气爽,整个山村换上了另一种色彩,也带来了另一种情趣。四边的山上有好多果树,桃、杏、梨、山楂、葡萄、核桃、李子、柿子、栗子···姥爷承包的是东山,每到收获的季节,我的衣兜兜里便鼓鼓囊囊的,闲不下小嘴。不过最有趣的还是焖红薯,先在地里用土坷垃垒一个小堡,然后拣些枯枝树叶,把坷垃蛋都烧得通红通红,再把红薯塞进去,把小堡垒踩塌,埋上一层土。等一会扒开来看,红薯看上去只是出了些水,捏起来却已软烘烘的,吃起来,更是香甜可口。那年代,门前不时还会来个要饭的,不知道这些乞食者和丐帮,有没有联系。小的时候不知道还有丐帮这么一说,要不然肯定拿他们当偶像。儿时的印象有点模糊,但记得每次姥姥都会拿一些馒头煎饼的给他们。小孩子免不了的淘气,有一次姥姥蒸馒头,姥爷在屋里看着几碟小菜喝酒,木柴不够用了,姥爷便去院子里劈柴。我就在屋里偷偷的喝姥爷的酒,足足喝了四盅,小盅虽然不大,但那白酒对四岁的我来说已经足量。脸红的像猴屁股,还死不承认偷喝了酒,结果一直到第二天吃东西,都又给吐得精光,从那以后一直到十一岁,都心有余悸,白酒啤酒葡萄酒都是敬而远之。 

秋去冬来,山野萧条,叶落成堆。这里的黄昏格外美丽,虽然山前山后都显得光凸凸,却遮掩不了不久以后的春意盎然。一草一木的那种气势,都似蓄势待发,对寒冬毫不在意。冬天少不了得是冷,山村里的人也不怕这个,一个大火盆放在堂屋里,姥爷劈开从山上挖下来的大木疙瘩,关上屋门,开始烟熏火燎。整个屋里浓烟滚滚,隔个火盆,便看不见对面坐的是谁。山上山下的人都喜欢串门子一起烤火聊天,说天道地谈古论今。我最受不了那些烟,把我熏的眼泪直流·不住的摇头晃脑。我最爱那烟,那呛鼻的味道强烈而深刻。如果下了大雪,四目雪白,在院子里扫一块小空地,撒上一点粮食,用一根细绳拴一根小木棍,撑起一个大筛子,不大会就会有小鸟来啄食。看好了机会一拉小绳,多半小鸟就被罩在里面了。天黑了,姥姥家是自制的煤油灯,用一个大药瓶子·把铁制的瓶盖穿个洞,装上自行车毂辘上的那种气嘴,在里面穿上灯芯,在瓶脖上拧两圈铁丝,挂在土墙上。那昏暗的油灯,夜夜,伴我入睡。 

过年是一年中最开心的时候。过年会有很多好吃的,其实我对吃并没有太大的欲望,任何荤腥美味多吃一点就会觉得腻,没有一点口福。对于我来说过年最重要的是姨们会带着众兄弟姐妹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我们这一帮小家伙年龄相差都不超过五岁,正是淘气。每年这时候姥姥家里就炸开了锅了,三五成群,吆三喝四,一起追玩打闹,爬山下河。北山是附近最高最陡的山,山顶上光秃秃的,没有几棵树,所以也叫秃山。四姨家的哥哥是我们这帮小孩的头头,有一次爬到秃山顶上他竟然放起了野火玩。结果山高风大,火苗乱窜,一帮小孩踢的踢,踹的踹,好不容易才把火给弄灭。从山顶下来最少也得半个小时,回到家后看看有些人的小鞋子上因救火时奋勇过度还悠悠的冒烟。 童年的生活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虽然懵懂,却难得的弥足珍贵,亦一去不返。

七岁以前,我都生活在这里,院子那斑驳的石墙,门前那参差的石梯,那一块块梯石的形状,纹里,都深深的烙在记忆深处,烙在梦里,烙在隔世,抹也抹不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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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子和子点评:

童年的生活无忧无虑,快快乐乐,虽然懵懂,却难得的弥足珍贵,亦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