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异地同乡》野酸枣

发表于-2008年07月15日 上午10:52评论-0条

(一) 

又到了江南的梅雨时节,这天上的雨就没有闲着的空儿,一天到晚不停地下着。 

临近黄昏,马路上的行人渐渐的少了,往来的车辆也明显见稀,不远处的村落里,升起几缕清烟,看来,到了做晚饭的时候。 

这当儿,只见一个年轻妇女,举着一把花尼龙布雨伞站在叉道口处东张西望,一幅很着急的样子。 

一阵风吹过,那女人由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江南比起北方来,天气是暖和些,可在这雨天,也很让人吃不消,何况这个衣着单薄的女人呢? 

夜色渐渐暗下来,前面通往市内的路灯已睁开了眼睛。那昏黄的光儿,罩在这雨丝里,有一种很疲惫的感觉,就仿佛一个人没有睡够被人叫醒了似的。 

女人举伞的手不知换了多少次,她扭动了一下腰,深深地叹了口气,口边骂道:"这该死的,不知又野到哪里去了?"话刚出口,她又后悔了,自己怎么又提起这个"死"字?她也搞不清是咋回事,自从她家石滚来厦门开的士,她就常常想起这个字眼,也最怕说起这个字眼,哎!怕又有什么用呢? 

她后悔不该让男人来厦门,特别是在厦门开的士,可又怪谁呢? 

记得在家的时候,石滚在村上开了一个门诊部。生意虽不是很好,但手边却总也不缺钱花。乡亲邻里都说她俊丫有福气,摊上了一个好男人,后半辈子是不用愁的了。她呢,不怎么爱说话,可听了心里总是喜滋滋的。石滚虽长得五大三粗的,论气力强她十个,可逢事总让着她。在他们这个小家里,还是她俊丫说了算,凡是铺中收来的钱,都由她经管,石滚从来不敢放个响屁。她从小爱打扮,别看是生了一个孩子的人,站在姑娘群中,比未出阁的妞还嫩,有时,她自己想着便忍不住笑,要知道她可是个好胜心极强的女人! 

事情也正好出在她这个好胜心上。前街的狗子前年到厦门开车,春节听说是坐飞机回来的,这一下把全村人给哄动了,自然,娘们场儿上,也成了大家唠叨的热点。狗子回来时一身西装,打着领带,那头发梳得又黑又明,甭提有多神气了。 

众人的言谈中都是提起狗子,无意中把石滚和她俊丫给冷落了。俊丫心中开始不平衡了,更为让人眼气的是那狗子回来时还给他老婆带回一串金项链,听说值好几千块钱呢! 

俊丫越寻思越气恼,狗子他老婆胖嫂,那个长相,那个条段,一身肥肉,脸皮又黑又粗的,哪里配戴金项链,只有像她俊丫这样的,才……· 

她扭了一下细腰,丰满的屁股是那样的得体,加上那双修长的腿,隆起的胸,更值得她骄傲的是那张白净的瓜子脸,俊丫看着镜子,突然鼻子一酸,眼泪掉下来了。这分明是老天爷在与她作对,像她这样的容貌却没有金项链戴,这命运太不公平了。 

转眼间,美满的小家庭笼上了一层阴云,石滚每次回家总看见俊丫哭丧着脸。在俊丫眼里,石滚突然间变得那么愚蠢·无能,简直是个窝囊废。她不做饭,不洗衣裳,打孩子,恨时把石滚也全给骂了。 

最后,石滚只好把药铺收拾起来,关了门,带着俊丫和家中的全部积畜来闯厦门。 

来厦门后,石滚跟着别人学开车,眼看着带来的钱快花尽了,俊丫心里那个急不必说了,好在石滚天生不是白吃的料,很快他就接住了车,正式跑起的士来。 

"南方的钱就是比家里好挣,像是拣树叶。"俊丫有些宽慰了,心中暗想。 

眼瞧着石滚每晚回来,从口袋里掏出大把的票子,俊丫更加肯定自己的选择是对的。从前的那份自信又充实了整个大脑。"头发长,见识断。"哼,鬼才相信呢? 

可是好景不长,俊丫慢慢发现石滚有些变了,他染上了喝酒吸烟的坏习惯,甚至有时整夜不回家,说他时火气大得很,完全摆出一副大男人的架势来,这使俊丫欣慰中有些苦恼。 

女人们的心毕竟是细的,她知道自己男人开的士不易,自己吃喝穿戴不都是石滚一个人赚来的吗?哎!算了,将就着过吧? 

(二) 

后半夜的雨渐渐地小了些,俊丫屋内的灯还在亮着,她躺在床上不停地翻着身子,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干瞪着眼望着天花板发愣。记不清这是多少次一个人熬夜了,俊丫心中一个劲地发酸,眼泪在眶眶里直打转儿。 

"咚咚",有人敲门,俊丫赶紧从床上坐起,"谁呀?"她边问边随手抓住一件外套穿上。"丫妹,是我,看你屋内灯还亮着,想着你没睡,过来看一下。""啊,是胖嫂呀,快进来!"俊丫下床把门拉开,并慌忙用手擦了下眼睛。 

"石滚还没回来?""哎,不知又野哪去了 ?"俊丫叹了口气说。"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这不,俺家虎子他爸到现在也是没个人影儿!"胖嫂跟着发牢骚。 

"俺狗子哥也不在家?"俊丫一开口,便觉得这话问得太傻,还用问,人家什么不是都给你说了吗?俊丫多聪明,未等胖嫂发话便接茬说道:"哎,也好,要不咱姊妹两个怎能在一块拉话,是不是胖嫂?"胖嫂答道:"谁说不是,咱们做女人的就是不服气,离开他们这些男人,照样不是屙屎撒尿,看他们灌满尿水回来时那幅熊样,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俊丫听着心里直翻腾,平时她瞧不起胖嫂,可人家料理男人的绝活,自己是怎么也学不来的。同样是出去喝酒,狗子回来大气都不敢出,胖嫂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才算解气。想想自己在家时也是说一不二的,可不怎么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日头倒转,她怕起了石滚,特别是石滚喝酒回来,连俊丫自己也弄不清以前的胆量跑哪去了,只觉得腿肚子发软,生怕他一拳头下来把自己给砸扁了,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俊丫才感到她是那样的柔弱无力。 

两个女人说着话,也各自想着心事。一阵上楼的脚步声把话语给打断了。 

听脚步声像是狗子,因为石滚回来时那脚步把楼板震得直颤。俊丫说:"是俺狗子哥回来了吧?"胖嫂随口骂道:"这该炮崩的还知道回来,看我给他些颜色看!"说罢那屁股已离开床沿。这时候听到狗子在外边叫虎子,俊丫跟着胖嫂出来看。 

"叫·叫·叫,你叫死啊!"胖嫂开始发威,看来接着有一场好戏,俊丫心想。她寻思自己是回屋还是跟着过去,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也不好掺和,可又想问一下石滚的着落,便拽了一下胖嫂低声说:"半夜了,叫人家听见多不好。"胖嫂这才不吭声走过去。 

狗子听到婆娘在对门嚷,知道还没睡,拉开了走廊里的灯泡。灯一亮,把两个女人吓了一跳,只见狗子混身是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鼻子里还淌着血,衣衫的围领处被当中撕开一道长口子,撕掉的一边在胸前斜搭着,那模样活像一个夜叉,但又却少夜叉的凶煞,他倚着门站着,一条腿还在颤抖,看来腿也受了伤。 

俊丫吓得不敢往下看,胖嫂再也憋不住火骂道:"你他娘的,丢人显眼的东西,又去招谁惹谁啦?野花香不是,你去采啊,那些骚娘们的味道不错吧?你过瘾了不是?还有脸给我回来!" 

"虎他妈,看你……别……,"狗子痛苦不堪的样子,想止住老婆往下吵,气力却跟不上。"不管怎么样,先让狗子哥进屋吧!"俊丫劝胖嫂。狗子进屋用水洗了把脸,胖嫂又开始追问:"你说,今天晚上干了什么好事?老娘跟你没完!"狗子气得直咬牙可又不敢发火,"虎他妈,你少骂几句,听我说说好不好?"言语里三分无奈七分哀求,俊牙也给他帮腔。 

原来,狗子今天晚上没有喝酒,更没有泡妞,听他说着,俊丫心里揪得紧紧的,不时地看一下窗户,她真的怕极了。 

"我下午交车准备回家,老板说明天审车,我想加个夜班,捞它个百儿八十的,在街上吃了份快餐便跑起车来。凌晨一点多时,路边有两个人拦住坐车,说是去海湾大酒店,车开到半路上,这两个家伙突然掏出匕手往我要钱,我一看那架势不给不行,把身上的钱给了他们,心想只有认倒霉了。谁知两个东西贪心不足,嫌钱少,抓住我便打,最后把手表抢了去,车窗玻璃也给砸了。当时我昏倒在路旁的水沟里,醒来时早已不见人影儿,这才强支撑着回来。哎!你还一个劲地骂我……"狗子说不下去了。 

俊丫心中越发地不安,胖嫂不再嚷什么,嘴里只是不停地咕哝着,说什么饭桶草包之类,嗓门远没有刚开始高了。俊丫看没法再问石滚的事,只好回自己屋去。天是快亮了,心却揪得更紧了。 

(三) 

想归想,人困透了总是要睡觉的。俊丫醒来时,天已近晌午,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石滚依旧没有踪影,俊丫把几件衣服拿出来晒,而后想起要到菜市场买些东西回来,想叫胖嫂时,见他家的门反锁着。 

刚下楼,俊丫 被头顶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南方这鬼天气,雨说下就下,说晴也就晴了,俊丫自言自语,这时候又想起那口子,少不了又是叹气。 

正低着头走着,冷不丁有人朝她肩头拍了一下,俊丫吓得差点跳起来。"俊丫嫂,你这是去哪呀?"俊丫这才看清是同乡开车的好运媳妇---秋菊,"是你呀,把我吓个半死!"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好运出车了?"俊丫随口问道,"唉!车是出了,还得出钱!"秋菊的脸上很快飘来几朵阴云。"咋的啦?"俊丫满脸不解。"整天还不是扣车扣证,跑车的钱还不够给那些黑狗!"俊丫知道,这里的黑狗不用说指的是那些大街上穿深颜色制服的交警,开车的受了挫,挨了罚,恨时给他们起的雅号。 

"这些交警,也真是的,站在路中央,就爱找咱外乡人的差错,动不动就罚款,分明是些土匪!"俊丫发起牢骚,因为她家石滚也挨过不少交警的罚款。 

大凡开车的与交警之间都存在着一种潜意思的矛盾,这种矛盾心理,不只存在于厦门,别的地方也有,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听说有地方撤消交警的,司机照开他的车,交警照查他的岗,这似乎已成了习惯。 

俊丫和秋菊心里都清楚,她们这种牢骚发了也是白发,正应了北方的一句土话:背后抡扁担,只不过是出出气。倘若真的见了他们,说什么也要给警察大哥拧出一副笑脸来,兴许这笑脸就值个十块二十块的,这是开车人的经验。 

秋菊忙着去找人要回扣下的车,没有心思多说话。"俊丫嫂,你先忙,我这就过去跑那事,改明儿再找你唠。""啊,你快去吧!这车可耽误不得!"俊丫回道。 

车是耽误不得,也耽误不起。车扣在交警那里,除了罚款,老板的租金每天却是要交的,不挣钱反过来每天还要倒贴上一二百块,受得了吗?俊丫想道这儿倒吸了口凉气。这车老板心也够狠的,他只顾拨自己的算盘,哪管你开车的死活。南方这鬼地方,俊丫不仅想起北方的家来。 

到了市场,从东头跑到西头,俊丫硬是想不出来买啥东西,就懊恼自己的记性,她在家时可从来没这样儿。这时候,她整个脑袋乱哄哄的,头痛病怕是要犯了,随便买了几样蔬菜,俊丫就打算回去。 

什么时候起的风,她没注意,这时才想起看看天,几大块云已罩在头顶。得赶快回去,门外还晒着衣服呢!俊丫加快脚步,可没走多远,雨滴已劈头盖脑地砸了下来。风夹着雨打在脸上,身上,俊丫睁不开眼睛,头发紧贴着半边脸。鞋里灌满了水,裤子和衬衫全粘在身上,往前每走一步都那么困难,俊丫再也忍不住,泪水混着雨水冲刷着她那张苍白的脸。 

她艰难地爬上楼梯,只见门前凉晒的衣服早被风吹落在地板上,那被风揉皱了的衣服,浸满水在下面老老实实地躺着。挂衣服的绳上,剩下一个空衣架在半空中打着旋儿,像是在作弄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俊丫的泪淌得更凶了。 

胖嫂家的门仍然反锁着。 

(四) 

俊丫一病就是几天,石滚没法出车,只好呆在家里。看着老婆躺在床上不时地说些胡话,他心里头烦,只是不停地跟烟较劲,烟屁股扔满一地,俊丫被烟气呛得咳了几下,石滚赶紧过去打开窗户,把嘴上燃着的半只香烟掐灭了。 

说心里话,来厦门开的士石滚是不情愿的。他中学毕业后跟着本家一位在外地的堂叔学医两年,心想一辈子好歹是个吃饭门路,同时也给乡邻图个方便。后来经媒人介绍与俊丫结了婚,俊丫虽说是任性了些,可过日子理家却不含乎,他心里挺满足。小日子虽不算很富裕,倒也过得有滋有味,可这俊丫就是见不得别人比她强,硬是死活逼石滚出来,唉!石滚由不住叹气。 

人心都是肉长的。眼瞧着俊丫几天来吃不下几口饭,石滚心里比谁都急,凭着在家时炼就的煎炒手艺,他变着法地给俊丫摆弄吃的,并挖空心思地逗俊丫开心。 

俊丫本是受了些风寒,不是什么大病,看着石滚几天来像换了一个人,心里头一舒畅,这病也就很快好了。 

胖嫂几天来也没闲着,不时地来俊丫屋里坐坐,陪着俊丫说说话。"俺狗子哥的伤咋样?"俊丫这才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自己一病倒,什么事都给忘得没个踪影。"他呀,伤得不是太重,眼睛吃了点亏,视力没有以前好了。男人生来就是些贱骨头,这不,歇不下去又开始跑车了。"胖嫂的话虽说粗了些,言语中却充满对男人的关心,俊丫跟着叹了口气。 

"在外边开车,尽他娘的受人家的气,不是被警察罚款,就是碰见坐了车不给钱的,更可恨的是不给钱还要打人。说句心里话,这男的开车也真不容易!反过来呢又不能太惯了他们,要不然,他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胖嫂看来有她自己的哲学。俊丫似乎听懂了她的话,又似乎没有听懂。 

"说起来开出租车,听说咱那边来的有几个女的也会开,是吗胖嫂?"俊丫问。"哦,你不提这事儿我反倒忘了这茬,有一个叫柳叶的,你听说过吗?她是咱老乡中头一个来厦门开出租的,可给咱北方人争了光啦!"胖嫂撇着嘴说道。俊丫来厦门时间不长,自然不知道那么多事,便想问个明白。 

"柳叶?我没听说过,她怎么啦?"俊丫问。"她刚来厦门的时候还是个闺女,谁知开着开着,最后开到老板的被窝里去了。现在不用开车了,变成老板娘啦!""有这种事?"俊丫睁大眼睛问。"对了,恁狗子哥见过她那个老板,好像叫马什么的,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你说这人什么脸不脸的,一二十岁的姑娘家搂着个糟老头子,硬是亲不够!"胖嫂对这种事似乎有很多的感慨。俊丫张大嘴巴,这样的事情她很少知道。 

"什么样的一个柳叶呢?"俊丫心里琢磨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对这个未见面的同乡并不感到厌恶,相反的她倒真想见上柳叶一面,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俊丫说不清楚。 

男人都出去开车了,女人家没事就凑到一起闲唠叨,说了半天话才感到肚子有点空,就又各自忙活着该弄些什么吃的。 

几乎天天如此,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谁也不觉得怎么样,这就像那江南的雨,爱下就下,爱停就停,仿佛是事先已安排好的。 

(五) 

人们向来都期盼平安无事,可有些事候平淡得太很了,说不定这里面就会蕴藏着不祥。 

石滚这些日子倒是很少醉酒,他开始跑夜班车了,每天清早回来,倒在床上就是打呼噜,对俊丫说话的语气比以前温顺多了。 

俊丫心里弄不明白,这个石疙瘩怎么说好就好了呢?人那!谁能没个心眼,看来总有想通的时候,俊丫长出了口气。离开家半年多的时间,石滚一直在跟她赌气,很少给她过笑脸呢! 

"啊,观音菩萨保佑!"这日子总算有个盼头了,俊丫暗地里高兴。对了,选个吉日说什么也要到南菩陀寺请回个"菩萨"来,她想。 

男人每次回来,都有睡不完的觉,有时间连吃中午饭也喊不醒。 

日子久了,俊丫也就憋不住气,想起床上那档子事脸就红到耳根后,可毕竟是两口子,把门关上,还怕什么羞呢! 

俊丫拉下窗帘,看见石滚在床上睡得正香,便过来坐在床沿,男人身上的那股汗味几天来很少闻过,俊丫的心里开始咚咚地跳,脸上也感到火辣辣的,她由不住动手去解上衣扣子。 

俊丫除去外套,然后脱下贴身的鹅黄色内衣,上身仅剩下那个绣花的荷包了,她的胸脯快速地起伏着,一上一下的耸动是那样的富有弹性和优美。在家做女孩的时候,她最引以为 

荣的便是这双奶子,不大不小鼓鼓的,就像两个刚出笼的馒头,现在看来,比那时非但不逊色还多了几分成熟女性的丰满。俊丫掀开被子慌忙钻进被窝里,滑溜溜的身子紧贴着石滚。 

石滚睡得像个死猪,俊丫有些怨气,忽然灵机一动,脸涨得更红了。她把手伸进男人的裤头内,轻车熟路地便捉住了那鸟,并攥在手心里揉起来。 

石滚醒了,看到老婆赤条条地靠在身边正专心地逗那鸟,与此同时,俊丫像贼一样地忙把手从里边抽回来,但又很快压在男人身上。接下来免不了是一场云雨,可这云雨并没有给俊丫带来多少快感,甚至让她有些懊恼,自己的男人却一反常态,那种勉强应付的样子简直使她受不了。她心里头窝了一肚子的气,正想发作,男人在一旁又打起了呼噜,俊丫委屈的泪流了下来。 

伤心过后,俊丫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望着熟睡的男人,紧咬着嘴唇,而后又摇了摇头,她不相信自己的男人会干出对不起她的事。 

"菩萨保佑!"俊丫合起双手,面对着前不久才请来的"观音"像 祈祷着。她抬头看了一下观音菩萨,见她老人家平静地坐在九朵莲花上,眼望着远方,又似乎注视着她身下的一切。从她的表情看不出她有什么欢乐或忧愁, 

但那种似笑非笑的面孔,让人看了心里总感到踏实,她怎么把世事看得这么透呢?有关菩萨成佛的事俊丫不太清楚,她只听说菩萨是个热心助人的好神,男女之间的这档子事她管不管呢?俊丫心里没有底。无论怎样还是应该给她老人家多烧几柱香才是,俊丫拿来一张蒲团儿双膝跪了上去。 

(六) 

狗子一大早出去,时间不长又跑了回来,胖嫂满脸狐疑,"哎,你怎么又回来啦?"狗子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随手从口袋里掏出驾驶证扔在一边,长叹了口气说:"刚才去接车,你猜怎么了?"狗子半道停下来,胖嫂那个火辣性早已沉不住气,于是骂道:"有屁快放!别放了半截,那一半还夹在屁沟里。""那个夜班司机打瞌睡把车开到路沟里去了。"狗子说着摇了摇头。"哎呀!这还了得,那人怎么样了?"胖嫂毕竟是个热心肠的女人。"人不太要紧,受了点外伤从车窗里爬了出来,车倒是弄得不成样子,这一段是没法跑了。" 

胖嫂没理会他,似乎在猜想那个人翻车时的情形,她虽然大胆泼辣,可毕竟是个女人,女人没经历过那么多事,就更听不得车翻人伤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这人会有什么意外?胖嫂虽粗,这大道理还是明白的。看来这车总不能开起来没个头。 

忙惯了的人,真的让他歇起来反而感到憋气。狗子生来就闲不住,几天下来倒觉得像蹲监狱,他开始和胖嫂商量找车的事。 

"虎他妈,咱老闲着也不是个戏,要不先租辆车开几天?""说的怪轻巧,你往哪儿找去?"胖嫂瞥了一下男人。"老公自有办法,这就不用你操心啦。"狗子学着南方人的腔调对胖嫂笑了笑。胖嫂听了忍不住笑骂道:"在哪喝的洋尿,还老公呢,我看老母也不配!"骂归骂,胖嫂显然同意了狗子的主意。 

其实狗子心里早已有了底儿。他前段日子听说柳叶那儿有车闲着,尽管这柳叶的名声不是太好,开她的车,付她的车钱,与前者似乎关系不大。另外,好歹是同乡,各方面也会优惠着点。别看狗子平时缺少阳刚之气,可心里头委实一点也不憨。 

于是,第二天狗子来到柳叶所在的"通达"出租车公司。只见公司门前冷冷清清的,往日那进进出出的车辆跑哪儿去了?狗子心中疑惑,走过去同门卫室的人打招呼。 

"喂!阿爸,公司的柳经理在不在?"看门的人已经换了,狗子不认识,见是一位老者便凑过来问。"柳经理?什么来着,我不清楚啦!我是新来的。"老者操一口闽南音很浓的普通话答道。狗子看再问不出什么,就向附近的地方打听。 

原来,这"通达"出租车公司的老板是外地人,听说是犯了什么错误,把车和公司全部转让给了一个台商,早跑得没了影,柳叶也不知去向。狗子来时的打算落空了,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精神,更何况这里面还掺和着一位同乡,她又会去哪儿呢? 

天已过晌午,狗子才无精打采地上了楼。胖嫂见他这幅样子,便猜道没有找到车,狗子实话实说,胖嫂少不了又是一番奚落。 

狗子再也没有心思找车,好在胖嫂也从不催他。日子照样一天天地过,什么事也没有。 

(七) 

又到了后半夜,石滚口袋中的钞票已积攒了那么喜人的一叠儿。他板动方向盘把车拐进了那条并不算宽的巷子,这巷子既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子,更谈不上繁华,可对石滚来说却是块风水宝地。虽然每次出来口袋里的钱几乎花得精光,虽然每天早上回家俊丫都和他吵架,但石滚总忘不了这个地方,尤其是那些妞儿们的野劲,俊丫无论如何是比不上的。 

环境能改变一个人,这是谁说的一句话,现在不必去考究。可对于石滚而言,他出外后实实在在地变了,他学到了在家时想都不敢想的那种疯狂。 

眼看着挣来的大把票子,他有些飘飘然,他要让这些票子满足自己的欲望。看来钱多了也不是坏事,难怪自己女人那么眼红。 

石滚常去的地方是一座不起眼的两层阁楼,楼的地层临街开着一家夜宵店,明着是卖小吃,暗地里找了一帮妞儿,出来拉客做皮肉生意。石滚是这儿的常客,老板娘已记住了他的车牌号,不等石滚把车停稳,那中年妇女便扭着腰迎了上去。"哟,孙先生,可把您给盼来了,姑娘们早等不及啦!楼上请吧!"老板娘那股热情劲儿,就差点没捧住石滚的脸亲上一口。石滚对老板娘没有太多的好感,他是冲着楼上的妞儿们来的。 

"还是香蕉苹果吗?能不能换换口味?"石滚一副财大 气粗的样子。(这里的"香蕉苹果"是指楼上几个包间的妞儿们,其中有四个分别叫阿香·阿娇·阿平·阿娥,念在一起变了调像一张水果单。)"哎哟!孙先生,您的艳福可真不浅啊,昨天才新来一个叫秋红的,别人还没有沾边呢!"老板娘的双眼迷成了一条线。石滚从口袋里甩出几张票子来,算是对老板娘的酬谢。 

"三号房间,这是钥匙,孙先生保您满意!"石滚未等老板娘把话说完便上了楼,他猜想着,什么样的一个秋红呢?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内,稍一转动门吱地一声开了,房间里亮着淡黄色的光,窗子上面吊着深红色的帘子,对面摆着一张梳妆台,梳妆台里边,靠墙放着一张双人床。床上坐着一个女人,她好象并没有发觉有人进来,面朝里低着头。上身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无领短袖小褂,下身是黑颜色的摆裙。如果不是在这个地方,石滚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跟妓女想在一块儿。在石滚的印象中,妓女总是衣着外露,卖弄风情,把自己打扮得媚三妖四的。可眼前的女人找不到一丝风骚的感觉,但她又实实在在坐在这个房间内,甚至过不了多久便会同自己上床。 

石滚拿不定主意,不知该如何开口,换做往日,只要他一进门,那些妞儿们会飞快地扑到他的怀里亲哥哥地叫个没完,面对今天的场面,石滚还是第一次。 

既来之,则安之。石滚终于下了决心,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女人,然后双手游蛇般地伸到女人的胸脯上,那种感觉让石滚觉得心血直往上涌。这时,那女人猛地转过脸来,石滚像是突然间触了电,张开的嘴巴很久没有合上,那双手早已抽了回来,又觉得没处放,脸已涨得通红。 

"柳叶,怎么是你?"石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人也一下子愣在那儿。柳叶说什么也想不到,眼前的男人会是先前那个看来很憨厚的同乡,而今天自己竟以这样的身份在这样的地方与其相逢,老天爷啊!咋会这样地作弄人? 

两个人半天没说一句话,石滚刚才那种欲仙欲醉的感觉早已消失得不见踪影,他俩相互看着,谁都没有开口。 

女人毕竟是女人,柳叶突然倒在石滚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她的身体抽动着,就像一个被大人打错的孩子。石滚的心里也酸楚楚的,想劝劝柳叶,自己却忍不住也想掉眼泪。 

柳叶一边哭一边给石滚讲述着自己前前后后的经历,石滚听着,牙齿紧咬着嘴唇。原来,柳叶十九岁那年,由朋友介绍来厦门开的士,她人长得漂亮,手脚又勤快,很快得到"通达"出租车公司老板马文才的赏识,让柳叶给他开车,并给柳叶买来不少衣服·化装品,柳叶心里高兴,庆幸自己遇上了好人。 

一天晚上,马文才邀请柳叶到家里做客,年轻女孩子也没有多想便欣然前往。马文才很热情地招待了柳叶,在晚饭后同她谈公司里的事,柳叶说着话喝着饮料,不知不觉中竟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赤luo裸地躺在马文才的身边,柳叶又气又羞,想到过自杀,后经马文才软硬兼使她成了马的情妇。尽管她恼恨这个占有她的男人,可这个男人也确实让她过起了富足的生活。她盘算着等攒够了私房钱,然后摆脱这个色狼,开创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谁知,这个伤尽天良的家伙,竟提前变卖家当偷偷地溜了,临走时,他把柳叶几年来的积蓄全掳了去。 

现在只剩下柳叶孤单的一个人,她不再是往日那个珠光宝气的女老板了,一夜之间,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无家可归者。 

"我没有脸面见同乡,又回家不得,几次想到过去死,可一想起家乡我那苦命的老母亲,我又下不了决心。母亲把我从小拉扯大,父亲又去世的早,我死了,谁又能照顾老娘呢?"柳叶的嗓子已变得沙哑,泪水把她的前胸浸湿了一大片。石滚用手擦了擦她的脸,心里头不知是啥滋味。 

"再去开车是不可能的了,没有办法,我才进了这家风月楼,心想挣些钱给老娘寄回去,然后,我就……"柳叶说不下去了,石滚轻轻拍着她的肩。"柳叶,别……别哭……有我呢……"石滚哥,我知道你是一个好人,你来这里一定有你的烦处,是吗?"柳叶的脸显得苍白,说话的气力很小,她一双亮晶的眸子望着石滚,泪从眼角处还再淌。 

"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不配给哥讲什么大道理,可这做妓女的,千人抱万人搂的滋味也不那么好受,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温暖的家呢?你说呢,哥?"石滚低下了头,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呢? 

"叶,别说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石滚的泪水也扑嗒扑嗒滴下来,落在柳叶白晰的脸庞上。柳叶动手为他擦泪,石滚的心乱极了。"石滚哥,我心里头清楚同乡们是怎么看我的,这辈子我是难抬起头了。可我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啊?老天爷,竟让我落到这步田地?"柳叶像是问石滚,又像是问自己。石滚没有吭声,把怀里的她拥得更紧了些,这个单薄瘦弱的女子够苦的了,谁又替她想过呢? 

"看在同乡的份上,您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柳叶仰起脸望着石滚。"可以,你说的事我全答应!"石滚不知该怎样来安慰她。"我家中没有别人,只有一位老娘,您回家后有时间去看看她,就说我开车出事了……"柳叶这时候已止住泪,她一下子变得刚强多了。 

"别说这傻话,叶儿,再干上一段儿,咱都回家去!这地方我也不想呆了。我在家弟兄一人,没有姐妹,如果你不嫌弃,就认下我这个哥吧?"石滚用乞求的眼光看着柳叶。"不,石滚哥,我不配!这样会玷污了你的名声,一辈子让你替我背黑锅。咱俩只做朋友,这不挺好的吗?"柳叶的嘴边泛起一丝笑意,眼前的同乡还是已往的那种憨厚劲。她索性闭上了眼睛,很安详地就像又回到 母亲的怀里。 

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柳叶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石滚正在发呆,她把嘴凑上来,石滚想着要躲开,可柳叶的胳膊已打了一个半圆,她把石滚的头紧紧揽住,然后像一个失奶的孩子在石滚的嘴上吮吸着。 

"时间不早了,睡吧!哥。"柳叶说。石滚这才想起什么,想退出房间,可脚怎么也提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哥,你嫌我身子不干净,跟人家睡觉了不是?"柳叶很凄凉地问,石滚慌忙地摇了摇头。 

柳叶说话间,已把衣服全脱下了。石滚的心咚咚地跳,脸上只发烧,再想退出房间已是不可能了。 

在微弱的灯光下,柳叶丰满的luo体一丝不挂的站在石滚眼前,那白皙润泽的肌肤,隆起的胸,一双奶子向上斜翘着,那样子绝对让每个男人都受不了,平滑的小腹和下面深褐色的三角地,这一切就像精心雕出来的一样那么恰到好处,石滚的头开始发涨,但他仍旧摇着头,腿也由不住往后挪。 

柳叶竟直走过来,浑圆的屁股左右晃动,是那样地充满诱惑力。"哥,算是我求你了!"柳叶过来紧紧地抱住了石滚。 

坐怀不乱的男人,也许是有的,但不会太多。石滚胡乱地甩掉衣服,把柳叶抱到床上,开始了人类最原始的冲动。 

柳叶的脸上充满红润,她全身颤动着,像石滚这样强健的男人她还是第一次,她仿佛感到自己整个身体都脱离开床板飘在半空中了。石滚也大口地喘着气,用嘴贪婪地吻她的前胸和脖颈,这时石滚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上已是汗浸浸的了。 

云雨过后,石滚像是做错了事,一脸的尴尬。柳叶倒是很平静,头枕着石滚的胳膊喃喃地说:"我总算没白活,这一辈子也该知足了!"石滚听了心中越发地不安,看着身边赤条条的女人,后悔自己又干了一桩蠢事。 

人类同其他动物的区别乃是理智,但在很多时候,人类往往会失掉理智去追求兽性,这就是人类本来的面目,也正因为如此,人类才永远成不了神仙。 

夜很深了,石滚这时感到有些困,看看柳叶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把毛毯拉过来给她盖好,自己也进入了梦乡。 

石滚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同柳叶结了婚,两个人正在山上玩,不知怎么的,柳叶的身子突然飘起来,他急了赶忙去追却掉下山崖,石滚大叫一声醒了,才发觉自己已滚到床下面。 

天已大亮了,再看柳叶,已找不到人影。门依旧关着,在自己熟睡的时候柳叶竟然走了。石滚呆在床前,脑子里有一缕不祥的预兆。他赶忙穿上衣服想追出去,这才发现梳妆台上放着一张摊开的信纸,旁边还有一条金项链。石滚拿起信纸,上面是柳叶临走前写下的一封信: 

"亲爱的哥哥,我就要离开你了,我要到一个没有欺骗,没有忧愁的世界里,请你为我祝福吧!人仿佛一生下来就注定痛苦,我从小失去父爱,是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如今在将别之时,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老人家,昨晚托付给哥的事,望哥千万别忘记,劳烦哥多费心了。 

我唯一值得满足的是,哥给了我女人最欣慰的东西,我死也瞑目了。请哥哥不要自责,我是心甘情愿给你的,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感激哥哥在我弥留之际所给我带来的幸福。 

我走了,哥哥,说真的,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和咱家乡的亲人·朋友,还有我那可怜的老娘,可我也只能这样,也许这才算是最好的解脱吧? 

最后愿哥哥与嫂子安心过日子,小妹在九泉之下也就放心了。这条项链给哥留下来,卖了也吧,留做纪念也吧,这种东西对死人来说只是累赘,你说呢,哥? 

请你不要找我,也找不到我了! 

爱你的小妹:柳叶 

附:家乡地址:马坊乡柳庄村三组" 

石滚看着看着头皮发紧,他慌忙收拾起项链和信纸,匆匆地跑出门外。 

海边去了,山上找了,该问的全问了,该求的全求了,柳叶还是没有下落。 

在海边,在山林中,石滚撕破喉咙喊着柳叶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回音,致使一些过路的行人投来几束诧异的眼光:这是一个疯子! 

天阴沉沉的,突然间起了风,雨点没头没脑地砸下来,那风雨声把石滚的呼叫声淹没了。石滚浑身上下淋得尽透,脚下的泥溅满了全身,他还在风雨中的沙滩上跑着,喊着。 

他恼恨自己真他妈的不是人,竟光顾了自己睡觉,举起拳头拼命地向脑门上捅,鼻子也给撞出了血,血水混着雨水冲刷着他那张扭曲的脸。 

不远处的海面全被雨雾给笼罩了,什么也看不见,那海浪在狂风的蹂躏中,一排接着一排地扑上岸来,声音像是在怒吼,又像是在凄哭,一切都像是在嘲讽这个落汤鸡似的男人。 

(八) 

俊丫一整天不见男人回来,心中仿佛被火燎似的,好几次到路口等总不见个人影。外边的雨下得更大了。 

这么大的雨,他会去哪儿呢?俊丫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正坐在屋里犯愁,这时门被人推开了。石滚从上到下已淋得不像个人样,俊丫赶紧过来给他脱下衬衣,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找来一件干的换上,接下来又忙着给石滚拿裤子。石滚的脸色很难看,俊丫不敢多问,只是小心地问他吃些什么,石滚摇了摇头便歪到在床上。 

烧好一碗鸡蛋汤,俊丫端到床跟前,石滚看了一眼随后又翻过身去,俊丫更是摸不着头脑,怯生生地看着男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天很快黑了,两个人一夜无话,只是石滚在床上翻过去又翻过来不住地叹气,俊丫陪着他干瞪了一个晚上的眼。 

第二天起来,雨早已停了。石滚说出去办点事,脸色有些苍白,俊丫劝不住,只好叮嘱他早些回来。 

俊丫拾掇起男人的湿衣服端着盆子出来,正赶上胖嫂也洗衣服,两个女人很快就唠上了。"哎!俊丫,石滚不是回来了吗?"胖嫂问。"哦,昨天摸黑才回来,淋得可够呛,今天一大早又出去了,什么话也不说。胖嫂,我猜想石滚会不会出什么事?""其实这男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听你说的情况是不是石滚输了钱?"胖嫂看来很有经验。"你这一提醒我算想起来了,这段时间石滚没有拿回来多少钱,说是生意不好。现在想起来,八成是输了钱!"俊丫似乎醒悟过来,并琢磨着该怎样管管这匹野马才是。 

俊丫正揉着衣服,手心猛地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这才想起忘了看口袋里有没有东西,把裤子翻过来一看,口袋内竟装着一只金灿灿的项链,胖嫂闻声忙丢下手中的衣服过来看个究竟。 

"啊!这条项链可比我的那条重多了,哎呀!中间还镶着一块宝石呢!少说也值个万儿八千的。"胖嫂说时把自己的那条从脖子上取了下来。俊丫吃了一惊,石滚从来没说过给自己买项链的事,尽管她每次看见人家脖里戴着心里就发酸。这石疙瘩子到底搞的啥鬼呢? 

不过,俊丫的心里仍是喜滋滋的。从石滚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自然是给她俊丫的,说不定这石疙瘩子在故意卖冠子呢。 

"这死东西,从来都是鬼里鬼气的,什么事都瞒着我!"俊丫口中骂着自己的男人,心里头却像撒了蜜。"石滚心里头鬼着呢!讨好女人也不一样,刚才还说他去赌钱了呢!"胖嫂在一旁插言,同时也觉得石滚出手够大的。 

后半晌,石滚回来了,脸色似乎比出去时好了些,看起来就是没精神像丢了魂似的。进了屋,见俊丫刚蒸熟的馒头才感到肚子饿了,一天多没吃饭了,过去拿住一个馒头啃起来。 

俊丫见了,赶忙把事先炒好的菜端出来。石滚突然瞅见俊丫脖子上多了一串项链,竟是柳叶留下来的,手上的馒头差点掉到地上,前额已渗出了汗珠子。 

俊丫看见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的前胸,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说到:"瞧你那副色相,怎么还舍得给我买串项链回来?整天净给我耍花样!"俊丫说着忍不住笑,在男人跟前撒起了娇。石滚强咽下去口中嚼碎的馒头,"哦,还没来得及给你说呢!"连石滚自己也不相信这是他说的话,可也只能这样了。 

女人几天来的委屈一下子全给风吹跑了,在她眼里,石滚似乎比以前更知道体贴人,自己今后要多给他些温柔才是。 

石滚早没了食欲,勉强吃了些找个借口溜出门。看见昨天穿的衣服在外边凉着,他担心那张信纸是否也被俊丫收了去,伸手取下绳子上的衬衣,从衬衣口袋里摸出一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儿,一看正是那张信纸,石滚心里头塌实了许多,地址早已记在心里,他顺手把纸团丢进垃圾桶,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回到屋内。 

以后的日子俊丫更知道体贴男人,石滚也好象什么事没发生一样,仍旧每天出车,交车。他很少喝酒,也不再去赌钱,每次回家都很准时,俊丫心里头自然高兴,又精心打扮起来,显得更加年轻漂亮。 

石滚每个月都会到邮局里,寄上一百二百的回去,在汇款人一栏里填上柳叶的名字,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才会稍微轻松些。当然,这件事是不能让俊丫知道的。 

(九) 

女人家闲暇的时候,总爱谈论别人家的事。正赶上狗子和石滚跑白班,两个女人觉得无聊就凑在一块儿解闷。 

"听说好运买了新车,你知道不?"胖嫂的新闻总是比俊丫多些。"是吗?咋样?生意好吗?"俊丫问。"那还用说,总比租人家的车好,自己家的车,爱怎么开就怎么开,赚一个就得一个。"胖嫂看来有些眼红。俊丫没有接话,她觉得整日钱啊钱的弄得挺累,有时候,她想是不是该回家歇歇了? 

"俗话说:人比人,气死人。咱刚来的时候租车开就挺知足,这不,人家一买车,心里头咋就觉得别扭。"胖嫂说。"是呀,这人那,总没有个知足的时候!"俊丫似乎颇有感触,自己不正是给比到厦门来的? 

一天天晃过去,又到了北方老家落树叶的季节。听说这几个月好运发了大财,开车的同乡没有一个不羡慕他的。胖嫂和狗子也准备凑钱买车,这当然是小道消息。 

俊丫在家闲着没事,给石滚织着毛衣,江南这天气还不到凉的时候。 

天黑了不见石滚回来,狗子也没个人影儿,两个女人都有些坐不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快半夜的时候,狗子回来了,只见他脸色蜡黄,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好……好运……他出……出车祸啦!"胖嫂和俊丫都傻了脸,"啊!你可不敢瞎说!"胖嫂有些不相信,俊丫早吓得在一旁筛糠了。"这……还有假,我……刚从现场回来,石滚跟着去了医院!"狗子上气不接下气。 

胖嫂愣在那里老半天没说话。"我回来捎个口信还要去医院!"狗子丢下一句话又匆匆下了楼。这个时候胖嫂才觉得狗子像个男人。 

直到第二天中午,两个男人才回来,一个个都紧绷着脸。要在往日,胖嫂会显示一下女人的威风,可此刻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她心里头憋得难受。 

俊丫从房间出来,正要张口,狗子先搭了腔,"没有办法,好运抢救不过来死了,同乡们已把他的尸体拉到火葬场。"俊丫听了差点晕过去。 

下午,两个女人到好运家安慰秋菊,未进大门就听见屋内一片哭声,乱糟糟的。俊丫不觉心里一凉,顿时感到那院落有些阴森可怕,腿肚子开始打颤,胖嫂拍了她一下说到:"进去吧?"俊丫下意识地点点头。 

同院内的人打过招呼,两人便进了屋,屋子里已站满不少人,大部分是开出租车的同乡。只见秋菊头发披散着倒在地上,已哭得没有气力,鼻涕眼泪混在脸上,那情景让人看了心寒。在场的人,有劝的,有陪着哭的,有窃窃私语的,哭泣声夹杂着议论声乱作一团。 

经打听才知道,这好运买车确实是赚了不少钱,车到了年审期,他怕耽误事就想法混过了审检,心中只顾盘算着少出一天车,就少挣几百块钱,压根就没考虑行车安全。 

人总不能太贪心,好运正是吃了这方面的亏,他只顾跑车,刹车出了故障也不当回事,结果同一辆卡车相撞后车毁人亡。如今撇下老婆孩子和几万元买车时的贷款,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俊丫心都碎了,她不知道是怎么从秋菊家回去的,进门后就倒在床上,夜里常做恶梦。石滚没有法子在家里伺候她,再也没有心思开车了。他又想起了柳叶,鼻子直发酸,这人咋就恁糟呢? 

看来,这交警管得严了也不见得是坏事,逢到扣车扣证的时候,开车的心里恨得直骂娘,可如今想想,还是严一些的好。只是好运死了也不明白是怎么死的,唉! 

(十) 

天渐渐地凉了,再也没有人提起胖嫂买车的事。 

听说有一个晚上狗子跑车,由于视力不好差点出了人命,是在场的交警救了他。从此,很少听到有人再骂黑狗了。 

后来呢,石滚和俊丫回北方老家了,听人说回家后石滚把一个老婆子接到自己家住,为此,两口子还打了一架,不知怎么又和好了。 

再后来呢,说来都是闲话,不说也罢。 

附:剧中插曲歌词 

秋风起,天儿凉,飘泊的人儿思故乡。千山万水想短肠,梦中看见了爹和娘,一觉醒来两茫茫,泪水顺着眼角淌。 

秋风起,天儿凉,大雁北飞排成行,返乡路呀是那么长,江南没有豆花香,站在天涯我望故乡,看不到俺家的红砖墙。 

走也难,留也难,伤心的泪儿流不完,记得那是个艳阳天,离开了爹娘我闯外边,步步回头全是泪呀,母亲她仍在村口站。 

留也难,回也难,一世的苦海无边沿,生来就是个遭罪命,顶风偏打那断桅船,点点滴滴都是恨呀,回家的梦啊不能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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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深刻,值得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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