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那会儿,凭着对那城市的憧憬,凭着年少轻狂的气盛,他放弃了家乡小县城那里稳定的工作,成了“北漂”百万大军中的一员。她义无返顾地随在他的身边。
现实与理想的落差很快将他当初的自信与狂傲击了个粉碎。
每月领着千八百元的工资,窝在那不足12坪、每月180块、冬冷夏热的小出租屋里,标准的外地来京的打工一族。这些都不的他曾想过的。
那段落魄的、无助的日子,还好有她,默默地、无声地鼓励着他。
她每天都会在他那薄薄的小铝饭盒里放一张烙的金黄的、香气四溢的葱油饼,怕的就是他在加班时会饿肚子。
但他不知道的是她曾多少次偷偷地把那些或是烙的半生不熟,或是糊得一团漆黑的葱油饼当成午饭,而把中午单位的工作餐用饭盒带回家,为的只是他能吃到工作餐的菜里的那几块肉。
她总是告诉他,那是她吃不了的。
每次吃着她烙的葱油饼,他都会觉得勇气倍增、信心满满。
经过几次的跳槽,他在一家台资企业扎稳了脚跟。
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不到一年他就成为了那公司的业务主管。公司的台湾老板很是满意这个魄力与干劲儿十足的小伙子。
在这个时期,正好老板的女儿刚刚离婚,老板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接???不接???
接了,怎么对得起一直陪着自己吃苦的她;
不接,这辈子也许都不会有这种一步成为上流社会人的机会。
那段时间,他一直彷徨着。
现实是残酷的,毕竟满身葱油味儿的她能给他的只有饼,不是吗?
他向她坦白了一切,也做好了挨她耳光的准备。
她在沉默了半晌后,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走的那天早晨,天下着小雨。
她蹑手蹑脚地把头天晚上收拾好的行李箱搬到了外面。
他早醒了,却一直闭着眼睛。
听到她走进厨房的声音,听到她磕鸡蛋的声音,听到爆葱花的声音……不足12坪的小屋瞬间满是香气。
她走了,没和他道别。留给他的只是一张烙的金黄的葱油饼。
她不知道,他并没有吃她最后为他烙的那张葱油饼。
直到它长了绿毛,他才把它丢进了垃圾袋,当然还有那个薄薄的小铝饭盒。
七个月后,他与老板的女儿举行了婚礼。
他得到的并不只是一个娇妻,更有他向往的上层人的生活。
他不再吃葱油饼了,而改吃裱装精美的雕花蛋糕;
他不再猛灌公司茶水间里免费的茶水了,而改喝高级的玛克兰咖啡;
他不再穿那些地摊买来的衣服、扎那15元两根的皮带了,而改穿名牌服饰……
他想要的,他得到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心会一直空空的。
六年后。
天下着小雨,在路边等着修车公司来拖抛锚的车的他遇到了她。
是她先喊的他。
“过得好吗?”
“挺好,你呢?”
“我也很好。”
“既然好不容易遇到了就到家里吃点儿饭吧。”她热情地邀请。
他想拒绝,可看到她的笑容,话没出口。
她的家很小,应该只有40坪左右,他目测。
她的丈夫抱着孩子拿来干毛巾递给他俩。
“我大学同学,刚才在路上碰上的,好几年没见了,这是我爱人、我儿子。”
她向他们介绍着。
坐下闲聊几句,她就去厨房张罗饭菜了。
没几分钟整个屋里都弥漫着一股诱人的葱香。
“好香!”他深吸了一口气。
“肯定在烙饼呐,不是我吹啊,我媳妇儿那烙葱油饼的手艺绝对堪称国手。”
她的丈夫对着他憨厚地笑道。
“我知道。”他轻点头。
“嗯???”
“我的意思是一闻味道就知道了。”他急忙解释。
吃饭时,她两口子一个劲儿的让他。
看着那盘热气腾腾地葱油饼,心里有种涩涩的感觉。
他伸手拿过一张饼,呆呆地盯了半天。
她笑了,
“快吃,难不成饼上长花了???”
他咬了一口,是记忆中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吧,我就说我媳妇的手艺是超绝的,我们爷俩最爱吃她烙的葱油饼呐。”
她的丈夫笑呵呵地看着楞了神的他。
“嗯,好吃,真的很好吃……”
嗓子突然紧紧地,那口葱油饼哽在了喉头。
泪滴落在手中的饼上。
只是她没发现……
幸福其实很简单的,有时它也许就是一张烙的金黄的、香气四溢的葱油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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