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到,这该是怎样的一种重复。
凌晨7:20,枕边的电话开始震动,发出微亮,桔黄色的光,睁眼,看见天花板上悬挂着绿色风铃的灯,坐起身,找寻昨晚放在床边的袜子,习惯性地先伸出右脚,十分钟后推开卧室的门,看见妈妈神色慵倦地在厨房里煎鸡蛋,转身进卫生间,洗脸,刷牙,梳头,对镜子里面色苍白的女生笑笑。
用三分钟解决早餐,提着黑白色书包出门。
有些贪婪的呼吸还算清新的空气,楼下的早餐店人满为患,年轻的服务生手忙脚乱地将刚出笼的菜包端给已经在催促的顾客。一个头发蓬乱的男人对他的服务态度表示出不满。
走过高低不平的平房,有老婆婆抱着婴儿在门口张望,有中年妇女衣冠不整地把漱口水泼在还潮湿的泥土地上。路旁的垃圾箱像一滩废墟,散发出类似尸体腐烂的恶臭。每隔两三秒回一次头,望向他可能会出现的方位。和我穿着同样制服的人,三三两两拐进矮小的校门,像是被巫婆施了魔咒一般,进去了,就再看不见有人出来。
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四楼,走进最西边敞着门的教室,已经有人在捧着英语课本,咿咿呜呜地背诵课上要听写的单词。冠冠一如往日对着我微笑,说,早。然后低头继续研究我一辈子都搞不懂的抛物线。在左后角最后一个位置坐下,舒很长一口气,掏出早读要用的课本。班主任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衬衣,快步走进教室,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安静,安静点。。。。
物理课昏昏欲睡的时候把头撇向窗外,杨树在很好的阳光下进行光合作用,肆意生长着,生出大片大片的绿,快要和淡蓝色的天空融为一体。思绪也朝着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不断扩散,延伸,就在以为收不回来的时候,却戛然停住,像是不小心猛地触及到还未愈合的伤口,疼痛不已。于是,迅速收回,眼睛用力盯着写满粉笔字的黑板,想要分散注意力,平复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有液体开始发挥它的保护作用充盈在眼眶里。
8:00,刺耳的下课铃准时响起,不紧不慢地走和早上相同的路,傍晚的阳光依旧浓烈,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像恐怖片里已经死去的人,只剩下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留在世上。平房的烟囱里飘出难闻的炝锅味儿,不断向上飘着,它们该是快乐的吧,那么轻易地远离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到家,换上棉布睡衣,打开qq,空间里没有人留下痕迹,于是下线。吃饭,看书,然后洗漱,没有忘记把袜子放在床边。枕边的电话仍旧躺在那里,那一块小小的屏幕上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没有未接来电和短信。似乎每天7:20准时震动是它唯一的用处。
街道上的灯光将忽闪忽闪车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如同心理医生的催眠工具,把我带入未知的梦境。
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又是昨天的重复。
就是这样的重复。
像某个粗心的人把录像带放进录制机里,按下播放按钮,自己却有事跑开,那卷带子就不停地运转,相同的内容,相同的对白,循环往复,周而复始。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我问冠冠。
随时。她说。漫不经心。一如既往的孩子姿态。
或许是对的。那个粗心的人随时会回来,随时按下停止键。阻止这比死亡还可怕的重复。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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