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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壁》上的鸽子澹汲瀚

发表于-2008年07月18日 晚上7:01评论-1条

吴宇森大抵对西方美术颇为了解,其电影中有不少绘画作品。《纵横四海》可视为一次集大成的绘画展:博物馆中莫迪里阿尼的“歪脖子女人”,张国荣在桥头的素描,周润发房间原始主义的壁画《舞蛇者》,以及拍卖行里陈设的古典、浪漫、后现代等风格之作。最抢镜的,还属被截了一半的名为《赫林之女仆》的油画,这幅巴比松画派的追随者特鲁伊贝尔的作品,翩然辗挪于诸人之手,倒颇贴合“巡回派”的称谓。

吴宇森说之所以西方人请他赴好莱坞拍戏,是因为他的电影具有国际性。舍电影语言和技巧不提,他执导的影片中,一些事物确然可以唤起西方观众熟悉的感觉,譬如教堂。《喋血街头》甚至用类似教堂玻璃画风格的擦涂作开头,在上面,我们看到了无所不在的上帝。当然,还有鸽子。

据不细致的观察,鸽子这种体型轻便、惹人喜爱的动物从《喋血双雄》起程,飞过《辣手神探》,飞过《终极标靶》,飞过《变脸》,飞过《碟中谍2》,一直飞到《赤壁》……平凡的鸽子,已非习见的鸽子,它们关乎电影节奏,关乎韵律,关乎意境,关乎暴力美学,关乎吴宇森的招牌。我不知道,在电影里放鸽子是不是硬汉吴宇森的独创,也不知道他会将这项标志性的活动持续到何时。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发现了鸽子,并极力表现它们。被征用的鸽子店老板无疑有福了,虽然可能不及墨镜铺和风衣屋的老板赚得多。

达尔文说:“世上所有的鸽子都始于原鸽。”真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鸽子乃一家。循着此万源归一的国际血统性,吴宇森的鸽子自然可以在东方西洋大飞特飞。

鸽子是西方绘画的常客,通常代表着圣灵。耶稣十字架受难,长着鸽翅的天使随身左右;枪林弹雨中,周润发们身边鸽子飞旋,两者却有相似的况味。历史上的罗马教皇格里高利,惟伺养的鸽子相伴才能灵感涌现,写出宗教礼仪和福音书。鸽子之于吴宇森,亦有不可忽略的功效。

鸽子在中国古代基本上默默无闻,虽有唐人张九龄“飞奴传书”的典故,可史籍诗册上对之记载寥寥;花鸟画则是喜鹊黄莺的天下,鸽子向来挤不进去。倒是《桃花扇》中有言:“鸽翎蝠粪满堂抛,枯枝败叶当阶罩。”这显然不符合人的胃口。

遥想苏轼当年,泛舟赤壁。他一边领略山光水色和清风明月,一边故国神游,想象曹操于大江上横槊赋诗。苏轼是明白的,一句“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表现了他对此赤壁非真赤壁的怀疑。罗贯中却自许大手笔,无视地名概念,遂导致《三国演义》很多地理方面的模糊和错误。他所写三方交战之地,大致是苏轼游玩的赤壁。而且,他借苏轼文章的描述,铺叙《三国演义》的情节。依罗贯中所写,曹操口中的“乌鹊南飞”即成于战船之上。这是公元208年,曹操八十三万大军,一百六十五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眼睛(夏候惇少一目,余人是否有如此公者,侍考),只看到了乌鹊,未曾发现鸽子。追溯苏轼所见,可从《后赤壁赋》里得出答案:“适有孤鹤,横江东来。”醉眸朦胧的苏轼,只见到一只鹤。入苏轼此时法眼的,自然是遗世独立的事物。

战争是需要鸽子的。恺撒大帝时就用鸽子传递军情了。一战中,英国投放鸽子十万,二战增加到二十万,多事的法国人还曾为立下军功的鸽子授勋。勿庸置疑,赤壁之战是场有名的战役。吴宇森闯荡好莱坞多年,如今执导《赤壁》,自有别样的一番刀兵火光。

不错,中国古代的鸽子多在西北翔集,它们可能对湖北赤壁的亚热带季风气候不太感冒。可是,鸽子的适应能力非凡,在现今的家畜中,哪种动物尚和鸽子这般仍保持着飞行的原始本色?此实乃鸽子的不平常处。看来,鸽子去赤壁理论上还是可行的。何况,声言喜欢萨特的吴宇森,深谙“存在即是合理”之妙谛。人家苏轼去错了地方依旧“赤壁怀古”,老吴为拍电影,继续放一放存在主义的鸽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本文已被编辑[古刹昏鸦]于2008-7-19 12:00:10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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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古刹昏鸦点评:

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在某些人眼里,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就象《红楼梦》的翻拍,想拍成什么样就拍成什么样,无理可讲。

文章评论共[1]个
如水相逢-评论

古刹昏鸦的点评确实精彩,现实是为吃饭,艺术是为了钱,历史就不用谈了。所以喜欢就看吧,不喜欢大可不理的,管它拍成啥模样。at:2008年07月19日 中午1: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