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常的年青美女:弯眉,大眼,丰满,俏丽若三春之桃,是那么纤嫩动人,令多少男人心跳之后消魂荡魄,窒息难耐。但是她身上最动人的地方,并不是那张脸,也不是那具身材,而是她那种成熟的心田风韵。
她对音乐天生地情有独钟。大声唱歌是她的家常便饭:面向窗口站着,引吭高歌;一只歌子唱完后,接着又唱另一只,古今中外的都有,国语、外语、方言交叉唱,内容绝不重复;男女声高、中、低音换着唱;响亮的程度一只胜过一只,兴趣有增无减,丝毫不感到疲惫。你要是有耐心从头听到尾,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很多演员上场,很讲排场,很有规模的音乐会。
无疑,她也就特别爱热闹,大凡有歌舞戏剧的地方,人多拥挤的地方,声音响亮激动但一般人觉得尖锐刺耳的地方,她都爱去。对诸如此类的活动,她不但只是心里爱好,而且乐意参加,并且热中于身体力行。
她的家,小区中的一套住宅,也是鼓噪型的,几乎整天高朋满座,音乐滔滔,摇滚喧哗、敲锣打鼓、纵情歌唱之类的声响少不了高分贝地从各种碟子里播放出来,通过窗门向外轰炸,令不少闻之者侧目而视且掩耳而过。
她因此而与邻居们关系紧张。每天,天刚刚亮,晨曦还微微脆弱之时,熟睡中的人们还没有睁开眼睛,她家的高响度音乐就开始了。日中的休息时段,特别是夏天12点后的午睡时间,那种强烈之音,最为人所恨,尤其是招致要上夜班者的反对。还有老年人、病人、神经衰弱的人,读书赶考的人,对她的做法都相当不满。就为了这个缘故,她与周围四面八方诸多家庭格格不入。在那块天底下,她那个家总被认为是危害群体的一块毒瘤,有它在,大家都不会有安宁的时刻。
但说句公道话,她对人的态度总是很好。每当与周围发生摩擦,户外有人抗议,有人怒喝,甚至骂骂咧咧的时候,她总是笑容可掬地回复:“对不起,我(们)忘记时间了。”“好好,我(们)马上就结束了。”“行行,我(们)一定注意。”尽管这些话可熄灭他人的火气,但她实行起来就很难,实际上她从未付诸实践过。
矛盾也曾经被上交过,她因违反治安管理条例也被处过罚款。但事情过后,情况依旧。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单位办公室、街道拐弯处、凉亭、院落、小地坪等等,总有人三三五五地集聚起来,谈论的内容自然少不了她:
“她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怪胎。”
“这样的女人肯定将来是嫁不出去的!”
“她一定是因为没人要才变成怪胎的!”
“一个男人娶了这样的女人,他绝对会被吵闹成聋子!”
“所以她至今还是光棍一条嘛,嘿嘿!”
“……”
既然谁都拿她没办法,于是大家就团结起来,共同对敌——个个都不理她,把她从各自的认识圈中开除出去。
就这样,她成了人群中的一座孤岛。每天见到她的人很多很多,但谁也“不认识”她。之前,她俨然是一桶水中的一滴油,浮在表面,受到围挤;现在呢,则成了一桶油中的一滴水,沉在底部,受到压力。
可她并不感到不好意思,更无孤立绝望的感觉。她歌照唱,舞照跳,电视机、dvd等响器照样以高水平见缝插针地准时广播。
她就像一个老道的鱼翁,“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她似乎怀着永不破灭的希望,好象越活越有滋味。旁人的结势围攻她无可奈何,但在她眼里被当成细微的蛛丝轻轻地抹去。“既然大家不与我成群结队,我就只好独往独来呗。”她只能这样想。
在这座心灵的孤岛上,欢乐却始终延绵不断。旁边人怎么也猜测不到她的心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几年之后,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月份,一个国际大都市的歌手选拔赛开锣。万方选手云集报名的阶段结束以后,演唱比赛正式开始。在接下来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高手压高手,成绩一浪高一浪。最后那场决赛,当最后一名女歌手演唱完毕下台时,纪录达到高峰的顶点。出现这位“一览众山小”的歌手,让一群认识她的人出了一身冷汗,他们惊了,痴了,木了,晕了。这群人眼前这位成绩无与伦比的选手是谁?千万倍想不到的是,竟然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眼中长期顽固不化的那个怪胎!
当主持人在她下台来问她想说点什么时,她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做了一点最终多少有益于大家的事情。”
“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她昨天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草野细民,今天却成了世界有名的大歌唱家。
参加完比赛,她回到家时,一大群人突然围了上来,异口同声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喊道:“恭喜啦,我们的大歌唱家!”她仔细一看,人人手上拿着鲜花,他们不是别人,全是她左邻右舍前后街坊的大男小女。
面对着他们,她讲不出更多的话,只是微笑着再三地说:“多谢你们!多谢你们!”
她眼睛望着大家,心里却不知不觉地一瞬间跳到过去又忙奔回到现在的眼下,热泪像雨水一样地在她腮上流淌。
人们反过来觉得,这个往日他们觉得极其讨厌的小邻居,今天看起来显得是多么的美丽,多么的可爱。他们和她之间的气氛是那么芳香融洽,他们心里是那么欢畅开怀。过去的狭路相逢,今天却在无意之中一下子变得海阔天空了,好象他们之间什么不愉快的事也没发生过。
跟往时不一样,单位办公室、街道拐弯处、凉亭、院落、小地坪等等,总有人三三五五地集聚起来,谈论的内容自然少不了她:
“我一天不听她唱歌,心里就难受。””
“我早就预料,她迟早会出名的。”
“这人真有才华,我从第一次见到她,就感到了这一点。”
“我每次听她的歌声,都觉得那动听之音一定会在有朝一日不同凡响。”
“初月如弓未上弦,分明挂在碧霄边。时人莫道蛾眉小,三五团圆照满天。”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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