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春风秋雨,很快一年过去了。
书记胡兴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面前放几张报纸和一杯香茗,边看报边品茶。他甜滋滋地回忆着一年来和项明院长的愉快合作,心里想,只要顺从院长的意志,就会友好共事,携手向前。
他随手动了动身旁电脑桌上的键盘,屏幕出现一组美女图片,胡兴书记边看边琢磨美女的名字,有的记得,有的记不得了。
一阵清风吹进室内,掀动着办公桌上的文件,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想着经常和项明院长议论的关于退休人员这个沉重包袱话题。他决定去项院长办公室谈谈这个令人棘手的老、大、难问题。
项明正在阅读各种文件,其中有一个文件是国发文件,内容是让企业给退休人员增发生活费的。他不看则已,一看内心感到十分恼火,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丢进废纸篓。
江南设计院退休人员已超过在职职工,退休金的支付对于设计院来说已构成沉重负担。最令人为难的是退休人员今天拿着文件要求增加退休金,明天又拿着文件要求增发生活补贴,这些文件都是国发文件。可国家只发文件不发钱,这钱从哪儿来?要从设计收入中开支啊。支给退休人员的补贴多了,在职人员的收入就会减少。饼子的大小是个常数,而分配则是个变数,怎样才能协调好二者的关系,难啊。要甩掉这个沉重的包袱,只有一个解决办法,另起炉灶,建立一个新的公司,搬家迁移换地方,只有这样才能永远摆脱退休人员的无休止的纠缠。
两人正在讨论怎样把曾经为设计院的发展做出过重要贡献的退休人员扫地出门的时候,“笃笃笃”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议论。不等里面回应,门已被打开,进来几个退休人员。
这是第三批由五人组成的退休人员维权代表团。前两次都因与院方谈判破裂而不欢而散,这次他们调整了代表团阵容,由懂政策,善表达的丁启为首席代表担任主谈,其他人则根据谈判情况施展各自的才能,相机行事。
项明院长看到来的都是面孔熟悉的人,笑了笑并示意让来人坐下来。书记胡兴热情地取来几个纸杯,忙砌茶呈上。不等来人开口,胡兴书记先抢先说:“大家辛苦了,老同志为设计院的发展都曾做出过巨大贡献,现在一定要静养身体。另外,中央一再强调安定团结,创造和谐社会,老同志也是创造和谐社会的模范,我知道大家都在为江南设计院的团结、稳定,为构建和谐社会做着自己的努力。老同志的艰苦奋斗、励精图治、无私奉献,为国家科技进步和钢铁工业的发展谱写了一曲曲壮丽乐章,为江南设计院培育了一代代技术精湛、敬业爱岗、乐于奉献的工程技术人员……”
怪不得都说书记靠的是嘴功,你看这不是给老同起做起思想工作了嘛。人家连普通讲话都是文章体,就像在读讲演稿。
“和谐是靠各方营造的,不是单方的事情,如果只是让我们讲和谐,而院方不能满足我们的正当要求,和谐怎能建立?”丁启说完十分客气地拿出一份文件说:“上次来谈没有结果,这次我们又来了。根据我们拿到的这份文件,凡2001以前退休的职工都应增发生活费,为什么院里不执行这一文件?”
胡兴一听又是老调重弹,说道:“院里没有收到这样的文件呐!”
“其他单位怎么就有这样的文件呢?难道不是共[chan*]党领导的天下?”丁启说着拿出文件给胡兴看。
“这是复印件,现在造假的很多,假烟、假酒、假文凭,假钱、假奖、假信息。连人都有假的,何况你这复印件!你有原件吗?”胡书记气势汹凶地质问,语气有点不讲道理了。
“要原件吗?给你看看。”丁启不慌不忙地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通过熟人从其他单位借来的原件递给胡兴书记。
胡兴书记一看文件,顿时傻了眼,他气急败坏地把杯子往地上一摔,说道:“文件,文件,国发文件,发钱下来吗?你们可以拿着文件去找中央要钱呐!。”这句近似流氓的话一下子激怒了谈判代表。
“这是你书记讲的话吗?中央发文件就是让单位执行,难道你们不服从中央吗?”说着丁启也把杯子摔到地上。其他代表一看,都一齐把杯子摔到地上,谈判达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这时,人力资源部长胡超走进来,一看形势,大感不妙,抽身便走。代表团中的老钱心想,这胡超一向被人视为院长的鹰犬,书记的爪牙,他的急忙抽身不知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是急忙跟着出去。
果然不出老钱所料,他出门在楼道里用手机拨打110报警电话。老钱上去夺过手机摔到地上,并大声斥责胡超,“你是什么共[chan*]党的干部,群众来反映情况,还要警察来处理吗?如果什么都要警察来处理,要你们干什么?白吃饭!”一声呵斥,从其他办公室走几个人,把胡超拉走。
谈判在极不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着。按丁启拿的那个文件,全院退休人员若按文件规定增发生活费,院方一年必须多支付216万元,这不是一个小数字。但不执行显然是理亏的。胡兴书记看看项院长,两人对视一下,似乎心有灵犀一点通,对着谈判代表说:“你们先回去,我们再研究一下。”
“中央文件也要你们再去研究吗?晨光集团董事长任命项明当院长,你们怎么执行那么快?研究了吗?而且那还不是中央文件,只是董事长一句屁话,当时连文件都没有。你们口口声声讲和谐,不解决问题,应付群众就叫和谐?”丁启反问道。
“要是不解决,我们明天还会再来。”老钱气愤地说。
第二天,退休办主任接到项明院长和胡兴书记的电话,说问题解决了,从文件生效之日起补发。
一场短兵相接的斗争以退休人员的胜利结束了,但大家的心情并不愉快。他们在想,难道应该得到的权益还需要与院领导进行如此激烈的斗争吗?共[chan*]党的干部不应该执行中央的指示吗?
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人整天嚷嚷着搞阶级斗争,认为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是长期的,不可调和的,是你死我活的。对任何问题都要用阶级斗争的观点去分析,去处理,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一直灵到国民没饭吃,除空气外,什么都要凭票供应。
当时日本《读卖新闻》根据中国的企业养老制度曾预言,说“再过二十年,在中国人内部已不再是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矛盾,而是无产阶级内部的相互矛盾。”这句当时不被人注意的论断,现在中国成了现实。当退休职工嘟囔物价不断膨胀,企业所给太少时,在职职工却在埋怨所创造的财富被退休人员分走。作为企业领导人怎样协调二者的关系,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院长和书记所代表的在职员工和退休办所代表的退休职工是两个不同的利益群体,当利害关系发生冲突时就会爆发出口枪舌剑的斗争,这就是企业养老制度造成的无产阶级内部矛盾。群众正当的利益也要靠斗争才能得到,这能体现共[chan*]党的领导吗?
在市场经济时代,公而忘私,顾全大局,利益兼顾已经成了不切实际的空洞的宣传口号。取而代之是损公肥私,小集团利益至上,个人利益高于一切的最讲实惠的作风。
通过这次针锋相对的斗争,项明和胡兴更加坚定了把退休人员甩出去的决心。在另立门户之前,先淘汰一批现有员工。为此他们整天筹划着怎样实施。
5
阳光暖洋洋地照射在党委会议室,这里坐着设计院的领导班子成员,会议的内容是怎样实施减员计划。
项明院长首先讲了减员的重要意义,他说工作分两步走。第一步先精减人员,第二步另成立公司。把一些过去赚钱,现在走下坡路的科室和所有下岗或内退人员都留在设计院,凡技术骨干要从设计院分离出来进入新公司。这样新成立的公司就会毫无负担地轻装前进,包袱甩掉了,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获胜。新公司成立后,现在的设计院就会成为一个没有收入的空壳,不要紧,它可以申请破产,一旦宣布破产,政府就会把所有退休职工包养下来。
“我完全同意项院长的讲话,只有从现在的设计院分离出来成立新的公司才能彻底摆脱退休人员的纠缠,不然没办法工作啊。经我和项明院长反复研究,没有别的道路可走,只有甩掉包袱走自己的路。”胡兴书记喝两口水又接着说:“这个听起来是不人道的做法,但这是无奈的选择,再说这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发明,其他地方早出现了这种形式。山东有一个机械制造厂,全厂就一个车间盈利。厂长一琢磨,带领这个车间成立了新的公司,专门生产非标准曲轴,发展很快。原来的那个机械制造厂不得已申请破产,还不是政府捡起那个烂包袱。采取成立新公司的办法可以甩掉所有我们不要的职工和退休人员。”
“关于减员,由二级单位上报名单,该下岗的下岗,该内退的内退。人力资源部一定要尽早完成这项工作。”项明院长强调说。
“减员一定要做好职工的思想工作,”副书记袁俊英说:“按照上届院长顾成的做法,制定出内退优惠政策,把政策交给群众,文件发放到科室,让职工对号入座。在内退期间如果赶上设计院增加工资,也和正式职工一样增加。凡符合内退条件的,由职工个人申报,一定要让职工退得舒心。”
项明一听学习老院长的作法,心里感到十分窝火。但他还是面带笑容,非常温和地说:“不,我们不能总是跟着别人走,那叫穿新鞋走老路。什么事都要与时俱进,万事不能因循旧制,抱残守缺。萧规曹随的做法体现不出新班子的新作风。改革就是一部人得利,一部人失利,这就叫在竞争中的利益调整。小平早就说了,要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不把一部分裁减掉,另一部分怎么能先富?凡被列入裁员名单者,该内退的内退,该下岗的下岗,考虑那么多优惠政策,新的公司还怎样发展?关于袁副书记谈到的做好思想工作,那都是毛泽东时代的事了,现在是小平理论指导中国,思想工作是人治的典型表现,现在是法制。再说思想工作也不是万能的。如果思想工作一抓就灵,那么省政府门口也不会经常有那么多人静坐了。”
“我听说二级单位上报的下岗名单中,有的科室的领导,把自己的亲戚招进来,而把将要退休的老职工下岗,这种作法妥当吗?”袁副书记说:“人力资源部要认真审核,不能轻易地让老职工下岗或内退。”
人力资源部长胡超则不以为然,他用讨好似的眼光看看项院长,揉揉鼻子,“吭吭”两声说:“这不算什么问题,现在用人权都交给了二级单位,再说招新人辞旧人也是新老更替,不是有个词叫‘新陈代谢,吐故纳新’嘛?不补充新鲜血液,企业能发展吗?”
“辞退老职工,我们要慎重考虑,”袁副书记说:“院方与他们都签有终身顾用合同,我们不能单方面终止合同,那是违法的啊。”
项明院长呷了一口龙井茶,乜斜着眼睛看看袁副书记说:“那合同已成了一张废纸,以前叫江南钢铁设计院,我们马上就要改名叫蓝光工程技术有限公司,单位名称变了。再说合同上签字人是顾成,现在院长是我项明,这不是改朝换代了嘛?本着谁签字谁负责的原则,那合同已自然作废,只能用来擦屁股,嘿嘿嘿。谁要是不服气就去找前任院长顾成好了。”
“话不能那样说,单位名称变了,企业领导人变了,可党的领导没有变,”袁副书记说:“政策要有连续性,这样才能取信于民。”
“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现在讲的是厂长负责制,”项明院长说:“在这里是院长说了算,谁签终身顾用合同谁负责。”
“我们江南设计院是知名度很高的设计院,如果这些职工上访对我们的声誉会产生不良影响。”袁俊英说。
马屁精胡超听后哈哈笑起来,说:“你看有几个上访能成功的?在北京安营扎寨上访的很多,谁管?没人理的。有一个妇女靠讨饭住在北京长达八年告状申冤,有人理吗?后来一个离休老干部偶尔遇到,为她整理几份材料交给他原来的领导才得以解决。这是有幸遇到了热心人,其他人还不是露宿街头挨冻受饿,不会成功的。”
胡超的鼻子有点像戴笠,不停地“吭吭”着,他摸了摸红色领带,扫视一下在座的高官接着说:“要是写信上访更是好笑,无论写到哪里,都要退回到原单位。我手上去年收到三封转回来的告状信,还不是都退回到设计院嘛?这些转回来的信上都批示道‘要找上访的人谈话,做好思想工作’,嘿,谁来做?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还讲思想工作!”
项明院长看看大家,示意不要再作无谓的讨论了,说:“现在就按各二级单位上报的名单,该内退的内退,该下岗的下岗。此事由人力资源部具体操办。”说完宣布散会。
第二天,在锣鼓声中,在江南钢铁设计院的办公楼上挂出一个蓝光工程技术有限公司的牌子,一个新公司从母体中脱胎而出。
听说在讨论新的公司名称时,征得几十个方案,都不理想。最后项明拍板取名蓝光。理由是董事长张恒爱系蓝色领带,再就是集团叫晨光,这样作为它的下属公司便取名蓝光。
新公司成立后,正副院长改为正副总经理,其它官衔则外甥打灯笼——照旧(舅)。
关于对下岗人员的处理,胡超受命后不敢怠慢,根据院务会议确定的下岗名单,他开始秘密筹划着。为了确保新公司的安定团结,避免集体上访事件的发生,胡超鼻孔里“吭吭”两声,一拍脑袋,有了。他决定拿出自己的绝技——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即不公布下岗者的名单,也不分别通知个人或谈话,把他们蒙在鼓里,凉在一边。
下岗人员皆不知内情仍像往常一样早出晚归在办公室上班。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胡超对项明总经理说:为确保办公环境安全,必须重新更换出入证,凡领不到新发出入证的,就会在心理上产生巨大压力而自动离岗。这时就可以趁机让他们填写下岗、内退申请书。嘿嘿,这纯属自愿行为。胡超把这一做法得意洋洋地称之为绵里藏针的毒蝎计划。
对于这一秘密“处决”式的毒蝎计划,项明认为体现了新班子的时代作风,遂示意照办。
袁俊英得知这一秘密“处决”式的毒蝎计划后,十分震惊,虽然她是副职,讲话不算数,但还是找来胡超,想制止这一做法。
“对于下岗职工要谈话,要通知人家。”袁俊英说:“用这种方式处理下岗职工,群众会骂我们是国民党。”
“国民党怎么啦?”胡超不以为然地说:“你还以为国民党只会抓壮丁,苛捐杂税,贪污腐败?那是老黄历。自从台湾出现台独势力民进党后,国民党成了好党,连战先生不是到大陆与我党捐弃前嫌,握手言和了吗?现在国民党已赢得2008年大选,历史又迎来了第三次国共合作。”
袁俊英听后感到很无奈,但她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清风徐徐,吹拂着蓝光公司门口两旁的彩旗。
几个月过去了,58岁的老祁头没有领到出入证。心想我老祁头自打来到设计院以来做过不少贡献,虽不是出生入死,但也南征北战,立过不少战功,现将近退休的年龄,要让俺下岗吗?他直奔胡超办公室,想问个究竟,讨个说法。
胡超坐在装修典雅的办公室,靠墙的柜子里堆满了各类文书档案。见老祁头进来,并不答理。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两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屏幕右上角有一妖艳女人,上身赤luo,ru*房颤颤抖动,含情脉脉地望着胡超。原来他正在专心致志地进行视频聊天。
老祁头拍拍桌子,胡超抬起头来,心里早知老祁头来意。他在梳子上喷两口唾液十分认真地梳理一下不长的头发,不等老祁头发问便抢先说道:“现在是改革年代,改革就是要触及一部分人的利益。现在人浮于事,必须减员,你快到综合部报到吧。”
这时老祁头才知道自己已经下岗,因为综合部是专门收容下岗人员的新设部门。
他拿出与设计院签订的终身顾用合同说:“设计院与我签订的是终身顾用合同。”说着展示在胡超面前。胡超冷冷一笑说:“那合同已成了一张废纸,你看是谁在合同上签的字?是顾成!现在是项明,懂吗?本着谁签字谁负责的原则,那合同已自然作废,要是不服气就去找前任领导顾成好了,听说他在宁波打工。”
老祁头一听,大为愤怒,拍着桌子吼道:“你们这不是无法无天吗?”
胡超听后,嘿嘿一笑,严重堵塞的鼻子吭了两声,冲着老祁头说:“现在是什么年代?是改革年代,什么是法!项明总经理的指示就是法。”说完他动了动鼠标,又色迷迷地看着视频中的那个风骚女人,手指在键盘上敲起来。
老祁头受到如此屈辱,感到极为窝火。不得已他只好去综合部报到。在去综合部的路上,他感叹人生冷暖,岁月蹉陀。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半年过去了。
一天,胡兴对项明说:“新公司成立后,经对二级单位干部的调整,已基本就绪。我们应该到三亚吹吹海风,主要是摆脱日常的繁杂事务,静下心来研究一下年薪、内部股分配问题。
“目前国企很多老总为什么贪污成风,屡禁不止,主要原因是分配不清,该多得的没有多得。”他停了一下,喝口茶接着说:“去年我在九寨沟参加一个晨光集团所属企业政治工作研讨会,当谈到国企高管贪污屡禁不止时,与会人员认为,要想杜绝企业高管贪污,必须使高管高额收入合法化,除规定高额年薪外还要采取发行内部股的形式。有一单位在会上介绍了他们的经验。其做法是高管认购200~300万股,是普通职工的20~30倍。每年按20~30%股息返还,这样仅内部股红利的收入,一年就有60~90万元。我们也应该采取这种形式,根据责任大小划成台阶,分出等级,该多得的应明文规定,使之有法可依,得也要得个明明白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使高额收入合法化,这就叫高薪养廉。
“在内部股分配问题上,为了鼓励高管为企业的发展尽心尽力,最高领导层不得低于300万股,对外称作‘财产抵压,誓与企业共存亡。’根据目前的钢铁发展形势,过几年会更火红,到时我们再设法以数倍于原始股价返还给持股人,这样,无论职工还是高管都会从中获益。”
项明认为书记讲得十分有道理,不住地点头称赞,于是问道:“都谁去?”
“你、我,再带上人力资源部长胡超。”胡兴答道。
本文已被编辑[奔月]于2008-7-20 21:03:34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伍翰仁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