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阿英的再见面,缘于阿英的一次报警。2005年5月7日下午16时许,接指挥中心指令:市电视台家属院3号楼3楼东户有一女士求助。我们一号出警组迅速赶到现场。
阿英一眼便认出了我,惊讶地说:“瑞声、是你,啥时干了这工作?”我说:“我来这儿五年了,你报的警吧,怎么啦?”“我和女儿去旅游刚回来,钥匙找不到了”。阿英说,“麻烦你们了,没想到你••••••”
我们立即行动,从车上取来绳子,敲开了4楼住户的门。用绳子绑好队友的腰,顺着卫生间的窗户下滑到3楼,打烂了一块玻璃,开窗进了屋。
阿英热情地拿出饮料让我们喝。我们有纪律,接出警当中不允许接受群众的吃请。队友们看我和阿英表情不一般,坏笑地接受了。
回到队上,队友们缠着我要我讲阿英的故事。我拗不过,便给他们讲起了往事••••••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从一家录相厅里出来,天已经黑了,刺骨的寒风肆虐地刮者、零星夹着几颗雪粒,直打人的脸。我不觉裹紧了身子,傻站在立交桥边,盼望能有回老家的客车。
车灯的照耀下,一个熟悉的身影驾驶着摩托车,正向这边驶来,近前看是老同学汪根生,我急忙喊住他。汪根生“嘎”地刹住车,惊奇地问:“哟、密斯李,咋在这儿?”我说:“在等南席的客车,我来县城玩儿,没想到看《射雕英雄传》看过了头”。根生戏言道:“等、等、等你哩头哩!哪里还有车,来,上车吧!”
路上,根生说回老家接女朋友,他女朋友的爷爷今天过生日,说好下午去接她,差点儿忘了,这天黑的真他妈的快。风似乎小了,坐在摩托车上感觉风“嗖嗖”地响,直往脖子里钻。天空飘起雪来,雪花像没有重量,落在地上都被风吹到路边,根生不觉放慢了速度。行至董村镇,道路不好走了,坑坑洼洼。董村镇距离南席镇有二十余公里,这段路正在施工,因天寒地冻停了工。道路两旁推土机堆的土,高的看不到外面、低的也有一两尺,在夜灯的照耀下,像连绵起伏的小山。我和根生吸取摔了几跤的教训,好点儿的路行驶一会儿,赖路我们推车前进。大约21时,我俩终于到了南席,根生女朋友已等在镇西口多时了。我们进了一家饭店吃了碗面条,心里暖和了许多。根生说:“喂、老同学晚会儿再回去吧,先陪阿英一会儿,我到家里一趟,很快就回来”。
根生的家在镇南边,有八里路。风停了,雪却大了起来,根生去了一个多小时了,还不见回来。我和阿英非常焦急,我家距离这里有几里路,家里人肯定为我担心,阿英在门口走来走去不时抬手看表。雪已经下得很厚了,还不停地下着 ,路上已经不可能骑摩托车了。饭店的老板歉意地催我们离开,他要关门了。街上早已看不到行人,完全是一个银白色的世界,我俩却无心思赏雪。
阿英说:“我得走”。
“你去哪儿?”我明知故问。
“去长葛”。
“咋去啊?”
“地奔呗”。阿英说,“你也回去吧”。
阿英背上挎包就走了。我犹豫片刻追上了阿英,“走吧、我送你,给你做个伴儿”。阿英说她在县广播站上班,明天早上五点半要开广播,电台音频有点儿毛病,还要提前通电预热二十分钟才能正常工作,明天是她的班,今晚必须得赶到县上。
雪下的小了,我俩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她东扯葫芦、我西扯瓢地讲些各自的精彩事儿。 我内心懊悔得很 , 不该乘坐根生的摩托车 , 本已走了十多里的路 , 累倒不说,我的鞋子已经不起颠簸,鞋边开了胶,里面早已是湿漉漉地,沾在鞋上的雪水又渗进了鞋里, 脚像踩在薄泥上,别提有多难受了,却又无法说出来。
我倒成了护花使者。
一路上阿英没少滑跤,鞋根崴掉了,我只得搀扶着她走,我们心中拉近了距离,说话也贴近了许多。阿英的头上、脸上散发出一股清香,别样的好闻,听她说着话,也不觉得累了,倒增添很多力量。
快到县城了,看到街灯了,我和阿英终于到了,阿英看表已是凌晨四点了。
进了阿英宿舍,我斜靠在沙发上,疲倦的很,又冷又饿,一动也不想动,脚像踩在冰凉的泥里,忍不住轻轻地跺着脚,脚底板沾着泥浆,感觉脚底板发出噗嚓、噗嚓的。阿英从厨房里端来一碗鸡蛋茶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只有四个鸡蛋,先点点饥儿吧”。我谦虚地说:“不饿、不饿,你吃啥?”“一共六个鸡蛋,我吃两个”。阿英说,“你吃吧,那两个在厨房,真的”。一会儿,阿英掂着一茶瓶水过来,倒进盆子里,又加了一点儿冷水,端到我跟前说:“烫烫脚吧,你只管躺我的床上睡,我睡不成了,过一会我得去广播室开机”。我脱下鞋子,哟!我的袜子,脚心窝有一点儿丝线连着,脚板露着两个大洞,脚板被鞋里的污渍浸得涨白,还沾着几点儿黑污渍,早已没有了脚后根,我窘极了。阿英捂着嘴笑了,“袜子不能穿了,明天给你找一双,你洗了只管睡吧”。阿英从床下拿出一双拖鞋,放到我跟前,又拿报纸垫着将袜子、鞋子掂走,带上门出去了。
一股刺鼻的辣香,让我鼻孔发痒,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睁眼看,桌子上已放着一盘炒青椒菜,正冒着热气,阵阵油香满屋飘荡,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了一声,我不觉抿了抿嘴唇,咽了一下口水。抬头看表,呀!十一点四十了,我匆忙起床,鞋子已在床边,干干的,开胶的地方已粘合上了,还有新缝的线,鞋上放着一双新尼龙袜,鞋里面还放有新鞋垫。阿英一定上街给我修了鞋,我心里热乎乎的。阿英看到我起了床向我打招呼:“昨晚睡得好吧,早上看你睡得香没有喊你,快洗脸吧,饭做好了”。“给你添麻烦啦”。我有点儿难为情。阿英一脸的笑容:“麻烦个啥,说这话都见外了”。
阿英做的是捞面条,炒了两个菜。我还真是饿极了,但没敢狼吞虎咽地吃。“多吃菜呀,菜多”。阿英边说边端起盘子往我碗里拨菜。又说,“今儿上午九点多根生来过了,看到你在这儿睡,啥也没说就走了”。“他昨晚咋会事儿?”我问。阿英摇了摇头,平静地说:“管他哩、猪脑子,随他咋想吧!吃饭、吃饭、多吃点儿,可别剩饭呀!”我心里愈发不安:“给你添麻烦了,还让根生误会”。“别当回事儿、啊!”阿英看我不安的样子,笑着说,“我还没有好好谢谢你哩,昨晚你送我走这一夜路,我看你这人心眼儿很好,责任心挺强的!”
吃过饭我就坐客车回家了。几天后我才听说,根生那天晚上匆忙回家,在路上摔了跤,连人带车滑进了路边沟里,还扭伤了脚。沟虽不深,却无法将摩托车弄出来,勉强走了回去,又喊人去把车抬出来。天已经很晚了,又下着雪,料想阿英不会再等,便没有再去。
自此以后,根生与我疏远了,根生和阿英也因种种原因没有成婚。我们都各自成家立业,再也没有来往。我帮他送女友反而送走了友情。世上的事儿,真让人无奈啊!有些事儿,即对似错、是错却对,对对错错、错错对对,说不清道不明,甚至越描越黑,随它去吧。
也许——这就是生活。
队友们听兴未尽地嚷嚷:“完啦、完啦,就这样完啦,恁俩就没有再见过面,不相信、不相信”。
两个月后的一次城市文明建设知识竞赛活动中,我又见到了阿英。7月上旬,由市委市政府组织的城市文明建设知识竞赛,在市电视台演播大厅举行。参加竞赛的有市城建局、土地局、工商局、法院、财政局、公安局六个单位,我有幸参加。没想到活动竞赛的主持人竟是阿英,四目相对,我俩会心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竞赛有条不紊地进行, 阿英不时向我瞄一眼, 很谦虚的样子。我敬佩阿英,竞赛活动主持得非常好。 我个人也发挥得不错, 抢答问题很流利, 几乎没有失误,有很好的口碑,公安局方队最终赢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
各单位陆陆续续走出演播大厅,阿英向我投了深深的一眼,那眼神似秋波回荡。我心中一动,向她昂头又点了点头,就随本单位的同事走了。躺在床上回想演播室里的一幕一幕,阿英的音容笑貌在眼前闪动,那深深的一瞥,使我心中激动,总感到山雨愈来,令我遐想••••••
傍晚,阿英真的打来了电话,约我出来。清溢河边,我和阿英一见面情不自禁地握握手、握握手。在昏黄的灯光下,互相注视着,半天没有说话。阿英纤纤的细手很柔滑,我心里感觉有说不出的温馨。我们沉默着,都像等待着久别亲人的诉说。“你来这儿多长时间了,也不给我通报一声”。阿英出口像逼人。我挽着她的手说:“有五年了吧,我知道你在电视台主持〈〈双洎河畔〉〉栏目,经常在中午、晚上见你,可你瞪着俩眼只管对着镜头说话,分明是不理人嘛!”“贫嘴吧你”!阿英用肩膀耸我了一下。“冒然去找你,岂不唐突,就因当年陪你走了七十里,去找你有要你报恩的嫌疑啊!”我接着说,“你咋知道我得手机号?”“110•••不,不告诉你”。阿英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
我们在石凳上坐下,阿英向我讲起这些年来她走过的路。
我在广播站工作不久,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长葛县也在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县委响应省里的号召,要组建电视台。站上选派了我、还有县委选派其他单位里的,有潜力的几个人到省电台培训,回来后就去了电视台。这些年长葛变化真大,我是这儿撤县划市的那年结的婚,俺那口子原在电业局上班,后来办了停职留薪下海经商去了郑州,谁知这一去……唉!我们这个家算是零散了,什么海誓山盟、白头偕老,全他妈的鬼话。阿英孩气地伸了一下舌头、缩了一下脖子。给我介绍的也不少,不是年龄悬殊太大,就是嫌弃我带女儿,还有些都是冲着我的长相和工作来的,谈不了几天就动手动脚、想跟你上床,呸!他妈的,把我看成啥人了,真他妈的不是东西。
“瑞声,嫂子她好吧,赶明给我引见引见,让我认识认识”。阿英话锋一转撂给了我。“哎呀!别提啦同是天涯沦落人”。我摇了摇头,“一言难尽啊!”
我的婚姻也不顺心,我订婚时,双方家庭就有矛盾,结婚后矛盾更是尖锐。家里办了一个厂,俺岳父拿了很少的钱,硬占了一个股份。俗话说:亲戚不过财、过财两不来。这话可真经典呐!咱这儿做生意你也知道,你欠我、我欠他,净是三角债。那些年时兴骗死人不抵命,好多人做生意不讲信用,赚了钱不还帐,自己跑到城里来买房子,花天酒地的生活。我家的外帐至今还有十多万要不回来,农村人靠土地吃饭,哪里经得起折腾。因为钱的事儿,亲兄弟还闹翻哩,何况是这亲戚。村里的入股户看到生意经营不下去了,钱又抽不出来,都有一副仁慈的心、宽广的胸怀,说钱要回来就分点儿,要不回来就算了。惟有我岳父大吵大闹了一通,惹人笑话,不久又借口用车,将我家里的拖拉机开走了。家里一时陷入了困境,生活艰难。妻子也经常回娘家,十天半月的不回来,丢下儿子不管,不知道安的啥心。我这人脾气倔,也不去接她,僵持了有俩月多。后来听说她去南方打工去了,唉!连个招呼都没打。书上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生的变数真大,人的命运随着机遇的改变而改变,这不,我来了这儿。当然这里面有其它成分,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胜任这工作,同时也实现了我儿时的梦想,使我浑身充满了活力,干起工作来更加得心应手。
我们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谈兴正浓,阿英的手机响了,是她女儿的电话。 时间不觉已十点,只得恋恋不舍地将她送到家门口。后来我们又约了几次,阿英有几次都话里有话、欲言又止。我不好说些什么,我的条件很不好,阿英喜欢我,想让我捅破那层纸。
此后, 我们经常发短信逗趣。 阿英发的第一次短信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也许忙碌的日子让我们彼此疏离, 但知心的朋友一生难忘, 莫让时间冲淡友谊的酒, 莫让距离拉开思念的手,当时光流逝,斗转星移,你依然是我最想念的人!我回复:一四岁男孩和一三岁女孩接吻,女孩问,你会负责任吗?男孩说,别开玩笑了,我们都不是一两岁的人了,你玩不玩?不玩我回家喝奶了!
情人节那天,阿英发来一条字谜:树有心眼,西下美女,手扶下巴,人在尔边,心死相依,言及自己,十件家具,白色勺子,儿女双全,又住一起。猜十个字。我思索片刻后回复:想要把你忘记真的好难。又复一谜:友情又失月下愁,夕阳西斜夕当头,步入情海无止境,受害只能又换友,骑士缺马一人走,似是伊人已分手,千里相逢在何年,籍此昔别二十秋。猜八个字。阿英半个小时没有猜出,便打来电话请教。我让她把每一句话的头一个字,分解开来,结合这句话的意思拼兑试试。不久即回: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愚人节那天,我给阿英发了一条:寂寞吗?无聊吗?请速速拨打“110”免费电话,赢得看守所七日包食宿超值游,现在拨打还赠手铐、时髦囚衣、套装、警车接送等,前十名还可享受免费剃头!阿英很快回复:恭喜你、瑞声,你已被青蛙大学野蛮系没文化班正式录取,请携带身份证、痴呆证到北京市傻瓜路缺心眼街250号报到,到门口傻笑两声即可!
日子久了,阿英常叫我去帮她家换液化气、买菜等。赶上节日排节目,我便去给她的女儿晨曦做饭,和小晨曦相处得还可以。刚开始去阿英家时,只要阿英不在家,小晨曦故意不给我开门,但我从没有向阿英告过状。和小晨曦的关系融洽,还多亏了2005年的那一场雪。那年临春节,市电视台排节目有少儿舞蹈,体形娇美的小晨曦在入选之列,每天晚上都要在学校排练到十点。外面的雪下得好大,开始下的雪由于地表温度高,雪融化了许多,柏油马路上到处都是黑泥水。雪不停地下着,第二天完全是一个冰凌凌的世界,雪冰凌把树枝条压得低低的,纤细的树枝和枯枝被压断了很多,天气一下子骤冷了。我到学校接小晨曦,小晨曦刚排练结速出来,我看到小晨曦很疲倦、小脸蛋微红,我用额头贴近她的额头,呀!好烫!我背起她就往医院跑,打了点滴后才退了烧。我背着小晨曦回到家,阿英已回来多时了,我将小晨曦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亲了亲她的小脸儿,长舒了一口气。
阿英埋怨我,怎么联系不上?我说手机没电了,并说了带小晨曦去看医生的事儿。阿英伏在我胸前流泪了,我们相拥着,很久、很久。是啊!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太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了,难呐!我叹息着对阿英说,我一贫如洗,就连工作也不稳定,和你一起过日子,有乘人之危的嫌疑。阿英用嘴唇封住了我的嘴,说我太神经质了,她啥都不要就要我这个人。
我们同居了。
天空是那么地蔚蓝,世界是多么地美好,我感到从没有过的幸福,天天充满了快乐、充满了激情。又是一个激情浪漫的夜晚,阿英微红着脸娇嗔道:“你那里来的镇大劲儿,可别把身子骨搞坏了啊!”我拥着阿英吻了她一下:“你令我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什么是快乐有意义的人生。”看着阿英娇羞的样子,心里又是一阵冲动,充满了爱的渴望,将阿英搂抱得很紧很紧。
高兴之余,我俩商定于2006年“五一”节去黄山旅游,带上我们的小晨曦。就在这节骨眼儿上,老家的父亲打来电话,说我南方打工的妻子回来了,让我务必回去一趟。
一个熟悉的身影,盘着头发、别着发卡,显出了几分妩媚。正在院中往绳子上搭放衣服的妻,看到我回来,分明地一惊,忙将湿手在身上抹拉了几下:“回来啦。”便走过来取下我的提包上了屋。妻客气地给我倒了杯水说爸去学校接儿子去了。屋里屋外拾缀得干干净净的,一看便知是妻的杰作。心中暗道:这小娘子看来是回心转意了;阿英啊阿英、我可该怎么办呐?我怎么向“她”说啊?
晚上,妻躺在我的怀中,向我诉说着她的艰辛历程,经历了这许多事儿,她感觉她才是真正长大了, 在外面这几年没有一天不想念我和儿子的, 这次回来再也不会离开我们了。 妻流泪了,我心里却木然然的, 后面的话没有听清她都说的什么。 我闭着眼睛, 阿英的音容笑貌在我脑海浮动,不知道该如何去见痴心的阿英••••••
阿英已经很受伤了,她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正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似有意又无意地伤害了她,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边是悔疚的妻,一边是痴情的阿英,我即渴望着又幻想着,但一切还是乱乱的,令我心烦、心烦。
回来后,我就换了手机号,我决定先逃避阿英一段时间,也许时间会冲淡一切。
看来,我和阿英是有缘无分啊!让我内疚、不安的是,阿英的心灵注定要再一次受到伤害了。
河南省长葛市公安局巡特警大队
李 广 树
手机:13069531061
邮编:461500
qq :954928339
本文已被编辑[燎原百击]于2008-7-23 11:44:1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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