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同学，很亲近的概念。同学的同学，该是表同学。按等价交换定律，也该很亲近。

表同学神秘地对我说：想办驾照吗？我的一个朋友外面有熟人，只用去一次走走过场，就可以办来驾照。

懂英文，会电脑，有驾照。新时代的通行证。

英语，只能用拼音代替了；电脑，好歹会打字；驾车的水平，也就在飞机场才得心应手。

考驾照，是做梦都没想过的事情。两次考试麻烦，理论难以记熟；路考，也没平时顺利。单位里一个十多年的老司机考了2次倒库，每次都是压线一点点。如今他一倒车就心怵，更别说三进山城了。驾照遥遥无期。

没压力就没动力。如果先拿到驾照，自我加压，也许技术就会突飞猛进。

问了价钱。c证，2500元。不贵。比正规驾校的还少。给了解释：不用在驾校学习，节省了油，因此少了费用。

临近春节，骚动不安。各行各业都急着过年，千方百计拼搏最后一把。突击走一些人情世故，也有可能。

信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就2500元吗？只当过年奖金少发了。

心里仍有不踏实，喊了最好的友一起去。她方向盘都没摸过，问可以办驾照吗？表同学一拍胸脯：只是过场，没问题！

和友交了钱。凌晨1点出发去a城。说一切已经就绪，只等我们去走场子。

三辆面包车，像沙丁鱼罐头。车主为了剩下过路费，只走偏僻小路。宁走十里远，也要绕过收费站。

漆黑的夜，陌生的路，颠簸的车厢，男人提神的烟雾。后悔了此行。

友说：真要卖了我们也找不到回怎么回家。

安慰友：我给司机说说，卖我们就卖一家，要不一个村也行。不说绝代风华，也半老徐娘。我们乖些，估计也不挨打。

师傅，还有多远？不是要把我们卖了吧？不是要赶着过年人家娶媳妇吧？说说位置吧，好让家人以后来看我。

说笑之间，缓解恐慌不安。不时和家人发着信息，报告行踪。

晨，到了a城。驾校是人山人海。山东、山西、安徽……各路英豪聚集。

理论考试是坐在电脑前身子轻轻接触椅子。路考，老师说了：过年，大家都心急，就免了，祝愿过个快乐的春节。

回家的路，轻松愉快。车内的人熟悉起来，算是驾校同学了。我明目张胆请求师兄们不许再抽烟。相约去买车，定了车的价位、型号。

二、

按当时约定，45天出证。过年，也就给当事人放宽了时间。过了初一、十五、情人节……

端午节到了，车也如愿买回。

问问表同学：证回来了吗？回话：在办理，没事，我们这小县城没人查证；即使被查住了，交警队咱有人。

知道我去办证的热心人不少。总问：怎样？证回来了吗？回来要上网查查。

熟悉的人实话实说，等待中。不熟悉的人，打了牙肚里咽：回来了，查了，真的！

八月十五，真的无法忍住。抛开矜持，撇开表同学，直接和当事人对话。电话费猛涨，口干舌燥。他以不变应万变：别急，我比你还急。你再等等！

等你等得我心痛，等你等得没有梦。

车过了磨合期，车技娴熟老练。驾驶仍不见踪迹。

也有人说去正规的办一个吧。不忍心几千元打水漂也没见响声。心不甘。

继续联系表同学，继续和办证人纠缠。催促成了每天的必然。

办证人的声音已经很熟悉。表同学的尴尬变本加厉。每次我刚一声：喂！他就会说：我问了，还说要等等！中午我们出去坐坐吧，我请客！

花开花谢，一年四季。表同学请客，一次一次。到最后，我打他的电话反而不好意思。

三、

有知情的朋友安慰：你这不算伤，我家亲戚为了办证飞机来回几次，花费无法计算。证现在还没消息呢？

有理性的人智慧分析：估计是圈套，诈骗。没指望，别想了。

诈骗不会那么多人上当吧？你没见驾校多少人？

你们该联系一起去的人员，一起想办法。

费尽周折。找到一起去a城的驾校同学。都是同样的等待和焦虑。

商议了几套方案，去当事人家要求退钱。找律师咨询索赔……

去了那个不能称为家的地方，穷困潦倒。破柜子、破被褥、一个媳妇、两个孩子。

咨询了律师，我们也输理。再说都是工作人员，谁愿出面为了几千元对簿公堂？

直接要求退钱。人家理直气壮：你们的材料已经受理，钱也不在我这里，如果你们真要，我去帮忙问问。估计也就退500元左右。要愿等，估计不用太久。

几千元，熬夜，受气。临了，只有几百元。算了，认了。退一分是一分。

友不愿，三叩九拜。磕了头，不差一拜。等了一年了，多等几个月又如何？

四、

春去秋来又一年。在小城，不违背规则，不出差错。也真没人来询问开车的人是否有证无证。

驾照的事情似乎已经很遥远，似乎已经淡忘。

突然表同学打电话：以前办证的事情出了差错，如果还想要，需要再去一次。

逼上梁山，别无退路。

同样的夜，同样的车。不同的是又增加了许多新同学，这次地点是b城。

故人和新人分开。上车讲规矩：需要再交车费，再交受理费，不交不出发。

隆冬寒夜，一车人和车主炒得热浪冲天。

上贼船容易下船难。最后达成协议，先交200元车费，600元考试费。其余见了驾照再给。

相同的场景无需描述，相同的过场一笔带过。

等待依然漫长。友总抱怨，如果真的上驾校三年，iq为零也能拿到驾照了。

安慰友：我们基础牢固，两个驾校毕业，异地培训，同学全国各地，何等壮观？三年，我们的证那可是相当本科学历？

不再等待中爆发，就在等待中灭亡。对办证似乎已经麻木了，懒得去问，不想去管。

风风雨雨又一年。

四年后的一天。表同学欣喜电告：你的证回来了，再交800元去拿。证号是你的身份证号，你可以上网查询！

四年，小树已成参天。车，已经失去新鲜。

等待中，对表同学甚至人性的真伪都有过怀疑。等待中，消磨了斗志、增加了韧性。等待中，学会随其自然。等待中，不会再走捷径、不再有贪念。等待中，随遇而安，失去和得到都心甘情愿。

不再奢求，濒临灰心失望。我的本科驾照，却终于回来。

发呆，不知道该不该再去交钱，欣喜去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