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祖先的足迹(小说)曾棠

发表于-2008年07月31日 下午6:49评论-1条

问我老家哪里住,山西洪洞大槐树。

小时侯,奶奶经常唱的这个童谣,一直到我而立之年后,才逐渐明白了明朝初期大移民的社会意义。于是,我就常常虚构起祖先从遥远的大山深处迁来时所付出的代价。每当这时,我就好象看到了一幅惨不忍睹的画面:崎岖的山道上,在骑马兵丁的押解下,一群衣不蔽体、蓬头垢面的汉子,被一根绳索栓绑在一起,艰难的向着东方行走。在他们的身后,小路上,撒下了斑斑点点的血迹……

在鲁西平原上,几乎所有的村庄都在显要位置立着一块刻有村名的石碑。这是地方政府统一组织制作的,碑的设置,无疑给人们认识这个村庄的形成及了解它的来龙去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我惊奇的发现:在这些碑的背面,几乎都是如出一辙地这样写着:大明朝洪武某某某年,由山西洪洞县迁来。

近些年来,鲁西平原上盛兴着一种续“家谱”的风潮。有的姓氏家族不惜花费巨大代价,四处寻访同一姓氏的后裔。续上宗亲后就按各自供奉着的祖宗的名与字,来推测祖宗的辈次,然后或印成书,或刻成简,取名编字,联络宗亲,给后辈人打下了认祖归宗的坚实基础。有的姓氏甚至大动人客,凡是归认到同一祖宗麾下的嫡亲,哪怕是生活在上千里地以外,也要赶来参加祖庙的落成仪式。

于是,我就常常在冥想之中猜测,我的祖先到底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呢?还是一位短小精悍的智囊型人物!

从家谱上是很难读出祖先的长相性格来的。于是,我耗费了别人难以想象的精力,翻阅了浩如烟海的史料,来查找祖先一生为人处世的生活事例。我宁肯相信:祖先是一个有着剽悍性情高大勇猛的汉子,而决不是那种善于出谋划策的小人。因此,在动笔写这篇小说之前,我好像感觉到了祖先艰难坎坷的一生。

在那几天里,每当夜深人静,一个人独坐窗前时,我就会看见一个脊背如山的老人,双手捋着飘在胸前的一缕银髯,微微迷起那双布满了艰辛和遗憾的眼睛,开始了他那个悲壮一生的故事:

这片土地如此之大,是我始料不及的!

天上是烈日当头,地下是道路坎坷。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直走的人匮马乏,天昏地暗。我们一大群人,少说也得有几百上千吧,被一根绳索绑了胳膊,连成长长的一串,在兵丁的押解下,一步三摇的朝前挪动着。一串人个个都是衣不蔽体,蓬头垢面,出门时带的那几件换洗衣服也不知丢失在哪儿了!光脚板走在崎岖的道路上,撒下了一路的斑斑血迹和眼泪。

押解的兵丁们也是个个汗流浃背,骑在马上还呼呼直喘。

一路上,到处尸横遍野,满目焦土。不时的有野狗叼着人身体上的某一部位,夹着尾巴灰溜溜的从眼前蹿过去。残树败叶充斥着整个旷野。

我抬头看了一下空中,天上除去一块厚厚的阳光外,连一只飞鸟也没有。可谁知,我这一抬头,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慢了半拍,无意中就仿碍了身边的人,前面一拉,后面一涌,我就“扑哧”一声,趴到地上,跟着就是一大串。押解的兵丁恼怒地奔走过来,不由分说举棍便打,跟着就有人嚎叫起来,哭声凄惨悲凉,犹如游丝飘逸,在这满目空旷的大地上,显得那么的无助。

继续赶路。眼看着太阳落到身后,再也看不见了,我才觉得身上恢复了一点力气。抬眼望望,夜幕又急急地压过来。这时前头传来口信:不走了!

长长一串人就被围拢到一堆,有兵丁门分了一点干粮。我饿极了,抓过便咬,可是,认干粮在嘴里打团,却一口也咽不下去。看看身边的人,也个个都是满脸的疲惫和沧桑。那一刻,我真地想到了死。可是,咋着死呢?几百上千人的命,都被朝廷绑在了这一根长长大绳上!

吃不下却睡得着。没多大会儿,一大堆人群里就响起了呼呼地鼾声。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尿憋醒了,睁开眼,满天的星斗在闪闪发光。有兵丁在不远处的篝火旁交谈着。我就喊到:

我要解手,我要解手。

兵丁过来,给我解开胳膊,我便迫不及待地把尿撒出来。两个兵丁一左一右的一直跟着我,生怕我跑了似的。其实,我压根就没有过跑的念头,在这茫茫的黑夜里,往哪跑呀?此时此刻,我们是到了啥地方?离家多远了?还得走多远才是头呀?我们一点都不知道。再说了,这次迁民,官府说那地方良田肥沃,十分富足。所以,尽管离开家时是那样的决绝,痛心疾首,可现在想想,在哪不是活命呢!既然那个地方那么需要人,咱干吗非要躲在这个老鸹窝大小的山旮旯里受罪呢?

撒完尿,兵丁又按规定给我绑上了手,我就又回到了一大堆人中间,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只好躺在冰凉的地上,看天上的那些星星们一下一下的眨眼,听那几个值更的兵丁抱怨命苦,摊上了这么个差事。

当我再次被一阵嘈杂声惊醒时,只见兵丁们正挥舞着手中的棍子挨个唤人:

起来起来,睁眼睁眼,到时候了,该上路了!

今儿个的天气好象不那么炎热,一站起身我就觉出来了。果然不出所料,上路不久就下起雨来。开始是一点一点的,落在身上脸上,觉得凉滋滋的,好舒服。

一下雨,大伙的情绪好起来,步子也加快了许多。我就看到落在地上的雨点子砸下来,就象掉进了面缸里,噗噗的,溅起一蓬蓬的尘土,雨点子眨眼就变成了一个个褐色的泥球儿,接着就有一股浓浓的雨腥味钻进鼻孔里来,吸一口,叫人还怪好受哩。可不大一会儿,雨点子就变成了雨帘子,哗哗的,瓢泼一般浇到身上,就有人受不了啦,脚下也开始打滑,不时的就有人滑倒地上,一摔就是一大串。滑到地上的人就成了泥猴儿。

身披蓑衣的兵丁更受罪,一下雨,马没法骑了,只好牵着,还要维持秩序。一时间,日爹操娘的漫骂声就不绝于耳起来。

我看看两旁,本来就满目创痍的大地,给雨水这么一浇,越发的让人目不忍睹了。

因为下雨,队伍的速度缓慢了许多。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翻过了多少山岗或河流。这一天,我们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地上。

眼前是怎样的一片土地呀!野草丛生,树木凋零,远远近近一片苍茫,一眼望不到边,真的是满目的荒凉呀。

回头望望来路,早就看不见了家乡那棵几个人都搂不过来的大槐树,可离家时的那种揪心的哭声却依旧依稀可辩。脚下这片古老的土地呀,你就是将要接纳我们的所在吗?如果是,我们会使你丰韵健壮起来的,可是你呢,你将会怎样回报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闯入者呢?

移民的队伍就在这里被分成了若干部落,被兵丁们押解着奔向四面八方。尽管我跟哥哥说定了,一路上兄弟暂不要相认,并且说成他姓武,我姓吴,以免兄弟两个被分开。可是,那些精明的官差不知是看出了我们的关系,还是无意,竟真的把我们兄弟俩分开了。

一时间,成百上千的人群里再次哭声四起,一片忧伤。刚刚相识的朋友被强行分开,亲如手足的兄弟被拉进素不相识的人群,而那些萍水相逢的人却被组成了一个个新的集体。

我,就被留在了这片蒹葭苍苍的大平原上。时间是大明朝洪武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1389年的春夏之交。这一年,我十八岁。

听说这里原本也是人茂粮丰、六畜兴旺的好地方。只是因了连年的战乱,使人烟渐次稀少下来。接着又是几年的大旱,地里象是着了火,寸草不长,颗粒不收。为了生存,那些大难不死活下来的人们不得不抛家舍业,携妻带子,背井离乡,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故土流浪四方。

而如今,我们来了,我们奉了朝廷的使命,来到这里,要用自己的双手把这块古老的土地再打扮出山清水秀景色来。

我们能吗?

几天来,我们几乎是一刻不停的在这片荒草丛中劳累着。手上起了茧,脚上磨了泡,一天下来,腰酸腿疼。晚上躺在窝棚里,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听着旁边的人呼呼睡的正香,我便起身披件夹袄,悄悄地走出窝棚,走进实实在在的夜色里。

这里的夏夜,跟老家是一模一样啊!漫天的星斗,闪闪烁烁,勺头七星,明亮清晰。坐在土坎上,我聆听着远远近近的虫鸣,偶尔传来一两声野狗的吠叫,显得是那么的空旷,寂寥。望着遥远的夜空,我又想起了几个月前离家的情景……

记得那是刚刚出去正月,村外的山上还是光秃秃的,风也冷飕飕的,大槐树舞爪着铁一般的枝杈,似乎是在等待着春暖花开的到来。那天一大早我和二哥都没起床呢,忽然听到大街上一阵咣咣咣咣的锣鼓声,接着就有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在村街上响起来:

各家各户听清了啊,现有朝廷公文下来,要迁民了,到河南山东,愿去的或不愿去的,都到大槐树底下集合喽。咣咣咣咣……

很有韵律的喊叫声跟着一下一下的锣鼓声,渐渐的走向村子的另一头。我芡头看了一眼那头的二哥,他也正不知所措呢,就看见门帘一挑,娘颤巍巍的进来,坐在了床沿上。

要往山东那里迁民哩,好几天都有口信了。听说凡是愿意去的,朝廷发给盘缠呢。到了那里,种自己的地,官府还管种子牲口哩!我借着小屋里微弱的光线,看到娘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十分复杂的神情。

大哥也进来,我们一家四口人紧紧地围坐在一间茅屋里,等待着朝廷的命令。

那天的大槐树底下热闹极了。州府的官员,县上的衙役,朝廷派来的兵丁,还有广济寺里的和尚,早早的就在大槐树底下安置成了公堂的摸样。县衙的师爷坐在偏旁的桌子后面,架着圆圆的眼镜,手执朱笔,做着一副欲写文章的架势。三班衙役分列两旁。好大的阵势呀!

差不多人快要到齐的时候,我远远地看到一个当差的爬到一张桌子上,挥舞着双手做出朝下压的姿势,还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公鸭嗓子跟着喊起来,可能是让大家肃静肃静吧,约莫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大槐树底下才渐渐的平静下来。我跟两个哥哥躲在人群的外面,就听见站在桌子上的那个人拖腔拉调的念起什么来。

官差念的具体啥内容,咱听不太懂,意思好像就是说,现在山东河南一带人烟稀少,土地肥沃,而咱们这里土地贫瘠,人口众多。朝廷为了平衡生态环境,充分利用现有的资源,广泛发展经济,增强我大明的综合实力,决定从山西一带调剂一些民众,到山东河南去等等。最后才说到了正事上:凡是家中有两个男丁的,留下一个侍奉老人,另一个必须服从朝廷号召。

就我们家的情况,必须要出两个人随朝廷安排了。我在家中是老三,也是早就有心出去闯荡一番的。经过了三番五次的争论,我终于如愿以尝,大哥留在家里侍奉年迈的老母,二哥和我就成了这次朝廷大移民的呼应者。

虽然是出于自愿,可到了真正离家的那一刻,也是百感交集,心里头酸酸的。娘从小把我拉扯成人,付出的心血是一个儿子所无法能感受的到得呀!本来是应该好好地侍奉她老人家安享晚年的,可如今,为了朝廷的大业,却不得不辞别年迈的老娘,去异地实现一介布衣对朝廷的忠诚!

那天还挺黑,娘一大早就起来了,烙了一大兜子锅盔,分成两包,给我和二哥带着。我们兄弟三个都默默无声地站在一旁,看着娘亲自把包干粮的包袱给我和二哥挎到肩上。虽然没有言语,但我能感觉得到,娘此时的心里也正在翻江倒海,她一手一个拉着我和二哥,大哥跟在身后,我们一家四口人就那样默默无语的走到了大槐树下的广场上。

这会儿,大槐树下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儿呀,到了那里,千万要听官家的话呀,您两个可千万不能分开呀!您俩要相互照应着点。想娘的时候,站高一些就能看见大槐树了,你喊一声娘,娘在家就能听见的。过上三年五载的,你们俩就回来看看娘。到了那边过好了,可别说不回家啊!

我强忍住心中正在要喷涌的一种东西,哽咽起来。

娘,您放心吧,俺会的!儿子这一走,不知啥时候才能回来呢……到这里,我再也说不下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娘的脚下,不想哭却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时候,大槐树底下已经是哭声一片。

那是真正的生死离别呀!我知道,山东离老家好远好远呢,听说要走一两个月才能到达。后来的经历,果真证实了这样的言传。

我搂着娘,娘搂着我和二哥,我们母子三人抱着跪在地上,哭成一团。那一刻,我没有看见大哥,后来知道大哥他不忍心看到我们兄弟离别的场面,一个人躲到家东的山梁上,坐在我们必经的路旁,直到看不见了我们大队人马的一点踪影。

这时,就听见有差人喊:时候不早了,该上路了!送行的人都回吧。

听见官差的催促,娘一下子挺起腰杆来,不哭了。只见她眼里含着泪花,把我和二哥拉起来,伸出右手,替我们擦干净脸上的泪水,仔细的端详起我们哥俩来。

娘说:记住了啊,小二,你姓武,小三你姓吴。你们不是亲兄弟俩!

嗯!记住了,娘。我和二哥含泪答应着娘。

官差第二遍催促上路了!连催三遍再不上路,可就违反朝廷的规矩了。娘端详着我们好大一会儿,又把我们兄弟俩的手拉在一起,悲戚地说到:儿啊,您爹走的早,娘拉巴您哥儿三不容易呀。如今,您俩又要离娘远去,娘不能看着你们了,娘有一句话千万要记住啊,无论在外混好混歹,都要记着,大槐树底下是你们的家,有机会常回家来看看呀!

娘的话让我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无声地流出来,我点点头,哽咽着答应娘。

娘又说到:要是你们这一辈子真的回不了家,也要嘱咐下边的孩子来大槐树底下认亲呀。

娘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瓦片儿来。

这就是以后咱们认亲的凭据,对上茬的,就是咱一家子。

这是一块儿精美、细腻的白瓷瓦。瓦面烧出的图画上,活蹦乱跳着三只小鸟儿。娘把瓦片仍到地上,用脚轻轻一踩,嘎蹦一声碎成三片,三只小鸟儿就孤零零的分开了。

娘把瓦片递给我和二哥各一片,另一片拿在自己手里说:这一片给你大哥。到时候,瓦片能对上茬,就是咱老吴家的人,记住了啊。

记住了,娘。我和二哥异口同声地答应了娘。我就把瓦片包好,放进贴身的口袋里。这时,官差催促上路的第三遍锣鼓敲响了。我和二哥扑通一声,再一次跪倒在娘的脚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然后,起身就走,去追赶前面的人马。

这时候,太阳正缓缓地从东面的山上爬出来。而西天的山顶,还是沉沉的一片。

走出好远了,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村子,大槐树上的叶子竟一片一片地开始凋落,飘飘扬扬,漫天飞舞。我看见,娘站在大槐树底下,手搭凉蓬,还在朝着我们这支凌乱不堪的人马张望呢。

一阵凉风吹来。我看见娘的满头白发也飘扬起来,飘成了千丝万缕的线儿,一头栓在我的手里,一头系在娘的心上啊。

那一头蓬乱的白发,在那个晨风微微的时刻,就在我的心中定格成了一种远逝的风景。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我和很多人一样,就在这片茫茫的黄河故道里扎下了根,娶妻生子,春种秋收,把日子一天一天的朝前推进。我们娶妻成家后,就不能再住集体窝棚了,便开始建造房子。一座一座的房子相互依偎,相互关照着建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个村庄。我们把那一大片荒地一撅一掀的翻刨起来,养护成一片片肥沃的良田。我们把土地里生长出来的粮食留够自己用的后,一粒不剩的全部交到官府。有时自己不吃,也要先缴够国家的!

就这样,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随着季节的变换,我的年纪也日渐苍老,当然,生活也有了很大的气色。可是,有一块心病却时时刻刻在折磨着我。

还好,在我五十八岁那年,一次与人无意的聊天中,我得知了当时被官家强行分开的二哥的音信,他就住在百十里地外的黄河东沿。我就选了一个不太忙的日子,一路打听,看见了波涛滚滚的黄河,在一个好心的老伯的指点下,我终于见到分别四十年的哥哥,让人激动啊!我们抱头痛哭了好大一阵子,说到了回家去看望老母的愿望。

我们一起迁移来的人,听说有一些人都回去认亲了呢。见到哥哥后,我要回去看望老娘的愿望也日渐强烈起来。可是,几十年了,娘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吧?娘走时,是不是在一直惦念着我和二哥,是不是一直在呼唤着我们呢?听说后来的几十年里,朝廷又有好几次从山西移民到外地,大哥是不是也被迁移走了呢?于是,我又一次涉过黄河,找到二哥,商议回家的事。怎奈,二哥年事已高,回家认亲终究不是三里五里赶集上店呀,这个念头也就一直徘徊在心里,没有付诸实施,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终于,我积劳成疾,一病在床起不来了。只好终日朝西张望,以期能看到娘那在天之灵!

记得是一个秋天的上午,我躺在床上,抚摸着在身上带了几十年的白瓷瓦片。忽然从大街上传来一阵热闹的锣鼓响器声,跟着就见小儿子一蹦三跳的跑进门来,趴在我的床前,轻轻的喊到:

爹,爹。

我看见了小儿子鼻尖上的一颗细细的汗粒,还有他圆圆的大眼睛里盈着的一种光芒。

爹,朝廷派人到咱村慰问来了。

慰问啥?

朝廷说,咱们这些祖籍山西的人,自从迁移这里后,积极垦荒,遵纪守法,把这一带的荒地建设成了肥沃良田,给大明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万岁爷就派人来看望咱了,还点了你的名呢!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种地的,咋就能跟国家朝廷联系在一起呢!也是的,我们这批移民,包括后来的好几次大的移民活动,对大明朝的稳定发展所起的作用,以及它的社会意义,在当时有几个能说的清道的明呢?多亏了后来,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后的子孙们,是他们,对我们这一代人所经历的那种惊心动魄的大迁移,做出了客观公正的评价呀。

可是,可是,现在我最挂心的还是娘呀!好几十年了,娘一定早已作古了,可她老人家的坟在哪呢?还有大哥,还在不在人世呢?唉……

孩子们,以后你们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老家的大槐树下看看呀,出门遇到同姓的人,可千万要打听仔细,看是不是你大爷那枝儿的!

关于明朝历史上几次大移民的社会价值,我不想,也不可能在这里做任何的探讨和评价,因为那是历史学家和社会学家的事。在这里,我只是在想:当我的祖先在即将走完他坎坷一生的生活之路的那一刻,是对生了他肉身的故土----也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老家怀有一种深情的向往呢,还是对养育了他乃及子孙后代的这片土地产生了深深的眷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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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共[1]个
奔月-评论

文章描述了明朝历史上几次大移民的历史,感觉应该是叙事散文。
  【曾棠 回复】:谢奔月姐姐点评,我的本意是想写成一个情节淡化的小说呢。 [2008-8-1 22:13:46]at:2008年08月01日 上午1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