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倾国倾城

当我被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吵醒时简直惊呆了·一群穿得怪模怪样的人说着怪模怪

样的话,对着我指指点点,偏偏我又能吃懂这怪模怪样的话:“感谢神,乌克兰什将

军,你终于醒了·”“我们就知道库提人是伤不了你的·”·让我更惊讶的是,我一开

口讲的竟然也是那种怪模怪样的语言,“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儿?你们叫我什么?乌

克兰什?将军?”·从他们僵硬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和我一样惊讶·

“你们都出去吧！”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这才发现原来我处在一间

宽大的房间里,正敞在一张大床上,床上的裘皮被子把我热得要死·这一帮人纷纷行

礼,毕恭毕敬地退出,只有一位配剑的年轻人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冷笑了一下·随后那

女子款步进屋,随手关门·

“你看着我干什么?”我老久不出声,她有些恼火·

“你好美！”

“哦,有多美·”

“倾国倾城·”

她自我介绍说:“我叫稣,是乌克兰什的妻子·”我心里暗自高兴,因为她说她

是乌克兰什的妻子,而不是我的妻子·终于有人知道我不是乌克兰什,乌克兰什也不

是我·唉呀,我都被搞糊涂了·

我忙抓住他的手:“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不是乌克兰什,其余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碰了一鼻子灰,甩开她的手“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乌克兰什?”

“大祭司告诉我的,刚才在阿拉斯神殿时,他……”

没有等她说完我就冲出门外·外面正值中午,太阳毒得要死·见到我的人都向我　行礼下拜·我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那个神殿在哪里,转悠了大半天,我好像迷路了·　正纳闷,忽然

灵机一动,怎么忘了他们不是叫我什么将军吗?那派一个士兵带路总不　成问题吧！

“你带我去神殿·”该死,我把神殿的名字给忘了·

“报告乌克兰什将军,守门士兵不可以随意走动·”

“少废话·”我假装发怒·

“将军要去哪座神殿·”

这里的神殿真是他妈的,“去找大祭司·”我只好这么回答·

大祭司仿佛知道我会去找他,早就坐在大厅里等·看到我就让我坐·他银白色的　头发和胡须几乎将他整张脸遮住·双目空洞澄明,闪着神的权力和神的威严·

“这里可习惯?阿飞”他语气和蔼,微笑而不失威严·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就送我回去吧！”我尽量平静沉着·

他哈哈一笑“神的事可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能走的·”

“那你要怎么样?不,神要怎么样?”

孩子,请让我告诉你:这是公元前2200年,阿尔贡王朝第十七世,如今天下四方之　王昏庸愚昧,神要从他手中夺去权力的神杖,神选择了以牧游为生的库提人做新的两　河流域的统

治者·但库提人现在的王艾特残忍暴虐,不配接受神的神圣的权柄,所以　阿尔贡王朝要灭亡,库提人要死·现在艾特正带兵围住了这座爱兰特城,神要借爱兰　特城成就他的圣明·先前的

乌克兰什将军偷袭库提人不幸战死,而今神要借你的手砍下库提王艾特的头颅,这是神给你的使命·

我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醒过来“可以不做吗?”

“那库提人就会打进城来,城中所有人并所有的牲畜都将剁成肉酱,也包括你”　他语气沉重,字字千钧·

这些天在军营里有吃有住,有稣陪着,我有些乐不思蜀了·我发现稣的美不是一　般的美,而稣具有的不仅仅是美·我说话越来越模棱两可了,我不知是自己学会了油　嘴滑舌,还是

忘记了怎么说话·对稣的要求总是说“随便”,“随便”就是“只要你　喜欢”“只要你愿意”·

那天晚上,我站在窗前,看到军营里的士兵和衣枕戈而卧,街道上灯火彻夜通明·　对稣说:“我会救这座城,我要完成神的使命,我会的·”

“为什么?”

“因为士兵,因为百姓·”“因为你,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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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铁骑和铜剑　

早晨在城里转悠,看见了那天带我去找大祭司的小兵·我朝他走去,依旧霸道地　要他带我去城墙上·

我们爬上爱兰特城的城墙朝下看去·美索不达米亚平原芳草清绿,沃野千里,比　格里斯河安静流敞,像是童话里美丽的歌谣,蓝澄澄的天,白丝丝的云,漫延到草天相　吻的地面线·

我终于知道库提人为什么不远万里,穿越高山大漠,冒着被灭绝的危险　来到这里,因为只要有一个库提士兵没有在最后的战争中倒下,这美丽的光彩照人的　乾坤就属于自己了·

城外不远外一人乘着马飞驰而来,那人在马上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一支箭破天荒地地向我飞来·当我反应过来时,只见小兵口角流着血,缓缓地从　我面前倒下,那支箭深深插进他

的后脑勺·我吓得摔了一跤,从城墙上跌了下来,听着　那人狂野的笑声和粗野的谩骂,向阿拉斯神殿跑去·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揪住大祭司说:“库提人太强悍了,我是没有办法战胜　的,你,求你送我回去吧！”

“那人名叫阿斯克,是艾特的一等将军,也就是杀死乌克兰什的人,他以太阳神　自诩,骠捍无比,力大无穷,但要杀艾特必须杀掉他·”

“那是不可能的,”我越发揪紧他“你赶快送我回去,不然你不要说我欺负老人　家·”

他哈哈一笑,“把剑给他·”一位仆人恭恭敬敬送上一把宝剑,我拨出剑,剑虽然　是铜做的,但依然寒光闪闪·

我使尽浑身力气挥剑舞剑,但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长袖飘飘,双手和身躯在　我的剑身游刃有余·

他说:“你身怀乌克兰什将军的浑身绝技,但你却不知如何去使用,所以出手笨　拙缓慢,等到你能完全发挥乌克兰什将军的全部绝技时,十个阿斯克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哪里听得见他的话,我操起剑乱舞乱砍却碰不到他,我越碰不到他就越急,越　急就越碰不到他,最后连握剑的力气也没有了,软软地躺在地上,对着那老头叫嚣:　“你别走,有种

咱们再比比·”“你别走,快送我回去·”

稣用毛巾擦尽我头上的汗水,又叹气说:“乌克兰什曾是一位勇猛无比的将军·”

我喘着气:“我也是·”　稣转身要走,我喊住她:“你怕城被攻破了吗?”　

“怕·”

“如果城被攻破了你怎么办?”

“死·”

随着一天天的训练,铜剑的重量仿佛在逐渐减轻,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砍破大祭司　的衣服,可以单手跟一匹马拨河,稣第一次叫我乌克兰什将军·

“你走开·”当我在军营里转悠的时候,听到了稣的声音·

我急忙往传来声音的方向走去,在两个帐篷中间的间隙里,我看到了稣,像一只　受惊的麻雀·跟在她后面还有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在我刚醒来时见到的那群人　中的一个,记

得他在退出门的时候还朝我冷笑·现在他想干什么呢?世上最笨的人用小脚指想一下都会知道·

“稣,你跟我吧?乌克兰什现在像什么样子·说白了,连人都不算·”那小子洋洋得意·

“那你说我算什么?”显然他对我的出现得惊讶,先是一楞,随即又哈哈一笑·　“呵呵,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大将军哪·喂,大将军,你从城墙上摔下来摔疼了吧?哦,　应该是吓坏了才

对·对了,你不是在摸大祭司的衣角吗?摸到了吗?”他怪腔怪调地说　了一大堆,说完蛤哈大笑·

令他没想到的是我拨出剑,才一招就将他双腿砍了下来·

当我在房间里痛饮,大谈洒的妙处时,稣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说大祭司要你　今晚过去一趟,也许明天就要出战了·

阿拉斯神殿里汇集了大大小小的将领,我推门而入,见他们正围着一幅泥做的地　图协商·我没兴趣,坐到墙角喝酒,最后大祭司跟我讲关于战争的计划,他给我三百人马,从南　门偷

偷出城,他自己带其余的士兵打开东大门,吸引库提人的主力,当库提人竭力攻　打东大门时,我就可以从侧面去杀死库提王艾特·

我将洒壶中最后一口洒喝尽,一脚踢翻地图,不容反驳地说:“明天早晨我带三　百人从东大门杀出去,我们出去后你就关上城门,若我杀了艾特,你们就从城里冲出　来,若我没能杀

死他,就叫你的神另找一个人代替我·”

众将反对,闹哄哄一片,我拨出铜剑,“谁反对我杀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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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为斯征战　

夜深人静,我又走上爱兰特墙的墙城·两河流域的夜晚和白天一样美丽·离家万　里,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稣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为什么要反对大祭司,你会死的·”她话语中浸透了　焦急·

我背对着她:“乌克兰什不也是从那个大门冲出去的吗?”“我之所以会去,是　我相信了神的使命,而我之所以会从东大门去,只因为你,稣·”

第二天清晨,我招集了三百名士兵,对他们说:“从现在开始,你们不是谁的丈　夫,也不是谁的父亲;你们不是谁的亲人,也没有什么事业·从现在开始,你们是战士,　是阿尔贡的战

士,是天下四方之王的战士,你们是阿卡斯人,阿卡斯人曾是英雄,是铁　骑上铜剑下的英雄·”

战士们在高叫,太祭司在祈祷,整个爱兰特城的阿卡斯人在为我们祝福·

东大门缓缓打开,我铜剑指天,纵缰勒马·一支由三百人组成的棱形骑兵阵流星般冲出城去,带着绝望,带着好战基因,带着龚人的爱与悲哀·

东大门关闭了,眼前的库提人如潮水,而阿斯克正在这朝水的浪尖上咧嘴呲牙地　狂笑·

我猛抽了马一鞭,它一飞身跃出队形直奔阿斯克·

当我用长矛搓透阿斯克的盾牌,搓穿阿斯克的胸膛时,他惊讶而恐惧的眼神如快　落山的太阳一般凄艳而绝望·

前面的库提士兵已经被冲乱了,我的马直奔到库提王艾特的宝座下·

我跳下马拨出铜剑,冲了上去,当我们的剑相碰时,我的剑折成了两半·我用剩下　的半截铜剑砍下了艾特的头,艾特的剑也洞穿了我的胸膛·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朝一个方向流去·我的身体慢慢下倒,我的视野逐渐变小,　在逐渐变小的视野里,我看见一匹骏马骤风骤雨而来,马上的女子年轻,美丽,倾国倾　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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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爱在西元前　

我被一片乱哄哄的声音吵醒,那声音怪模怪样,能听懂似乎又听不懂,想听清楚　却又听不清楚·

哈,不用担心,他唱歌咬字不清,一直都是这样·

爱在西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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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巴比伦王颁布了汉摩拉

比法典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经三千七百多年

你在橱窗前凝视碑文的字眼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祭祀神殿征战弓箭是谁的从前

喜欢在人潮中你只属于我的那画面

经过苏美女女神身边我以女神之名许

愿思念像底格里斯河般的蔓延

当古文明只剩下难解的语言

传说就成了永垂不朽的诗篇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几十个世纪后出土发现泥板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可见

我给你的爱写在西元前深埋在美索不达米亚平原

用楔形文字刻下了永远那已风化千年的誓言

一切又重演

我感到很疲倦离家乡还是很远

害怕再也不能回到你身边

爱在西元前爱在西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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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