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今,很多人将杂文狭义地理解为现代散文中以议论和批评为主而又具有文学意味的一种文体。实际上“杂文丰碑”鲁迅先生早就就曾点明了广义的杂文概念:“凡有文章,倘若分类,部有类可归,如果编年,那就只按做成的年月,不管文体,各种都夹在一处,于是成了‘杂’。”
杂文的内容当然不能放弃批判、警示、讽刺等固有的色彩。然而杂文并非说教工具,并非政治条令,它的深刻性是通过形象化、人性化的因素渗透出来的。如果刻意排遣情感、情趣的参与,一味秉持所谓客观化真实,那无异于将表面上是作者所提携的观点收买,无异于将文章的多解性扼杀,无异于按部就班地解答某道语文的阅读理解题目。为什么古人可以不论赋、论、诔、吊、书、赞、、颂、箴?可以凡“说”“原”“辨”“释”都可收入集中?杂文始终要以人为本,由情抵理,不可机械教条。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可以理解为借捕蛇者的悲惨命运,来说明“苛政”对人民的摧残和危害。然而就作者当时的身份与处境来看,虽然他在文尾痛斥了苛政之害,但字里行间无不显示其矛盾的一面。他看到了永州百姓普遍安于现状,缺乏反抗精神,麻木不仁的悲凉现状。究竟是苛政之害更大,还是百姓自身麻痹之害更大?作者似乎难以看清或者不便点明,只好迁就现实。现实生活中的人总是矛盾的,特别是现代人,每天参拜民主、自由,却时时被浮躁与狭隘附体。
杂文的内容还有待扩展,它不应只是针砭时弊和讽喻现实的匕首,它也应该包括通过日常生活琐事扩写而成的生活情趣和人生理想,也应该包括对潜意识、下意识行为的描摹与分析,也应该包括对生理投射的体悟与释放……世界尚有我们未曾开掘的领域,杂文的未来也不可估量。杂文始终要趋向立体化,多样化,我们不能总是被过往对杂文平面的狭隘的认识所刺伤,血淋淋地示人。杂文作者要和全世界对话,不能跳脱古今中外的连锁反应,不能打断生命群体与非生命群体的交谈。
杂文在形式上当然不能销毁议论或说理的支点。但杂文仅有思想是不够的,还须借助艺术化的表达,才能产生魅力。刘勰在《文心雕龙•杂文》中所论列的杂文,如宋玉的《对问》、枚乘的《七发》、杨雄的《连珠》等作品,大都辞采华美,气势充沛,富于情感和文学色彩。杂文之“杂”更多地体现于情感之“杂”。正是情感之“杂”才造就了杂文形式上的无限可能。杂文可以像哲理诗,可以像情趣诗,可以讲求意境。杂文可以像诗体小说,可以像散文诗,可以变幻情韵。或许你会以为这样的杂文不伦不类,但一篇好的杂文总是“理”“辞”并举的。
有人问一篇论坛帖子,一段聊天记录,一张使用说明可不可以算作杂文,回答当然是不尽然。杂文有它的底线。如果一段文字索然无味,毫无意义,你怎能用它催生杂文的最新品种?如果一段文字冰冷强硬,难以多解,你怎能逼迫杂文长期服用?如果一段文字恶俗低级,虚伪做作,你怎能指望杂文与它狼狈为奸……杂文终究是要引入审美机制的。我们应或多或少地从你的文字之中提炼出感染读者,引发读者进行艺术思考的东西。所以形式上的创新应步步走稳,紧随内容的律动。当然,我们也不能因此惊慌失措,躲避失败。
期待大家挖掘出杂文更多的可能性,手捧文坛之生气,开创杂文的全新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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