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扁—嘴——喽——。”　

一声嘹亮带着长长拖腔的喊声，通过手提式喇叭传出，分外震耳。留守门户的女士们随着这声音纷纷走出院门向卖鸭处围拢。

“卖鸭的，多少钱一个？”快嘴二嫂首先问价。“卖鸭子的人多少钱也不卖。”

“主贵的你，一个蛋也不会下，你卖谁要啊！”

“谁说一个蛋也没有，他二叔不在家，你把他买回去挺好玩的。”

“大嫂，你看着好玩，就买回去吧，大家都别看了，大嫂包了。”二嫂反唇讥讽。

“就你们会狗咬狗，让这小子占尽了便宜。”不知是谁一语点醒了舌战的二位。

“哟，可不是搞错了统一战线，你小子别傻笑了，快亮出来让我们看看呀。”

“哈……，还是二嫂等不及了，你就快点吧。”卖小鸭的小伙子将自行车靠在路旁的杏树上，那杏花:粉得如霞，白的像雪，开满了枝干趟儿。

小伙子搬开笼，一字摆开，那笼里的雏鸭，黄橙橙，毛绒绒的。一阵春风吹来，吹落了片片杏花，那雏鸭纷纷抢食，你挤我压。围观者美若桃花的笑脸，鲜艳的春装，构成了一副多么美妙的乡村春景图啊！

小伙子站在人墙的后边，欣赏着人间的春色，情不自禁地说：“我若是拿了摄相机，非把这美景摄下不可。”

“景美，心灵不美也白搭了，恐怕还污染这美丽的风景哪！”也是站在人墙外的荷花，目视着卖鸭人。卖鸭人回头看了看荷花，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这姑娘是不是在提示我有人偷鸭子，于是卖鸭人加紧了警戒。

“别光看啊，你倒是开个价呀？”大嫂发言了。

“还说不说虚头？”

“我还等着种菜呢，哪有时间听你说虚的，山上滚石头，咱石打石（实打实）。

“痛快，一嘴价，赊帐12元一对，现钱是10元一对。”

“哟，你这是金的呀，这么贵，就怕闹瘟疫，我可不敢买这么贵的东西。”

“我的大嫂呀，如今除了我的个子不长，什么都长。再说我这小鸭也都是打过疫苗的。

“说的倒也是”。众人议论一阵，怕买不着似的开始挑选。

“卖鸭的，我问你，你这是上货还是下货？”

“下货，绝对的下货，你也知道，不卖绝户鸭，至少98%的母鸭。”

“给荷花说实话了，是下等货，咱不要了，荷花是蛮子，蛮子懂。”

不知是那个耳朵特别灵的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立刻传播开去，挑鸭的人都停止了动作。看着纷纷离去的人，卖鸭人走到荷花面前。“大姐，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啥药，我一个做小本生意的，不容易，你若是同行你该知道道上的规矩，咱可不能吃锅里屙锅里呀”

“张飞卖称砣，人硬货也硬。你怕啥？没人要我包了”

“说话当真？”

“哪个骗你不成。”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给我送到俺娘家去，不让你骑车，我开四轮送你。”

“那中，那中。”卖鸭人忙不迭的回答着。

“好，就收拾吧，跟我回去吃饭，饭后，咱就走。”荷花帮卖鸭人推着车回家，做饭的当儿二人说起往事。

“大哥，你一个人出来卖鸭，就不怕有人偷？”

“怕，咋不怕，上几年我被偷得赔了几千快，气的我差点上吊呢！”“那你为啥还干？”

“哪门输的，哪门捞呗，说来可笑，我还真是靠这偷儿给转的运气。不瞒你大妹子，我也干过几次亏心的事，到现在心里还不好受。”

“奇怪，偷也能转运？说来听听。”

“那年我被人偷个精光，可说是血本无归，真想一死了之。可是，我也上有老下有小，死也没那么容易。第二天，我就到炕房接五分钱一只的公鸭，故意到那爱偷的村庄。我打开笼，装作方便，躲开了。待我出来时，竟一只不剩了。我二话没说，就到派出所，我跪在了所长面前，向他哭诉。所长也是位正直的人。就率领着所有干警，到该村突然袭击，结果，我那六百只鸭都有了着落，我说，为了维护他们乡的名誉，我对外绝对不宣传，就以每只十元的价格卖给了偷鸭的。”

“你的点子也够毒的，连公安局都被耍了。”

“我也是被逼的，咳，从那以后我就不怕偷了，我也本本分分的做生意。”

“不对吧，你就没骗过人？”

“说没骗过是假的，我也用公鸭充母鸭骗过。不过，那已是多年前的事了。一般都是到外地。记得那年在淮南的荷花坞……，噢！莫非你是荷花？”

“算你撞枪口上了，想当年你可喝过我亲手泡的茶哟”

“真是冤家路窄，好吧，要打要罚我认了。不过凭良心说，我可真没骗过你呀。

“是呀，你还不如骗我呢。想知道我为啥远嫁这里吗？”

“为啥？”

“为你！”

“为我！这是从何说起呀？”

“那年你在我们村卖鸭，那真是巧舌如簧，死蛤蟆能说得尿淌。”

“是的，口干舌燥的，就到你家找水喝。”

“我就亲手泡了一壶我们亲手采的上等乌龙茶，是临回来时老板送的纪念品，你知道茶好，喝不完就用塑料瓶装走。”

“可我临走时送给你两只小鸭……”

“是的，你说是两只下货不卖了，送我喂着玩吧可结果别人拿钱买你的都是上货（公鸭）而我没花钱却是母鸭。这下你知道别人怎么说吗？”

“我怎么知道？‘

“都说我是你一伙的，越传越奇，结果传了个满城放风雨，唾沫星子淹死人。我那小对像也吹了，无奈才远嫁这里。”

“原来是我害了你呀！”

“你知道，我寻你寻得多苦吗？”

“既然这样，你看我怎样补偿你，你要多少钱。”卖鸭人掏出一匝人民币。

“收起你的臭钱，我是那种人吗？”

再说你在我身上没有丝毫亏欠，从你送鸭，能看出你知恩图报，可见你良心不太坏。再说你今天的要价合理，又说的都是实话，我也就没有当场找你难看，我只有一个要求，陪我去俺娘家一趟，当面把那场误会说清楚，还我一个清白……”

“同时让那有眼不是识金镶玉的傻小子后悔去吧。”

“算你聪明，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赔钱的。再说了那事已过多年，碰上这种事也是常有，我村人绝不会再给你算旧帐，若要算钱，我出。”

“说傻话，我酿的苦酒我来喝。”

“到现在还有人认为我认识你，前天走娘家还有人让我请卖鸭的到荷花坞去。那里去年闹瘟疫鸭子都死了，现在又都想喂，恐怕你二十笼也不够卖。”

“大妹子，你又给我提供了发财信息，我真不知道该怎样谢你啦！”

“你再感谢，我们真的说不清了。”

一阵欢快的机器声，又有一群买小鸭的人赶来。卖鸭人站在车上高喊着:“荷花全包了，三天后送来。”四轮车向荷花坞驰去。　

本文已被编辑[李杨]于2008-8-23 12:12:02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