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de世界

序

血色腥云，疯狂地席卷苍茫的天际，裸露的地表，开始呈现最原始的翠绿色，滚滚沸腾的海潮，开始攀缘上深褐色的古老堤岸，季风再次逼近，整个世界浮现出诡异的颜色，等待亦禁不起等待……

上帝用七天造人·

---题记

第一天

a的世界：

一直以来，我只喜欢白色，喜欢穿着宽大的纯白色睡衣，坐在我家的阳台上，眺望层层重叠的钢丝网，迎接一天又一天的，一轮又一轮的血色夕阳。

妈妈说，我生来就没有爸爸。

妈妈还说，我不可以出去，她向我说了很多关于外面的事情，我颤栗不堪。

13岁的时候，我得到了人生的第一次自由，她给予我可以在家附近走动的权利，看着那些在霓红灯下跳动的身影，看着那些默然地行人，各自怀着是非与疼痛，奔走在不明彼此的轨迹上。

这是我在人世经历的第17个夏天。蝉声很小，燥声很大，我却发不出一丝的声响。

我漫步在斑马路上，影影绰绰的行人徘徊在这所城市的每一处街角。

我想我是幸福的。成为这一切的旁观着，没有任何羁绊。

直到我被认定是凶手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旁观者而是这个游戏里的一个不起眼的筹码。

b的世界

我是个很谨慎的男人，最起码我自认为是！无论是对家庭还是事业，我都习惯将他们按照我的意想排序，然后笔直的按照自己划下的轨迹一天一天走下去。

我有一位成熟而美丽的妻子和一个年轻而性感的情人秘书。

我很巧妙地将她们划分成白天和黑夜。

我沉溺于这样的生活，我习惯每天给关公上三柱香，不求大富大贵，只求相安无事。

这个夏天，我一如以往的开车上班。

晨露沿着别克光滑的黑色外身尽数滚落轮胎上，然后顺着深深的纹路，在水泥地面留下淅沥的声音。我仿佛在听某种不能说的预兆。

但是理智还是逼我低头看看手表，还有20分钟时间。

红绿灯，我轻轻踩住刹车。一切都如常，我暗叹了口气，今早就开始跳动的眼皮，此刻终于安于平静。我想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呢？

我点了一根烟，慢慢吞吐烟圈，等待短短的15秒过去。

白色，纯白的颜色，我发誓这是我生命里见过最纯的白色。

很干净的少年，慢吞吞地赤着脚，走在冰冷的雨后大街上。我没有注意到任何事情的发生就那么望着他慢慢走近我，宽大的挡风玻璃像是电影里的镜头，随着道两侧法国梧桐有节奏的摇摆而伸长着。

红灯亮了。后面的车辆开始鸣笛表示不满，但是那个孩子就像是外来的生物，仍然默默的走着，我眼看着一辆白色面包向他…一手握住了加速挡。

我听见噗的一声，车前镜被撞的粉碎，我无奈的眼看那些晶体如暴雨般扑面而来。

车祸？！我闭上了眼睛。

我听见鲜血在我耳孔里发生微微的咕噜声，那些地饱满，那么得悲凉。

我似乎觉得多年以来，我都在等这一天的来临，你与我，都逃不了，死神的左手，那黑色的镰刀，收割你灵魂…··

很突兀地，我感受到了灵魂的存在，那种悬浮的软绵绵的感觉。

最后我看见那白衣的孩子被一辆警车拉走了，周围的观众才开始渐渐消散，就像是，一群已经吃饱的猫咪。

第二天

a的世界：

我一直很迷惑一件事情。

这所城市，是因为有了太多的人群才有了声响，有了光。还是因为突然有了声响有了光，才出先那些百态的背影。倘若它们是辨证统一的关系，那么谁可以来告诉我，为什么我这里有很多的人群，却不曾有声色？

白色。

白色已经不再是我骗爱的颜色，那些浮游在我眼前的纯白虚影，为我提早地敲响了地狱的丧钟，这些，同我一样，可怜又可卑的灵魂，欢舞雀跃异常。

我被他们五花大绑送了进来，就像是一头待宰的羔羊，沉默却爆发不出生命的能量。

我被关在三米见方的石室，抬头看不到月光，期待的不是神的救赎，而是关于复杂的祭祀之后的解脱。

我尽力将自己包裹在被子里，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温存，我听得见脉搏的跳动，却始终环顾不到一个软软的依靠。

我将视野用力地延伸，延伸向那狭小的窗口，因为那里，有一处无限渺茫的星光，我听见风声，在那窗口的一条细小的裂痕中拨弄着难听的旋率，不死不休。

b的世界：

我死了？。

我疯狂的厮扯自己的脸，但是它却像平静的湖面，不愿产生一圈的涟漪，只是一片空洞与虚无，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仿佛自己已经病入膏肓，那高傲的病原体不是深入骨髓而是深入灵魂。

我跌跌碰碰的寻回，那条回家的路。

花园别墅里，宽大的象牙床上，两个雪白的身体，尽力蠕动着，其中一个就是我的妻子，另外一个是我的亲信管家

我终于知道，被玩的不是她们而是我自己，懂得生活的人亦并不止我一个。

自私与贪婪是每一个活着的人的本能。

我走近我的酒厨，83年的红酒斜斜地躺在银色的酒架上，我曾经的最爱，如今却是遥不可及，再次审视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我竟开始萌生一种陌生，就好象它们从未真正属于过自己。

第三天

a的世界：

那扇窗户外的天空，真的很蓝，我似乎觉得它比在家里通过落地窗看到的景物更让我感到造物主的神奇。

我是一只被俘虏而囚禁的羊。等待的不是宰杀，而是抛弃。

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安静，好象忘了那些的不愉快，灵魂上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但是混乱的大脑告诉我，愚蠢并没有离开我，这或许是我最后的告别仪式。

如果可以告别这个积压了我太多杂质的城市。

我很变得很干净的，是吧。

b的世界：

今天，他很安静，出奇的是我并没有妒忌，我漂浮坐在离他大约有五丈远的地方，不紧也开始凝视那扇小小的窗口，碧落之上，一大群乌鸦仓皇掠过。

我试着走进他的意境，看穿他瞳孔里绽放的花卉，那些沉甸甸的雾蒙蒙的纯白花卉。

我突然觉得很惶恐，因为我感到，我的怨气正在流失，我感到了再一次的死亡，只是我不知道，这一次的脱变，我会发生什么……

这一切都是诡的作用吧。请宽恕他…和我。

第四天

a的世界

是不是人活着就需要这么多的磨难呢？是不是我真的错了呢？没有听妈妈的话，我透过门缝看着她流泪的脸，心里却不知名的痛起来，我将我按在上面，却分不清楚是心痛还是胃痛还是肚子痛。

但是我知道我会学着很乖，按时吃饭，不会计较饭菜的口味，不会再想跑到外面去，只是会缄默地坐在屋子里，望着那扇通向无穷无尽的门，心生膜拜。

b的世界：

就那么陪着他熬过一天，平静而乏味的一天。他依旧看不见金色的太阳和象牙色的月亮，那扇小小的窗口压榨了太多的美丽太多的新奇太多不能说的秘密。但是我想总会有一天，他会离开这里，就像我一样，获得新生的自由，but，iwant，他不是以我这种形式。毕竟它过于残酷。

第五天

a的世界：

我也许就是横空飞来打乱棋局的石子，不属于黑也不属于白，而属于那还没有被人挖掘的游戏里的玩偶。等待那所谓的勇士宰割…·

我曾不止一次从睡梦中惊醒，梦中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缓步向我走来，他的黑西服已经破烂不堪，但是面部却仍然保持着死亡时候的复杂神态，而他的身后是一座座比夜更黑的峰峦，那些反复被重叠的迷离光线纠结出一条渺茫天路，我用力握紧拳头，希望可以挥斥这段残酷。

我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心理作用，精神过度紧张引起的幻觉，毕竟，这是我第一次杀人，噢，纠正一下，是失手杀人，我没有逃避罪责的意思，仅仅是单纯陈述这个“过去时”的事情，这个貌似没有任何隐讳的事情。

无言的沉默，语言开始茫然无序找不到借口，去圆滑我的过错

最终还是无法打开幸福的帷幕，迷失在浓重的黑暗中，万劫不复。

b的世界

这是第五天，我每天都会透过那扇小的不能再小的窗户看他，我第一次看这样的精神病人，他似乎记得我的死亡，我经常听见他在睡梦中呼喊，然后惊醒，用剩下的大把午夜时间呆痴地凝望那小小的窗口外的浩瀚宇宙，潸然泪下。

每每那个时候，我会很感触，觉得自己比他要幸福，起码，不会背负那些抹杀不去的记忆，夜夜疼痛。

我总觉得这个孩子仿佛带着一种永恒的苍凉，可以将所有诡谲的色彩分清，是红尘的一种浓缩。

我甚至去为他祈祷，希望他会好起来，我不再怪他…··的种种。

第六天

a的世界：

我想，自杀，亦是很简单的过去分词形式的非谓语动词吧·

我挥拳用力砸滥那扇玻璃窗，尽量使自己镇定，小心地拾起一块较大的碎片……

我终于能够解脱，割开动脉的瞬间，看着鲜血喷溅在雪白的床单上，手臂却没有传来激烈疼痛，只有虚弱与麻木沿着扩张的血管导入，似乎一切只是孤独的消亡，目睹自己的血液快速流失生命逐渐枯萎，思维开始变的朦胧与斑白，被割裂的伤口开始涓涓地流，它像极了一位很专业的屠夫，将灵魂与肉体一刀一刀抽剥，不再粘合。

我感到生与死的临界点正在向我靠近，多年的快乐和忧伤正濒临死机。

我看见金黄的光线透过那狭小的窗口凶猛地倾泻下来，然后在周遭的空气中飞速的流窜。接着所有的光点开始汇集…成…一张金色的脸，我很肯定的认得，是那个经常出现在我梦境的人，只不过，这张脸上，没有那血淋淋的疼痛与毒怨。而是迷茫的和蔼与屈尊的怜悯。

我知道，我完成了最重要的祭祀，只剩下一片干净的空灵，回归了那个曾经一度思念的地方。

那黑暗的诅咒终于被天火驱赶出灵魂的巢穴。

我服从上帝的仲裁。

b的世界：

我说不清楚自己是真的被感动，还是因为其他什么缘故，但是我深刻的体会到，透明的表皮下，我竟然感到了自死亡后的第一次痛彻心扉。

这是我第一次离他如此的近，近得我几乎可以触手沾上那些灿烂而残酷的血花，它们暖味地排成一幅诡谲的图画，可是，我却不知道它们象征的是懦弱还是无暇，抑或是两者都有。

我知道他看见了我，因为每个人当他处于死亡瞬间的时候，都会看见不该被看见的东西，在这个时候，他不属于阴也不属于阳。

但是，出奇的是，他没有慌张，而是露出了有始以来第一次的微笑，坦白地说，很美。

我轻轻的靠近他，附耳柔声说：朋友，我来带你回家！

第七天

当黑白配的精神病院大楼被沉沉的清晨雾蔼催醒的时候。

整个大楼的心脏仍旧缓慢跳动。

两个穿白大褂的矮小而厚实的人将一具担架摇摇晃晃地从楼里抬了出来，胡乱地投进暗灰色卡车里，然后留下一席又黑又臭的黑烟。

这一天似乎又是一个好天气。

遥远的群山开始从黑色地表中脱露出新一轮的苍翠。

临走前的种种念头与怨怼。

在接连不段的洪荒与时光淙流冲刷下，化成米粒尘砾。

广袤的天空，悠悠传来数光年前的天籁之音，那些文字，浅显的语言，那些关于地狱的礼赞，那些关于诡的全部内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