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那夜落花丛鱼老妖

发表于-2008年09月06日 中午2:07评论-0条

写在前面,这是写了几个月的东西,一直挂在qq上,突然间想起自己在这上面还有一个家,索性把那隐藏了许久的文字取出来了。那些孤单且倔强的灵魂能否在这无边无际的荒野里寻得一丝安慰呢?有的人与事注定只有埋藏在很深很深的记忆里,而有的人与事注定要挂在嘴角时常谈起。那些经历过的全部,我只想把它变作一部简单的电影,在百年之后能够慢慢回放,那欢笑或悲哀的画面,像风中飘落的几片黄叶,轻轻地拂过心头。

六月的天,属于骄阳,属于满树的紫荆花,属于那一群唱着青春万岁的毕业生。 

当时钟鬼使神差的转进六月,它就像飞起来了。太阳炙烤着红墙黑瓦水泥地,连知了也躲进树林唱起烦躁的歌,树也一起耷拉下高傲的头颅,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操场边上的一排紫荆却开得火热,放得鲜艳,他们像是要在六月将一生的激情都释放完。 

论文答辩了,毕业照也拍了,接下来的就是散场了。毕业照上却没有我的头,因为我缺席了四年里最后一次聚会。那天我还在老家忙着工作的事,等到开拍前十几秒才收到短信,即便我乘直升机也赶不上。赶上了拍照也赶不上情谊苍老的速度。毕业照是荒诞的,系书记那双黑色鳄鱼皮鞋竟然给洗成了红褐色了,像刚从女生的胭脂液中打捞上来一样。窘的可能只有书记一人,但笑的绝对不止我一个。 

在离别的日子里,每个人都穷!连衣服被子都卖掉了。不要的书也让收废纸的统统的拉走,像是要抽掉往年临近考试时路灯下彼此忙碌的身影。每天都在醉,每天都在消费。突然间人民币就成了纸,一扔一大沓。没有人再为昂贵怜惜叹息,也没有人为口袋中的生活费越来越少担心。相互的请客,相互的花着父母寄来的血汗钱。就连想了几天几夜最后也舍不得买的衣服也不再想了,想的是如何好好的醉一场。钱,在毕业的前夕就是用来买醉的。 

电脑还在闪烁,只是断网了。没有人愿意从本就不多的酒钱里节约一点来开通。不能聊天斗地主,但翻纸牌、玩红警一样过瘾。六七个人排着队等候,一个去了,另一个接上。人是会累的,可我们忘记了电脑也会累。当我们热得扯掉衬衫的时候,电脑也“嗡”的一声死掉。 

曾经恋过而后分手的人,见了面也不再尴尬,反而多了一丝留恋。历经的点滴都给岁月稀释得只剩下记忆,也许牵过手、拉过勾,也许拥抱过、亲吻过,也许只有几封或长或短、或做作或深情、或天真或肉麻的情书,也许还许过天荒希望地老的诺言。这一切最后那一晚全都化作灰、酿成酒。大脑像电视切断了信号,一片空白。其实一切都在记忆里,隐隐的痛、淡淡的伤全都一口喝掉。 

男女生见了面,不管是过从甚密还是点头之交,都不忘关心两句。似乎都是因为离别,其实离就离吧!人家两口子生活了十几年说离还不是就离了。短短四年难道还能藕断丝连不成?该断的时候就自然断了,等到大家都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之时,谁又敢保证记得大学时还偷偷恋过,还为他(她)悄悄抹过眼泪的她(他)呢? 

男生女生都忙着合影留恋,闪光的刹那真的就能将记忆定格在扮酷和夸张的“v”型手势间了吗?那“咔嚓”的一声就真的把青春锁进黑匣子了吗?老师也不忘赠书留恋,他们一笔一划的签名,学生们则一本一本地抱回寝室,锁进衣橱。大家都忙着离别,其他的都忘在了脑后,包括老师的书和签名。当学士服发下来后,许多人穿上然后摆一个酷酷的动作,等着那一次闪光。谁知相片中除了呆若木鸡、傻不愣登的鳖样儿,就什么也没了。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端详许久,不由得长嘘一声。 

有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留不住的。我们都懂,所以都在毕业的那天一起放手,放掉学习,放掉书本,放掉欢乐,同样放掉哭泣,像放掉手中的氢气球一样放掉所有。寝室里满地是我们带不走的东西:废纸、旧衣服、旧鞋。曾经疯狂的购买,到最后却不得不丢在生活了四年的寝室以作简单的纪念。我们总是竭力想把一切都带走,可有的是注定带不走的,就像地上的一切和四年的记忆。 

走的那天,因为雨而略显伤感,而不是分道扬镳,你为此我为彼的开始。大家都走,谁也舍不得说一句“一路顺风”,谁也舍不得哭泣,谁也舍不得微笑。成长教会我们坚强,离别却要我们演绎坚强。 

满校园的人进进出出,排成长队的的士呼啦一声从耳旁飞过,带走的不止是朋友,还有四年无法追回的情谊。大家背着行囊转身离去,拥挤的站台,除了背影什么也没留下。大家离别的背影似乎也穿过学弟学妹(特别是大三的那群)的视线,直抵我们潮湿的内心,在明年的六月郁结伤悲。我们像参加接力一样将棒交给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然后站在场边齐声鼓掌成为新的看客。 

如果时间轮回,我一定要在临行前的那晚拉着心爱的姑娘的手,轻轻地递上三个字“我爱你”,然后躺在她温暖的怀里痛哭一晚,最后坚强地对她说“谢谢!”,谁也不想用冷漠来欺骗自己的情感,用绝情来粉饰自己哀戚的心灵,但情已至此还用什么来挽留。当情面临结束,谁又有勇气站在校门口大声说“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中的“你”真的就只是毕业前的“你”吗?然而一切没办法重来,一切也等不到天荒,盼不到地老。所有的爱跟着毕业的到来一起枯萎凋零,如同那夜被雨打掉的紫荆花,满地落花,却没有花的芬芳。 

临行前的那晚,十几个哥们围着两张小桌烤着烧烤、喝着啤酒、嘴里哼着歌。喝完这杯就该说再见了。因为离别,一切只因为离别。只是谁也不愿说,也不敢说。没有人再逃酒,没有人再耍赖,也没有人再强人所难,就那么一杯接一杯的干。 

大家守得云开月出,一纸文凭就买断了我们四年青春,等到几张薄薄的纸摆在面前,不知有多少人没哭。捏在手中才知道它的沉重,眼里满是酸楚,但我只想狂笑,只想把那个鼓吹我去上大学的人揪出来乱揍一气!寂然睡去,醒来才发现是细雨陪了我们一夜。 

离去的过道上铺了一层薄薄的紫荆花瓣,无人顾暇,和我们的背影一起给掩埋在尘土里。 

走进车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是向南还是向北,向左还是右,似乎只有火车知道。 

那个六月已经远去了,伤感谢幕,青春散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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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