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去的。”若雪仰着头一脸的冰冷。
“你奶奶过生日,你说你不去对不对?!”那个男人一脸的麻木。
“我说了不会去就一定不会去。”若雪依旧任性。
“我不管你这次有什么理由,反正你一定得去。”男人说的理直气壮。
“我管她是谁,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奶奶?她配作我的奶奶吗?她知道她的孙女今年几岁吗?她给她的孙女过过一次生日吗?她知道她孙女现在在哪上学,读几年级吗?她知道她的孙女都有哪些朋友?她知道她孙女需要什么吗?20年了,她有管过我的死活吗?当初是她不要我的,难道现在我还要恬不知耻的回去吗?想都不要想,我是一定不会回去的……”若雪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很重的巴掌就落在她的脸上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她,她是你奶奶。”
瞬时间,若雪的嘴角显现出一抹猩红,她冷冷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抬起手擦掉她嘴里流出来的鲜血,转身,拿起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拉开门准备走,男人拉住若雪,“对不起,是爸爸不好,我不该打你的。”他一脸的懊悔。
“放开,你弄疼我了。”若雪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地说,满眼的冰冷,她已经彻底失望了。
男人放开手,若雪迅速的消失在他视野。
出了家门的若雪,到了离家不很远的公园,夏天很燥热,可她的心却冷到了极点,她蜷坐在凉亭的凳子上,双手抱着膝盖,头埋在怀里,她没哭,可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若雪今天本来在准备和同学去避暑山庄的东西,都是高中同学,上了大学后没怎么联系,现在正好放暑假,大家就约出来说是同学聚会。
家里的男人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抽烟,边抽边咳嗽,烟雾缭绕的,男人眯着眼睛,茶几上的烟灰缸已经盛不下过多的烟头。
钥匙在门锁里转动,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一个女人,看到烟雾弥漫的房间,皱了一下眉头,快速走过去夺下男人手里的烟,然后开窗,“你有毛病啊,抽这么多的烟。”女人责备着。
男人双手插在头发里,不知所措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女人问着。
“我今天动手打了若雪。”男人的音调里带着微颤的情绪。
“你疯了吗?”女人几乎是吼出来的,转身,出门。
男人再一次看着他生命中重要的人走出他的视线。
天渐渐的黑了,女人在拨打若雪的手机失败后,到了派出所,她快得“失心疯”了,若雪是她唯一的女儿,可是派出所的警务人员告诉她,若雪必须在失踪24小时后才能报警,女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看见男人依旧坐在沙发上,便问了情况。
若雪从公园里出来后,像灵魂出窍般,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走到一所大学的门口了,她突然想起来晚上她没地方过夜,便走进大学旁的网吧里。
第一次包夜,若雪没有异样的感觉。
“程冉,你看,应该是这样的嘛!”一个女生扯着一个男孩的衣服,“哦,哦,好,好。”男孩子没有说什么,抬手想摆脱女生的手。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若雪旁边坐着的男人问她。
若雪懒洋洋的道:“你猜呢?!”眼睛不曾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过,屏幕上闪动着新闻,qq上的头像,不停的闪动,她都不理会。
“哇!不是吧!这个怎么猜阿!”男人堆着满脸的笑冲着若雪。若雪不吱声。
“若雪?”程冉还是发现了她,旁边的这所大学就是程冉所在的学校,他是若雪的男朋友,从高二开始,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两年多的时间了,若雪高考后到外地上学,他则留在了家乡。
其实若雪也不清楚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鬼使神差的就来了。若雪起身,掏了口袋里的钱,没零钱,甩给老板50块,“不用找了。”夺门而出。
“若雪,若雪,你怎么了?哎!若雪!”程冉急急追了出去,拉扯程冉的那个女生也跟出来了。若雪走的很急,但在快也快不过程冉用跑的,他一把拽过若雪,“你怎么了?”程冉满眼的焦急和疑惑,他看了看程冉,又看了看那个女生,“她是我的同学,在网吧碰到的。”程冉以为若雪是因为那个女生和自己拉扯而不高兴。
若雪停下脚步,转身向那个女生走去,一脸的冰冷,女生着实被吓了一跳,她不仅没见过如此漂亮的女生,漂亮的不浮华,而是很高贵,而且更没见过这么冷的女孩子,若雪把脸凑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任何的内容,她不禁打量起若雪的打扮: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的休闲鞋,黑色的t-shirt,外面套着白色的长袖外套,一个黑色的背包,背包上还挂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cd机的线从背后的包里扯出来,耳机挂在她的脖子上,脖子上还戴着用黑色绳子穿着的指环,没错,这是一对,情侣指环,程冉那里也有一个,若雪有很干净的脸,不曾化过妆。
若雪闻到女生紧张的气息,转身,什么都没有说,急匆匆地走了。程冉追上来,“若雪,不是你想得那样,我们什么都没有。”他急急的解释,若雪依旧不说话,依旧一脸的冰冷,她从冲出家门后就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程冉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跟在若雪后面,沉默,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的情绪总是起起落落的,很多人都说她很奇怪,因为没有人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典型的水瓶座女生,出奇的理性,从那个被她称作爸爸的男人甩了一记耳光后,她冷静的可怕。
不知不觉,他们到了她白天到过的公园,她又蜷坐到凉亭的凳子上,程冉坐在她的旁边,依旧一言不发,天空中的星星都出来了,月亮也挂在了天上,此时的夜显得格外的晴朗。公园里没有人了,到了后半夜,偶尔刮过一阵风,若雪的身体微颤,到最后她的身体抖得很厉害,还夹杂着微弱的抽泣,程冉忽然的紧张起来,把她拉起来,若雪满脸的泪痕,她太需要释放了,从她爸爸打过她后,她还没过一滴泪。她不习惯在外人面前掉泪,现在晚上,没有人,公园里除了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就剩下他们两个了,若雪抽泣着,断断续续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若雪她还是个孩子,不管为了什么都不该动手打她,更何况她也说得没错,你妈当初逼我们出门,我们为什么还要回去给她过生日,不就若雪是个女孩子,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告诉你,若雪要是出什么事情,我跟你没完。”女人在家里对男人咆哮着,男人自知理亏,便不再说话了
“我是个女孩子,所以从小奶奶他们都不要我,因为爸爸是家里唯一的儿子,”若雪苦笑着,“我的两个姑姑也欺负妈妈,后来,我妈被他们一家子逼的没办法,就逃出那个家,那时我才出生不久,后来,一直风平浪静,直到去年,我考上大学,他们家说给我庆祝,其实主要还是主要还是给她过生日,于是我就逃出来了,你知道的,就是那次我叫你陪我,而今天那个男人居然动手打了我,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打过我,当时,我只感到一阵晕眩,耳朵里嗡嗡的作响,嘴里一阵腥味,我知道那是血,我拼命的让自己镇静,你知道那有多难吗?我的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了,我不哭,我不会在他面前哭。”若雪眼泪婆娑着,声音也有些许的颤抖,她毕竟才20岁,大一的学生而已。
程冉拥她入怀,不知道该说什么,轻轻的吻去她的泪水。“回家去吧!你妈妈会担心的,还有,手机别关机了,他们找不到你会着急的。”程冉给若雪打过几次电话,一直关机,他以为她的手机没电了。
若雪早晨负气离家出走,满脑子都是她爸爸打她的一幕,早已忘却她妈妈会着急的,天渐渐的亮了,折腾了一天,若雪已经太累了,于是程冉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挂着眼泪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程冉叩开了若雪家的门,若雪的妈妈看到若雪趴在程冉的背上,像个小孩子一样的睡相,脸上还挂着泪痕,头发垂到了程冉的肩上。
若雪的妈妈迅速打量了她面前这个男孩,宽松的t-shirt休闲的运动裤,运动鞋,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不像是街上跑的小混混。
女人招呼程冉进屋,到了茶,问了情况,程冉说了谎,他说他和若雪是碰到的,他们只是同学,因为她知道若雪的家教很严。
客套了几句,程冉起身告辞,女人开门送程冉下楼:“ 若雪这孩子很任性,而且很少掉眼泪,谢谢你照顾她,只是阿姨有一句话得告诉你,若雪生性倔强,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掉眼泪,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很好,其实很早我就知道,只是一直没说,你们在一起阿姨不反对,看你也是个好孩子,只是希望你们不要耽误了学业才好。”程冉没有惊讶,因为很早以前若雪就告诉他,她妈妈洞察力非常强,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虽然她极力的在掩饰,程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阿姨,我们不会耽误学业的。”
“还有,”女人接着说“这件事情别给若雪说,她从小就敏感,我怕她会乱想。”
“好,我知道了,那,阿姨,我先回去了,阿姨再见。”
若雪的妈妈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孩子,他不像好多别的男孩子,他理智,不浮华,不会只管表面上的形式。
程冉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母女俩还真奇怪,彼此看得那么透,却谁也不捅破这一层纸,他想也想不明白。回想起若雪家的摆设,很平淡的,没什么特别,但很温馨,若雪的闺房里摆着她的照片,她说那是她妈妈让摆的,她还调皮的说:“万一,哪天醒过来,看到那么多的自己,不吓死掉。”最后还吐吐舌头,那表情粉可爱,程冉想着就笑了,可是一想到她昨天的表情,他就好心痛,若雪哭得好厉害,他心都快碎了,他曾经说要好好的保护若雪,不会让她受一点点委屈,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力量让她快乐起来,程冉皱皱眉,似乎是对自己的不满。
睡到半下午,若雪迷迷糊糊得睁开眼,看到自己在家里,头痛得厉害,她努力的回想,可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公园回来的,突然觉着口渴,便跌跌撞撞的起床倒水喝,可是从小身体就不好的她,还没有走到客厅就倒了下去,头撞到地板,发出很大的声响,女人听到动静从客厅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若雪,急忙叫了男人,打了的士去医院。
“乔若雪,没什么大病,前一天可能吃了太少的东西,也可能没进食,又吹了一夜的风,外加上精神上受到了刺激,血糖过低,而且毛细血管有微裂的状况,现在处在昏迷状态,有点发热,不过没什么大碍,今天在医院过一夜,明天就可以出院了。”若雪的主治医生把病历递给女人。
男人在医院里,女人回家收拾衣服和给若雪做饭,恰巧这时候程冉来接若雪去同学聚会,“若雪在发烧,现在在医院呢,可能昨晚受了风寒,外加她昨天一天没有吃东西,我现在正要去医院给她送饭” 女人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抬头望了一眼程冉,“你要去看看她吗?”
“哦,好,好,我去,什么时候,我现在能帮什么忙吗?”一向理智的程冉听说若雪住院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女人看着他,不禁笑起来,“她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噢,这样啊。”程冉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你给你同学打电话说一声吧,同学会她可能去不了了。” 女人提醒程冉,“哦,好,我知道了。”程冉拨通了电话,“喂,我程冉,若雪病了,不能去了,你们先去吧!我要去医院看她,也不去了。”程冉很果断,也很有主见,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典型的天蝎座的男孩子。
医院雪白的墙壁,一根管子插进若雪的血管,因为太过虚弱,所以一定要靠打点滴维持体内的营养,男人在床边守着,看得出他也一夜未合眼了,眼睛里布满的血丝,他一直看着若雪,满眼的疼惜和懊悔,若雪从小身体就不好,男人也想不明白,从未动过若雪一根汗毛的自己,居然舍得动手打她。
门被推开,程冉和女人提着些东西进来了,程冉一脸的平静,看不出他内心的波澜,他总是这样,喜怒哀乐从来不挂在脸上,若雪亦是如此,只是若雪碧他更冷一点,更会隐藏自己,时常把笑呈现在表面,让人弄不清她的真实想法,若雪觉得他们在一起是个奇迹,而程冉却说,他们是应该在一起的。若雪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粘着程冉,而程冉时常是一付冷峻的表情。
程冉坐在床边,看着若雪,眼底掠过一丝的心疼,看着她瘦弱的手背上,插着针管,冰冷的液体缓缓流入她的体内,程冉很心痛,可他却不表现的很明显,可这一切却被女人尽收眼底。
若雪开始有了些许的意识,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她清秀的脸庞上,长长的睫毛慢慢抬起,眼睛像一潭清水般明亮,模糊的意象,她感觉自己似乎看到程冉了,可是她好累,眼睛睁不开,只是另一只手在寻找着什么,程冉下意识的把手伸过去,不料想,被若雪抱住,怎么也不肯松手,程冉抬头看了看女人,一脸的无奈,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该发生这种情况的,女人笑笑,并没表示什么,“你吃饭了吗?要不你和叔叔先去吃饭,我留下先看着若雪。”女人摆好手中的东西,抬头问程冉,“我吃过了,阿姨,你们去吃吧!若雪我来照顾。”程冉站起来,可因为胳膊在若雪那里,又被迫坐下了,“那,我们先去吃饭了,点滴打完记得叫护士,那,我们先走了。”女人拿起挎包,示意男人一起走,“好,叔叔,阿姨,再见。”程冉是懂得礼貌的。
他用另一只手抚摸若雪的头发,并把额前的头发拨开,俯下身体,在若雪的额头上留下浅浅的一吻,他是真的心疼眼前这个经常有稀奇古怪点子的女孩子,也有自责,责怪自己居然没有照顾好她。
良久,若雪的脑袋开始有了些许的意识,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抱着程冉的胳膊,她快速的放开,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久违的笑容,程冉的心情也豁然开朗起来,用手抚摸她的头发。
“我这是在哪?”若雪环视了一下周围,有陌生的味道,“你有点发烧,现在在医院,你乖乖躺着别动。”程冉起身去拿女人给若雪准备的食物,若雪看着坐在对面给她盛饭的程冉,不经笑了出来,她调皮的拉着程冉的胳膊:“你说以后到老了,我们还会不会是这个样子啊!”程冉一脸的坚决,目光里透出的温柔足以将若雪融化,天蝎座的男生虽然很冷,可是在爱情却始终如一,只有对自己爱的人才会温柔,“会,当然会了,不过到时候你得喂我饭,不然我就太亏了。”一脸柔情的程冉总是一再容忍若雪的无理取闹,因为他深知她是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小丫头,“来,乖乖把饭吃了,不然你没劲儿,就不能和我出去玩了。”程冉知道若雪是一个太喜欢玩的孩子,“啊呀,”若雪突然想起什么,“同学聚会,今天几号啦?完了完了,迟到了。”她慌慌张张的掀开被子找拖鞋,“不用去啦,”程冉扶她回到床上,“我给他们讲了,咱俩都不去了,快来,乖乖到床上去,把饭吃了,等你明天出院,带你出去玩,好吗?”若雪总算安静下来,吃着程冉喂的饭,一口一口的,站在门外的女人对男人说:“看来,若雪是真得很喜欢这个男孩子,我们先下去吧!别打扰他们了。”女人在门缝里看到喂饭给若雪的程冉,那一个场面,让她感动了好久,若雪从来就是太过任性的孩子,不会让别人给她不必要,任何形式的在她看来的施舍,若雪肯吃别人喂的饭,这足以说明她对他的依赖程度,因为在家里她总是不会让别人干涉她的。
若雪吃到一半,突然抬头问程冉:“你刚才说我明天才能出院?”她瞪着她漂亮的眼睛,仿佛很吃惊的样子,只有和程冉在一起,她才会露出小孩子的一面。
“是啊,怎么了?有问题吗?”程冉一边喂饭,一边看着她。
“天呐,我不要,我已经好了,我现在就要出院,在这里我会闷死的。”她站在床上,双手插腰,瞪圆了眼睛。
“好啦,乖,先把饭吃了,其他的事情等你妈妈来了再说好吗?”程冉拉住任性的若雪,“哦!”若雪一脸的不满,但还是乖乖把饭吃掉了。
第二天,程冉来接若雪出院,因为男人和女人要上班,而且他们已经放心把若雪交给程冉了。
“哇塞!久违的阳光哦!”若雪挥动着她双臂,在阳光下,程冉看到了她惹人怜爱的笑容。
“也许,这就是幸福吧!”程冉在心底默默地想着。
-全文完-
▷ 进入林雪茵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