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个命,每个人的命运似乎都是上天注定了的。生老病死的循环规律,谁也违背不得。
大妈,我大伯的妻子,一个年轻时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女人。听母亲说大妈年轻时在村里可是个积极分子、一个名角,这话中大有不满之意。因为是妯娌,母亲年轻时没少吃过大妈的亏,又因为外公当年的一些政治原因被关进村里的牛棚,从此外婆带着一群儿女便受尽白眼和羞辱。村里也有好心人偷偷给外公送些吃的,大妈便充当通风报信之人,将好心人告了去。这些事也是以后从外婆和小姨口中得知的。因为是母亲的至亲,她们说起大妈也是咬牙切齿,余恨未了。
从我记事起,大妈在村里的势力渐渐衰弱,没有了当年的风采。和母亲的关系也有所缓解,虽然有时也会因奶奶的赡养问题发生口角,但在农村这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在我印象中大妈并没有向母亲和外婆说的那样如何不是,大妈和普通的农村妇女没什么二样,唯一不同的是大妈一生未育。作为一个女人,没有能够享受做母亲的权利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听母亲说问题不在大妈在大伯。同样作为女人,母亲在这件事上也是挺同情大妈的。可贵的是大妈和大伯的感情一直很好,大妈从未因为孩子的问题和大伯争吵过。后来大妈从我大姑那,也就是我大伯的姐姐那领养一个女儿,一来填补不能生育的遗憾,也算是一种情感寄托。二来以作防老之用。
有了女儿的大妈似乎还是逃脱不了世俗的眼光。在村里的其他姐妹面前大妈总是显得底气不足。在别人眼里,大妈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在农村一家有四五个儿女的家庭数不胜数,每每这些个骄傲的母亲们在大妈面前炫耀时,我都会替大妈难过。所幸大妈有个好女儿,虽不是亲生,却懂事、孝顺。堂姐的出嫁和我们全家搬进城里让大妈更显得更加无依无靠、孤苦伶仃。
屋漏偏遭连阴雨。就在2003年,大伯突然患脑溢血,命是保住了,却落得全身瘫痪,连话也不能说,这犹如晴天霹雳。在农村,要负担昂贵的医药费还要照顾一个瘫痪的病人,还不能担误了田里的庄稼,大妈身上的重担可想而知。看着犹如植物人的大伯,所有的亲戚都显得信心全无,但是大妈并没有放弃。经过这一劫,大妈似乎更加坚强了,更加感觉到大伯的重要性,她天天帮大伯按摩,和大伯说着心事……,这一切真的让我感动的不得了。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大妈能够如此坚强。记得有一次,我回老家看望他们,大妈已经显得苍老了许多,头发白了,背也驼了,俨然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我给她钱,她死活不要。我难过极了,可是除了钱,我又能给她什么呢?大妈说:“我现在只希望能够天天睁开眼看到你大伯还活着,还能吱吱呀呀的和我说说话,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和相比大妈,我们做得简直太少了。现在的大妈在我心目中已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她的确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我敬佩她。
面对大妈的遭遇,村民们似乎一点儿也不同情大妈,而是耿耿于怀她以前的种种行为,都认为大妈现在这样是报应。他们如此对待大妈真是有失上天公平之道,让人心寒。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对农村的人情味失望程度大到了极点,也可以说是绝望。他们不管是兄弟姐妹还是父母子女关系,都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之事大打出手,说出绝情的话来。
在农村因为鸡呀、狗呀琐碎小事邻里间争吵是常有的事。每当夜幕降临,劳累了一天的村民们终于可以歇歇了,可他们似乎有使不完的劲、挑不完的事端。不是这家鸡少了,就是那家狗腿残了…… ,无端的猜测引来永不停息的争吵。而此时只要能牵连到大妈,受委屈的一定是大妈。每每说到这些,大妈总是满腹心酸。
大妈是个苦命的女人,谁知道她在无人的时候流了多少泪?但她又是个坚强的女人,她用她的肩膀挑起了整个家。就这样,冬来夏往,已过了三个年头,大妈依然守着大伯,守着那间破旧的茅草房。身在异地的我除了感慨,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给不了。但是此时此刻我正在想要为大妈做些什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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