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遇识一个曾经在国企当司机后来脱岗创业谋生的小老板,后来他对我遗憾地说,他觉得我没有理想。我初听很错愕,不知道他所说的理想指的是什么。
除了没有绞尽脑汁拼命赚钱外,大概他觉得我对自己的职业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笃爱。
“你即不想着赚钱,也不怎么琢磨升官,你说,你多么空虚。”原来,他觉得我没有的理想,就是极其缺乏的对名和利的极端追逐之心。
我的心情说不出的黯然,虽然有百感交加之心绪,却如鲠在喉,不可能对他倾吐。
在他的观察里,我没有赚钱发财的潜智,不能发财之外,也丝毫看不出未来有当个大官的迹象,所以,他判断我,成功的机率很低。
他把我归入芸芸众生行列的时候,我的确在芸芸众生间歇息,我的同龄人,那个时候,一般都在为着人生中最美好前程的获得而扬鞭催马,更别提许多早就不用扬鞭就自奋蹄的。
我早就被撂下了,从很早,15年前一次自觉的自我选择,开启了我自己非自愿的被主流放逐。从那时起,我已经意识到了。从光明到黑暗,再辗转于灰色地带的曲折跋涉,千山万水的旅程,回望搁浅过自己人生的路连自己也欷嘘。
但是,我在自己发展的轨迹中,发现我其实很有必要褒奖一下我自己从刻意伪装到自然状态的隐忍的生命存在状态。一次,又一次。昨天,一个人在谈读我的小说后的感受,她说,很颓废,但喜欢。
今天读了一本书,书中的女主人公,从无暇天真到冷酷世故,她从18岁到30岁,只爱过一个男人,却因此遍体鳞伤,仿佛已经阅人无数,当她能在嘴角挂着笑意望着迫害自己的男人时,她问自己,我究竟是成熟了,还是颓废了?
我现在的生活,离主流日益远离。那天一个女友问到我去北京的选择,仍然觉得我非常草率,她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们该过舒服没有约束的生活了。
我想起离开报社前,一个领导对我的发问:去北京?发财吗?升官吗?当得到我否定的回答时,他惊愕:你脑袋没事吧。
我的脑袋是有点事,我想。
为什么我的脑袋里想的,眼睛里观察到了,判断出的,做结论的,有一些与别人不一样呢?
什么缘故呢?是我的价值观有问题,还是逻辑思维能力低下?还是什么?
其实什么都不是,就是无法达到自己希望的理想的生活和精神状态,因为心怀总是不得舒展,就总在迫不得已中祈望,因为愿望的遥遥无期,就在失落努力放弃挣扎泄气舍弃中求生。
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开始文学创作,开始依稀间找到生活的乐趣和精神的寄托;后来到报社工作,非常爱惜记者编辑这个职业,敬业极深;后来辗转的生活,为了谋生,鬼使神差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搞所谓经营的人,因为别人不想不愿意做,所以,只有我来承担,算来,其中大约12年之久,或者更长的时间,我几乎没有写过什么东西。拉广告,为名不见经传的小报拉广告,从陌生到擅长,其实极其厌倦,厌倦至极,有谁知道我的被迫和无奈?
那天酒筵上,一个人几次诚恳地对我说,你不应该再干搞广告这类经营的事情,赚钱到一定时候就该罢手了,你应该继续写东西。
我欲言又止,我何尝有那样的幸运和幸福?
我多么希望,我的最后归属仅仅就是做一个文学编辑,就像我15年前一样,每天和那些有情愫又古怪的文字精灵在一一起?
生命有多远,可能我的愿望就有多远。
我是这么想的。
因为场合,我没有机会把话说出来。
现在重新回到理想的话题,我的理想一点都不宏大,但就是实现不了,因为命运注定,在我的有生之年,在这件事情上,我肯定是一个没有别人帮助和成全的女人。
幸亏实现不了。
因为脱离了主流,就更加需要自己寻找自己的精神寄托,我不知不觉间,又回到文学创作的路上。这真的是一条只有自己认知的路,不会得到金钱的报答,更不可能换来官运,连评职称都用不着,你说,价值何在?
也许我的剧本能够写成,也许能够拍个电视剧,也许还能带来金钱,或者出名?
但可否知道这一切,其实对于我,其实也没那么重要了,物质的东西,我已经没有那么奢望了,更重要的,其实是心底里那份对自己的期望和要求,那就是,其实我也能够主流的,假如有目光关注我,我只想说的一句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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