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楼上的老人
每当我打开窗户,总能看见对面二楼阳台上的老人。
记得今年夏天,有一天的清晨,我起床后,打开窗户,想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无意中,发现二楼的阳台上,爬着一位老人,一动不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街道上早起的人们。
那时候,一身橘黄色的清洁工早已经将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街道上小贩的影子已经多起来:卖菜的,卖肉的,卖水果的,卖鱼的,卖虾的……一个个急匆匆地从街道的东头赶往街西头的批发市场。那里有许多的各类生意人等候着他们手中的货物。
老人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街道上急匆匆的身影。
我洗漱完毕,偶尔来到窗前,却发现老人依旧静静地爬在窗台上,观察街道上的一切。
而老人,是没有想到我的,因为,我家在五楼。我就是那个《断章》中的站在楼上看风景的人,那桥上看风景的,便是现在我眼中的老人——对面二楼阳台上的孤独的老人。
楼下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声炮响,紧接着,又是七八声,还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我打开窗子,原来是谁家今天在嫁女。看来今天一定是个好日子。而与此同时,当我伸出头去看街道上迎娶新娘的车队时,对面二楼的老人也伸出头,正认真地看着街道上热闹的场面。我不知道,老人此刻的心情会是怎样的。眼前的场景中,我大体数了数,迎亲的小桥车足有十多辆,还有四五辆迎娶嫁妆的客货两用车。
那位新娘,是在众多围观的看热闹的人们的羡慕的眼神中被新郎抱上车的。又一阵鞭炮声,小桥车扬长而去,车尾留下欢快跳跃的汽车尾气。
老人终于缓缓地站直了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向屋内。这时,我才发现,老人的腿脚不好使唤。刚才的一幕,在他们那个年代一定不会有的。也许,正像人们传说的那样,直到进了洞房,才知道对方的面孔。
这是时代的不同。而不同的时代,产生了不同的潮流。
我很想知道,此刻老人回屋后的举动:他一定是又坐在沙发上,出身的发呆,想起她早已离开人世的妻子。半个多世纪以来,他们凭借自己的一双勤劳的手,辛勤劳作,哺育了众多的儿女。现在,他们一个一个翅膀长硬飞走了,留在他身边的小儿子,也是一天忙到晚,顾不上照料老人,老人连个说话的伴也没有。如果老人的妻子还活在人世的话,那该多好,“少年夫妻老来伴”,老人的伴如今在哪儿呢!他肯定又自言自语上了,他肯定心里又十分痛苦。
我想,他的每一次痛苦流涕一定会招来儿子儿媳的埋怨或斥责:
看看你,着又是怎么呢!没吃的还是没穿得,需要啥说一声不就是了吗,何必自己伤神又难受呢。
小孙子一定站在一旁,看着无奈的夜夜,望着发怒的父母,吓的不敢大声出气。随后,在父母的呵斥声里他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房间玩起游戏来。
孤独,随即而来,笼罩在老人的整个房间。
如今,已是深秋季节。曾经好对此,我没有看到对面楼上的老人,不知道他最近忙些什么。是儿子儿媳带着他离开了那座充满孤独与忧郁的房子,回到乡下,和亲朋好友街坊邻居拉拉话去了;还是老人因为孤苦而不再想看看他极想用手触摸的街道上的场景了……
就在我无端猜测之时,楼下传来了许多人的呐喊声。我急忙站起来,离开书桌,来到窗户前,眼前的一幕让我很吃惊:
“快点,扔下来,快点……”街道上的人们不停的呐喊。
“快呀,块扔下来……”一个小伙子喊道。
“看着,往这里扔……”一个中年妇女也喊到。
人们显然很急切。
街道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我才看明白一切:老人手里拿着钥匙,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不说话,手摇摇晃晃。尽管人们不断的呐喊,老人的手就是不松开,钥匙在他手里始终不断的摇晃着。经过十多分钟的僵持,老人终于将受松开,钥匙掉了下来,落在街道的一颗绿化树旁。
随着钥匙的落地,我也长长地出了口气。
重新回到书桌前,我想,老人肯定是想到阳光里走走,然而,房门却是被锁上的,情急中,他才做出了上面的举动。而这时,又有迎亲的车队从楼下穿过,老人恰好错过了居高临下地观看这个热闹场面的机会。但是,如果老人能够真的走下楼来,用手触摸一下户外的阳光,他一定会很感到幸福的。
当街道上人们又开始忙碌恰来的时候,我发现,老人终于在邻居们的掺扶下,来到街道上,在秋日的骄阳里,老人终于绽开了笑脸。
只是,树上的叶子在秋阳里还是不断地飘零,而那些脱离了树杆投向大地怀抱的片片黄叶,在秋风里随即起舞,那种欢快,好似老人舒展开的额头的皱纹一样平坦,舒坦,开心,幸福。
愿孤独不再在秋阳里高高的悬挂在树杆的枝头,让秋阳重新托起每一片曾经忧郁的叶子。
编号:20071008
-全文完-
▷ 进入跳舞的胡杨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