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北某省某小城的西北角,坐落着一座大杂院。在这座大杂院里居住着八、九户人家。今天我给各位讲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
故事里的女主人公——莫腊月,就生长在这座大杂院里。直至她十二岁那年死于难产。
十二年前,一个寒冷的腊月天。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西北风刮得门窗“呱哒!呱哒!”作响。畸形的莫腊月降生了。
“怪胎!……”替媳妇接生的婆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天呀!……我这是前世造了什么孽呀?!……”
“咦?!……这鼻子和嘴唇好像都没长出来……唉呀!两只眼睛还没有分开呢!……”前来帮忙接生的冯奶奶,感觉双腿有点发软。冯奶奶住大杂院的西厢房。
“快看!……她背上长着一个驼峰……天那!是个罗锅……”住东厢房的刘嫂一边惊叫着,一边盯着床上的腊月妈。三个月前刘嫂刚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你还有脸哭?!……”一心等着抱儿子的腊月爸,一看到这个畸形的女婴立刻暴怒了,冲着不断哭泣的腊月妈吼叫着:“我妈没看错……你是个贱婆娘!……这怪物肯定是你,跟那个大鼻子野男人鬼混后,带来的野种!……”他拦腰拖起地上的母亲,放在了小板凳上。随后一甩门,冲了出去。冯奶奶想拦没拦住,唉!一定又是去酗酒了。
“看看你闺女吧,也不知她活成活不成。”冯奶奶将婴儿送到产妇的眼前。
“啊!……不!……”腊月妈昏了过去。
就在腊月出生后的第二天凌晨,腊月妈居然赤条条地跑出了大杂院。
她在大马路上手舞足蹈地扭着大秧歌。边唱边扭地走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身后跟着上百人看热闹。直到下午才被心急火燎的腊月爸找到。
当时,腊月妈赤luo的双脚已经鲜血淋淋,身体上挂满了各种污秽的东西,都是被看热闹的人扔上去的。气急败坏的腊月爸,用一根铁链将她捆绑后拉回家,然后将其锁在了床头上。
第三天早上,腊月爸惊骇地发现妻子又跑了。
地上只剩下,上着锁的铁链和一只像是被牙齿,一口一口咬掉的左手。地上的一大滩鲜血已经有些凝固了。
“她逃跑了!……她竟然咬断了自己的手腕!……她真是彻底的疯了!……”腊月爸的惊叫声引来了腊月的奶奶,老太太顿时吓得尿在了裤裆里。再次瘫坐在了地上。
(二)
腊月的奶奶一年后就咽了气。腊月爸为寻找跑掉的妻子,也丢了工作。
“你妈是被你吓疯的!……你奶奶也是被你吓死的!……亲戚们都是被你吓跑的,再也没有人上门救助我们了……”这是爸爸每天喝酒时总要说的话,“我丢了工作也是你害的!……现在沦落到捡破烂、收破烂的处境……都他妈的!全是你害的!……”
开始年幼的小腊月并不明白爸爸在说什么。
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的腊月知道了自己给奶奶、爸爸、妈妈带来了怎样的灾难。“你是个怪胎、孽种!……你不是我的种,你是野种!……我本该听人劝,扔掉你或送你去福利院……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养着你……我总觉得,或许你妈有一天会回来。因为我常想,你必定还是她的亲生女儿嘛!……说不定那天她清醒了,也许能想到回家……我知道你心里想你妈妈,对不对?……”
“爸,你又喝醉了。”五岁的腊月因严重的驼背,看上去只有三岁小孩那么高。“爸,别喝了,我扶你上床睡吧!”
“谁说我醉了……我没醉……”他一仰头,小半瓶老白干又灌进了肚子。“可怜你没见过你妈……你妈的脸蛋可真漂亮……我真他妈的想不明白,她怎么就生下你这个怪物……她说是我害得她,怀了怪胎……我肚子里的酒精怎么会让她的肚子生怪物?!……”又是小半瓶下肚,“酒精,真他妈是好东西!……它能让你成神仙、天不怕地不怕,没人再敢惹你、欺负你!……”他一把提起腊月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来,你也尝尝……”说着就强行往小腊月的嘴里灌。
“咳!……咳!……咳!……”腊月一边猛烈地咳嗽着,一边用力推开酒瓶。
“哈!……哈!……哈!……”腊月爸突然兴奋起来,一条粗壮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死死搂住了女儿小小的畸形身躯,另一只手扬起了女儿塌陷的小下巴:“别吐!别吐!它们可是爸爸辛辛苦苦捡破烂卖钱换来的。”他用那双肮脏粗糙的大手,捧起了女儿严重畸形的小脸,“来!小心肝,把嘴里的酒喂给爸爸……”说着就将自己那张臭烘烘、粘糊糊的大嘴盖在了腊月的小嘴上。然后,拼命地吮吸着。接着浑身颤栗、满脸涨红,他额头上的汗珠滴进了小腊月的眼睛里。她的眼睛感到了一阵刺痛。
腊月被爸爸越搂越紧,她感到自己快要被挤碎了,她疼极了。除了嘴,鼻子也被堵住了。她快要窒息了。
她拼命挣扎。她越是抗争,就越感到,被更加强大的力量所压制。
她停止了对抗,眼泪无声地流了出来。
在她感到快要死去的最后一刻,爸爸放开了她。
“宝贝!……我的小宝贝!……爸爸可真爱你呀!……”他将自己汗淋淋、臭烘烘的脸紧紧贴在腊月的小脸上,边蹭边喃喃地说着。
腊月头昏眼花、脸色苍白,半天喘不上气来。突然,她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最终连苦胆也吐了出来。
爸爸给她端来一碗白糖水,温柔体贴地说:“没事!没事!……睡一觉就会好起来。” 说着还用他的大手轻轻抚摸腊月隆起的后背和畸形的脸。
小腊月受宠若惊。突然间,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关爱和温暖。她将自己的脸紧紧偎依在,这个刚刚伤害了她的男人的怀中。终日伴随着她的无爱无助的惶恐和不安全感,在这一刻忽然消失了。
这一刻她感到自己安全了。爸爸爱自己了,有人爱我了,呀!被爱的感觉可真好!
从此腊月睡到了爸爸的大床上,睡在了曾经是妈妈睡的位置上。
而在这以前,小腊月一直是睡在死去奶奶的小床上的。
这张小床总是弥漫着,奶奶那浓烈的独特气味。这令小腊月总是想到,奶奶是被自己吓死的。每当夜晚来临时,她都强迫自己睁着双眼,不要入睡。因为只要她刚一睡着,奶奶就会出现在她的梦境里。痛骂腊月吓死了自己。还大叫着,要带腊月一起走,陪自己一起下地狱。奶奶的样子看上去比自己更吓人。脸和头发都是雪白雪白的,一双眼睛黑洞洞的,血红的舌头从瘪瘪的嘴里掉出来,足有三尺长。更可怕的是,奶奶那双紧紧掐着自己脖子的手干枯得像一把柴火,黑色的指甲又长又尖。
现在好了,她再也不必睡在奶奶的小床上了,不再恐惧黑夜的来临。而且还被爸爸紧紧地搂着。虽说这感觉并不令腊月感到舒服,但至少她不再做噩梦,不再恐惧奶奶要来勾自己的魂魄……她终于能沉沉地睡去了。
(三)
腊月七岁了,到了上学的年龄。这天,是上学的第一天,也是腊月的受难日。
“腊月,你怎么还没梳头呢……你怎么哭了?!”
走进来的是雯雯,冯奶奶的外孙女,比腊月小半岁,今年也上学。这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白皙的瓜子脸上扑闪着一对乌黑发亮的大眼睛,长着一副与她妈妈一样苗条修长的身材(她妈妈曾是芭蕾舞演员,现在是某歌舞团的编导)。雯雯是来喊腊月一同上学去的。
腊月抬起头来,一双红肿的眼睛,呆呆地盯在了雯雯的身上。雯雯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雯雯见腊月用羡慕的眼神盯着自己的裙子,便兴奋地说:
“这是我妈妈去上海出差时为我买的。”
说着还不时地整理着,腰后处那朵大大的、有两条长长飘带的蝴蝶结。终了,还情不自禁地在腊月面前像陀螺一般地旋转起来。顿时,淡粉色的裙摆像一朵盛开的花朵摇曳着。雯雯陶醉了,腊月看傻了……。
“你们再不出来,就要迟到了!”在院内不耐烦地,高声喊叫的是平平。他是刘嫂的儿子,比腊月大半岁。“你们可真麻烦……我数三下,你们再不出来,我就不等你们了……一……”
“你怎么还死在这里,”出来倒垃圾的刘嫂看见儿子还没走,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要是迟到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我走了!”平平高喊一声,就箭一般地冲出了院子。
屋里的腊月又开始哭起来:“呜!……呜!……我害怕!……呜!……我不敢去学校!……呜!……”
“你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雯雯边安慰腊月,边给腊月梳头:“别再哭了!……你多久没洗头了?头发都粘在一起了……今天放学回来,我一定要帮你洗洗头。”由于雯雯心急,想赶快梳通腊月纠缠在一起的头发。下手难免很重,腊月痛得不禁叫了起来“唉哟!”
“别叫了!……你肯定有一百年没梳过头了吧!现在梳起来肯定会痛……把剪刀给我,把这些剪了算了……”腊月顺从地将面前桌子上,那把锈迹斑斑的大剪刀,递给了雯雯。雯雯接过剪刀,将下面一时无法梳通的乱发全都剪去,随机迅速用橡皮筋将剩下的头发扎了起来。然后又奔向门背后,拉下一条看不出任何颜色的湿毛巾,在腊月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好了!走吧!”边说边抓起地上的一只破书包,拉起腊月就一路小跑,向学校奔去。
“当!当!当!”远处传来学校“预备铃”声。
“雯雯,……你快……快点跑吧……我是……是赶不上了……你……你别迟到了……”腊月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雯雯扭头看着腊月,她苍白畸形的脸庞挂满汗水,便不舍地放开了紧拉着腊月的手:“那我快跑啦!你也要快点……”话没说完,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学校大门。
雯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里暗自庆幸:好险那!差点被老师撞到。
“当!……当!……当!……”正式上课铃响了。
雯雯看到老师夹着教案本,推门走进教室。教室立即安静了下来。同学们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凝望着一脸严肃的女老师。
雯雯心急如焚: 腊月快点呀!
女老师穿着一身剪裁得非常合体的深蓝色套装,庄严地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神坛”——讲台。
雯雯觉得这个女老师和自己的妈妈年纪应该差不多,但比妈妈矮得多也胖得多。样子看上去也凶得多。
咦?!老师后面跟着一个什么东西。
同学们都瞪大了好奇的眼睛,一时都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
讲台上的老师一回身也被吓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东西?!……在这干什么?!……赶快出去!”
女老师因受到了惊吓。一时竟没看清,眼前这个孩子身上背着书包。她是来上学的。
“我……我是……”惶恐的腊月一时说不出话来。
雯雯看见腊月给吓坏了,也顾不得举手向老师报告实情。便立马站起来:“老师!她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叫莫腊月!”
接着平平也跟着站起来:“老师,她生下来就是个畸形儿。她妈是个疯子,用牙齿咬断了自己的手腕,跑得没影了。她爸是个拾破烂的,还是个酒鬼。”平平惊喜地发现,老师和全班同学都目瞪口呆地凝望着自己,就更加起劲地继续说道:“我跟她住同院,我妈说,她是个野种!”
“呜!……呜!……你胡说!……呜!我不是野种……呜!……他胡说!……”腊月将脸埋在臂弯里,转身就要跑。
“不许逃课!”女老师一把揪住了腊月后背隆起的衣服。“你转过身来!”女老师一面用极其严厉的口气说着,一面细细打量着,眼前这张严重畸形的脸和身体:谢天谢地,她不是我的女儿。她妈疯了?!……每天面对这样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谁能不疯呢?女老师围着腊月转着,忖思着。这位女老师也有一个女儿,叫朵朵,今年五岁,上市机关第三幼儿园大班,还是一名“小天鹅艺术团”的小团员。
“老师,她头上有虱子。我妈说,她从来不梳头不洗头!”平平还在叫喊着。
女老师果然闻到了从腊月头上、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不禁倒退几步。
“坐到你的位子上去!”女老师用极其厌恶的语调命令道。
自己的位子?!……腊月茫然地抬头,望着这位满脸横肉的女老师。
“桌子上贴有你的名子,笨蛋!”女老师瞪着一对牛眼,冲腊月恶狠狠地吼到。
女老师断定这个怪物将是自己班的特差生:我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学生。
看着眼前这个拖累、包袱,不禁联想到自己的经济收入也定会受到重大影响。这让她对这个异常的学生,产生了极端的仇视和憎恨。
“老师!我不跟她同桌,她身上的虱子会跑到我身上来的!”一个戴眼镜的文弱小女生,害怕地哭了起来。她桌子的另一半贴着“莫腊月”的小纸条。
“老师,让莫腊月和我同桌吧!”
全班同学都吃惊地看到,站起来说话的是那位,身穿淡粉色连衣裙的漂亮小姑娘。
“让她独自坐,……墙角处的那张桌子!”女老师臃肿的胖脸上,滚下一串黄豆大的汗珠,她突然感到身心极度疲惫不堪。她深深喘了几口粗气,疲倦地说:“我要对你们大家和你们的家长负责……莫腊月!去到后面坐下……不许到处乱窜!”她双手颤抖着拿出花名册。“好了!安静!……我们现在开始点名!”
女老师从花名册中断断续续念出学生的名子,被点到的每一个学生都起立回答:“到!”
每个学生都被点到了,除了莫腊月。以后的课前点名,也从未点到过她。
(四)
三个月后,腊月自动退学了。
即使有雯雯的帮助和保护,腊月也实在无法忍受,来自老师的歧视和同学们的嘲弄。
在老师看来,莫腊月不仅身体残缺畸形,而且还是个智障。因为每次莫腊月被老师点名,到黑板前面来做算术题——这是每个学生必须要做的作业。可莫腊月总会浑身发抖、尿裤子。更不用说能算出正确的答案了,即便是再简单不过的算术题(全班学生都会做的)也是如此。
更让腊月难堪的是,同学们总是捂着口鼻从自己的身边走过。每天总有同学告状说,可能是莫腊月头上的虱子,跑到自己身上来了——因为自己浑身发痒。
腊月十一岁了。
她现在要常常跟着父亲,外出拾破烂。有时还被父亲作为乞讨的道具,出卖自己的丑陋。
回到家里她还要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不仅如此,她还承担了,本该应由母亲来满足父亲欲望的工作。
她已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将他粗壮的阴茎插入到,自己幼小的身体里来的。
她只记得,那天,父亲哭得很伤心,还说:“是你吓疯、吓跑了我的妻子。害得我不能像其他男人一样,有女人发泄欲望……”他还说:“没有女人的男人会发疯的,也会离家出走……那样的话,腊月你就是孤儿了……像你这样的畸形儿,是没人愿意领养的,只能送到动物园喂老虎!”
畸形的腊月丝毫不怀疑爸爸的话:她这样的畸形孤儿会被喂老虎!
腊月只记得,当时听了爸爸的话后,自己吓得尿湿了裤子。
爸爸一边替她脱下湿漉漉的裤子,一边轻声安慰她不要怕。“你也是女人呀!有你代替妈妈、陪着爸爸,爸爸就不会变成疯子。你也就不会成为孤儿了!”
“我真的可以代替妈妈吗?!……我真的也是和妈妈一样的女人吗?!”腊月满怀希望地问爸爸。她还记得爸爸说过,妈妈是个漂亮的人。
“你当然是女人,你当然可以代替妈妈。”爸爸肯定地说。
当时她流了很多血,当时她疼得昏了过去。
当她醒来的时候,看见爸爸正在痛哭流涕。他骂自己是畜生、猪狗不如。他还用头不停地往墙上撞。额头上裂开了几道血口子,血顺势下流,整个脸部看上去鲜血淋淋。
腊月吓坏了,连忙忍着巨痛爬下床,她想阻拦爸爸自残。
“爸!……我已经不疼了……爸,我不怪你……爸求你了!我不想当孤儿……爸!……”
鲜血从腊月的双腿间不断涌出,父亲见状也顾不上自己脸上的血,一把抱起腊月放回床上:“快躺下!都怪爸爸不是人……你才这么小,爸爸不该让你这么做……呜!……呜!……”
“我不小了!我是女人!我能代替妈妈!”腊月害怕自己会被送去喂老虎。
腊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爸爸对她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令她感觉很幸福。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个好女人。代替妈妈,决不让爸爸发疯。
(五)
腊月十二岁了。
腊月好几个月没出门了。唯一的朋友雯雯,几年前去上海跟爸爸妈妈团聚了。再也没有人会关注到腊月的存在。
腊月不出家门,是因为她怀孕了。
腊月的父亲不清楚,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自己的种,还是他那些酒肉朋友的。但他决定让腊月生下这孩子。他总觉得,这孩子也许能给他带来些什么。如同当初对腊月的感觉。如今,腊月回报给他的,令他很满足。他怎么也没想到,有那么多男人,会对腊月畸形的身体感兴趣。使他从中捞取到了丰厚的钱财。
这天深夜腊月临盆了,离她十二岁生日还差三天。
由于骨盆过于窄小,孩子无法出生。剧烈的疼痛已经折磨了腊月十多个小时。为了不惊动邻居,父亲用一条肮脏的毛巾塞进了女儿的嘴里,并将她的双手捆绑在了床头上。
“腊月!你要用点劲,我已经看见了一只脚……”他边说边将手伸进腊月的产道里。“我抓住那只脚了……”他一用力往外拉,腊月就疼昏了过去。
看着不省人世的女儿和流出的鲜血。他宽慰着自己:“只要孩子一出来,腊月肯定就能醒过来……腊月昏过去没了知觉,也能少受点罪……”他一想到这,就开始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扯那条腿。
十二年前,腊月出生时他也在场,亲眼目睹了全过程。不过他好像记得,腊月是头先出来的。她脸冲下,当时他还以为是男孩呢……他似乎还记得,当时他母亲就是拉扯了一下腊月的头,腊月就一下子出来了。
对!应该再用点力,他这样想。
他深吸一只气,用足了吃奶的力气,将婴儿强行拽了出来。随婴儿一同涌出的还有血注,一股股鲜血像奔流的小溪涌了出来。血顺着床流到了地面,形成了血洼,浸透了他的双脚。他惊恐万状,尖叫着跑了出去。竟不知自己手里还倒提着一个死婴。
(六)
腊月爸被关进了死牢。罪名是:强j*幼女、谋杀两条人命。
死牢里的腊月爸,连续十多天不吃、不喝。并用头不停地碰撞着墙壁,嘴里没日没夜地重复着:
“畜生!……畜生!……畜生!……”
后来传说,他被转到了精神病院。
在那里,他用手挖出了自己的双眼、拽掉了自己的阴茎,放进嘴里吃了。护士发现他时,他已经死在了侧所里了
(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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