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山玩水是性情中人的一大癖好,不需要非得准备着一大笔金钱,也不需要非得选择什么样的黄道吉日,更不需要到非得坐火车乘飞机才能抵达的地方,只要有时间,有一颗空灵的心,就可以出发,到你想去的地方。
那天周六,细雨霏霏,等十岁的女儿上完课,我建议去附近的大佛寺走走。女儿欣然应允。我加了一句话:“步行去啊?”“成!”她一脸的兴奋。此地去大佛寺有二十多里路,二十这个数目,我估计她没有具体的感觉,所以暗自窃喜:累她一场,不然她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累。
那件缀着粉红色荷花的雨衣给女儿平添了许多步行的勇气,她诗意地走在迷梦般的雨中,令我忽然间觉得女儿美得让我心醉神迷。这样的旅伴本身就是一道最有韵味的风景,再加上她胡编乱造的一些故事,使枯燥的旅程充满了温馨。我的情怀像是一颗胖大海泡在了热水中,渐渐地发软,涨柔,遥远的记忆纷至沓来,使我得以娓娓不已地向女儿陈述着她的幼年往事。中途我们休息了两次,第一次是因为看见了一条泥鳅,我们费了很大的劲把它抓住,放进我们事先准备的一只塑料袋里,并且放了点水。第二次是因为经过一个村庄,一个小摊贩在卖鸡子果,我们各买了一只。女儿到现在还说,那个鸡子果是天下最好吃的东西。
等我们来到大佛寺的山下,我们竟然觉得并不很累,20,这个数目一点也不可怕。女儿已经爬到大佛的脚背上,摆造型呼唤我了。我没有带相机,用两只手伪装了一个,咔嚓,只听女儿“耶”一声,宣告拍照完成。
一个算命先生迎上来,缠住了女儿,说了几句恭维话,聪明绝顶啦,大富大贵啦,惹得她要立刻算上一卦。纯当体验生活吧,我答应了。果然,算命先生的嘴里蹦出来的词和我揣测的差不多少,女儿听得似懂非懂,当听到自己有93岁的寿命时,开心得眉眼挤成一堆。算命的顺势算起我的命运。“28岁离过婚。”他说。我眨眨眼:“那年我第一次结婚。”“35岁要小心,你还有离婚的噩运。”他预言。“那年我还是生活在第一任丈夫身边,感情很好,今年四十了。”我忍不住自报岁数。他哂笑。“那么,你更要小心,近一二年防备丈夫花心。”“多少钱?”我忍不住下逐客令。“自己随意吧。”他说。接下我的钱后,他又说了一句:“奇怪,像你这样手相的女人竟然没有离过婚?”“我可以握住我的拳头啊。”我说,并在他面前演示了一下握拳的姿势。女儿很好奇,也学着做了一遍。我们三个人一起开怀大笑。刚好我丈夫打来电话,说他再过一分钟就到我们身边,叫我们做好迎接他的准备。
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女儿建议躲起来,躲到那棵鸳鸯树后,叫他老子找上个半天。从树后窥望着丈夫一步一步走近,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伙子,斯斯文文的,一副学究模样,两人似乎很谈得来,不时笑笑的。我不好意思地从躲藏地点走向东张西望了很久的丈夫,他果然说:“就知道这个把戏,百玩不厌,瞧,他是谁?”我认真地瞧这个小伙子,猛然间想到了一个人,正要开口,对方先我一步:“老师啊,我从你家来呢。”就是这个学生,十二年了,刚教到他时他的个子还在我的脖子上呢,现在却超出我一个头,挺拔,英俊,儒雅,男人味十足了!丈夫说他上半年听我娘家人谈起我生病住院的事情,总想着暑假抽个时间来看望我,今天正巧有时间,可是我竟然不在家到大佛寺来了,于是就赶过来了。我不是个轻易动感情的女人,此刻感觉心里热乎乎的。这十二年间,我和他从来没有联系,连他的名字到此时还叫不出来,可是,我的学生却把我印在了心里,惭愧啊!他回忆说:“老师,有一次,我在课堂上公然拿出小刀要刺同学,是你的温柔而庄严的目光制止了事态朝凶恶的方面发展;还有一次,我的英语单词偶尔听出了100分,你从英语老师那里了解到之后向全班同学表扬我的聪明;最难忘的是,我的父亲到学校里向你了解我的恶迹,你反而汇报了许多微不足道的好的地方。”我丈夫插进话头:“你的学生现在是研究生,正打算读博呢!”“哇噻,真了不起!”我女儿大叫起来。“你也了不起呢。”我的学生向我女儿竖起大拇指,接着说,“这么多的路都是你自己走的,累不累啊?”“不累。将来我还要走到北京去。”我女儿夸下了海口。
我们一起开怀大笑。是呀,只要觉得自己能行,什么地方不能到达呢?用勤奋之心去攀登知识的山峰,用智慧之爱去建筑婚姻的殿堂,用责任之情去履行事业的职责,幸福的命运不是可以被我们自己的手掌紧握吗?打开我们的手,看那些紊乱的线路,哪一条具有清晰而笔直的方向?方向就在我们的思想里,就在我们的性情中,就在我们的脚底下,只要我们行动起来,一直朝着心中的方向前进,就一定能够到达我们想去的地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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