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很莫名的东西,男女之间的连接与分离过程则更加莫名。不知在古老的原始社会,男女之间是否亦如现今一样,偶尔一暧昧的眼神,就可使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血脉相连;又偶尔一眨眼的瞬间,就可使已血脉相连的男女各自消融在茫茫人海,陌生成无迹可寻。
在我生活的城市,有一名为“原始部落”的特色酒吧。它处在市内第一高楼的电梯尽头还须走楼梯上去的顶层。每当夜色靡丽的深夜,这个鲜为人知的“原始部落”内总是灯花陆离,酒色如魅。我是这里的常客,一张黄灿灿的贵宾金卡,我总如带手机样地随身而藏。
每当心头孤寂,颓废落寞之夜,我就会拿出锁在车子副座前,储物箱内的一个古代部落首领状的面具。悄悄地走进这个“原始部落”,参加里面的激情派对。一杯艳艳的红酒,一个暧昧的眼神,一串诱惑的姿态,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两盏可明可暗的粉红床灯。在这里,我可以随便触碰抚摸一个女人身体的各个部位,可在女人的某个部位随心所欲,肆意地进出,直至双方汗流如注,筋疲力竭。当然,在女人眼里,也可同样对我如此。但只有一件男女双方唯一不可做的事--不可揭开彼此所戴的面具。实话,多年来,我打心底已迷恋了这种男女交往的方式,也从未破坏过这唯一的游戏规则。在这里,我感受了许多女人不同的身体,或者,也可以说是许多女人的身体感受了我。
现实生活中,我是位正而八经的成功人士,甚至可称真正的谦谦君子,道貌岸然。我是本市一所高校的副职校长,也是省内很有名气的“卖文”作者。自从六七年前,妻的背情离去,我已很难信任这个世道内的女人,心头还剩有“情义”两字。因此,“原始部落”是我最佳的停留之地。
用火柴点了根烟,开盖的“冬虫夏草”静躺在玻璃台上,一根探出烟盒外的烟,在陆离晃动的灯火中,显摆着烟身花纹古朴尊贵的斑斓。红酒在手中的水晶杯里也在不安地晃动,映着同样戴着面具的吧女,翘着野性的臀部带动着细腰扭来扭去,忽远忽近。放下酒杯,见一戴着半截紫色狐面的女人正朝着我落座之处走来。娇媚的红唇无涂抹膏彩,洁白颀长的脖子下,一对被素花真丝短旗袍包裹的ru*房高高突出,合着她步子的移动,轻俏颤动。看得出,女人旗袍内的身躯已无其它束缚。女人挨着我坐下,拿起我喝过的半杯红酒,她没抽出那根探出烟盒的香烟。
不得不说,从女人花枝轻颤,婀娜朝我走来的那刻,我骨子里腾起的欲望已不可抑制地被她点燃。女人用假声与我简单聊了几句后,就示意我摊开手掌,她在我手心里写了三个字--我要你。
在这个“原始部落”,男女交谈都习惯用假声,就如男女都须戴个面具一样。同生活在这个城市,谁能保证在这里不会遇到自己身边的熟人和朋友。而我已是这里的老油条了,已厚颜得懒用假声。在去房间的走廊上,搂着女人偎依过来的娇躯,我不经意侧低头,女人如玉洁白颀长的颈部再次扑入我的视线,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淡淡而来。
这种感觉,使我忆起刻骨初恋里的那个心爱的女人,及那个女人的女儿--婉秋。“初恋”,是我复旦学生生涯内遇到的一个女人。她是迄今为止我认为的最美丽的女人,是我的老师,也是我人生中拥有的第一个女人。那时,她二十九岁,我二十一岁,她的丈夫与她分居两地,是一政府机关公务员。在我大学生涯的最后一年,她给了我所有她可给予的女人温情。自那个两具luo体疯狂交缠的离别夜后,我与她就此天隔一方,不曾相见,只是有零星的电话联系。知道她那年年底有了个可爱的女儿,知道她的丈夫工作调动好了,知道她说工资涨了物价涨了......
再次见到她,是去年的八月。她送她的女儿婉秋来这里的一所院校报名就读。她俩来的那天,我不巧,正不得已在外地有事,不过,我早为她俩安排好了婉秋就读院校附近最好的酒店。
三天后,我回到了这个城市,一下机,我就风尘勃勃地直奔那个酒店。那天,我浑身疲惫却又轻松愉快地与“初恋”聊着一些从前校园里发生的旧事。两人时而捧腹而笑,两人时而相视无语,以至于两人的脸上堆满了追忆不悔青春的潮红与羞涩。正聊着起劲,被我俩言语间忽略的这次为何来此的主角--婉秋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过来。她大概刚洗完澡,还有些湿漉的头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胸前。一袭乳白色的吊带睡衣,衬着她身躯上露出的肌肤,肌肤显得更加光滑,洁白如玉。她一边用干毛巾擦着发梢,一边在我对面挨着她母亲坐了下来。
“婉秋,快叫叔叔,这就是妈常跟你提起的夏叔叔”,“初恋”一边给婉秋作介绍,一边朝我投着得意自豪却又有一丝我琢磨不透的眼神。婉秋大大方方地叫了我一声,然后用套在手上的发绳将头发扎了起来。跟她母亲年轻时一样好看的洁白颀长的脖子,精致的脸蛋上眉色飞舞。我抵不住婉秋眼里漂亮成人女子所特有风情的眼色,视线下移,她胸前高耸半露的一片洁白的浑圆,更令我那已被俗世风尘吹得近乎麻木的脸皮窘迫得有些变色。
我偏了下头,压住内心加快的心跳,故作轻松地对“初恋”说:“唉......岁月催人哪,多年不见,咱们的后辈闺女也已长成为这么漂亮的大姑娘了”,然后又转过话题逗趣婉秋:“婉秋大姑娘,哈,谈过几个男朋友了,哈,数给叔叔听听”。
“嘻嘻,你等下,我数数,一二三......”,婉秋调皮地嘟起好看的红唇,装出慎重其事的样儿在掰着手指。
“啊呀呀,哈哈”我又转而开心地挪谕“初恋”:“哈,你这个妈妈怎么当的,怎这样怂恿小女孩交那么多男朋友?莫非,是古人所言不虚,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在母女俩正笑得花枝乱颤的时候,我又偷空看了一下婉秋。这次,我故作高尚地避开了她高挺令我晕眩的胸部,没想进入我视线的腿部更是炫耀着诱人犯罪的性感。婉秋笑着向后仰身抬腿时,天哪,我竟看到她里面没穿什么,紧闭的形状,稀落油亮的体毛,甚至我清楚地看到那形状旁边有一颗艳艳突起的红痣。
那个时刻,一种罪恶却又如罂粟花般妖艳的满足感从我身体的各根神经末梢涌起,汇成一股冲击力极强的急流,激情拍打撞击着我身体的某个部位。幸好,我穿着有些紧身的牛仔裤,以至不那样明目张胆地尴尬,也幸好“初恋”正起身去饮水机处倒水,否则......,一种lu*n伦般的感觉,令我早已满是罪恶的脑袋竟有一丝刺痛的羞惭。
这个戴着紫色狐面的女人可真是尤物,若用“聊斋故事”里传说的狐精来形容,她决不逊色半分。纤细的腰,浑圆翘起的臀,高耸弹性十足的胸被碎花真丝短旗袍包裹得玲珑有致,曲线毕呈,妖魅般在幽暗粉红的床灯下抒散着腐败而又美丽的气息。我甚至等不及脱下她的旗袍,就将她裹入了我的身下,仿佛自己一生在黑暗里等待的,就是为了此刻找到一个有丝光明的缺口样,在缺口处迫不及待地忙碌起来。她娇喘着,两只柔若无骨的手,在我背部抓紧再抓紧,但我感觉到她的那个部位正不自禁却柔软地抵制着我,直至两人有些生涩地融入到一起。她不停地嘶咬着我的肩臂与胸口,喉咙里忘情地发出女人那个时候所特有的声音。但她的声音更特别,使我不由在脑中形成一个不知该形容其它什么的成语--如歌如泣。
当这场持久的纠缠停止下来的时候,她的旗袍,床单,两人的身体,及整个狭小的房间里都流淌着一种焚情欢畅的水气。忽然,无意中我发现她竟为这个纯粹情欲的夜晚支付了血的代价,一滩花样鲜红的痕迹在白床单上无声地开着。
婉秋,在这个城市正式上学后,总会有事没事地寻到我所在的高校,我的办公室里来,胡缠着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小孩成人话。我是个在风月场上已翻滚了多年的男人,对婉秋这种稚嫩的不请自来,流连往返的用意,自然心知肚明。所以,每次当她放肆地将穿着短裙的双脚搁上我的办公桌,或穿着低胸的体恤故意俯身看我手中之书的时候,我总是一本正经拿出长辈的身份跟她说话。我确是她的长辈,为了我那个这辈子刻骨铭心的“初恋”--婉秋的母亲,我得无条件地宠爱她,保护她在这个城市不受丁点伤害和委屈。
我不知道,婉秋喜欢我的理由是什么。我已人入中年,岁月世俗的沧桑已将我的双鬓染得早见斑白,看透了人间男女所谓的爱事情事,也可说是已阅人无数。这些,对刚花朵般初绽的婉秋来讲,根本无一毫公平可言。直到有一天,她假装调皮地跃上我的大腿,用手挂着我的脖子,一对忧伤喷火的眼睛盯着我说:“你的肩膀好宽哦,哪天我能趴在上面睡着该多好”。我哭笑不得,苦笑着用长辈的口气撒谎:“哈哈,小丫头,你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叔叔经常抱着你到处转悠,那时,丫头你可乖了,叔叔不用转悠几分钟,你已肯定在叔叔怀里甜甜地睡着了,嘿嘿,还流口水”。看着我煞有其事目光镇定的眼神,婉秋顿然粉脸变白,流泪摔门而去。
其实,从初见婉秋的那刻起,她那令人情欲膨胀的一举一动,已经常会呈现在我孤寂独处时的回想中。如人世所有的罪恶样挥之不去,羞耻着不停刺痛我的神经,却又无可奈何地张扬着那不可理喻的美丽。
去年年底,婉秋一个接着一个电话打来,说让我必须参加很多同学为她组织的生日聚会,还理直气壮地振振有辞--她父母不在这里,我理应陪她过这个二十岁的生日。我犹豫着,怕这是她设的一个毒药般美丽的圈套。她生日那天,我准时开车去她说的一个名叫金色时代的娱乐城。推开512包厢的门,小小的包厢内只有她一人,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等她吹灭插在蛋糕上五彩的小蜡烛后,我便开玩笑地对她说:“你这臭丫头,还说是有很多同学在一块,骗叔叔啊,叔叔可会打人的哦”。
“你打好了,随便打我哪个地方都可以”,她一手托着块切好的蛋糕,快乐地向我的身体挨近:“我看,你还是打我屁股好了,我屁股圆,结实,肉肉多,有弹性,你的手可不会疼,好不?就打我屁股”,她说着便抓紧了我的手。
在迷离暧昧的灯光下,她美丽的粉脸已变得通红,红艳艳像似肿起的唇,已在很是急促地呼吸。我轻轻挣脱她的手,端起桌上的一杯啤酒,一口气喝了半杯,勉强拿起快已破裂的长辈架子对她说:“傻丫头,真是傻丫头,叔叔不会打你的,叔叔万一打坏你了可怎么向你的妈妈交代啊”。我不得不竭力保持着与婉秋言语之间的距离,也提防着她如上次样故作调皮地跃上我的身体。接下来,两人间的氛围也变得有些尴尬,我说:“傻丫头,听你妈说,你唱歌唱得挺好的,给叔叔唱首歌听听,可好”?
婉秋的脑袋靠在我的臂膀上,不知在思考着什么,没出声。突然,她坐直身子,问我:“听说,你的私生活很有些乱来,是吗?”我赶紧回答:“小丫头,不许乱说,叔叔可是正人君子哦”。
她夸张地开心地笑了:“哈,骗人,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啊,告诉你,我是大人了,我早就听说,你老是去参加什么那个要戴面具的一y*情聚会,是真的吗?可别抵赖,我可是有证据的哦”。
我心里顿然一沉,心想,这小丫头可别真已跟人学坏了,如真的,我可怎么向她的妈妈交代,就说:“那里面都是四五十岁的大人,无非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别瞎说,再说,象你这样的小丫头是拒绝进入里面的”。
她若无其事地对着我的耳朵吹了口气,说:“那,你用的面具可给我欣赏欣赏吗”?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轻松地说:“好的,那有什么关系,我放在车里了,叔叔等下拿给你看”。
送她回学校的时候,谁知道她依然还记得那个面具的事,异常坚决地要求我打开车子上放着面具的储物箱。不得已,我用车钥匙打开,说:“傻丫头,你那么想看,干脆,叔叔送给你得了”。她一下子将面具塞回了储物箱,用藐视的眼神看着我,说:“哈,原来就这破玩意,我一点也不喜欢,哼,谁稀罕!”
戴着紫色狐面的女人,见我盯着白床单上的血迹呆在那里,像似明白了我在想着什么,为何发呆。她坐起身子,将我的手拉在她的胸前,用手指在我手心写着:我真喜欢你,你真的好棒。我的手指无意中又触碰到她旗袍内结实高耸的波峰,刚才平息下去的情欲又被一下子重新点燃。我很快脱下了她的旗袍,随手拿了块床柜上放有的消毒湿毛巾,女人很默契,温婉地打开了洁白的大腿。我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着那个地方粘留的血迹,突然,一颗出现的艳艳突起的红痣扑入我的视线,一下子灼伤了我的眼睛,焚毁了我伦理道德中最后的底线。
如临冰窟,我变得浑身冰凉。那洁白颀长的脖子,那似曾相识的味道,那个她坚决要求看面具的瞬间,加上此刻在我眼里,她最隐秘处的这颗红痣。我该怎么办?这是一个圈套,这是一个臭丫头的阴谋!我真想一把扯掉她的面具,狠狠地揍她一顿!或许,揭开面具后她会无理地大吵大哭;或许,她会洋洋得意地看着我笑;或许,她会如狐精般死缠着我的躯体,幽怨地向我倾诉;或许......但,我该怎么办?我如何面对她的母亲--我的初恋?我如何再面对今后讲台下的所有年轻女学生?
或许,这个女人是与她体症特别相象的一个陌生女子,不是婉秋!我强迫自己这样设想,想抓着这丝微乎其微的例外来平衡自己最后的良知。我默默拉起床边的毯子盖住了她曾在我眼里尤物狐精般的身体,没胆量触碰她脸上的面具。故意装出轻松的口气跟她说了声“你真美”,然后就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一个月后,“十一长假”,婉秋母亲来到这里,说是约好与婉秋一块要去昆明游玩,我已事先为她俩订好了机票。那天在机场的检录处,我将手中的旅行箱转手给婉秋的时候,婉秋忽然一下双手挂住了我的脖子,艳唇在我脸上响声清脆地亲了一口,并在我耳根处说出了令我那丝勉强平衡良心的“例外”,轰然塌倒的几个字:那天,晚上,你真的好棒。
我傻了,愣着,局促,无奈,愧疚,苦笑的神情都落入了“初恋”的眼里。
从机场回去的路上,我将伴我走过多年的“原始部落”贵宾金卡,及那个古代部落首领状的面具都死命地扔出了车窗。幻想呼啸而过的风,将它们吹走,连同我曾荒唐的岁月。
两个多小时后,我收到了婉秋母亲--“初恋”发来的短信,内容如下:我们已平安达到,现在在宾馆,准备休息一下后去吃晚饭。还有,小色鬼,刚才在机场的事,我看到了。小色鬼,你以后要注意一点,对婉秋要凶点,严肃一点,别宠她。告诉你一个秘密,婉秋是你的女儿,是你这条白眼狼当初留下的女儿。
后记:十几天后,这个城市第一高楼的顶层,跳下了一位本市名气不小的所谓成功人士,赤身luo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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