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白色的歌柳碧青

发表于-2008年10月16日 上午10:42评论-0条

公元2001年冬季

天气有些冷

在一间简陋的屋顶下

我用最最狠毒的语言

刺杀了自己

一个灵魂

就这样

被冰抓住

以另一种形式

死掉

你 一个本可以

过幸福生活的少女

冲破将来一定很美满的婚姻

穿过但丁的森林 冲了

过来 伏在

我的尸首上 无止境地痛哭

(没有人拉你起来 也没有人

劝你不要哭了)

你的泪就如春天

无休止的雨 滋养着

我的躯体

你向每一个人讲述我的病情 像在念

一首诗 气势磅礴悲天恸地----

一种罕见而又可怕的某某某病

整整折磨了我

六年十个月又十三天

现在 这个被欲望抽空的灵魂

在最后一次性高[chao]哭泣后

将向地狱飘去

于是 我们浓密的性爱史

也该结束了。 曲环兜圈讲述

你从昏迷中醒来 然后

又昏迷过去

还是没有人给你一毛钱

没有人理你这个偷情的女子

我无法入葬 我的尸首

已开始腐烂 盯满了

绿头苍蝇

你抹干眼泪对我说:

我相信秋收是充实的

充实之前的日子

是孕育和寂寞的日子

你说你不会再哭

为了肚子里紫色的生命

雨滴从浓浓的云束开始

闪电在寒风中犹自颤抖不已

我看见

你身体里飞出的部分

没有形体

没有周围

……

第一节

雾与寒冷重合

冬天很近

鲜花在狂风的抽打下

纷纷逃逸

一只鸟的翅膀

挟着无边无尽的激情

和力量 几乎把寒冷的夜

摇撼起来

我对夜而坐

全身流动

一片绿色的血液

死亡的钟声

每时每刻都在敲响

我听到薄冰破碎的声音

我冰冻的躯体将要腐烂 消失

那些活蹦乱跳的鸟雀

随时都有

偷噬一块的危险

紫色在天空游弋

皮肤在流言中老烂

你唤醒夜

夜中有许多梦幻

童年 幸福地呈上花瓣

呈上天空

一滴水

漫过我阴郁的眼睛

我还未习惯

自己年少时的梦想

因现实而变得遥远?

顶着十月冰冷的雨滴

你去寻找一个可以帮你的人

就算他站在倒塌的

土墙前 双手叉腰

和所有的人一样气势汹汹

就算你说出一个故事

一个动人的故事 和你一样

动人的故事

那个男人也没有问你

雨滴落的情形

他没有上前

和你搭话

你的偷情

让他的脸上失去风光

和冰一样的手

抓着黑夜

横挡在你的面前

一刻也不曾滑脱

就算给了你二十三块钱

也要挟着凌讯一路刮来

“以后 别再来我家了”

肿胀的舌根音咆哮刮来

荒芜原野的北风

亦想抓住你的灵魂

记忆的网络不停地冻

冻结了你的娇小和你的鲜

北风如饿狼乘虚而入

你开启了

少女暗含忧郁的红唇

如同墓地

展开无穷的奥秘

老鼠们来来往往

庆祝他们 将有的特殊的筵席

雪花像月光一样漫洒在树丛里

听身旁树木发出的声响如哀歌

深邃而揪心

你想哭却发现并没有泪

将哀怨埋于心中

你起身走出去

寻找解冻我的方法

从那荒蛮的黑暗的原野

寻找一段别致的墓志铭

与春天不谢的花束

以预防天空中一万束强烈的阳光

穿透我已经沉默的灵魂 

第二节

这不是一个适于倾诉的年代

也没有人适于倾听 你空长着

浑身的嘴巴

但无人张开耳朵

你每天重复的祈祷

让我的隔膜生出一层绿锈

“别再挂一张悲伤的脸

悲伤的皱纹将撕裂你的平静”

你每天这样对我说

但悲伤一天天在你脸上刻下皱纹

我不能待死 不能

待着腐烂

“纵然不能奏响《神曲》

也要把生命唱成一支怆烈之歌”

一个理由在体内滋长

我驾着偷来的文学快车

从高速公路上

驶进缤纷的南方

在南方 我没有找到我认识的人,也没有

遇到一个认识我的人

每天我在城市的霓虹灯中

迈着行军者的步伐

在这个色彩斑斓的都市中

寻找但丁先生留下的足迹

我没有向任何人,任何事物

或任何地方露出

我那被闪电划伤的心

----在这里,我感觉到了危机

我发现:我听不懂那些

屁股肥硕的城市女郎的媚笑

也听不懂那些腆着肚子唱着

政治高调者们的喧嚣

在这里

到处是急匆匆的脚步

瞬间的讯息

惊扰着从商的人

去改变秩序

使旧规则无所适从,也使我

无所适从。在这里

我不能安安静静

坐着或躺着

新的形式 紧张的旋律

使我要叛变

与我同在的世界

以及在那个世界里的生活方式

我知道

在未来的日子里

不能让伤口

流出血

过去不是属于我的

是属于那些无忧无虑的

有父母温暖的孩子

未来不是属于我的

是属于那些胸怀大志

去开拓创新的人

只有现在

在这个紧张的环境里

创造是属于我的

我象一个天真浪漫的孩子

将所有烦恼

都抛在身后 制造

那么多让你

永生永世都不能

意想的梦境

你怎么能意想

我的梦境呢

你的目光

就如我的当初

那样循规蹈矩

花了七年三个月零七天

在你的身上

天空将头发垂成一条直线

在我的眼帘内织成块精美的白色幕布

我在白云天桥

站成一个小小的缩影

一个夺炼狱中行走

被魔鬼呼叫

意志动摇的人

处境的疑虑 使我

不断往复“活着,还是死去?

死去,我能否再复活?”

雨后的下午,阳光灿烂

我等着一个人的出现

如一只羊在等着牧羊人

的出现

希望与叛逆 如鲜花和青草

在我的体内疯长

2001年的冬季

要过去了

西欧的嚎叫震动我心中的石头

也许,也许应该对太阳敞开心扉

旧伤口的疥疤可以抹掉

扔在地上

也许,也许应该把手放在云彩上

当风吹过,轻轻地抚摸你柔软的长发

我把手伸向天空

伸向一位同样驾着文学快车的少女

一脚踏进了名为网络营销的事业中

在这份事业中 同无数的青年男女

带着虔诚的心

在课堂上牵着梦里的长

走进卡耐基的成功世界 

第三节

注视来路,深思熟虑

你还在那个污浊的世界里

行走,没有人与你同行

无情,自私与冷漠

如但丁的狼、豹与野猪

一次又一次

拦住你的去路

使你在生命里

长出恐怖的光圈

这个光圈套住你

让你不能回避

永远躲开那忧郁的暗红色的血

所以我宁愿你死去

所以我诅咒你死去

静静的如湖水

令人安慰的存在

在五彩鲜花飞舞的地方

偷听树叶里虫儿的窃窃私语

用目光

偷袭蝴蝶的亲吻

很久了

我谱不出新的诗篇

我失去了自己的时候

我们真是在黑暗中

彼此望着对方

却怎么也望不到

在最寒冷的那个夏季

你一直望着

那只挣扎

正在嗷嗷待哺的婴儿

这个幼小的生命

这个紫色的生命

这个属于你心中

那个蓝色的生命

你抱在自己的怀中

思念一个死去的人儿

在那无声的黄昏中

春天从污泥中欠起身

我,一粒种子,在春天与冬天的

缝隙间

张开了眼睛

我的绿色

被一场事业的雨滴唤醒

经过了光明与黑暗的眩晕

我比任何一枚绿色的树叶

更珍惜自己的绿色

比失明的蜡烛 更能

克制

滚烫的泪水

在一束鲜花芬芳的时候

叶脉的欲望 成长的激情

让月亮闭上睡眼

为了拯救

我被冰冻的灵魂

(你不信:我的生命复长出绿叶)

你把用十二年的跋涉

得到的最令你向往的

天底下最美丽的职业

拱手让给那个无能的哥哥

你不顾

他在麻将桌上得意的笑

变态的丑陋

只是奢望

那个幼小的生命

那个还属于紫色的生命

在成长的过程中

不被有父母温暖的孩子

欺侮

有一把

强有力的伞

遮住她

你开始行走 寻觅

在那个污浊的世界里

寻找一方清新的领域

让一束鲜花

活下来

没有人同意你

把不满百日

幼小的生命

遗弃

那个曾经给了你

二十三块钱的中年人

在设置不了障碍时

破口大骂你:

“一个没心肺的东西!”

泪水留在心底

你用心和血写封信

寄给那个中年人

(或许他的二十三块钱

并没有断绝你们的父女情)

你说:只有遗弃

才能使这个生命

存活下来

这个时候

你豁达了许多

把对我的那份眷恋

早已淡忘

你甚至不愿再想

那个抛弃你的男人

那个在孩子诞生时

离你而去的男人

有一段日子

你用心的哺育着

这个没有父亲的女婴

然而 从此刻开始

她将没有了母亲

第四节

在自由的国度里

思绪偶尔会拉远

我的记忆

大地和花园的深处

云彩流逝远方

它捱过漫长的冬天

在温暖的地方

我温暖的诗章

长满智慧的果实

当一场小雨

溅湿我的屋子

亲爱的人

我返回春天了 返回了

婴孩和蝴蝶缤纷的梦境

一千次月亮

我拥抱你

太阳在另一边

时间已靠近黎明

牵着思念你的影子

展开久已没有叩响的思念的信笺

我每天 在钟盘上

数楼下的玫瑰

那些保存记忆的花儿

那些保存记忆的鸟儿

那辆保存记忆的自行车

那座保存记忆的大堤

全部在月光下

流入我的屋子里

这一夜 依然

没有人来敲门 没有人

穿过那长长的大堤

来唤醒我的灵魂

我摘去窗上的风铃

怕响声

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相信 夜是有眼睛的

我害怕它看到我的不安与

惊恐

当光芒再次踏入我的尘世之梦

当眯着朦胧眨眼 再次苏醒

记忆:—哦 来敲门的人

是还没有到来的你

在智慧的牵引下

我思念着你

坚决在污浊之中

寻一方清新的你

当你也要踏上

我走过的路

能否在荒原中

遇见我 简单

而明确的路标

我想象

你遇到那些路标的情景

你能否注意到

我细腻的心灵

再一次流入你的血液

我如一匹白色的马

吃完冬天最后的草料

开始了飞奔

在一个清新的世界里

(至少此时我是这么认为)

在大地上,在天空

在海洋上,在音乐中

开始了命中注定的

同时间竞争的飞奔

怀疑世界的现实与欺诈性

我也曾有过迷惘与彷徨

也曾

一个人爬上南湖山庄

后面的大山

连绵起伏的荒凉中

望不尽的是枯黄的芦苇

在其中,我大声嚎叫:

请告诉我谁是成功者

启示我,如何把激情永葆

请告诉我这信念的伟大

大声的告诉我,不要吝啬!

这声音在山谷中九曲回肠

在每一枚开始复苏的

树叶上震颤

我挑了一座古老的坟墓坐下

思想古人智慧的离奇:

墓前的石刻狮子威猛无比

却又只能乖乖地坐着

阳光在峡谷里激荡

看山人的大黑狗

背着阳光和绿云的翅膀

带着看山人微笑的形状

使我满怀感激

“一切都在改变

如一截黑木头

是火与木的哀伤“

一种哲理的美

从看山人浅浅的鬓边

铺展开来

“鹰的影子

一天天辽阔

你又能记得清

它经历了多少次

震颤的飞翔?

“记住这个春天罢

它一开始就是

满怀真理的冲动

看那迎迓小草

尽管在峭料中

也在匍匐

用一生

在大地这张白纸上

划一道血痕“

安慰了哭泣的自己 我相信

成功已捅进春天的体内

取出一只搁置很久的笔

吸饱阳光

我要在春天的叶子上

写诗

我没有思考

春天是否会在我手中

绿起来

火燃了残缺的灵魂

默默无语

风吹亮了春天的声音

从大地的深处传来

我凝视着这空旷的荒原

灿烂夺目

一种宗教的语言进入情感

我的身躯,被浮动的春色

神秘地举向空中

空旷的荒原啊

成群结队的黑蝴蝶

成群结队的死亡鸟

深深垂目远方

重新相聚的情侣

无边无垠的荒原

在这里你是否能找到

你的眠床

哦 我忆起来了

紧随荒原的风沙

将会擦去你孤独的睡眠

正如当初我走过

那片荒原时的情景

在这时 你一定会

唱起一支歌

一支很思念的旋律—

对你的思念

是一天又一天

“孤单的我

还是没有改变

美丽的梦

何时才能出现

亲爱的你

好想再见你一面

秋天的风

一阵阵的吹过

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

你的心

到底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留下

这个结局让我承受

最爱你的人是我

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

外面的风

像露日一样

什么也没有了

亲爱的 我仍在等待

在最黑暗的时候

你的亮亮的眼睛

会敲开我的房门

你熊熊燃烧的欲望

会敲开我的房门

第五节

我的白纸

无声无息

躺在桌子上

在一缕阳光中

整个下午我一直在写诗

一首关于你的诗

撕了一张纸

又撕了一张纸

很多文字都碎了

想着往后的日子不会再孤寂

换上一种表情 继续写下去

忆起太阳发黑的日子

与哥哥的冲突

在我们的婚礼上

头部与瓶底的撞击声

紧紧地把我的头

贴在你正透的胸脯前

声泪俱下:

“你们让他多活几天吧”

抓一把扯落的头发

撒在地上 我挥挥手

“别求他们”

死亡就如轻柔的羽毛

飘飞了

在我的生命里。

那一天

我冷冷地注视你

你身上雾茫茫的大雪

黑亮亮的眼睛

还是属于你的

推开蓝色的窗子

天空将洁白的花束

送到你的胸里

“毁了你的学位与

前途

你不怨恨我?”

长长的睫毛下面

扑闪着你鲜欲滴水的美眸

远方吹拂一缕清风

紫色的烟尘

逐渐恢复安谧的现状

我跟你谈过

死亡线的美丽

爱情的永恒

和平切事物的虚无

我怎么会怨恨你呢

我怎么能怨恨你呢?

这个冬天

足以证明

你奉献你的温暖

未来的预感和意志

治疗我受创的魂灵

亲爱的人

我们才是最伟大的

奇迹。所有的一切都是

虚无的东西

凋零的都是一段残梦:

学位的光环

军装之梦

白衣使者判定的死刑

睡衣醒着,蒙尘的岁月同我一起

沉在水底

在你父亲的咆哮中

(我拿不出他要的彩礼)

在我父亲沉默的叹息中

(定婚的彩礼

耗去了我读学位的费用)

在两位母亲絮絮唠叨中

在哥哥无能遣责中

血液从头部

流过我的脸颊

我站在楼顶

寻求一种飞翔

被你拉住了

但是你却没能阻止我

刺杀自己

无数个夜里

我听到一个

你们都听不到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说

我不应当停留

我看到一只

你们都看不到的手

它在示意着

我应当远走他乡

于是,我们的相处

变得短暂

包括这温暖的房屋

尔后,站在

屋外冬天的雪地里

屋外就是

我的另一个世界

我必须走出去

去抚摸我热爱的雪

四周的风景

使我有了另一种欲望

回首再看你

正幸福地隆起肚皮

圆一个女人的梦

五彩缤纷的梦

于是 一个人

悄悄地走下去

在冬天的路途上

采摘一朵

春天的鲜花

第六节

驻在南湖山庄

与看山人

交上了朋友

他总是眯着天生的斜眼

注视群山 注视我

他准确道出了我南下的实质

忧伤被我一层一层地

深藏

一点点消散

发出了维吉尔的欢笑

每天早起 我都坐在

山顶写那些

飞翔的鸟儿

还有风吹动的野草

缭绕在山竹上的蛇

有一天 阳光明媚

我的业务员

信念动摇时

我们坐在山顶

听到看山人

唱起一首歌

《忧愁河上的金桥》

当你感到厌倦人生

当你正在哭泣

我来安慰你

我在你身边

噢 历尽艰辛

你又能找到友谊

我为你筑起一座金桥

度过忧郁河

……

当你独自流落街头

当夜色昏昏沉沉

我来安慰你

我与你同行

噢 黑夜茫茫

痛苦把你折磨

为你筑起一座金桥

……

歌唱完了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我想起

这是老人说过的

这是太阳雨

雨在他身上

他向雨中走去

一直看到他站在最高

一块石头上

振臂高呼

从此 他再也没有

想过退缩

成了我

忠实的臂膀

当我第一次走进你

的怀抱里

试一试

在你的体温中

有没有我的血液

在流动

亲爱的

还记得吗

我为你唱起的

这首歌

我知道

在我出走的那一刻

我伤害了你

我伤害了你的音乐

我伤害了你的眼睛

我伤害了你的父亲

我也伤害了你那条忠实的狗

因为我是你

最忠诚的守卫者

我看见你

深深的眼睛

蒙上一层寂寞的碧纱

亲爱的人 请相信我

不是故意的

从我第一次

进入你的身体

我就开始

伤害你的心

我会向你证明

我惟一真诚的灵魂

是属于你的

那个严寒的冬天

第二十一世纪

钟声敲响我思维的手指

蘸鲜血的文字

写下的诗篇

每一个字符

都凝聚对你

思念的种种语言

为了那种心中的呼唤

在生命之中

结出硕果

爱人啊 你的吻

是男人的堕落

比一枚远程导弹

更具杀伤力

它启示了我一生的智慧

在空旷寂寞的天空

寻找伤害你的声音

整个温暖的夜晚

我都在思念你

我都在爱慕你 

第七节

寻求一朵鲜花

每一步迈出的路

都要涉足无言的四季

和冰冷的山丘

我走向荒原

走向广阔的空间

这种深深的欲望

会使沙漠变成绿洲

春天已经深入

冬季还在延续

当我差到深圳

听到一种音讯

那个蓝色生命诞生时

只你一个人

承受痛苦

产房的白和你

脸上的白

浑为一体

你深深对她内疚的女人

和给了你二十三块钱的男人

没有来

孤独浮满黑夜

我来到音乐的广场

抬起头

乌黑的天空离我很近

几名出家人

各执一个钵盂

向行人集资

(说是修筑“善缘寺”)

走上前

掏出五十块钱放进里面

我不愿在集资单上

留下名字

便求得一签

“喜得千金”

我惊诧

出家人挥挥手

示意我不要说话

走了

在那紫丁香的花丛中

到处是你苦色的嘴唇

蒙着碧纱的眼睛

我在龙平公路上

赤脚狂跑

嘴里不停地喊着

生了— 生了—

路上车辆往来

人潮如涌

但没有一个人

停下来看我

顿时世界成了

我一个人的世界

在我的眼前

不仅有死亡

还有沉默的八卦图

出家人的一签被我埋在心底

不可预测的事实

紧随着我的血液

滑进龙平公路的夜里

货车司机放大的曈孔里

我不能在傍晚的星光下死去

我不能在盛开的紫丁香下死去

我不能在紫色生命降生时死去

我不能在你还爱我的信笺中死去

我不能在我未了的事业中死去

我不能在我的业务员激情的音乐中死去

……

这个意念

强烈着我紧闭的双眼

缓缓睁开

看天边划过一束最美的流星雨

是你守住死亡的门口

当我的业务员把手机放在我的耳边

传来你微弱的呼吸

上帝先死了

我们都住在 同一个磁场内

你说你的呼吸中

还保留着

我的呼吸

一束紫丁香

在这个白色世界里绽放

狭小窒息的空间

到处是我熟悉的呼吸

那个心细如发的业务员呵

他在病房的窗口 挂了一串风铃

说我们一定会平安无事

还有那个紫色的生命

那串风铃

那束紫丁香

纺织了一支歌曲

在风中颤抖着

忏悔的泪水

涌向我的双脚

我快成为病房里

一尊塑像

一个声音

总在我耳旁响起

这是伴了我一路的声音:

夜落下来的时候

我没有忧伤

更不会唱哀悼的歌

我只是把揉皱的夜捡起

打进慷慨征程的行囊

带着它

走向有光的地方 ①

在最寒冷的季节

我没有死

望着风铃

我一直祈祷下去

你牵动我绑着石膏的肢体

越过病房前面的花丛

在黄昏后的月光里

重复反复无常的话语

①注:本诗题为《夜歌》原载于2001年《语文周报》

第八节

南方的季节从不停顿

四季就在转瞬之间

又一个秋季来临了

一切万物都开始凋黄

我向着荒芜的山谷走去

(看山人的黑狗不如

先前般乖巧

冲我狂吠)

那里留下过我的双手

留下过我与业务员的欢笑

亲爱的人

你在何处

是否还走在

那冰冷的丘

双唇困倦之后

你的歌喉

奏不出音乐

与你远方的情人

要失去音讯么

想起一个诗人

问他的情人

爱人

你是活着

还是死了

还是目光在一盘椅上

想着初夏的雷声

还是顺从

魔鬼的叫声

还是紧闭双眼

时间记得

我们所看到的玉帝

没有走在田野

没有去安息

老的地方

我禁不住

我谢谢那些

感谢每棵树

每只鸟 每次垂钓

夜色被各种光芒照亮

宁静的南湖山庄a栋二楼

有喜讯来临

一个电话接通

你来到广州的日子

我当时在沉默

我的沉默

抛弃了爱说话的四哥

(他已成了我的业务员)

和亲如手足的业务员

风折叠所有的消息

记忆变成了主人

虽然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

在梦中抖抖索索

蹒跚地走来 呼叫于魔鬼之群

在那里乌云披盖太阳 我的眼眶

盛满一个大海

从避开的脑袋里取出一把石块

激情拍打我

好像母亲在拍打我的脊背 就这样

一节培训课程闯进了我的身体

一种叫做意念的东西

使我不安 使我迷惑 使我

感到某种程度的狂喜

可不是么 当很多个日子过去

那个恶魔 再没有拿起一块石头

(我已经确信脑袋里的石块全部取出)

我知道 我那被医生

宣判为死刑的生命

已经开始复苏

我依然创造 揣着那伟大的

意念的力量注视来路深思熟虑

我想:奇迹并不遥远

于是 我听到了潺潺溪流 带着

清新的气息

从荒原 荆棘纵横的山峰之间

一路开来

昨夜 下了雨

雨丝浸入宁静的南湖

那活泼的黑黝黝的非洲鱼

张开可爱的小嘴呼吸

今晨 天晴了

垂钓者静坐在南湖的岸边

那年轻肃穆的神情

饱含的是一顿丰盛的洗尘宴

可是 我的爱人

你是活着

还是依然带着尘世的污垢

当口里第一次咀嚼我烧的

你爱吃的红焖鱼时

你的心里满含着惊喜

还有一丝愧疚

清晨时

我走到荷塘边去分辨

昨晚的蛙鸣

已经忘了拥抱你时报姿势

只记得你的背总朝着太阳

随心所欲地把阳光抛弃

是多少年了呵

我头脑里的冰块

在碰撞

由生到死

这可怕的病魔

如一个悠长的梦

如含今当我睁开眼睛

发现它已经消融

在我体内长出绿叶

然而,现实不是万物可以自由生长的理由

绿叶也会受到风雨的洗礼

此刻我沉默着

我总感觉

有故事要发生

我梦见你的时候

你的笑容部是那么凄惨

我大声喊叫

没有好的途经

让我逃离

你的恶梦

如一条八爪章鱼

发出狂嚎:

毁了这个人,毁了他

八只手臂

抓住他

淹没于

海洋……

晨风在荷叶上瞅着了

露水吻着我的头发

我找不到昨夜

叫得最亮的那只青蛙

这时我看到村里的治安队

骑着摩托车 执着警棍

一遍又一遍地转

走过我的身旁

他们用目光紧紧地盯着我

那目光让我想到饿极的猎鹰

而我则是一块丰美的食物

又想起善良的房东

盯着钞票 呵呵地笑

提醒我赶紧出入要小心

宁静的南湖笼罩着一种

紧张的氛围

这种氛围让我感觉到

的确会有危险

可是 爱人

这个时候 你就要

来到我身边

第九节

灰色的天空被撕开一条口子

一束阳光 一束更轻的阳光

照在广州火车站广场

各种夸张的面庞上

我的脚步很碎 像老式钟表

枯燥地背叛生命的规律

九个月了 我再一次来到广场

它已记不起我初来时的模样

我知道:广场善于忘却 如同

阅人无数的妓女

无暇记住嫖客的模样

就如我现在

无暇记住公司老总的再三叮咛

这些日子一定要小心行事

而对周围的人保持警惕

掏出手机 显示屏正显示着

十八点十一分、九月十七号、星期二

还有三分钟、你所乘的列车

就要到来

广场上 播音员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将要进站的车次 始发站

终点站

提醒接车的人

作好准备

我继续翻动我的脚步

我的周围已经潜伏着危险

公司的同事频繁的聚会

脸上不时呈现的恐慌

让我感到危险正在缩小

它的网束

但我没有想过退缩 只要我的故乡

一天不再相信我创造的奇迹 大道

就隐没了

秋风像一把柔韧的梳子

梳理着我油光可鉴的头发

秋光如同发亮的汗珠

飘飘扬扬地在我洁白的衬衣上挥洒

当我还在迈着碎步

思索在我来车站时

公司老总告诉我的危险

思索危险后的去路

爱人啊 你带着一路的风尘

扑入到我的怀中

“前方的人呵 你为何只照顾自己的前途

却忘却了那弱小的幼灵

既然你也深受那血脉的脐带

何不回头一望 与她相吻相抱”

你拖着沉重的脚步

还是那双如蒙着碧纱的双眼

在我的胸怀里丈量

对那个紫色生命的眷念

“爱人啊

我不能退回 掉头开往

呼吸堵塞的世界 无聊的喷薄言语

从阳光无法直射的丑陋的两唇之间

将颤抖成我脊背上的日子 承受

讨债的恶语威胁和孩子饥饿的乞讨

前进和后退

就像燃烧和熄灭不能互相看见

就像昨天和今天不能互相看见”

广州秋日广场的夕阳

如一个将被覆灭的暴君

疯狂地显示它的余威

广场上的行人都打着雨伞

我把阳光放在手上掂了掂

搂着你向家走去

归结是一个创造与毁灭的世界

我遒劲的手又拉起你的小手了

臂膀上肌肉的起伏

说出了创造的力量

痴痴的爱人 你在看你在兴奋

是我的改变还是这南方世界的缤纷

令你守着睁大的瞳孔不肯合拢

一路上辄与但丁先生同行

然而除了他的狼 除了豹

凶残狠毒的野猪

你已是有多久了

未曾展开你美妙的歌喉

唱一支属于我们的歌

路行走在我们的脚下

为了证明你的智慧

没有在污浊的世界里低下

一个男人

我们素不相识

递给你一张纸条

你接过 便被他勒索

拿着一支针筒 他说自己

是个吸毒的人

如果你不给他二十块钱

买下那张纸条

他将在你的身上

注射毒品

你用目光看着我

我抬头看天

天上的云束如海浪

一波压一波

汹涌地前行着

这时我听到你的话语:

“要钱?好吧

我跟你一块向警察要”

你轻松的神情

让那个男人人悻悻离去

我微笑着看你

你拍拍身上的尘土

天就黑了下来

登上去南湖山庄的公交车

我们就要告别

繁杂的火车站广场

要将你带到另一个世界

手机响起

恶劣的消息

将天空遮住

蔚蓝的云朵

从现在开始发黑

公司的老总

不可抗拒

南方世界法律的威严

带领团队

已向遥远的北方迁去

我传销的国度

(至此我才明白:

我的“新领域”是一个虚构的世界)

訇然倒塌

我颤抖的嘴唇

紧紧地关闭着

握住你的小手

我不敢再说什么

也没有更适合

此刻的语言

向你倾诉

这份事业带给我

永久的激情

也带给我

被骗的痛苦

我们将怎样熬过

这夏日的寒流

生怕一下子

把你击垮

你不怕血渍渗透嘴角

你说在没有战争的年代

何妨感受一次流血的快意

现在的生活

正是对我们的挑战

你说:自然的风暴

不曾堵塞金秋的通道

我们也更该坚信人为的风暴

也没有战胜绿色的必然

紧紧握住你的手

握住我心中的火焰

事业、房子、绿卡

都将成为我们常荫的秘诀

必胜的意念

就是我们辉煌的事业

和温馨的房子

盼望房子的建立

盼望在其中

紧紧地拥抱

亲吻那紫色的生命

第十节

在人生的决斗中

我也许是个失败者

表面的平静

会有巨大的风暴来临

我心里储存大量眼泪

没有事业的日子

多么残酷

无论是诀计者

还是陌生的喜欢

都不能阻止

失败的局面出现

鱼,失败了

它的身体脱离了海水

鸟,失败了

它的翅膀脱离了天空

我,失败了

我的激情脱离了事业

我们行动的作用

是抑制失败的延续

我的失败

让我们措手不及

我们将怎样

度过失去团队的日子

在那个队伍中

充分融合了我的精神与灵魂

我还需要另外选择

我仍如一年前

初来广州时

一穷二白

房子也充满了危险

那些治安队的人

更是虎视眈眈

盯着我

他们终于有了

光明正大的理由

随时去搜查

我的房子

经过一座桥

惟一进入南湖山庄的通道

我的呼吸总变得急促

刺眼的报警灯在南湖的夜色里跳舞

活跃于警棍之中操着白话的治安队员

从白日的睡眠中醒来

瞪着黑色的眼睛

在夜的黑色里盯着我

恐慌静止着一切

湖里的鱼儿打破了骇人的湖面

在我心里泛起了圈圈涟漪

爱人呵

每个晚上

你都会陪着我

走到荷塘边

或坐在南湖岸边

竖起耳朵

在一片蛙鸣之中

听我讲述

创造的故事

我不停地行走在

栅栏的阴影和夜的闪电里

步履间流泻的阴影

覆盖着那些辗转出现的伤痛

经过了三个晚上的深思熟虑

我们做出决定:

携带我的激情与

你不灭的火焰

我们必胜的信念

去闯深圳

我们知道:

南方的窗口城市

在中国跨过

美国十三年筑起来的门槛

必然会迎来各种讯息

与竞争

我们不怕生活的苦难

生活告诉我们

它以它的艰辛设计着

我们的形像

它也需要我们的努力

去改变它的模样

于是,在2002年的十一月二十九日

在你刚到广州

还未来得及歇息的时间

我们踏上了

去深圳的客车

在深圳

我们流的汗会更多

我们淌的血会更浓

但我们知道:

二十一世纪是个生存死亡的世纪

在这个世纪不能耸立,就会倒塌

曾经披荆斩棘路过一路风险的人

今天定能携手创造辉煌未来

我还是喜爱我们的诗章

我还是赞美我们的爱情

当阴霾和黑暗的幕布披盖阳光

我们感谢

希望的交响诗

仍在你我心中喧哗……

——全文完——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柳碧青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审核:一把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