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温还是不低，尽管已是初冬了，不然这两个年轻人是不可能在这么晚的时候还脱了衣服在这里做那男女之间的事了。我睁开了两只大大的眼睛（这里要说明一下，我的眼睛是可不一般的大，那里面是没有眼珠子的，说通了只是两个深深的黑洞）在看着这个高三的女孩，此刻她的衣服用已被她的同学（当时也可能是男朋友）脱光了。月色下，她的身体看起来是那么的白嫩和柔美。很快我听到了女孩幸福而满足的呻吟声，当然也是用我那没有鼓膜的耳朵听到的。　

男孩还是不满足他现在的进入深度，他想找点什么来托高点女孩的臀部，于是就顺手向后一扯，刚好拿走了我的帽子——那是盖在我那没有肉的头骨上的一块草皮。现在大家明白了，我是什么吧！对，我就是你们常说的骷髅，因为学校修建新操场而把我黄土里掘了出来。我不记得我在地下睡了多少年了，只知出来时，我的骨骼也从各个关节处分开了，他们把我的那些分散的骨拾起来装在一个坛子里，而将我放在坛子口的顶上。　

没有草根遮着眼，男孩和女孩的身体我也看得更清楚了。男孩很年轻，那张脸上写着极度的兴奋，身上流着豆大的汗。女孩在下面剧烈的扭动着身子，脸的模样早就没有白天常见的淑女和故意的矜持，她那压抑的叫声让男孩以为她很痛苦，而我却知道其实相反。　

男孩的动作愈来愈猛烈了，最后他的头向后上方一仰，好像释放了什么，趴在女孩的身上一动不动了。他的头这一仰，也将装着我骨头的地坛子撞翻了，我掉了下来。女孩推开男孩起来时，手不小心按到了我，我感觉到了她的手好柔软，正在我在回想我多年没有享受过这温柔时，她却在不小的月色下，很清楚的看出了自己触到了什么，很吓人地大叫了一声，然后捂着眼睛不肯松手。男孩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很不礼貌地摆起那没有着布片遮着的、肌肉还不很发达的大腿，对着我就是狠狠就是一脚。我不知道现在被人们称为最有魅力的贝克汉姆踢的任意球有多大的力量，只知他这一踢，让我飞了起来。在稀朗的星光下，我划了一很美妙的弧线而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个新建的足球门内，不过，是从球门后面向前冲进去的。　

男孩搂着女孩走了，我一个人在球门内想着心事。　

我叫做什么名字呢？　

我是怎么死的呢？　

我努力去回忆，我想我可能是叫做庄之蝶的。不知道朋友们还记得不，自从我的情人，那个丰满而又风骚的唐宛儿离开我后，我就忧郁起来了，也不想再见到牛月清那张时刻对我喋喋不休和嘴，于是就离开西安出走了。来到这南方后贫困交加，终于在一个风雪之夜而冻死了。当地人用一条破席子裹着我而浅浅地用几铲土掩埋了。由于处理得不是很仔细，没有几年，我那本来就不多的肌肉很快就腐烂掉了，只留下这些白骨。　

其实我不是他，我记得我可能是那个青年诗人顾诚的。也许你们这些年轻人也开始彻底忘却我了，很少有人记起我曾风光一时，想想那时有如些多的妹妹为我发烧，我就知道如果刚才那个女孩早生１０多年，看到当时的我，一定不会和那个粗鲁的女孩做那事。她一定会为能得到我的签名而疯狂。是啊，我最不忍受的就是拥在手里的美丽不能永恒，这也是我为何要那么残暴地杀死瑛子——在诗人的眼中，看到年轻变成衰老、美丽成为昨日黄花是最可怕的了。瑛子是我的最爱，所以选择了生命的代价而让她的美丽成为了永恒，一如雷锋，总是叔叔。　

或许我是个东北人，不过，当时这里的人都不知道这点，还以为我是个“大日本大帝国”的“皇军”呢！当我所在的满洲成为他们乐园后，我眼看到我新婚的妻子被一个班的人强*后而被最后一个人人用刺刀捅破了肚子，接着我那两个堂妹又被拉进了“慰安所”而又无能为力后，我很麻木地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因为我知道只有听他们的话才有可能活下来。在１９４４年，为了打通“大陆交通线”，我随他们来到了湖南。我不得不说，我是做了些事，例如强j*——只要是女的，不管老少，我都会干。我也曾同他们一样，背着一把枪——刺刀上顶着一个从屁股上捅进去的婴儿。我很可笑，当我和另外两个日本人来到这个村子时，全村一两千人都不知躲在哪儿去了。我们烧掳一空后正准备回去，我很惊讶地看到了一条狗，我就用枪毙了它，没想到射中他后，它还是冲上来咬了我一口。当我的那个日本同伙去拖它时，它又吐出嘴里含着的从我身上撕下的肉而在他手上也撕下了一块肉才最终咽气。在这之后，我和那个手上少了一块肉的“皇军”也学会了狗的狂吠，我们咬了三、四十个同伴后，我是用手拼命地在地上刮着而亡的，他是被上司枪毙的，连同那些被我和他咬着的人——据说他们是得了狂犬病。我的尸体就在那个我断气的山沟里呆着，不断的有雨水带来的沙子将我掩埋。　

我也可能是别人，一个生前很风光的人，我曾经拥有无数的美女和财富的人。或者说是个曾经横行霸道一方的土地主也不可知。不说了，反正这些都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一个骷髅——我真的记不起我是谁了，我也不记得我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天亮了。临近中午的时候，昨晚那个得到了很满足的男孩来了。他用手扣住我的双眼把我提到了坛子边。我以为他会把我放上去，可我想错了，他细细地看了我那一堆没有头骨的骨骼后，拿起了我的一根长长的股骨，他把它用力地抖了抖后又向空中一抛（他可能是嫌上面不是很干净，有些尘土）然后就捡起了起来。连同我的头骨一起带到了教室。　

当他带着我出现在教室门口时，我立即听到女孩子们的尖叫声，随后就是指责他不应该带我去他们教室的声音了。我看到久违了许多的年轻的女孩子正有意或无意地向他们的朋友胸前凑过去。害怕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男孩们也会很合时宜的拥住她们。　

“不要多讲了，现在我们有真的头骨，不是更有利于我们掌握人体的构造么，这对我们画好人体是很有用的。胆小的就别看了！”带我去的男孩大声嚷着。果然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原来他们是学美术的特长生，我一下子高兴了，我原来还有点用处。于是我被静静的安放在讲台上，但是我装着没有任何表情地任他们细细地观察着。　

晚上，我被男孩子带着去了他们寝室。我发现寝室里空了不少的床！是的了，因为隔壁就是女生寝室。她们因为我的到来而怕，于是就叫了她们的相好去陪床。　

两天后，我终天于和我全部的骨头拼在了一起，不知他们是如何帮我连在一起的。我最终站在了他们的讲台上。很快，有一个男孩的将一支烟点燃，塞在了我的齿缝中，并把我的左手前臂折了起来，用食指和中指夹着它。男孩帮我夹好烟后，又拿起我的右手，把它叉在了我的髋骨上。他的同学们被我一举止逗笑了好久，之后，他们拿起了笔开始作这幅叫做《抽烟的骷髅》的画。　

在这时我还要交代一下，在为他们作免费模特时，他们的老师也看到了我，那是一个很时尚的女子，她最初看到我，就用那纤纤玉指掩住了口和鼻，似乎我身上有什么难闻的气味（我却闻到昨夜不知那个男人留在她身体里的那种液体的气味——我现在也不得不说明一下我真实的身份了——我其实就是赛西施呀，我见过的男人还少么？还不熟悉男人的东西么？）我很反感她那做作的样子，别看你现在看起来很性感，几十年后或者说更长一点时间后，你说不定还没有我这么美呀，因为我早就看到你的股骨就没有我长！还有我记得我当时的胸也比你高耸一些。要不然“八国联军”的头子——那个德国人直搂着我而用嘴含着它叫我“东方的维纳斯”呢？女教师没有说什么，看了看她的学生们作的画就走了出去。　

他们作完画后，我又被他们扔到了后操场的荒地上的草丛中，任风吹雨打的过了好些天。我不知道这些年轻气盛的准大学生们是如何打发每一天的。我在草丛中想了很久，也终于记起我是谁了——我就是叫做李四的，一辈子既没有做过大事也没有做过什么害人的事的一个普通人。当然我年轻过，还有我的妻子也是如此。现在她还在装我坛子的边上，她的骨骼也被子同样的一只的坛子装着。没有我的陪伴，不知她还习惯否？这两天下了很大的雪，也不知她这样光着头站在这寒风中受不受得住？！就在我惦记她时，那个扔我的学生同着几个同学来了，他们找到我后，又将我提到操场的中央——那儿有一个他们堆的一个雪人，少了一个头，于是我很自然地和这个成为了一体。他们在将我放在雪人肩膀上时，用墨汁涂黑了我。在给我加上一顶鸭嘴帽后就喊来了许多的女生。女生们来了之后，他们就一个个各自拥有自己心爱的人来到我的身边，在离他俩的几步远的地方有一个人举着一个方块子模样的东西瞄着，我感觉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之后，他俩就会走开，然后又会听到一个男生对另一个女生说“ｘｘ，我们也合了影吧！”就这样重复着刚才的事，直到我的眼前闪过几十次之后，他们就没有人理我了，都在我的身前身后用雪球相互投着。我听到女孩子很放肆的笑和男孩子们很疯狂地啃女孩子脸的声音。我一个人在边上静静地想着，不知这笑能有多久，这脸会让男孩们执爱多久？　

学生放寒假了，我一个人站在清冷的操场上。过年的那天晚上，我想了很多，我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春天来了，我下面的雪融化了，于是我便重重的摔在地上，被积雪所融化的水洗却了墨汁但又沾了黄泥。我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是好看还是难看些了。　

学生们终于返校了。　

一天他们来踢球，一个男生发现我还在，就想用脚踢开我，没想到黄泥将我扣得很稳，他一下子没有踢动我。我想他可能是生气了，不然他不会用他那厚厚的皮鞋蹬我，一脚、两脚、三脚……我感觉很痛，但我却忍着没有吱声。　

“看你有多硬，你这个死骷髅！”男孩恶狠狠地说完后就找来了一个砖头，用力地砸着我，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我让他砸了一洞，他看到了里面是空空的。男孩用手扣住这个洞，将我朝围墙外扔去，可是由于我很湿滑，他没有拿稳，没有丢得很高，于是我便狠狠地撞向了围墙而成了碎片后散落一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