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湘瘫软地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血,从她的头上流到眼睛里,从她的嘴角滴到衣服上。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丈夫的皮带蛇一样的落,一双八岁儿女的哭喊声让谭湘的心碎了。
“爸爸别打妈妈,别打妈妈。是我们让妈妈去姥爷家,是我们让的,爸爸。”
“就去姥爷家了?!”
“就去姥爷家了,我要去买足球,妈妈都没去。”儿子军军抢着说。
丈夫放下皮带,坐到桌边端起了谭湘为他热好的酒。那盘他最喜欢吃的小黄鱼泛着油亮的光泽,他知道,谭湘总是会把它们炸的脆脆的让自己吃。
夜深了,谭湘还坐在那里,凝固的血让谭湘肿胀的脸看上去特别恐怖……
谭湘七岁的时候,妈妈离家出走了。
妈妈走的那天,天上下着细雨。妈妈把一条很漂亮的发带系到谭湘的头上:
“湘儿,长大了可别记恨妈妈,不是妈妈心狠,妈妈实在是受不了你爸爸的打了,有事没事他就打我,从小到大你也看到了,这些年要不是你和弟弟还小,我早就走了。湘儿,你是个大孩子了,以后要好好带弟弟,别记恨妈。湘儿,你长大后一定要找个疼爱你的男人,女人漂亮有罪啊。”
妈妈边说边哭,懵懵怔怔的谭湘听不懂妈妈的话,只是看妈妈哭,她也哭。
妈妈走了。
妈妈完全失踪之后,谭湘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因为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妈妈要走,可她却没有留住妈妈,是她眼巴巴地看着妈妈边流泪边离开她和弟弟,离开这个家的。
妈妈走了以后,奶奶就搬了过来,她总是对谭湘和弟弟唠叨妈妈的不是,谭湘不喜欢听,她总是一个人跑到郊外的河边哭。因为她知道,妈妈总是被爸爸打,爸爸打妈妈的时候总是说妈妈同谁说话怎么怎么着。谭湘听不明白,但她知道,妈妈又同男人说话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妈妈同男人说话就要被爸爸打。
妈妈走前的一天中午,邻居刘叔叔到家里找爸爸,说是请当电工的爸爸帮忙装个电表。
爸爸不在家,妈妈说爸爸回来告诉他,刘叔叔说他等着,还说家里都准备了饭菜。妈妈就给刘叔叔倒了杯茶。
爸爸回来了,看到妈妈陪着刘叔叔坐在那里说话。他的脸色特别难看,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跟着刘叔叔走了。晚上下班回来的爸爸,拉住忙着做晚饭的妈妈问个不停。
妈妈说呀说呀,最后妈妈说:
“你问问湘儿,是不是这么回事。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呀,为什么总是把人往歪道上想,难不成你自己就是那样的人?只要同女人说话就是想那事了!”
啪!
爸爸的大手在妈妈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印迹。他开始打妈妈,发疯了一样的打,任凭谭湘和弟弟怎么哭喊,爸爸的手都停不下来。姐弟俩的哭声叫来了邻居们,其中也有那个刘叔叔,他们劝呀拉呀,爸爸住手了,可妈妈却半天没有从地上爬起来。她的脸上、手上都是血,眼睛肿胀的看不到东西,邻居们把妈妈送进了医院。妈妈就是从医院偷偷跑了的。
没有人知道妈妈去了那里,可有人却说,妈妈是被爸爸打跑的。听了这话,奶奶便骂妈妈,使劲的骂。说漂亮的女人都是害人精,自己偷偷跟着野男人跑了,还害着自己的男人背黑锅。尤其是当别人给爸爸介绍媳妇,而人家提出打老婆这事的时候,奶奶骂妈妈的话就越发的难听。
谭湘想妈妈,她把妈妈走时留给她的那条漂亮的发带一直带在身上,放到最贴身的口袋里,用针把口袋缝死,她怕那一天不小心把发带丢掉。想妈妈的时候,她就摸一摸那条发带,摸到那条发带谭湘就哭。
谭湘在想妈妈的哭泣中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同妈妈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她善良、文静 ,邻居们都说她像妈妈一样心灵手巧。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没有了妈妈的原故吧,谭湘的家务活做的很好,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家里人的衣服都是谭湘自己做。谭湘十八岁那年,高中毕业了。七十年代的学生是没有考大学一说的,那时候兴的是——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组织上考虑到谭湘没有妈妈,爸爸这些年天天喝大酒,已经酒精中毒成了废人,弟弟还小,家里确实是离不开谭湘,所以就把谭湘留在县城,到百货公司报道。
邻居们都说谭湘是幸运的。
幸运的谭湘站到了百货商场的柜台前,她笑吟吟的服务得到了顾客的好评,年年都被评为单位的先进个人。不知是因为谭湘的服务态度好,还是谭湘的人长的漂亮,谭湘负责的百货组的柜台前,总是人流不断。谭湘二十四岁的时候,有人上门提亲了,谭湘都是默默的拒绝。她什么也不说,不论什么人,她都不应。人们的猜测便如野草一样地疯长。柜台前来看谭湘的人也越来越多,老的小的,尤其是年青的小伙子,买不买东西先搭上话儿。有的就主动送上电影票,还有的要谭湘帮着选东西,买下之后就送给她,说不要,人家一走了之,反正交钱了。
无奈的谭湘只好把东西交给百货公司领导。由领导出面寻找东西的主人。
久而久之,不但谭湘累,领导也跟着累。谭湘提出调换工作岗位。领导们经过研究同意了谭湘的要求。谭湘从柜台上走下来,到公司的货场做了一名管理员。
货场,一听这名字大家就能想到,这是一个堆集货物的地方,从全国各地进入百货公司的货物都集结在这里,由几个管理员负责管理分类,然后再出库,进入各个售货区。因此,货场里招了男男女女不少的临时搬运工。
虽说谭湘在货场是做管理员,闲不住的谭湘总是会帮着那些搬运工做这儿做那儿的。一些年长的临时工都亲切地喊谭湘闺女。在这些临时工里有一位姓陈的阿姨,对谭湘更是疼爱有加,她总是说:谭湘不但人长得漂亮,更是个勤快、懂事、能干的好孩子。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她总是想着带给谭湘。
谭湘到货场工作不到一个月,那些提亲和相亲的人就赶了过来。闹得货场守大门的刘大爷叫苦连天。你说开门吧,规则不允许,不开门吧,那些人就等在大门口,尤其是那些年青人。来进货的车辆是进也进不来,出也出不去。
私底下人们说什么的都有。
看着谭湘一天天泪眼巴巴的样,陈阿姨心疼了。
“孩子啊,你也二十五了,该找个婆家了。你要是有了婆家,那些人不就不来了嘛。能跟阿姨说说,想找个什么样的呀?”
谭湘低着头不说话,泪珠儿却一双一对的落。陈阿姨一看,哟,别提多心疼了,陪着一起掉泪。
看着陈阿姨哭,谭湘哭的更伤心,她想妈妈了。
哭着的谭湘告诉陈阿姨,她不敢想成家,一想到成家,她的眼前就晃动着妈妈血迹模糊的脸。
听了谭湘的话,陈阿姨流着泪把谭湘搂到自己的怀里:
“我苦命的孩儿哟。你是让你那混爸爸吓着了。孩儿呀,别怕,有阿姨呢,如果哪天你相中了人家,出嫁了,阿姨就是你的娘家人儿,你要是受气了,阿姨去帮你!别怕啊。”
从那之后,每每有提亲和相亲的人来,陈阿姨都以谭湘娘家人儿的身份出现,有了陈阿姨的把关,谭湘还真的去相了几次亲。不知为什么,谭湘就是相不中,有时陈阿姨都说行,谭湘还是摇头。
谭湘二十五岁的那年秋天,陈阿姨在搬运货物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陈阿姨不能来货场上工了。
谭湘知道,陈阿姨的三个儿女都不在身边,老伴前年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婆婆,所以谭湘特别不放心,她没事的时候就往陈阿姨家跑。在陈阿姨家,谭湘见到了陈阿姨在部队当连长的小儿子——史大宝。
一周过去了,谭湘没有去看陈阿姨,这天,她刚刚换好工作服,就听有人喊她。听声音是陈阿姨,谭湘跑出去一看,陈阿姨坐在一个自制的轮椅上,由她的儿子大宝推着正停在库房的门外。
“陈阿姨!您怎么来了?您看您,一大早的,多冷呀。”
谭湘惊讶中带着兴奋。她跑过去拉着陈阿姨的手。
“我妈说,你几天没来家里了,她不放心,想来看看。”大宝解释着。
“阿姨,我是想,大哥回来了,家里的事有人帮您了,再说,大哥也三、四年没回来了,您们还不有好多的话要说呀。”
“你这孩子呀,就是心事重。啥事都替别人想到了。”陈阿姨笑呵呵地拉着谭湘的手。
“孩子呀,别说,阿姨几天不见你呀,还真是想。这些天有没有人再来提亲呀?”
谭湘的脸红了。
“阿姨,不提那事吧。”
看着谭湘的羞态,陈阿姨乐了:
“不是阿姨要提,是咱的闺女长得让人看着心慌。不提不行哟。俺还想早早做娘家客呢。”
陈阿姨临走的时候说,家里晚上吃饺子,要谭湘一定去。还说让她看一个人。谭湘红着脸答应了。
下班之后,谭湘准时来到陈阿姨家,只见陈阿姨正绷着脸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儿子大宝见到谭湘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忙把谭湘拉到一边。
原来。大宝在三年前处了个对象,婚都订了,陈阿姨东挪西借筹齐了女方家要的三千元彩礼。现在,两个年青人说都没说一声,就做主把婚事黄了。你说陈阿姨能不生气吗?
“大哥,你们是啥时候黄的呢?”
“一年前。”
“这么长时间你怎么不跟阿姨说一声呢?”
“我不是怕她生气吗?再说,我还想努力一下,也没想到那边已经结婚了。”
“结婚了?你们是为啥黄的呀?”
“她就让我从部队回来,说是不回来就拉倒,给了我三个月时间,我这不也没回来嘛。这次回来,我妈的脚不方便,我也没去找她,今天我妈让我去接她回来吃饭,才知道,她孩子都有了。谭湘,虽然我们以前不认识,但我看的出,我妈听你的,你帮我劝劝,别让她生气,求求你。”
看着大宝满脸的无奈。谭湘回到了陈阿姨的身边。
“阿姨,饺子没包好吗?我饿了。”谭湘装做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猫一样偎在陈阿姨的身边。
听了谭湘的话,刚才还绷着脸的陈阿姨立时有了笑容:
“好了,好了,大宝,快下饺子,谭湘饿了。”
“阿姨,我去帮大宝哥吧。”
“不用,他一个人能行。”
从陈阿姨家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陈阿姨让大宝送谭湘。
“谢谢你。”两人默默地走了很长的路之后,大宝说。
“啊?”谭湘一时竟没有明白大宝的意思。
“今天要是没有你,真不知我妈她该怎样的生气呢。”
“这事也不能怪阿姨生气,你说人家孩子都有了,你还瞒着阿姨,伤老人的心。”
“我也没想到,她说分就分了。”
“那这一年多,你们不联系呀?”
“我一直给她写信。”
“她呢?”
“她不回信。”
“她不回,你就一直写?”
大宝低下头。
大宝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到了。
临走的时候他问谭湘:我可以给你写信吗?
谭湘红着脸没有言语。
大宝塞给谭湘一条红色的围巾。
很快谭湘就收到了大宝的来信。这时的谭湘才发现,写信的大宝与现实的大宝根本就是两个人,现实中的大宝,说句话脸都憋得通红,而写信的大宝,多么酸牙的话都敢说……
谭湘和大宝在通信的过程中确定了恋爱关系。
这期间,大宝八十多岁的奶奶去世了,大宝说回不去,谭湘就默默地替代了大宝。安葬老人之后,谭湘天天下班都去陪着陈阿姨,有时还带着弟弟一起帮着陈阿姨做些家务。
两个年青人通信有一年多了,大宝一反过去的态度,三天两头的磨着谭湘说结婚的事。谭湘在信中问:你以前都不急,现在急啥呢?
大宝说:以前不是没认识你吗,认识你了就想结婚!
谭湘说:没想呢。
大宝说:现在、马上、立刻想。
谭湘问:为啥?
大宝说:想你。
谭湘开始想。
大宝说:只要谭湘同意结婚,要他离开部队都行。
谭湘说:你不是说部队不批吗?
大宝说:为了你。
谭湘说:俺可没想让你离开部队。
大宝说:那你嫁我。
谭湘说:问问老人吧,咱们的老人都不知道呢。
大宝说:我妈肯定同意。你回家好好说。告诉你爸,说我说的,除了你我谁都不娶!
谭湘回家跟爸说,爸笑了。
自从谭湘认识了陈阿姨,没少回家说起,家里的爸爸弟弟都知道陈阿姨有多好。
“湘儿呀,能找到陈阿姨这样的婆婆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呀,爸没什么不同意的,女儿出嫁,做父母最担心的就是找不到一个好婆婆。找个好婆婆比找个好小伙子还难呀。”
“姐,你说的是不是那个,个子高高、很帅的哥哥?要是他我就同意。”
“为什么?”谭湘摸着弟弟的头。自从母亲走之后,三岁的弟弟是跟着姐姐长大的,谭湘最疼爱弟弟了。
“我觉得他跟姐姐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帅!”
谭湘笑了。
谭湘给大宝写信说:家里同意。
大宝说:月底就回家。
谭湘问:急啥?
大宝说:想死你了。
谭湘问:跟你妈妈说了吗?
大宝说:不用说准同意,妈妈要是知道你做她的儿媳妇,还不知怎么乐呢。
谭湘说:还是先写信说一声吧。
大宝说:不写。给妈个惊喜。
大宝回来了。
谭湘带着弟弟去接站。当大宝从站台走出来的时候,弟弟一下子扑上去:“姐夫!”
大宝看着脸红到耳朵根的谭湘,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瞎喊啥你!”谭湘在弟弟的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
“先喊着,省得到时候改口。”弟弟笑嘻嘻地拉着大宝不放。
大宝到家的第二天,找到谭湘,说陈阿姨让谭湘晚上到家里去。谭湘红着脸答应了。
见到陈阿姨,谭湘突然变得好紧张,她羞红着脸,不敢看陈阿姨。
“湘儿来了,坐。”陈阿姨像往常一样,拉着谭湘的手看不够。
“湘儿呀,你同大宝的婚事我不同意。”陈阿姨开门见山的说。
“妈!为什么?”没等谭湘回过神来,大宝就带着哭腔叫开了。
“因为谭湘是个好孩子,她清的像碗水,善良得像团面,漂亮的像朵花儿。她得找一个疼她、爱她、呵护她的男人。”
“我就能!妈,您不知道我有多爱她!我真的爱她!妈!”谭湘感觉大宝快哭出来了。
谭湘做梦也没有想到,平时对自己百般疼爱的陈阿姨会不同意她的儿子娶自己。谭湘感觉自己的神经都麻木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有一种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谭湘把头死死地低着,一句话也不说来。
“我的儿子我还能不知道吗,你不就是看着谭湘漂亮吗?再说你比她大九岁呢,不行!”陈阿姨的口气很坚决。
“差九岁怎么了,谭湘自己还没嫌我,您倒嫌起来了,您是我妈,您知道我多大了,为什么还不同意我们结婚!”谭湘觉得大宝要哭了。
“我想你早点结婚,可你结了吗?找一个黄一个,是我不让你结呀?”
“妈,妈,我要结婚,我要跟谭湘结婚,妈,这辈子除了谭湘我谁都不要!妈,我知道您有多疼谭湘,您怎么就不让她当您的儿媳妇呢?妈,我和谭湘是真的相爱,我不能没有她,妈!”大宝哭了,他跪在自己的妈妈面前流着泪。此时的谭湘再也忍不住了,她哇地一声哭着跑出了陈阿姨的家。
“湘儿,湘儿,你还不快去追,黑灯瞎火的看湘儿害怕。”谭湘听到陈阿姨说话的声音。
大宝追了出来,他从后面抱住了谭湘,两个人谁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的哭。一束手电的光扫过,陈阿姨站在两人的面前。谭湘想挣脱大宝的怀抱,大宝死死的搂着:
“妈,不管您同意不同意我和湘儿的婚事,我都要跟她结婚,就算死,我也要跟她死在一起!”听了大宝的话,谭湘哭的更伤心了。
“你们真想结婚?”陈阿姨开口了。
看着谭湘和大宝都点头。
陈阿姨说:“回家再说。”
陈阿姨转头走了。
谭湘和大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是泪眼望泪眼,两个断肠人。
谭湘跟着大宝重新走进了陈阿姨的家门。
见到大宝,陈阿姨指着早已放到桌子上的纸说:“写吧。”
谭湘就感觉心往下沉:
“阿姨,阿姨,我不嫁了,不嫁了,谁也不嫁了,您别让大宝写,阿姨!”谭湘拉着陈阿姨的衣襟就跪到了她的面前。
“湘儿,湘儿,怎么了?”此时的陈阿姨倒有点懵了。
“阿姨,我不嫁了,您别逼大宝写。”谭湘哭着不起来。
“孩子,你寻思我让大宝写啥?我让他写保证书,保证他娶了你以后要真心实意的对你好,真正的疼你爱你。”
听完陈阿姨的话,谭湘轻松地吐了口气,便晕倒在地上。这下可把陈阿姨和大宝吓得不轻,娘儿俩个手忙脚乱地把谭湘抬到炕上,又是喊又是掐,折腾了十几分钟,谭湘总算是睁开眼睛。
“谭湘!”大宝一看谭湘醒了,一下子就把谭湘紧紧地抱到怀里。
“你这孩子,心事太重了,你想我让大宝写啥呢?”陈阿姨疼爱地拉着谭湘的手,轻轻地替她擦着脸上的泪。
“我以为您不要大宝了呢。”谭湘轻轻地说。
“什么?”大宝歪着头看谭湘。
“哈哈傻孩子,你是不是让你的小姐妹兰子的父母给吓着了,阿姨怎么会不要自己养大的孩子呢?”
原来,谭湘有个要好的小姐妹,也是自己处了个对象,结果父母不同意,闹来闹去,父母的条件就是,你要想嫁那个男人,就得写一纸脱离父母关系的证明。结果两个年青人双双喝了农药。
听了母亲的诉说,大宝把谭湘搂的更紧了:
“傻丫头,当真我妈不同意,也走不到那一步,现在是婚姻自由的时代,看把你吓的。”大宝疼爱地在谭湘的脸上亲了一下。羞得谭湘死命的往外挣。
那天晚上,大宝在妈妈的督促下,认认真真地写下了保证书。并一字一句的读出来,最后按上手印。交给了谭湘。
大宝送谭湘回家,刚刚经过那场虚惊的两个年轻人手拉着手,谁也不想分开。
在一堆玉米秸旁边,大宝把军大衣铺到地上……
第二天晚上,陈阿姨带着大宝,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来到谭湘家提亲。谭湘的爸爸满口应下了。
因为大宝的时间有限,两家就订好一周后结婚。
从此,两个年青人都改口喊对方的老人为爸爸、妈妈了。
大宝开始收拾新房,谭湘下班的时候便去帮忙。
每天晚上送谭湘回家,大宝总是报怨时间太快。而说到结婚,大宝又总是说时间太慢。
大宝和谭湘终于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摆了六桌酒席,请了谭湘单位的同事和双方的亲朋,就算礼成了。
婚后的谭湘真是掉进了蜜罐里,婆婆的疼爱那是不必说的了,大宝更是粘在身边全方位的服务。幸福的谭湘拉着婆婆的手:
“妈,您和大宝会把我宠坏的。”
“不会,不会,我的湘儿,我知道。”婆婆笑眯眯地拍着谭湘的脸。
每每看到这些大宝都会露出很无辜失落的样子:
“妈,我和湘儿到底谁是您亲生的呀?”
“谁是?你说谁是呀?”
婆婆也总是用这样的语气回答自己的儿子。
“我看湘儿才是您亲生的。要不您干嘛非逼我写保证书?好像我真的会对她起坏心似的。”
“哈哈哈哈!你个臭小子,为那事还记恨起妈来了?孩子,不是妈不信任你,是妈太痛惜湘儿了,你说湘儿漂亮不?是呀,湘儿太漂亮了,好多的男孩子就是冲着湘儿的漂亮来的。可妈知道,湘儿是个好姑娘,她懂事、乖巧、善良、能干。湘儿又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妈我三岁的时候就没了娘,我知道没娘的孩子有多苦。自从湘儿对我说了她的心事之后啊,我就在心里把这丫头当成了自己的闺女了。我帮着相亲,张罗着看人,就是想让她能过上舒心幸福的日子,不再受苦受累,更不能像她的妈妈一样挨男人的打。我一定要给这孩子找一个疼她、爱她、把她当宝贝一样宠着的男孩子。没想到找来找去竟找到我自己儿子的头上了,孩子呀,能娶湘儿做儿媳妇,妈高兴,能不高兴吗?可妈也不能因为你是妈的儿子,就放弃了我对所有男孩子都要求做的事,那就是写保证书。还有,妈一直想给湘儿找个年龄相当的男孩子,你比湘儿大九岁,又是你先追求的湘儿,我也是怕湘儿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才答应你的追求。你不知道追求湘儿的人有多少,当年湘儿是在商场买货的,每天柜台前的小伙子都成排。湘儿是没办法了,才换工作。在货场,大门口要不是有个把门儿的,大门早就给挤倒了。你说也怪,这湘儿相的小伙子也不少,有好几个我都感觉不错,她就是不答应,你怎么自己一说就中呢?所以呀,我不放心,我怕湘儿心太纯,受你的骗!”
婆婆搂着湘儿吃吃的笑。
“妈呀,您真是我的亲妈,您没看那天您把我们都逼成啥样了,湘儿差点没被您吓死。”
“谁让你们偷偷的好了那么长时间,也不对我讲。要结婚了才想起我这个妈呀。”
“我们根本就没想到您会不同意。还想给您一个惊喜呢,惊喜没给成,惊吓倒是真的。”
哈哈哈哈
一家三口的笑,让这个简单而合谐的家充满了浓浓的爱。
谭湘的小姐妹们都说谭湘命好,找了个那么疼爱她的人家。谭湘自己也感觉自己的命好,她在婆婆和大宝的百般疼爱中,快乐地生活着。
过了春节,大宝该回部队了,谭湘的难舍那是不可说的。她对大宝说:
“放心的回吧,妈有我呢。”
大宝说“舍不得你。”
谭湘便红着脸偎入大宝的怀里。
舍不得也得走,大宝知道这是自己的责任。
大宝走了。
谭湘在婆婆的疼爱中快乐地生活着。
人们都说谭湘真有福气。
谭湘自己也这样想。
她每天都抢着帮婆婆干活,每次都被婆婆疼爱的挡住,婆婆说:“我现在还能动,多干些,等我不能动了,你就多担待些。”
半年过去了,大宝来信让谭湘去部队,婆婆说:去吧。
到了部队的谭湘看什么都新鲜。谭湘没想到的是,战士们都喊她嫂子。开始谭湘不好意思答应,大宝说,战士对来队的家属都这样叫。谭湘便笑着应声。看到有的小战士的衣服破了、脏了,谭湘就悄悄地帮他们洗好、缝好,战士们在背后都悄悄地说:
‘连长嫂子是全集团军最漂亮的嫂子。’
谭湘在部队待了整整一个月,临走的时候,战士们说为嫂子送行。部队的伙房特意加了菜,大宝同几个干部还喝了酒。
饭桌上,四川来的副连长喝的有点多,他指着大宝:
“你媳妇漂亮,真漂亮!战士们说的对,你媳妇那确实是咱集团军最漂亮的嫂子。”
大宝的脸乐开了花:“一般人儿,一般人儿。”
“漂亮是漂亮,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全属于你。”
“你啥意思呀?”
“啥意思?我啥意思你还不知道呀。你说你媳妇那么漂亮你喜欢不?喜欢吧,你喜欢别人也喜欢啊,你就保准你媳妇就喜欢你一个呀?”
“这你可说着了,湘儿就喜欢我一个,她的红花是我摘的。”
大宝想到了军大衣上那盛开的红梅……
“红花,你摘红花也不一定就全是你的,你没听人说吗,女人分两种,一种是姑娘的时候丢了红花,那结婚以后就会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枝枝丫丫。另一种姑娘是年青的时候守着红花,结婚以后就不管枝丫了。就说我媳妇吧,结婚前那十里八村的谁不说是个正经能干的好姑娘啊,可现在呢?我妈天天来信说她那些破事。可你说我怎么办?离得这么远,我管得了吗?离婚,孩子怎么办?你说怪谁呀。她想要的时候咱给不上,每次回去她都报怨,说旱就旱个死,涝就涝个昏。我能说啥?就我媳妇那五大三粗的样,连你媳妇半个脸都比不过,别说你那花一样的美人儿了。”见大宝的脸色难看。有人忙把副连长扶走了……
从部队回来不久,谭湘发现自己怀孕了。
怀了孕的谭湘在婆婆的眼中那更是个宝了,伙食是一天一个样,婆婆使出了全身的能耐,就怕谭湘吃不好。
单位领导考虑到谭湘的实际情况,又把她调回商场做收款员。婆婆怕谭湘的身子太重,行动不放便,每天的中午饭她都亲自送到商场,还会时不时的带些顺路买来的新鲜水果。商场的小姐妹们都羡慕地说谭湘真是掉进了蜜罐里。
幸福的谭湘在婆婆的精心照料下,生了一双儿女。
当大宝在电话里知道谭湘生了龙凤胎的时候,竟哭了起来。
孩子三岁的时候,谭湘担任了商场营业部的副经理。为了搞活市场,她经常会与有关同事一起到外地跑货源、谈业务。有时也要接待一下外地来的同行。
流言,便悄悄地在谭湘的身边产生了。
“湘儿,别听那些嚼舌头根子的浑账话,你该咋干就咋干,那些人是看你的工作有成绩,嫉妒呢,妈支持你。孩子和家里的事,你别操心,把工作做好了,让那些人看看,俺的湘儿就是比他们强!。”
婆婆的话,让谭湘的泪流啊流。
一个阴雨绵绵的夜,谭湘与男同事小张撑着一把伞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影横在两个人的面前,小张本能地用身子挡在了谭湘的前面, 大个子一伸手就把小张推到了一边。
啪!
谭湘的脸上重重地受了一掌……
谭湘醒来的时候,她看到了医院里雪白的墙,看到了婆婆、单位的领导,还有大宝。
见到自己的丈夫,谭湘的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大宝。”
婆婆走近谭湘;“别哭,湘儿不哭。”
谭湘把头偎在婆婆的怀里,眼睛却盯着大宝,她多想让大宝抱抱自己呀。大宝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动也没动,脸上冷若冰霜。
谭湘的心一沉,她看着单位领导的:
“小张呢,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谭湘同志,你好好养伤,事情我们会调查核实的。”
“小张受伤了?严重吗?”谭湘有些激动。
“他好好,死不了!”大宝吼叫着。
谭湘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激灵。
“你小声点,看吓到湘儿了。”婆婆轻轻地拍着谭湘的后背。
“大宝,你怎么了?看我受伤了?就是感觉头有点痛,没事的。”谭湘轻轻地拍着床边,示意大宝坐过来。
大宝动也没动。
谭湘转头看婆婆。
“湘儿,你知道是谁打的你吗?就是这浑小子!”婆婆伸手打了大宝一下。
“妈!”
谭湘拉住婆婆的手:“妈,您说什么?”
“说什么,打你的人就是他!”
“为什么?大宝,为什么?”谭湘哭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跟那个小子是怎么回事?深更半夜的,两人打着一把伞亲亲密密的,你说怎么回事?”
谭湘呆了,她张大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仿佛又看到了夜里的那个魔影。
“小张呢,你把他怎么样了?小张呢!”谭湘歇斯底里地叫着。
“心痛了?心痛了是吧!”大宝猛地冲到谭湘的面前,狠狠地抓住谭湘的胳膊用力地摇着。
“大宝,你给我滚!”看着谭湘在大宝面前弱不禁风的样子,婆婆心痛了。
“妈,妈,小张怎么样了,他还是个孩子呀。妈!昨天小张看我没带伞,天又黑了,他就非要把自己的伞给我,我知道小张家跟咱家住的不远,就说一起走吧。妈,小张今年刚来单位上班,人家还是个孩子呢。妈,大宝他怎么了?”谭湘偎在婆婆的怀里大哭起来。
“湘儿,小张没事,都是大宝犯浑,也不知道你们单位哪个缺德的东西,给他写了一封信,他就偷偷回来了。也赶巧了,正看到你和小张……”
“大宝,你……你……”谭湘两眼直直地注视着大宝,话没说完便晕过去了。
“医生,医生!”大宝疯了一样喊叫着冲出病房。
谭湘醒了,醒来的谭湘哇地吐了一口鲜血便闭上眼睛。医生让病房里的人都退出,婆婆说啥也不走,她要陪着谭湘……
雨夜事件发生之后,大宝便从部队转业回到了家乡,在一家银行担任保卫科长。
谭湘也由商场的副经理,做到了公司经理的位置。工作性质的改变,让谭湘离家的机会越来越多,大宝的不满也越来越强烈。
又是一个花香满天的日子,谭湘带着公司的两名副经理到省城开会,大宝竟偷偷地跟到了会场。他看到谭湘陪着其中的一名男经理逛商店,两人有商有量地在一起买衣服,谭湘穿着衣服比来比去,男经理东瞧西看,最后掏钱买了下来。就在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出商场大门的时候,满面怒容的大宝站在两个人的面前,他一把抓过拎在谭湘手中的衣服,不容分说,三下二下就撕了个乱七八糟。
“大宝,你干什么,这是老刘给他爱人买的结婚礼物!”
“没关系,没关系。”男经理搭讪着走开了。
谭湘看着围观的人群,有一种要钻进地下的感觉。她转身进了商场,又买了一件同样的衣服……
从省城回来之后,谭湘没有直接回家,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婆婆带着一双儿女来了:
“湘儿,跟妈回家,我把那个浑账东西赶出去了。湘儿呀,妈不能没有你。”
看着泪眼涟涟的一双儿女,望着婆婆突生的白发,谭湘的泪流到了心里。
“妈,我真的做错了吗?”夜里,谭湘躺在婆婆的怀里,泪珠成双成对的落。
“湘儿,你没错。妈知道,你没错,是大宝的心被浆糊迷住了。从上次那事发生之后,我就对他说过,湘儿不是他身上的裤腰带,湘儿有自己的事业,作为她的亲人,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更应该支持。没想到这小子一点都听不进去,这丢人都丢到省城去了!湘儿,都是妈教子无方,让你受委屈,对不起你呀。”婆婆的泪滴到谭湘的脸上。
“妈,您别这么说,是我只顾公司的事,对大宝的关心不够,他才会变成这样的。”
“你别替他说话,他就是好日子过够了,烧包!湘儿,这次你可不能再心软了,非得让他长点记性不行。别看大宝是我的儿子,妈这心里不糊涂,我的湘儿没有错。你做的事都是为了工作,工作上得罪了人,那些人就想着法子坏你、损你,别人信也就罢了,作为你的亲人帮不了你,起码也得信任、支持你!你看他,浑球一个,部队培养他这么多年,就长这点本事?湘儿呀,这毛病要是不给他改了,妈死的时候都闭不上眼那。”
“妈。”流泪的谭湘紧紧地搂住了婆婆。
谭湘与大宝开始了相识以来第一次冷战。
被亲生母亲赶出家门的大宝找到谭湘说:“请原谅。”
谭湘说:“有话回家跟妈说吧,只要妈同意你回家,别的事都好说。”
大宝说:“你明知道是妈把我赶出来的,你还让我回家求妈,你什么意思呀?是想让我再被妈骂,还是想让妈再生一次气呀?”
谭湘说:“你怎么那样想呢,世上哪有当妈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她老人家也是一时的气话,你回家陪个不是,不就没事了吗。”
大宝气呼呼地说:“得了吧你,你不就是想看着我被妈骂,你心里解气吗!你要是跟妈说让我回家,妈会不让吗?你总在妈面前编排我的不是,妈会跟你说让我回家吗?”
谭湘生气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呀,算了,等你真正想明白了再谈吧,我还忙着呢。”
大宝拦住谭湘说:“我爱你。”
谭湘说:“爱是以相互信任做基础的,你这样的爱太可怕了。”
大宝抓住谭湘的双肩:“我爱你有错吗?你现在这样做,是不是要告诉我,你又有别人了,想同我离婚对吗?!”
就在两个人拉扯不清的时候,婆婆带着一双儿女来接谭湘回家:“畜性,你干什么!”婆婆不由分说,上去就给了大宝一巴掌。
“妈,妈。您别生气,咱回家说,回家说。小军,小英跟爸爸先回家。”
谭湘边拉着婆婆,边对两孩子使眼色。谭湘想,让孩子把大宝带回家,自己再跟婆婆好好说,大宝就可留在家里了,聪明的孩子听懂了妈妈的意思,两人一边一个拉着大宝:
“爸爸回家。爸爸回家。”
“滚!”大宝疯了一样,用力把两个孩子摔倒在地,这下婆婆可不干了,要知道,这两个孩子从落地到现在,八年了,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那是老人的命根子,平时连谭湘这个当妈的都不敢对孩子太强硬了。今天大宝竟当着老人的面摔倒孩子,那还了得,老人抓起谭湘办公桌上的算盘就往大宝的身上打。失去理智的大宝用手一推,婆婆便重重地摔倒,落地的瞬间,头撞到谭湘老板台的角上,昏了过去……
婆婆入院后的第三天就走了,医生说受刺激太大,老人的心脑血管都有不同成度的破裂。
谭湘感觉天都塌了。
处理好婆婆的后事,谭湘带着孩子把大宝从单位接了回来。
转眼一家人安安静静地渡过了二个多月。这天下午,谭湘从学校把一双儿女接出来,猛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父亲的生日,便领着孩子给父亲买了些瓜果青菜带回了娘家。弟弟和弟媳都不让走,非要留着吃饭,弟弟还跑去给大宝打了个电话,大宝单位的同事说,大宝不在单位。
谭湘领着孩子回家的时候,大宝不在,谭湘便忙着给大宝做了他最爱吃的小黄鱼。
夜深了,大宝带着满身的酒气,瞪着一双带有血丝的眼睛回来了,看到正在忙着为自己拿拖鞋的谭湘,大宝二话没说,抬脚就把谭湘踢倒在地。毫无防范的谭湘在整个被打的过程中都是晕懵着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反抗的力量太小了,一米八四的大宝在她面前就像一座山。谭湘不能喊,她不想让邻居们都听到,大宝的皮带声把早已睡熟的一双儿女惊醒了,他们哭喊着扑向妈妈,用弱小的身躯遮挡着父亲凶狠的皮带……
看着如泥一样昏睡在桌子边的大宝,谭湘蒙蒙胧胧的看到了过世的婆婆……
“湘儿,听妈的话,离婚吧,孩子不能给他,你带着。湘儿,你要是不离婚,以后的日子难着呢。”这是被送进医院的婆婆,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妈,您放心,我没事,您好好的休息,等身子好了咱慢慢说。”
“小军、小英,你俩听着,爸爸妈妈离婚,你俩一定要跟着妈妈,你们的爸爸不是个东西,跟着他,你们不会幸福的,一定要跟着妈妈。”
“奶奶,不离婚不行吗?”两个孩子瞪着眼睛。
“不离婚,你们的妈妈就得被打死。”
……
“妈妈,妈妈。”冥想中的谭湘被孩子的喊声唤醒。她看到两个孩子每人背着一个小包。
“你俩不睡觉,这是干嘛?”谭湘不解地望着一双儿女。
“妈妈,咱们跑吧,奶奶说了,要我们跟着你,妈妈,咱们跑吧,快点。”两个孩子战战兢兢地拉着谭湘。
皮带中没有掉泪的谭湘,看着一双儿女惊骇的眼神,泪如雨下。她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想起了自己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妈妈。
谭湘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拉着一双儿女走进了茫茫的夜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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