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对于我来说,不过是一场华丽的虚度,而我,却遇到了你。
似曾相识。你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眉梢间不自觉的欣喜,生命便开始华丽的绽放。一个精致的开始,于是,你成了我等待的理由。
贾府上下对我很好,嘘寒问暖,锦衣玉食。然而,这终究不过是对“物以稀为贵”的好奇,对寄人篱下的怜悯。这里的每个人,表面上正襟危坐,暗地里却机关算尽,富庶繁华的背后,是冷漠肮脏的心。但是,有了你,我亦不觉悲哀。
她不知道这只是宿命善意的玩笑,更不知道,这玩笑,却是用她一生的眼泪作赌注。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她以为找到了依靠,找到了温暖。在她伸手可及的刹那,只碰触到幸福的幻影,把她从喜悦的顶端,摔向冰冷的现实,粉身碎骨。正如一只扑火的飞蛾,只为了瞬间的灿烂,而走向毁灭。而这灿烂,却付出了她一生的代价。
你我素交私密,言和意顺,并不避嫌。你说我的心你全知道,你真的知道吗?只叹我孤身一人,无人为我做主,只落得清苦。你既为我知己,自然我亦为你知己,又何来“金玉之论”。既有“金玉”也该你我有之,又何来一宝钗?
她来了好长时间了,大概是要长住下去。她真美,雍容华贵,优雅得体,如一朵娇艳的牡丹,光彩夺目。那,是我不能企及的,她似乎天生微笑着,随分从时深得人心,更是我所不能的。也罢也罢,我渐觉今日咳嗽增多,晚上愈发睡不着,卿何薄命。
花开花谢花漫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心思太细,人太敏感,自然内心多忧愁。她的聪慧,她的才学,使她更为孤独。高处不胜寒,所谓目无下尘,孤高自许,不过是对冰冷世界的反抗。一把孤独的琴,抚慰着一颗敏感的心。命运,孤独,寂寞,日复一日的忧虑,苍白了生命。
她欠他的,她知道。所以,她遇着他,便生了一身的愁,是身病,更是心病。她担心,为她的命运担心,更为她的他担心。木石前盟,是他们前世的爱情;然而,镜花水月,却是今生他们的姻缘。终然是缘定三生,终究是心事终虚化终究是空劳牵挂。
最近日渐虚弱,眼泪似乎越来越少了。夜间竟刻出了些许血丝。前夜梦见爹爹对我说:“你也不小了,不能一直住在别人家里,快回来吧。”,难道我的劫数已到?只是,我放不下你啊。最近也很少见你来看我了,你很忙吗,舅舅又逼你念书了吗,又挨打了吗?听丫头嘴里闲言碎语,总有“宝二奶奶”,觉得生命丰富了许多,顾不得女孩的矜持,看到镜中的容颜,面若桃花,怕不是咳出来的吧。
漂泊亦如人薄命,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漂泊,她只能漂泊,幸福是不会属于她的。她和他都是命运的棋子,谁也逃不了宿命的纠缠。更没有谁能说出,那只是一场残酷的骗局。无可奈何,她来到这世上,是为还他眼泪的。当泪水流尽,她也该去了。泪尽人无。她只是贾府的过客,不能留下什么。她有的是恨?是怨?是情?是痴?
今儿不知什么喜事,贾府上下都喜气洋洋,问紫鹃,她支吾着不说,但眼里分明掩饰什么。唉,这丫头,我知她待我甚好,只是可怜我的身子,已经不由我做主,怕离去之日不远矣。听说你也病了,严重吗,你怎么不照顾好自己呢?怪不得这么些天都不见你来潇湘馆了。
忽听门外一小丫头喊道:“快去看宝二奶奶了。”紫鹃茶碎,我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半晌,方明白过来……原来,原来是这样的啊,我终究是不及她的。来紫鹃,把我平日的诗稿拿来,把蜡烛端来,用尽全力,使它们化为灰烬。我,我不欠你什么了。
是的,她不欠他什么了,再也不会为他担心,为他流泪了。她去了,魂归何处,已经与他不想干。命中注定,她,不是他的;他,也不是她的。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她是死了,可是她终究是清白的。悲哀的是,天尽头,何处有香丘?满腹幽怨,又该向谁述说。
她,只是一个过客,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一生的痴情,皆随她远去。然而,她也带走了他的心,他的情。苍茫世间,她生命短暂,但是在他心中,却是永远。她,永远是他的林妹妹。
这些,若她上苍有知,也该少些遗恨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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