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离开法庭，就接到了同事的电话，让我到荟翠楼酒店吃饭，说有案件找我讨论。

早春的风仍然凛冽，我打开车窗，让风尽情地吹散我脑子里乱麻般缠绕的思绪。这是一起由离婚引起的家庭财产分割案，夫妻双方共同创造了几百万财富，因丈夫红杏出墙，经半年多的财产争夺，最终打上了法庭。十二岁的儿子为母亲出庭作证，说他看见爸爸往家领女人。让一个限制民事责任能力的孩子去参与大人的司法纷争，我还第一次看到。“是爸妈的钱把我养大，我不能让爸爸把钱化给别的女人。”他俨然是个大人，说得太明白，使我震惊。法官问母亲“你们的婚姻是否还有感情存在？是否和解？”“曾经有，现在没有，不能和解，同意离婚。”“为什么？”“钱烧的。”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官司，财产终将依法平均分割，可他们共同输掉了曾经拥有的美好，输掉了孩子的童真和幸福。谁来为过去的拥有和孩子的心灵辩护？

晌午的太阳象镶在蓝宝石中的白钻，放射的光泽冷艳而深邃，多愁善感的我隐约嗅到了空气里祢漫的蓓蕾的清香。任何鲜花都要历炼萎谢的痛苦，但任何芬芳都不会因为萎谢的宿命而拒绝春天的诞辰。每逢遇到这样的案件，我都会产生无名的烦恼，都会用这样的思辨来调整情绪。

到了荟翠楼，我被领进了贵宾套房，心想：什么大案搞这么高的招待规格？客厅里同事老刘和三个靓女，整襟危坐，我一进屋，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老刘迎上前来，拽着我的手，把我领到中间的靓女面前说：“浩子，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叫雨虹，是我市文化传播发展公司的原懂事长，现在在家做专职妈妈。”，她落落大方的与我握手，手指修长，手掌细腻柔软，有貂绒的质感。她看我的眼神呆滞而凝重，仿佛在寻找丢失的东西，不放过每个细节。

“刘律师，你不用介绍了，浩子我认识，是在一次我主持的诗歌朗诵会上，你的诗很棒。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在公安机关工作，现在你做律师？听刘律师说，你是打击重婚犯罪的专家。”她站了起来，说话略带嘶哑，堂音很重，咬字异常清晰，很像播音员和主持人。

“这个专家可当不起，男权社会，哥们们一人撒一泼尿就会把我淹上死。朗诵会我知道，主持人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姑娘，是你？”

我谛视雨虹，她三十四五岁，大个，身材苗条，装束黑白相间，体态庄重而飘逸，气质质朴而典雅，一看就知道她是白领职业女性。她眼泪浸过的眼角鱼尾纹和紧锁的眉头告诉我，她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

“十多年了，还能找到那个小姑娘的影子。你还记得那个朗诵爱情诗的诗人海明吗？由于他是水泥厂的工人，岳父母粗暴干涉女儿的婚姻，到工厂找领导做他工作，让他放弃，他以死抗争，从三楼厂长办公室的窗户纵身跳了下去，他至今还缺一块脑骨。但他们今天生活得非常幸福，他用行动诠释了他的诗。今天世人都会认为他有病，可恰恰是这个病人证明了中国的爱没死，……”

雨虹的眼睛湿润了，那是灵魂的汗水，又苦又咸，干涸后给她的心灵呈现了一片苍白的盐碱滩涂。

她是农民的女儿，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只身一人来到a市打拼天下。开始她在酒店做礼仪，凭着她的先天丽质和聪明睿智，她两年的时间就做起了节目主持人和企业培训讲师，四年时间就有了自己的礼仪公司和文化发展中心。到了爱的年龄，她体验了太多的追逐，她选择了最疯狂的追逐。她不庸俗，不随波逐流，她不需要政治、经济地位，她需要的是潇洒倜傥，需要的是追她能让她感动。她很快就与一名政府机关就业的大学生结了昏婚，郎才女貌，女才郎貌，珠连碧合，天衣无缝。一年后她们有了孩子。经过了登记（性契约）、婚礼（性广告）、生孩（性结晶）的婚姻三部曲后，她才发现她嫁给了平庸。因为她太强，她的事业蒸蒸日上，而他在官场，官没升多大，可脾气渐长、精神阳痿。她不能忍受，她毅然选择了婚姻的第四部曲—离婚。

做了妈妈的女性青春在婚姻市场价值就会大大打折。可她用事业的成功做了祢补，她的公司一年十几万利润，使她的身价大增，成熟女人的魅力，勾钓了无数觊觎者，而她不屑于顾。她忍受了性失业给她带来的心灵孤独，她坚决反对性和爱的背离，她坚守人的尊严，坚守超越了生物本能的人的高洁。

白驹过隙，九年后命运把她带到了2007年的春天，她在海滨城市大连主持了企业家联谊会。她的伶牙利齿，她的风趣幽默，她的卓约可人，发挥得淋漓尽致。闪光灯不断暴出的影象点燃了在场成功男人的yu火。晚上，她接到了十几位企业家共进晚餐的邀请。她依依婉言谢绝。第二天早上，她和助手正准备离开宾馆启程返回a市，有人扣响了房门。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白胖，小眼睛，属于那种走在大街上很容易被忽视的长相。他彬彬有理，没说话，双手捧着一本精装的大聘书，递给了她。原来这位a市超导材料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总，他叫余得水，他以年薪十万的代价聘用雨霄为主管市场营销的副总。

他的小眼睛很会说话，流露着诚挚祈盼的目光：“你可以先不回答我，我的公司有很好的发展前景，你自己的小公司你可以暂时保留，你到任后，公司的业绩如果有了提升，可以给你额外的提成，那时你在选择放弃。”

女人很容易让男人的赏识、认可攻破防线，她很叹服这个男人的眼光，其实企业管理的最大奥秘就是对人才的发现，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于是调侃地说“但愿我们都能如鱼得水。”

雨虹上任首先开展了市场攻关，同时开展了企业文化建设，建立健全了各种激励机制，她的青春活力，她的诚实友善，她的礼贤下士，为企业树立了崭新的形象。仅半年的时间为企业增创了百万效益。余得水和雨霄如影随形出现在各种谈判、各种会议、各种社交场合，她们碗中夺食，人前显胜，傲里夺尊。她们俨然成了超导材料领域一对比翼齐飞的鸳鸯鸟。

这对鸳鸯可以同台展翅，却不可同巢夜宿。雨虹在他面前总是表现了下级对上级、员工对老板的千篇一律的尊重，而从来没有女人对男人妩媚与娇痴。余得水总是创造单独与她在一起的机会，并时常流露对她的爱慕与好感，可她总是矜持和佯装不懂。“余总发现了我是我的荣幸，我做了自己应做的工作，给了我展示的舞台，您兑现了自己的承诺，我很开心。”

余得水最不爱听这种职场语言，心想：“小娘们，你不用和我表现清高，贞洁只是对淫欲的储藏，只要你没病，我不相信你能坚守，可这么聪明的女人，肯定是‘玉在椟中求善价，钗在奁中待时飞’。”他说“我这个人从不亏待忠诚我的人，经董事会研究，奖励你一套商品房”余得水借势牵住了雨虹的手。雨虹加上另一只手捂住了余得水的手背摇晃着，“谢谢余总，我虽然有一套住房，但我未来可用它招养老女婿养老啊!”雨虹始终感谢余得水的知遇之恩，她停下了自己的公司，把自己全身心的献给了余得水的事业，但对余总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想，她所得到的，正像她所丢掉的一样，都是春天长出的绿、秋天吹落的黄，像叶子变脸一样的合情入理。

余得水高薪聘用雨虹薪最初是出于对美丽的渴望，他没有想到，他的行云流水般自然酣畅的女人攻心术竟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得到了意外的财富，可他没有占有美丽。他非常自信自己的征服力量，他甘心情愿的为雨霄下注，他是想验证一下财富的魔力。

在女人对男人的看法上雨虹对余得水始终是中性的。她了解，他的发迹更多的是机遇，而不是能力。余的家族没有任何背景。他大学毕业被分配到a市的一个频临倒闭的电子器件生产企业，他从技术员熬上了车间主任后，正赶上厂子分散发包，他承包了车间，不久企业改制，他又和别的车间一样，零制买断了车间，大厂被外资并购后，他的小厂变成了境外上市公司的协作厂，依附于上市公司，他这条小虾米才有了滋润。他的个人人格和资本的人格非常相似，贪婪、猥琐、吝啬、卑鄙、撒谎，中国当代小商贩的所有污浊都能在他身上找到。这一点雨虹不苛求于他，这是在集权政治、国家垄断经济挤压下生存的“人性优点”，既然他有比常人的成功，这些优点可以忽略不记。他的真正魅力是对女人的态度。老婆是他永远的骄傲，小时他们青梅竹马，大了他们颠鸾倒凤，中年他们飞蝗腾达，著名儿科医生的丈夫，优秀企业家的妻子，他们互为光照，让外人看了眼晕。女性员工公司十几名都是他精心选定，除了学历，还必须具备美丽，这是公司绿化的重要内容，每个人都是流动的盆景、花草，在创造财富的同时，还能让他赏心悦目。他对这些东西很珍惜，浇水、施肥、观赏，而从来不染指和亵玩。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很讨女人喜欢。他对她的情有独钟，她早有感知，但激不起她的异样兴奋，她知道自己喜欢的男人不是这种类型。更何况这是商场，而不是情场，一旦失足就可能酿成悲剧。

该发生的没有人能够避免，因为他厌倦咸肉，喜欢鲜活，猎物已经被装进了笼子，他不愁把它驯化得俯首帖耳。

七夕情人节，余得水通知雨虹在国贸酒店定房，说他要宴请合作单位的老总吃饭，他们都带女朋友，他让雨虹组织这次晚宴。

晚上五点半，七位老总携佳人届时光临。七位佳人姹紫嫣红，璀璨夺目。雨虹过去没有见过，所以，各位老总纷纷上前介绍：这位你叫雪蓉姐吧，这位你叫婉珊妹，这位是咱家你二嫂，这位是咱家你三嫂……

“各位来宾！值此中华情人节之际，我代表超导公司，代表余总，向各位老总极其各位伉俪的光临表示热烈的欢迎和诚挚的谢意！经济的发展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质量和生活方式，而且改变和发展了中国式的爱情，七夕我们能够理直气撞的过自己的民族节日就是最好的例证。真挚而热烈的感情生活，是我们事业发展的重要食粮，在座的各位企业家的成功凝聚着各位伉俪的精心哺乳，在此，我向你们的辛勤劳动表示由衷的问候！”热烈的掌声将雨霄的讲话打断。“今天我还有一个重大发现，就是我们海天矿业集团的董总，过去有两个所爱，现在又发展到了第三个，而且听说是大家在一起生活，大家和睦相处，互敬如宾，尤其是两个老嫂对小三嫂照料有致。美国前总统克林顿说：如果谁能和三个老婆在一起生活而互相间能和平相处，这个人就可以当美国总统。现在我推荐董总去竞选美国总统。”大家一阵大笑。雨虹经常组持这样的宴会，有钱有势的男人们经常拿自己拥有几个女人炫耀，因此这样的幽默就显得亲切和时髦。

“要照克林顿这么说，我们有两个的就只能当洲长了”

“四十岁一个没有的，就只能下矿井”

“是因为下矿井，才一个没有。”

董总看着雨虹发表评论：“雨虹，你要在我家里，我这个总统就当不上了，你只想当第一，不想做第二，这就很容易发生宫廷斗争。你看人余总，除了老婆，就是心灵上的雨虹，我家里三个不如你这一个半。还是知识分子弄得明白。”

“用途不一样，你好受了怎不说，我是高薪聘用，我这条小河有一天会养不住人家。”每每遇到这种尴尬局面，余得水就会出来圆场，着实让雨虹发至肺腑的感动。

皝醻交错，海阔天空，雨虹对让酒，来者不拒，酒精麻醉了她的所有记忆。十来年的单身生活，她宁缺勿烂，洁身自好，她在享受事业成功的快乐，也在忍受孤独寂寞的煎熬，她知道自己在过一种超越了生物本能的另样的生活，她像天山脚下的雪莲花，没有蝶舞峰飞，她的美丽只有风雪和太阳才能领略。风雪感知她，太阳鉴赏她。她才有了阳光心态。

床头上的玉雕红顶鹤衔来了窗外的曙光，唤醒了她的眼睛，她回到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卧室，自己的摇篮，伴着那个丝绒大狗熊做自己的梦，可她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怎么从酒店回来。酒精离开了大脑，在她的胃里燃烧，她一阵恶心，想吐。这时不知谁，在床下摆后好了盛水的脸盆，她开始吐，吐得非常猛烈，她觉得嘴里苦，最后一口是绿色，她要把前半生的苦水一次吐尽。

一只柔情的手在轻轻的拍打她的玉背，一只白胖的手端着水杯送到了她的面前，她嗅到了男人的气味，雨虹吓坏了，她惊叫起来。

“别害怕雨虹！我是你的得水。昨晚上太晚了，你喝得不省人事，是我送你回家，我在这里守了你一夜，你好点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处？”

“我偷偷的开车跟过你。为了了解你的另一面，我曾在你的楼前昼夜守侯，你是一个洁白干净的女人。”

“这与你有关系吗？”

“有！雨虹我爱你，我要娶你,我一直没有告诉别人，我与我老婆早就离了婚，十年前，她嫌我没出息，与卫生局长私通，被我抓过现行，我们搭伙维持，是为了孩子，她从来不敢干涉我的自由，雨虹你嫁我吧！”余得水，懂事长、企业家、富翁、知识分子的架子荡然无存，他咕咚一下跪向了雨霄，这是他对爱的最后表达方式，对驯化最拙劣的表现手段，很像个虔诚的乞丐。

这么真诚的想把你拿下，你能说这不是爱吗？梁祝面对这真诚也不会赞成人生仅此一次的撕守，他有老婆，尽了他的责任，谁能剥夺他爱的权力？谁又能指责被爱的回应？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是喜剧还是悲剧都不可抗拒。

她心中躁动的情欲再也困守不住，终于冲破了理性的大堤，她不很清楚的知道，她是不是爱他，还是对他的爱礼节性的回报，面对跪下的人，她就范了。

一个月，他借口出差，每晚住在雨虹家里。人到中年，如日中天，与老婆节约下来的能量，一下子如火山爆发，喷泄不止，雨虹到下一次分洪时，断洪了，怀了孕。

在孩子去留问题上两人产生了剧烈的分歧。雨虹坚持，必须拿到离婚证、结婚证，才能保留这个孩子，孩子来到这个世界必须拥有完整的家庭；余得水坚持，离婚、结婚需要时间，但孩子必须要，他有能力处理好两个家庭的关系，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她必须来到这个世界，他会有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争论的最后，余得水又跪下了。这一跪给孩子赢得了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力。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外面的沸沸杨杨，打碎了里面的风平浪静，余得水的家庭管教儿科专家嗅到腥味后，不动声色，雇佣私人侦探对余得水进行跟踪录像，拿到了一手证据后，先让余得水欣赏，然后找上门来，要给孩子的dni和发育做全面的检查，要看看敢给余总生孩子的是何许人也？

“你叫雨虹吗？余总没少当我面表扬你，我总以为是工作，没太当回事。另外凭我的社会地位和自然条件，我自信没有谁能取代我。你很行，就凭生孩子这一条，你很不简单。今天我来找你，你的余总不知道，咱两先不谈别的，先做个亲子鉴定，确定了再谈。”

雨虹很坦然，她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两个人会有一场

决斗。“很关心你老公会造个赝品？没问题，明天我们就去！”。

第二天，两人来到了儿科专家的医院，像姐俩，很和睦，没有人注意。第三天出了报告：余虹雨是余得水亲女。

儿科专家顿足捶胸，痛不欲生，不是她没有看透男人，而是为自己在男人面前失去了往昔的魅力徐娘半老而感到悲哀。不过这些她没有在雨虹面前表现，她不会在一个比她小十几岁的丫头片子面前丧失了专家风度。她开车把雨虹送回家中，开始摊牌。

“我非常了解你这种人，是属于高级娼妓那一类，无非你就是为了点钱，好办，两条路：一条路，把孩子带走，迅速离开a市；另一条路，把孩子留下，你自找方便。要多少钱你开价？”

“你真不愧是专家，学问做得都跨了学科，如果我是娼妓，还好，只做一年，而你拿着结婚证做了二十来年的娼妓，你丈夫嫖你，给你创造了超导公司26%的股份，你是个超级大娼，我什么都不要，把你的余总净身除户给我，我来养活”

儿科专家没有料到这丫头片子这么厉害。一下子把她的所有伪装都撕破了，她放起了泼。“你个小狐狸精，你抢了我的丈夫，破坏了我的家庭，你还嘴硬”说着扑向雨虹。

雨虹躲闪，厉声喝道：“别忘了，这是我家，你现在是私闯民宅，你如果动手，我打你可是正当防卫。”

第一个会和专家败北，便加强了对余得水的严管。现在他分一三五二四六，辗转于两个家庭，他停了雨虹公司的工资，每月向雨虹支付3000元生活费，他说公司不是家天下，还有其他股东，离开岗位就不能拿年薪。雨虹希望她迅速作出抉择，他一再推脱忙，实际上他陷入了二率背反的矛盾状态。他现在肯定不喜欢他的老婆，但他们成家生子的时间太久，心灵上沉积下来情感不能马上排挤出去。另外最重要的是离婚要分割共同财产，如果他在公司的52%的股份被分走一半，他在公司就失去了支配权，没了大钱，他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是，所以他不能选择离婚；对雨虹他爱不释手，她给他的快乐，他认为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前者是理性的社会，后者是感性的幸福。后者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他怎能割舍？所以他希望出现中道局面，能像那些有魄力的大亨，让双方都能接受这种现实，和睦相处，一夫两妻。但是社会法则决定了这一命题的证伪，因为一夫多妻家庭的女人绝大部分是经济不能独立的宠物，从接受供养这一角度看，只要供养者有能力，多养一只和少养一只没有什么区别。而他的这两个女人都是社会的强者，玉蚌殊死相斗，而余得水无法从中得利。

雨虹哺乳期间，三方战争不断升级，余得水回到哪个家，另一个家就会不断的挂电话骚扰。专家打到了公司，拿着亲子鉴定，告诫余得水，如果不能断绝与雨虹的关系，她就准备以重婚罪把他俩告上法庭。为了防止余德水转移财产，她派亲属控制了公司的全部财务账目。他恐怖了，找律师咨询，律师告诉他，他老婆说的绝不是耸人听闻，重婚罪要判三年以下徒刑，在财产分割上，由于他有过错，要给对方多分，要给一定的精神损害赔偿。一贯胆小的他，害怕了，一个月没敢到雨虹那里去。雨虹哪晓得这些苦衷，此时她需要的是关爱、体贴、抚慰，可口口声声爱她的人，这时竟离开了她。忘恩负义！爱情骗子！去找他算帐！她带着孩子，来到了余家别墅。可是，这次她败北，她万万没有想到，余得水在他老婆面前，竟把她当成奶妈和仆人，当雨霄当着儿科专家的面，朗咏余得水的爱情誓言时，余得水竟打雨虹一个嘴巴。

这是静静夜空中的一个霹雳，击毁了她的希冀、憧憬和梦幻，击毁了她的骄傲、尊严和自信，击毁了她的纯真、睿达、勇气和生命的全部美好。她从天使一下子变成了地狱中的魔女，媚俗、丑陋、卑贱，没了事业，没了青春，没了男人，小姐、妓女、二奶、被遗弃的二奶……，她崩溃了，眼前出现了幻像，这个别墅变成了炼狱，她的痛苦、龌龊的灵魂在这里煎熬，转瞬化做了一缕清烟，融入了苍白和空灵，……

席间，雨虹和她的两个女友从不同角度向我介绍了情况。她除了猛烈的喝酒，就是旁若无人的冥想状态，偶尔插话，也是偏离现场的语境逻辑。凭我的经验判断，她患有严重的产后抑郁症，此症在我国发病率非常高，有80%的病人有自杀倾向，死亡概率高得惊人。解决此案，首先应确立“捍卫生命，探掘快乐，消除仇恨，营造第三方（孩子）幸福”的高度，这不是单纯的法律问题。

“雨虹！你现在需要打开思想的窗棂，放飞头脑里所有的杂念与欲望，你就放飞了生命和自由。首先你要相信自己，你除了多了一个孩子，什么都没有改变。包括人们对你的看法、评价、尊重和仰慕。你所面临的问题，在我们的社会比较普遍，这是社会财富的两级分化对人的自然本质的异化。一夫一妻制，不是人类道德伦理的境界，而是人类进化的自然选择，从人类产生到进入文明社会，家庭历经了四种形态：群婚；血婚；对偶婚；一夫一妻制家庭，它在母系社会末期就已经产生。文明社会同一夫一妻制并存的是三种形式的杂婚制——卖淫、通奸和重婚。这三种东西并不是道德堕落产生的，而是财产占有的两级分化和人的情感饥渴的必然产物。即使在人类最糜烂最奢侈的社会，一夫一妻制也是家庭的主要形式。因为从艾滋病导致的人类死亡看，性扩张受到了大自然的抵御，一夫一妻制是人类自我保留的不可或缺的方法

余得水的行为挑战了人类的一夫一妻制度，他已涉嫌重婚犯罪，他不仅伤害了她的妻子和你与孩子，而且他破坏了人类与自然之和谐。你对他的任何留恋企盼都是助纣为孽。这类犯罪，不是民不举，官不纠，而是公民自诉与国家公诉相结合，一经发现，就应绳之以法。如果他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与你以夫妻名誉同居，而你又明知道他有家而这样做，你就成了重婚犯罪的共犯。虽然他用解除法律婚姻关系的谎言欺骗了你，但这一事实谁能证明？现在该类犯罪受到有效打击的概率很低，是因为犯罪成员大多数是掌有政治经济权力和社会财富的主流社会阶层，法律对他们采取了不作为的态度。二是取证难，大多背着家庭，而外人又不认为不正当，“夫妻名誉”是以“外人认为是夫妻”为特征，谁愿意拿自己认为什么去坏别人的好事呢？三是由于n个女方的经济依附，他们愿意这样而不去举报。这就是为什么中国的重婚犯罪在全世界最猖獗的成因。你与余得水还有其特殊性，他对你的爱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上，有其真实性，而你想得到爱并升华到组成家庭，并希望得到法律的确任。而你的错误在于判断失误，他对你的爱的能力、勇气、力量来源于财富，而他的妻子与她共同占有和支配，没了财富，他就没了能力，因此，他必须依赖于财富。即使他遭受了刑事打击，法律也赋予了他对婚姻对象的豁然选择权，他选择回到老婆身边，可以保住财富，可以豁免；他选择了你，他的老婆出于仇恨必然坚持打击，包括打击你，或分割财产后要求巨额赔偿，余得水你愿意为了爱而忍受牢狱之灾或沦为贫民吗？这就是你们的悲剧所在，爱面临这些实际问题的时候退却了，那么这个爱本身还是不是爱？”

基于上述分析，我先给你提几条原则性建议：“一、对这门亲事不做幻想，选择放弃，不选择，也将成为必然；二、放弃仇恨，依法保护他现存的经济能力，为共同的孩子承担责任与义务。三、充分认识自身价值，你的价值体现在社会职场，这是你有别于一般女性的特质，你只有回到社会才能恢复和重建自己的信心。四、现阶段不急于处理，要拿时间换空间，要体现宽容大度，感动对方，待孩子过了哺乳期再解决不迟。五、关于孩子的抚养与和解的一些具体问题，日后由我来代理解决。”

她满脸的狐疑和不甘心。

“雨虹！你的企业培训课上不是经常讲这样的故事吗？说一个贫苦农民的儿子，结婚二年，先后有了老婆、孩子、房子。可第三年灾难降临，家里起火，使他失去了三样唯一。他痛不欲生，于是想到了自杀，他来的了河边正想投河自尽，这时一个船夫拦住了他。

问：‘你为什么要寻短见？’

这小伙说了自己的不幸。

船夫笑了，问：‘三年前你有妻子、孩子、房子吗？’

小伙回答：‘没有。’

船夫又笑问：‘那你那时怎么不想自杀呢？’

小伙回答：‘人不会因为自己没有什么而去轻生。’

船夫问：‘那你又回到了三年前的起点，已经没有什么，那你为什么要轻生呢？’

于是小伙受到了启发，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雨霄！记住我的话，要阳光心态，回归自我！”

她给我回馈了会意的笑容。

一月后，我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单独邀请我吃饭，我一直挂念她的状态，就欣然应邀了。是蓓蕾随季节伸展了瓣蕊，她比上次妖冶了很多，由冷艳变成了温馨，衣着的色调增加了暖色。我知道我的话在她心里产生了良性互动，我非常的欣慰。

她告诉我余得水的老婆已将他告上了民事法庭，要求离婚和分割财产。她说他给的生活费很及时，他对上苍忏悔了自己。不过她知道他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她对他不保有希望。

秋天来了，我的判断瓜熟蒂落，余得水和老婆通知雨虹聘请律师来商谈与她分手和孩子抚养费问题。

我和雨虹按约定十点种就到了撒瓦拉酒吧等候。余得水携夫人姗姗来迟。他很紧张，来了两台轿车，显然是顾了保镖。他满头大汗，上了楼就老远地盯着我。到了身边，伸出手问；“你是……”。

他给我的印象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和风流倜傥，很臃肿，提前步入老年，他说话声音很细，不涨胡子，有雄性退化倾向。

“我是雨虹的委托律师……”

“你有什么证件吗？”

“我就是证件，是我授权跟你们谈话。”雨虹鄙夷的在旁边答话。

我拿出了律师证，对于这种验名证身，我早已领教过“怕雨虹会人打你？嫖客不遵守职业道德，嫖娼后不付费，才有这种恐惧，你是楚留香，是播种爱的人，你怕什么？”

我的话好像是无机化学的酸碱反应，他品尝了半天，尝出了盐味，他嘿嘿嘿地笑了，“你说得是，我没有什么好怕,我付费就是。”

谈判很艰难，过去山盟海誓的余得水，现在却噤若寒蝉。儿科专家好像是个家长，为有过错的孩子履行法定监护义务，她面向雨！说话“现在余总选择了我，回自己的家，他决定与你分手，你有什么要求？请提。”

“我没有什么要求，孩子的抚养费，教育费用，直到能够独立生活为止，你算算需要多少钱？”

“不用算，高锋与纳英分手，孩子的抚养费，法院只判每月一千元。”

“那不是给孩子的，那是养狗的费用。”

“你认为少，那好办，孩子给我们抚养，我们不要你一分钱。”

“她亲妈还活着，怎么能把她交给后妈！”

两个人的敌意，在他们的潜意识里面，已有万年历史，她来源于母系社会雌性主宰对雄性性伙伴的独占欲望，解决方式，即使在现代文明状态，也遗传有暴力倾向。我必须控制局面。

“我希望你们两个放弃对抗，我今天来，不是来看你们打仗，而是来解决问题，如果你们想发泄一下，事后我们到跆拳道馆，带上护具打，我来当裁判。”我说话严厉而委婉，庄重而揶揄，他俩躁动的情绪很快平静下来。

“今天的调解能否成功？一个最根本的前提是：余先生必须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有过错。一切烦恼、痛苦、不幸、悲剧，都源于你自私的快乐追求，而今天你又很不付责任的选择逃避。雨虹尊重你的选择，宽容了你。但是，希望你能承担做父亲的责任。”

“这没有问题，”

“我们应当首先确立孩子的抚养权，原则，不管跟谁？必须有益于孩子的成长和身心健康。女孩，还在哺乳期，此时只能跟母亲。”

“那好，我给三十万，由雨虹抚养到十八岁。”

“余先生，不愧是经商的，略高于我省城市居民平均生活标准。”

“还有，我不能一次性给付，分三年给。同时要保证专款专用。雨虹把钱干别的花了，赔了，到时候来找我，我还得管孩子，这我不干。”

“从市场交易角度，余先生没错，但我提醒余先生，这不是夫妻离婚涉及的子女抚养问题的处理，这涉及法律和人的良知，涉及你的过错补偿，当人没良知，以我的个性，我一定要维护法律的尊严，有效的打击邪恶。”

“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你很实在，我有难言之隐，如果雨虹一生不嫁，我什么都可以答应，可是我给了钱，他又找了别的男人，我屈啊！律师你怎么能让我平衡？”

“你怎么当我的面还不要脸！我老公说得没有错，我是儿科医生，我也非常善良，为了孩子，我们什么都应当承担，但是，我老公对雨虹没有抚养义务，出钱养活她，我不平衡。”儿科医生奈不住暂短的寂寞，过来插话。

我知道在这个案件中，她也是受害者和无辜。她所说合法而不合情，缺乏的是高尚，但在一个社会连合法都做不到的时候，我们还能去期盼合情与高尚吗？

“你们是要钱，不要命，那就把命给你们，孩子归你们，我归阎王爷。”陷入绝望中的雨虹脸色异常的骇人。

“你不要拿死吓唬人，真正想死的不挂在嘴上，告诉你句实话，我已经死过好几次了，不过，只要我活着，余得水就不会是你的人。孩子交给我们，一定会比跟你更好，因为你是为吃饭生的孩子，你现在连饭都吃不上了，你养不起孩子。”

“请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按照你的逻辑，你是为生孩子而吃饭，那是母猪，每年到了生孩子的季节，才能得到一次种猪的心欢。余得水就是这样对待你。你能把孩子养好，那行，我让保姆把孩子送来。”

孩子很会长，汇集了爸妈的所有优点，仿佛是人类刻意雕琢的艺术品，使人赏心悦目。她来了就要妈妈，然后就要爸爸。余得水尴尬地抱过了孩子，表情看不出是哭是笑，他无地自容。

这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她哪知道，她会用这种方式来到这个世界，她来时就命定了她的残缺。私生单亲，她懂事就要带着这样的阴影，她可能终生都会由于缺少母爱或父爱而影响人格的健康发育。而可悲的是，这种社会病，我们竟找不到疗治的方法。

“乖乖!伯伯抱抱。”

余得水把孩子递给了我。我抱她，她跟我没有一点亲昵的样子，只是陌生的看着我片刻，然后就往外挣脱。我知道即使我有菩萨的大爱，她也不会感知。她还是要找自己的爸爸，余得水陷入了极度的窘迫和羞愧，我想终有一天他的物质幸福会被这种窘迫和羞愧所摧毁。

这时雨虹上前拽住余得水的衣领，放声号哭“余得水!你向老天爷再重复一遍，我们要孩子的时候，你是怎样许愿的！”

我国加入世贸谈了十年，这事怎么能一次谈妥？走时，我告诉余得水“如果你们抚养孩子，你要给雨虹一定的精神损害补偿，数额，我们电话里商定。不要把钱看得太重，如果把矛盾激化，你可能遭到刑事打击。”

三天后是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早晨雨虹给我来电话：“浩子，我又打扰你。我没有什么亲人，只有你能帮我，几天来，我仇恨，我要采取过激的行动，但我回味你所说的话，我就抑制了自己。我想见你，想和你说话，下午三点在天池水上世界。”

我很忙，一般情况下，当事人有事，电话告知即可。可作为雨虹的邀请我不能拒绝。我很同情她，她需要心理安慰和支持。她需要的并不是余得水的多少钱，而是一种改变，一种挣脱了感情和婚姻藩篱在奋斗中找回自我的崭新的生活，或许我能帮她。

天池水上世界温馨浪漫，尤其是有美女相伴。周末下午，人很多，我们一进来就吸引了许多目光，审美、羡慕、探寻、嫉妒……。穿三点式泳装的雨虹，上绿下红，绿肥红瘦，肢、体比黄金分割，肌肤白皙嫩透，楚楚撩人，展现了造物的鬼斧神工打凿的天然美丽，审美和羡慕来源于此。而探寻和嫉妒都是由我引起，这个其貌不杨的中年男人，很像轻量级拳击运动员，虽然虎背狼腰，但也是挨揍的样，不过真是艳福不浅，能有这么漂亮的女人陪伴　，不是老板和小姐，就是官宦和情人。

雨虹首先去分享“飞流直下”，从十米高的水道下冲，人体随流而下冲入深水池，水的速度非常快，这一娱乐项目锻炼的是人的胆量。我问雨虹会不会水？她说刚刚学会，还不怎么熟练。我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劝阻，她已到了飞流的源头。我只好跳入深水准备救援。她下来时身子扎入水中很深，头露出水面时，她由于紧张呛水。我游过去擎着她的臂膀，使她的头高于水面，拖着她走。她如果不动一会就能到达岸边，可她突然转身，死死的将我抱住。没问题，老江湖了，我的水性极佳，一口气就把她带到了岸边。是英雄救美？是英雄救美。一百年都不会有一次机会，我多幸运。我的一个朋友看好了一位靓女，就住在他家楼上，他每天早晚在楼下转动，希望楼上能掉下来东西打他的脑袋，可二年也没出现这样的机会，人家离婚再嫁都完事了，他还在楼下傻等。男人和女人到处是故事。

到了岸上，我蓦的出了一身冷汗，她要是出了意外，马上就会成为a市的头条新闻：男律师与女当事人授受不清，在一起重婚案件中，趁火打劫……天池水上世界，女当事人不幸溺水，原情人兴师讨伐……中国人嘴杀、笔杀、比棒杀、抢杀还厉害。到那时，我长八张嘴也无法洗清自己。

我责怪她“你怎么这么虎！出点事怎么办？”

她娇嗔地说“没啥事出，刘律师告诉过我，你游泳很厉害。我只想体验一下人求生时的状态，没想到，会这么自私，抓住了东西就不放手，这可能是生命的本能。如果我抓住的是没有能力把我带到岸上的人，我就等于故意杀人，我死了会诞生一名烈士。可没有人谴责这样的死人。”

“你要把我变成烈士？”

“不！你会拯救死亡。我会游泳，只是游得不好，你会拯救溺水之外的死亡。”

“雨虹，人生出来的时候并不会游泳，那么人们为什么要学游泳呢？是为了未来不被水淹死吗？很多人这一生都不会遇到自然的洪水，很多人淹死，就是因为去学游泳。人类在孩提时代，并不懂爱情，是后天学来的，以为这里有终生的幸福和快乐，可爱情让人类吃尽力了苦果。上帝让女人生孩子时痛，佛躲避，让痴男怨女出家禁欲，斯巴达王为了爱妻海伦，对特洛伊发动了十年战争。情杀、奸杀、自杀，都是爱情惹的祸。但可怜的人类并没有因为爱的艰难险阻而放弃对爱情的追逐。”

“也许，这就叫不能抗拒。”雨虹感慨道，此时她如出水芙蓉，清秀而恬静。

“我不能说余得水对你的爱是假的，但是，对爱和财富做豁然选择的时候，他忍痛割爱。他自卑，没有钱，他爱不起。今天，不选择打击他，是你给他留的一份美好。他终究是孩子的爸爸，他要尽做爸爸的义务。我知道，你作为母亲，离不开孩子。那你就主张孩子的抚养权。抚养费怎么给，最低是法定，高多少，让他凭良心去做。关键是你相信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你的价值不是在家做太太和母亲，而是在社会打拼属于自己的天地，你的快乐只有在这个过程中才能得到。”

她笑了，笑得很甜，是阴霾过后暖暾初露时那种生机，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腼腆的握住了我的手说“浩子，我听你的。咱俩哼唱一首歌好不好？——《牵手》。”

“还应再来一首——《爱拼才会赢》，台湾传销大师林芳茹，用这两首歌让人癫狂。”我握紧她的手高高的举起，我们的心动应和着歌的旋律。

我们唱完了这两首歌，就又越入水中，我们不知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仿佛是两条不同种类的鱼，强者呵护着弱者前行，没有昨天和明天的回忆和畅想，只有现在，一个强壮的男人和一个美丽的女人融化在这水里，融化在这醉人的快乐中。　

第二轮谈判，雨虹没有参加。既然对抚养费采取了不计较的态度，因此谈判很顺利。孩子归雨虹抚养，余得水夫妇同意每年给孩子两万元抚养费，一直给到孩子十八岁，十八岁后孩子读大学的所有费用由余得水承担。由于雨虹找工作和创业需要时间，因此，我要求余得水首付要付两年半的抚养费五万元。他俩也欣然承诺。但儿科专家强调，这是对雨虹给余得水生孩子行为的一次性补偿方案，之后余得水与其断绝关系，雨虹必须承诺，日后永远不得骚扰。我答应，这一要求可以写入协议，但，是对等的，余得水也必须严格遵守。我现场办公，当场就起草了协议。协议的背景陈述部分，她对“两人相识，产生感情，生有一女”持有异议。

“你说的是一个正常婚姻的流程，他俩不是婚姻没有中间环节。”

“没有感情，没有婚姻关系而生孩子，只有卖淫、强j*能导致这样的后果。”

“不！玩也能。一夫一妻制不能排除性关系的多元化。这是现代文明。如果夫妻真正相爱，就会希望对方快乐，这里说的是任何形式的快乐。女人生孩子即是天性，也是欲望。你说的两种情况，都不会生孩子，她会把她做掉。只要男女相识，有好感，有需求，没有爱，也能生孩子。这叫玩。官场的贪官，商场的富翁，有成就的男人，哪个没有老婆以外的女人，这是现实存在，这就是玩，这是快乐消费。只要他对家庭进了责任，对你又很好，你无法遏制这种消费，否则就离异了。既然得水选择了我，对她就不存在什么爱，玩玩而已，孩子，我们拿钱养就是。产生感情这话不能写。”

儿科专家的理论使我骇然，没想到她这样前卫，她不仅研究孩子的健康，而且研究孩子偶然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但只要你不是伪道德家就不得不承认她对现实描述的准确性。中国一亿富男人的女人快乐消费，占gdp的6%，他们至少“帮助”了一亿穷女人及家庭，他们的贡献远远大于政府的扶贫。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改革开放在贫富差急剧异陡增的情况下，三十年不出社会动乱的原因，原来官、富们的性欲还有维稳的社会功效。

“你的玩理论太宏大，难怪你能容忍这样的丈夫。人是不一样的，不要把对手想得很坏，你想到没有，这可能坑害两代人乃至更多，还会有雨虹第二、第三啊！结婚证不是咒符，约束不了男人的花心。”

“如果我不想出家，只能容忍。虽然我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都不错，但是比我强的男人，不会找我，他们会找青春活力;不如我的男人，我也不会屈尊下价，所以我没有选择。不如现在的维持会家庭和合同制家庭，不需要高尚道德，只需要诚实履约。他跟别人怎样我不管，我只希望他信守合同，生孩子这是严重违约行为，需要处置，我才出面。不坑害她，就坑害我，两坑必有一坑的时候，他必然坑她，因为我们是多年合作伙伴，怎么也得讲点义气。没有爱情也有亲情啊！”

我没有与她争论，仔细地打亮了一下这位具体独立思考能力和归纳总结能力知识女性，她面色晦暗，目光呆滞，虽经梳妆，但找不到丝毫中年妇女的丰润和医学专家的影子，她淡定坦然的言辞背后，掩藏了心灵深处极度的痛苦，财富带来的烦恼，无法通过消费治愈成快乐，她浑身的珠光宝气和名牌，更加让人怜悯。

我陷入了冥想：人类的情感世界离不开男欢女乐，人类的幸福离开了男女情爱将是怎样一番情景？但人类情感为什么像资本来到这个世界一样，在追逐的过程中总是以对他人的损害开始？如果一夫一妻制成为人类的宗教信条，或许会约束人对美丽的原始占有欲望，可财富的增长和集聚使这种欲望冲破了理性的束缚，使法律和任何道德说教显得苍白。人类在从野蛮、蒙昧到文明的进化过程中婚姻家庭关系是否达到了文明状态，还是又倒退回野蛮时期？如果以不造成第三方伤害作为衡量两性文明的标准，那么，我们今天还无文明可言。我们还找不到比儿科专家更好的解决方法。

《和解协议》实际上就是一份《抚养协议》，每月给付1600元抚养费是协议的核心内容。物价的变化无法约定，就当作十八年的平均数。按照三鹿奶粉的价格，肯定不够。如果再算上造假伤害的治疗费用，就更无法计算实际发生的数额。儿科专家强调，雨虹作为母亲也有抚养义务，不足部分应当由她承担。我强调，余得水有过错，他应依法给雨虹损害赔偿。她说1600元已含了赔偿。我心里知道，和平谈判达不到利益最大化，余得水只有面临刑事追究的时候才能舍得吐出银子。可雨虹善良不愿意这样做，我又不支持这样做，我作为代理人已无能为力，只好如此。

雨虹在《协议》上签字时，像中国政府在中俄黑瞎子岛割让一半议定书签字一样的从容，这可能是忍让的智慧。无休止的纷争太费心，不能隔代解决，做亏损让步，可能比留给后的解决更降低成本。公司员工和知情的社会外界都很理解和同情她，因为她是凭自己的能力来就业，而不是凭姿色做老板的领带和装饰物。女人的性贿赂是无能女人生存的最后武器，它和权力和财富的性欲望形成“色”的供需市场。这是腐败政治的寄生物，是剥夺经济的衍生品。雨虹不是这个市场的经营者，她问心无愧。

这是早秋少有的美丽夜晚，天高气爽，月明星稀，荟萃楼大酒店灯火辉煌，雨虹在这里唯我举行答谢晚宴。因为我把这次法律服务当作是保护妇女儿童合法权益的公益行动，免收费用。她再三邀请以示谢意，我只好从命。她的朋友和我的朋友一共十人参加。

雨虹今晚是纯正的女人装束，身着蓝地白花的羊绒套裙，浓黑的头发扎耦合色蝴蝶结，映衬着白皙稚嫩的面庞，白色高跟靴不仅使前倾的身体加强了曲线，而且突出了高高挺起的胸峰，她的神情洋溢着囚禁过后获得解放的喜悦，这喜悦是人在自由状态下生命本性的自然流露，太美丽，太魅人，会引发你盗取的联想，难怪莎士比亚说“美貌比金钱更容易引起盗心。”

雨虹开始晚宴开场白：“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一个小小的晚宴有三层含义，首先感谢浩子老师对我的无私援助，我是一只误入歧途的羔羊，今天我能走出丛林获得新生是浩子老师对我的点播领引；第二层含义是我已被前瞻企业俱乐部聘为常务副总，下周我将开始精彩的人生；第三层含义就是我已经断绝了与余氏及企业的任何关系，离开了虚荣和欺骗、侮辱和损害，开始了属于自己的新生活。我为明天每个人都能真正拥有自己、拥有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而干杯！”

“我很惭愧，没有为很好地保护雨虹的合法权益。但雨虹能从悲剧的阴影中迅速挣脱出来，这是我最大的欣慰。她的宽容和胸怀让我感动，她的美丽和才干曾经让余得水先生动心，现在让我动心，明天还会让更多男人动心。她没有犯选择错误，只是对炽热的追求缺乏冷静的辨别和理性的抵抗。也许这是美丽的弱点，也许这不能抗拒。谁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力，当爱神叩响我们的心扉，你能否用理性的卫兵看管好本能的冲动和浮躁，来守卫心灵的宁静，来防止卑鄙、丑陋、邪恶进入我能情感的殿堂，这不仅是我们自己的责任，也是社会道德的责任，否则人类就会返祖。我们的孩子就会不知其父或不知其母。”

大家给雨虹和我鼓掌尤其是在座的女同胞。雨霄打开了房间里的dvd,播放欧阳菲菲演唱的《感恩的心》，她深情的做起了手语。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有谁看出我的脆弱？

我来自何方？我情归何处？

有谁在这一刻呼唤我？

天地虽宽，这条路却难走。

我看遍这人间，坎坷辛苦。

我还有多少爱？我还有多少泪？

让苍天知道我不认输。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

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感恩的心，感谢命运，

花开花落，我依然珍惜。

她眼睛里有泪，我的心在颤动。酒的香甜，人的温馨，感动和激励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屋子里洋溢着一种气氛和境界，使我们忘记了烦恼、压抑和疲惫，使每一个的生命又有了新目标和憧憬……

夜阑人静，我开车送她回家。打开楼道门，她让我上楼坐坐，我婉言谢绝。我的心伴她上楼，我的身却伫立在门外。

我想：人类历史上有没有最美满的婚姻？有，那就是马克思和燕妮。即使按照商品社会的供需理论，他们俩做到了互相间最大限度的满足，燕妮给了马克思美貌、金钱、理解和支持，马克思给了燕妮思想、事业、美德和忠贞的爱情，他们共同为人类工作；法兰西的拿破仑有五个媳妇，她娶了奥匈帝国的公主，是为了满足政治的虚荣，她娶了歌女是为了满足性对美丽的渴望，她娶了约瑟芬（丑才女）是为了满足事业的需要……五个加一起才是一个燕妮。今天中国的官宦和富翁们，是因为没有燕妮而去冲流女人河吗？是为了征服欧亚大陆而去拥有n个异性吗？不是，因为，他们没有马克思的博大和拿破仑的枭雄。他们有的只是一个：异样的性，一样的人和快感之后的堕落。

我是男人，我热爱美丽，我想拥有最绚烂的花朵，但我不是春天，我不是沃土，我是酷暑和贫瘠的沙漠，我只拥有依附我的沙枣，我移植了绚烂美丽，美丽就会萎谢，我的沙枣就会异变，为了世界的斑斓多姿，为了对美丽的爱，我不能跨进这道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