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铁洋铜，手摸胸膛怕不怕

盛夏酷暑，天干物燥。恼人的不单单是炎炎烈日炙烤大地，更是今天不失适宜的因故障而停电。酷暑三伏天，在这水泥钢筋交错林立的城市建筑群间，虽无“水深”之感觉，却让人真真正正领略到了什么是　“火热”之中。白日已是炎热难耐，夜来还是没有一丝风。有的只是逼人的暑气，低沉的气压，委实令人感到窒息的无限空间。

茫茫旷野恰似一座特大的火炉，人在房间如同置身在蒸笼里一般。人们虽然总爱说心静自然凉，可是，在这炎炎酷暑下，又无制冷电器可用的今日昼夜里，哪一个人都免不掉热得汗流浃背，烦躁不安。仿佛世界末日已经来临，更似上帝审判的日子已到来。别说是人，此时、此刻、此地，就连人们宠养的猫、狗、鸡、鸭、鹅，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万事万物，大都近乎奄奄待毙。实在是猫不叫，狗不吠，失去了往日的喧哗，没有有一丝往日的勃勃生气。

牛大素来自愈身体壮实，身份高贵，任职黑山小学校长已近十数载。学校同仁，周边民众爱在私下窃窃私语。说他贪污腐化，贿上欺下，是个不可一世的铁腕人物。但是在今夜，在上帝公正的安排下，此时、此刻、此地，人人皆是平等的。是故，牛大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暂时放下他引以为自豪的高贵身份，和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一个样，热得坐立不安，承受着非人力所能及的来自上帝公正的惩罚。

门、窗尽管洞开，却无一丝微风，一丝凉意。牛大辗转榻间，久不能寐。一身臭汗合着背心，好似一副枷锁紧紧地捆绑着牛大那富态又臃肿的矮胖身材。今宵难眠！长时间的折腾下，牛大的眼睛涩涩的，早就已经困得睁不开了，神智亦近迷糊，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昏昏沉沉迷迷糊糊。

下意识中，牛大心里拧成一个念头，就是特想浸泡在冰窟窿中。若能除却眼前酷热，他想，宁愿拿出一些钱财，向全能的上帝许愿消灾；以救他脱离眼前之水火，更体现他多年苦心经营换取得来的特权。

然而，公正的上帝却不似尘世间弄权者那样喜欢营私舞弊，牛大的贿赂，上帝不以应允。

“哪怕就是溺水而死，也强似近乎脱水的无休无止的与老百姓一般无二的闷热难耐”牛大迷幻地奢想着，抱怨着。

迷迷糊糊的渴求意识在不断地加深，不断地膨胀。朦朦胧胧中，果真有了一阵凉切骨髓的冷风破窗而来，由热骤冷使得牛大有种阴森森的感觉，一股寒意油然而生。

这股风来得好怪异，凉至心尖；他机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一丝声响入耳，似乎有人在唤“牛大，牛大起来……”。

“谁呀？”没加思索，牛大应声而起。

开得门来，但见门外阴暗朦胧的夜色中，一位白装靓女就着白色的光辉清晰可见的立于梯道间。细看能见，白色的蝴蝶结，白色的连衣裙，白色的高跟凉鞋，从头到脚一身的白，唯独不见芙蓉面。

人近在眼前，亦似曾相识，似曾相知。可是，任其牛大抓破头皮，也久久思想不起该女孩究竟是谁，何曾认识？！

“你是哪个，有麽子事找我？”

牛大颇感茫然，又有些惊诧，禁不住追问道“你从哪里来？”　

“好事，请跟我走一趟，到了那里，你就自然晓得。”靓女嫣然一笑，随即便飘然而去。

牛大尾随靓女出得门来，但觉外面一团漆黑，可谓伸手不见五指，张口不见牙。然而白装靓女却飘飘然然，依稀可见。牛大紧跟其后，感觉脚下空空，不是在走动，而是在飘移。

行之一会，到得一去处，眼前突然白光一片，四下亮堂竟如白昼，空间广袤较之来处不仅要凉爽许多，而且处处虚幻飘渺，阴阴森森的似乎了无生气。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此时牛大已经清醒了许多，禁不住暗自在心里思忖、揣摩。

心如一团乱麻，一时还真理不清。不过可以肯定，“这个地方太诡异了”牛大想。

直觉告诉牛大，这是一个没有生命的地方。　

“久违了，牛大校长。”牛大闻声抬眼，方觉已经进一入一间大厅。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白色的光芒，白色的人影，一切都是白。

另一女子也是一色白装，只是背对着他，冷声而言“找你来，只是想澄清一件事。”

“你又是谁！”牛大一惊，不假思索地急声回道：“你们有麽子事，明天到我办公室里找我？”　

牛大说完转过身离去，急于夺门而出，欲寻来路回返。

“好好的给我站着”同来白衣女子拂袖将牛大打回。

“四年前的今天，在‘君再来发廊’，与你一同被抓进派出所的……”一声哀怨的话语，字字句句仿佛铁锤击打在牛大的心上。

牛大闻言一惊，颤声问道：“你—是—？”

“我是——尘愿未了的一屡孤魂。你依然官运通享，春风得意啊！牛大校长。”

女子一声长叹，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死死地盯住牛大惊慌失措的眼神，大有猫儿戏鼠之闲意。

认出来了，牛大的心里百感交集。

“真的是你，娟娟！”牛大感到确是——最难风雨故人来，多少有点他乡遇知己的悲喜交加。

少一定神，牛大继而反问：“你怎么在这种地方？”

“你真不知道原因吗？！”娟娟冷冷反问。

“这……”牛大语塞。

“你不喜欢这个地方？”

“我不喜欢这里，放我回去吧，娟娟”牛大哀求。

“不，这个地方好，好在有理说得清，有冤能昭雪！好在没有高低贵贱，不像你们，有钱能使鬼推磨。”

说完，娟娟对牛大阴阴一笑。

这笑声使牛大心里没来由的泛起一阵寒意，这笑声听得牛大只打冷战。

笑声一止，娟娟那本来面目姣好的脸慢慢地改变了，脸上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惨绿惨绿的，眼睛也射出凶狠的目光！

“娟娟？？？你……”牛大一声惊叫，浑身打颤，直冒冷汗！

“是我”

女子脸上依旧泛着阴阴的笑容，嘴张得极大，尖利的牙齿闪着白森森的光，眼角，嘴角都渗出一股血水，慢悠悠地说。“那一夜，在派出所，你被你的人，用钱作交易——不留真名实姓，只给罚款；不曝光身份为条件被保了出去。而我，我却被处以又罚款又曝光。”

“情势所迫，我没有办法呀！娟娟。”牛大为自己不负责的行为无力的申辩着。

“贵贱鸿沟非你所定，不怪你。可是，你不该为了保全你们的声誉和利益，而对我一个曾供你们玩乐的弱女子下毒手啊！”

“不是我”牛大近于疯狂地大叫“真的不是我呀！娟娟——”

“下手的人的确不是你，是你们用钱请的执行者。可他是在完成任务，在履行你们用钱拟成的肮脏的协议。”娟娟说“你是客人，是我的上帝，我只想求财不愿惹事。况且，你每次到来给我的好处远比其他客人大得多，你不害我性命，我从没打算过出卖你。那一天，有人想从我口里掏出你牛大校长嫖娼的证据，我抵死否认保护你。那一天，客人包夜带我出去，行至郊外静湖偏僻岸边。害了我的命，挖了我的眼，毁了我的容。杀手申明，不是他要害我，是他拿了你的钱。”

“不要说了！娟娟，是我对不起你”

牛大悔恨交加，哀求着“看在过去的请份上，娟娟，我求你放过我吧！”

“既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一丝哀怨发自娟娟。

“当初我是利欲熏心，没心没肺”牛大招供。

“有心无心，我不想知道。找你来此是要澄清，你为什么要害我性命？”

“不是我要害你，是他们怕你坏事”牛大申辩

“我一个弱女子会坏你们什么事？”

“是怕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我想知道：“我的存在对你们有多大威胁？”

“他，他——们——他”

牛大欲言又止。

“说！”娟娟眼光更绿，摄人魂魄。

望着娟娟无比狰狞的面孔和惨绿凶狠的眼神，牛大不得不说出花钱买凶是为了隐恶藏奸，并迫于他人的压力而行的下下策。　“纪检机关在调查我的问题，如果从你这里打开缺口，查出我嫖妓，无异于证实了我生活腐化，接踵而来就会清查我的经济来源开销，再接将下去，就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牵涉到其他的人和事……”

“你如果存在于世，对我们的威胁将无可估量，害你性命确实是没有办法，但我只是出钱请人取你性命，本来是叫他做干净利索一点，并没有让他这么残忍的对待你”

没有办法，牛大只好竹筒倒豆子，彻底地交代着。

“你们真很！”稍停片刻，娟娟恨声说道“还我命来！”

弱女成冤魂，手指向牛大。那手，亦非牛大昔日爱抚的娟娟玉手，而是枯瘦的没有一点肉的手。皮肤已经发了黑，好像腐烂般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你要做麽子？莫——过——来！！！”牛大歇斯底里的叫着。

“怕了吗？”娟娟阴阴的凄声问道

“还我命来！”又一声令人肝肠寸断的疾呼，娟娟蓬头散发，摇晃着扭曲了五官的脸，张开渗血的口，伸出腐烂的手，卷起一股阴风向着牛大逼了过去……

极度的恐惧迫使牛大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吼叫“不——要——过——来！”

“牛大，牛大——你叫麽子啦？”被老婆摇醒，牛大眼前一片光明。原来电已经通了，空调亦在运转，难怪这么凉爽。细细想来，刚才只不过是南柯一梦而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