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笑颜背后的苦涩哈妹

发表于-2008年11月24日 下午3:50评论-0条

“婶婶嫂子们好。”一个穿着时髦、满脸微笑的漂亮姑娘,与正在墙边晒太阳的女人们招呼。那些女人们瞅着眼前这位提溜着大包小包的来客有些迷糊,这是谁家的亲戚呢?

“哟,这不是周婶家的小玲嘛!出落的越来越漂亮了。回来瞧你爹娘的吧?啧啧,出息了,带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哟!”胖嘟嘟的赵家嫂子第一个认出了小玲。虽说小玲在外5年很少回家,但赵家和小玲家就住隔壁,是看着她长大的。赵家嫂子望着小玲提溜着的那些大包小包,羡慕地只咂嘴。

“可不是嘛,周婶真有福呢,养了个这么能干的闺女!”缠了小脚的李奶奶颤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

“这从大城市回来的就是不一样,你看人家那衣服,多洋气哦!”孙家刚娶进门的媳妇羡慕地吧嗒着嘴儿。

说话的功夫,小玲她妈已经急匆匆地从门里迎出来。她一边佯装生气地数叨着女儿的破费,一边忙不迭地从女儿手里抢过大包小包,冲大伙呵呵地乐:这妮子就知道乱花钱,大城市养出的毛病!唉,没办法!一边笑津津地摇着头拽着女儿走进门去。

时至初冬,天气转冷,农闲的时候,婆娘们便会三五成群的聚在墙根晒太阳,一边做活,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唠嗑。农村不比城里,在城市里,即便住对门都很少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更别说走串了。可俺们农村就不一样喽,吃饭时端着碗一样走西串东。无论谁家稍有个动静,就像风一样传遍全村。比如谁家媳妇和婆婆翻脸了,谁家孩子偷了东西了,谁家门前停辆小轿车了,谁家两口子打架了……那些家长里短的话题,能让那些婆娘们当成世界奇闻一样津津乐道。当下,小玲归来的事也自然成了大新闻了。

“听说小玲这丫头在北京站柜台,一个月好几千块呢!”隔壁赵妈小声地说。

“错!哪里是站柜台,是做洗头按摩的小姐,那收入可海了去了,大地方的人老有钱了。”快嘴的钱家媳妇接着腔。

“不对,不对,她那是傍上了大款,被人家包养起来的哟!”粗门大嗓修理电视的老孙媳妇突然压低了嗓子,神秘兮兮地说。

……

刚刚学会走路的李家不满两岁的儿子拽着妈妈的衣角吵着要糖吃。李家媳妇嗔怒地点点儿子的额头:我的小祖宗,天天都吃糖,小心大灰狼晚上吃你啊!小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磕磕巴巴的说:不嘛,俺就要吃糖糖嘛。一边嚎哭起来。李家媳妇拗不过,只得从裤袋里摸出五角钱塞给他:去,上爷爷那里买糖吃去吧,小心跌倒哈!小孩子接过钱和几个娃娃晃着去了,众人望着孩子们咧噘的背影,哈哈大笑了起来。

“喏,快瞅,那不是小玲吗?”老王媳妇眼尖,对着刚从家走出来的袅婷的女子大声嚷嚷。

这丫头本就生的俊,这几年在大城市里泡的直恁洋气。一头披肩大波浪,黑色的毛衣外着毛茸茸的白坎肩,紧身裤,咖啡色长筒靴。腰肢扭巴扭巴的,直羡慕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婆娘们眼神直勾勾地粘在她身上。

直等她走远瞅不见了,婆娘们方才恋恋不舍地收起目光,不知谁发出了一声长长叹息,于是,几个年轻的媳妇儿开始兴致勃勃地商议,今冬一定要咬咬牙添置些光鲜的衣服,也买双长筒靴,穿在身上好好拽拽。女人们又开始说道起那些个城里女人用的增白霜嫩肤液什么的,更添了热闹。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眼下这些女人们刚被美丽刺激过。她们在一阵言语后,开始长吁短叹。拼死拼活为着什么啊?男人和娃娃们的衣着将就些还说的过去,这女人要是不打扮啊,那可就白搭了。女人嘛,爱美是天性。也是,美的东西,谁不爱呢!再说了,这女人要是不打扮自己,等自家男人被那些狐狸精勾引去了,再哭再闹要死要活的都是白闹腾!

和小玲一起玩大的雪儿瞥见了这一幕,私底下悄悄地想,自己也是个花样惹人的主儿。高中毕业结婚后,和老公一起在村外创建了一家规模还算可以的小公司,在市场经济激烈竞争的情况下,凭着小夫妻俩的精心经营效益也算不错的。这雪儿的老公吧,虽说算不上多么帅气,可他知道心疼雪儿。闲下来的时候,总要揽着雪儿柔软的腰肢逗趣。若是出差,也忘不了给雪儿买回来她喜欢的物什,雪儿也挺满知足的。

雪儿和小玲打小一直同班,只是小玲初中没毕业就出去打工了,先是在洛阳倒腾什么,后来不知怎的,又到了北京。雪儿自从结婚后,只顾忙他们的公司,和小玲碰面的机会就不多了,再者小玲外出打工这五年来也很少回家,关于她的一些情况,雪儿也是偶尔得知一些。这次回家,小玲发达了的消息,着实让她眼热。只是雪儿生性缄默,把大家的言语放在心里却默不作声。

关于小玲在北京到底做什么的,没有人说得清楚。有人说攀上一个什么香港老板,有人说做了小姐,也有人说搞什么推销,众说纷纭。小玲妈也总是含含糊糊,不愿说出个所以然,小玲的神秘和工作一时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话料。大家只知道小玲时不时给家里寄回钱来,并不知晓她在北京究竟是做啥的。这些年来,小玲家的平房换成了楼房,小玲妈也穿上了城里女人那样的时尚衣着,脸也抹得水白粉溜溜的,看起来年轻了许多呢。小玲爸也抽上了名牌香烟,喝上了名牌酒,还开上了屁股冒烟儿的摩托车。

村里那些闲着没事干的婆娘们,把小玲的事情传得神乎乎的,久而久之,婆娘们开始数叨自家孩子,动不动就拿小玲当样板:看看人家小玲多出息啊,给家里挣那么多钱,你们呢,就知道吃、用,啥时能给家里做贡献呢?

雪儿不眼红这些,她知道小玲这丫头有几分姿色,心气高,越是有姿色的女人在外闯荡风险就越大,何况像小玲这样爱慕虚荣的漂亮女孩子。

雪儿在回娘家时遇到了小玲,先是叙叙她们往常年的情分。言辞间不免生疏了许多。究竟是一起玩大的姐妹,三言两语下来就熟套起来。听闻,雪儿感觉到小玲的生活并不像她的衣着那么光鲜。钱虽能掩盖贫穷,但无法遮掩内里。细心的雪儿看到小玲眼角已经刻上了几丝细细的鱼尾纹。同样的年龄,明眼人不难看得出小玲比自己还是明显地多出了沧桑和风尘。

小玲从不谈她的男人,据说她去年就结婚了。小玲妈和小玲爸还去了趟北京,但新女婿一直没露面。所以有人开玩笑地说:这新女婿是不是嫌咱农村穷,怕脏了他鞋子,不肯回来啊!每当此刻,小玲娇俏的脸总有些发红,只淡淡地敷衍说:他工作忙,分不开身。

乡村里的空气开始慢慢变冷,小玲要走了。临走前,小玲给家里搁下三万元钱。雪儿也要走了,只不过雪儿临走前只给爸妈留下了5000块钱,并帮妈妈把房间的里里外外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才离开的。

又是一年秋季了,平淡的生活依旧,雪儿和老公也依旧精心打理着他们的小公司。

一个偶然的机会,雪儿要去北京参加同行开办的学习交流会,为期一周。因为老公离不开公司,所以这次雪儿代行。她简单地打理了行李,和老公温情的拥抱后,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

初秋的天气,有几分薄寒,雪儿着一件紫色风衣,脖颈上系一根鹅黄色丝巾,轻托粉腮,若有所思地望着车窗外。

火车驶过,一些金色的叶子便像飞舞的蝴蝶,飘荡在空荡荡的山谷中。筋脉奔突的群山,还有偶尔闪过的村落,徒添出淡淡的梦幻般的感觉。雪儿一时有些出神。

火车到站了。雪儿打住了思绪赶往目的地。

一周很快过去了。雪儿买好返程的车票,看时间尚早,便在火车站附近闲逛,顺便观望下这个让农村人梦寐以求的大都市。忽闻前面路口吵吵嚷嚷的很是热闹。她本不是个爱看热闹的人,但因为离的不远,也不着急上车,就凑上前去瞅了一眼。原来是一个体形肥胖衣着很绅士的中年男人正和一个衣着时尚的女人拉拉扯扯,女人的头发被男人揪起老高,疼痛中发出一阵阵呻吟。男人大概45岁上下,满嘴酒气,嘴里还骂骂咧咧地:妈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敢管起老子的闲事来了!趁早卷铺盖滚蛋!少他妈在这儿给我哭哭啼啼丢人显眼的!旁边一个妖娆的艳装女子,嘴里叼着一支烟,冷眼看着这一切。男人说完,推搡了女人一下,揽起艳装女子的纤腰扬长而去。被打的女人瘫坐在地上,深情呆滞。

雪儿轻叹一声欲转身去,她最后用眼角撇了下那个倒在地上的女人。她突然怔住了,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同乡同学小玲。

倒在地上的小玲缓慢地用手拢了拢凌乱的卷发,揉揉膝盖,艰难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望着渐渐远去的背影,雪儿的嘴张了张,却难以发出声响。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了。

一阵秋风吹来,雪儿裹住衣裳,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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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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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温点评:

光鲜的背后有多少心酸泪,只有她们才知。
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除了手中紧握的幸福。
幸不幸福,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