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在冷冷地下着雨,初冬的雨,原比雪多了一份清冷与明透。那是一种让人心神眼神都清晰无比的冷。同以往一样,独坐在窗前。看着点点雨滴划过玻璃,犹如美人面上留下的斑斑泪痕。
不由轻叹了口气。
花瓶里的玫瑰花还盛开着,只是显得异常的成熟和沉默,早没有初放时热烈奔放的样子,花瓣隔些日子就零落地降下几片,飘出窗外,躺在泥地里,一副安安静静的样子,没人去拾,便随着露水腐烂了!
花瓣匆匆落下,终是可惜!我轻取几瓣,用来泡茶。花儿神情安然地躺在了杯底,水缓缓流入,花瓣轻轻浮出水面,冒出水气氤氤,有触手可及的温暖。一丝淡淡的香,飘入心中,浅浅地酌一小口,虽谈不上唇齿留香,甜美的感觉倒也实实在在。此时的茶水,热浮着玫瑰的气息,心无端地一动,如果有个朋友在身边多好,我会为他也泡上一杯玫瑰花茶,让彼此的容颜都沉浸在玫瑰花茶里,笑靥如花,浅淡心思,聊聊钱钟书的《围城》,该是多么美好!
没有一种花能像玫瑰那样,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没有一种花像玫瑰那样,只生活在爱情的名义里,千年复千年!在所有男人和女人目光的交错里,玫瑰已形成一种意义,看似纯粹却永远无法纯粹!
都说女子的心思,一旦流汇到一起,便能形成幽静的美,如同这玫瑰花一样,散发出自然的清香,整合着阳光的味道,直入心脾,沁人肺腑!同样,花也如诗如风如女人的心思,且慢慢地低吟浅酌,若能吟出千行诗文,酌出万种风情,那也少负一点光阴、少负一些流年罢了!
或许是水太烫,玫瑰花的色泽渐变,她慢慢地褪去一点,再褪去一点,花瓣的颜色竟由原先的大红转成我们常说的玫瑰红,那褪去的红从花瓣中分离了出来,很快就潜伏到水里,使茶水透出很浅的一点粉红。再浅浅地一酌,似胭脂一样,染了红尘染了唇。这玫瑰花茶,一有了颜色就少了清澈,就像玫瑰身上一有了爱情的念想,就少了自然的韵致。有了颜色的茶自然还是好茶,心,却无法再陶醉于玫瑰最初的芳香和晶莹澄澈!
如血的玫瑰红悄悄隐没于水中,留下花瓣独自的苍白,茶水渐渐地变为了暗红,表面上迷蒙着一股黯然神伤的味道。仿佛倾尽了全身的血液,已没了刚入水时的灵动,只一片贴着一片,安静地飘散着生命将尽的颓然。再冲水已是多余。看着杯中的暗红一点点地往杯壁上靠,又一点点地凝固,这时,花的浑然天成已尽数消失,花瓣只是浮游在暗红水面残破魂魄,较之落入泥地更多了一份凄凉。
想起红楼梦中,那个自已最不喜欢,却最抑郁唯美的女子,葬了花魂却葬不掉自己尘世里的悲和愁,凄风苦雨里,焚掉所有的诗稿,烧却这世间唯一的留恋,倾尽最后一口腥红,犹如一缕花魂飘入了泥地。
凭借手中的玫瑰茶,轻嗅着那渐渐消散的清香,却总也无法靠近那个敏感灵透的女子。如果可以,好想与她一样,用手轻轻葬去那缕缕花魂,将那一页的凄凉,紧紧拥入怀中, “尔今死去侬收葬, 他年葬侬知是谁?”
同样的心身里,谁是可以温暖我的人?
这个夜晚,思绪飘过了百年,仿佛自己也化为那一缕花魂,带着一腔幽幽的伤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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