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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路 我的车梦雨江南

发表于-2008年12月04日 晚上8:14评论-0条

有一条路我走了十多年,始于懵懂的记忆,重复于沧桑的年轮。

在这条路上,二舅曾赶着驴车把我妈妈嫁给了我爸爸,五十多年前的那天大清早,突降大雨,本来泥泞的路上几处积水过膝,毛驴拉着车很吃力,二舅只得步行赶车,有时不得不帮着驴推车,按当时的讲究新娘是绝对不能半路下车的,那样是不吉利的。这条从姥姥家到我家只有四十华里的路,在那个道路及交通工具很不发达的年代,显得有些远,远的使妈妈再也回不到单纯快乐的岁月了,虽然那是吃糠咽菜的日子。等待妈妈的是一个封建家庭,人口多家规严,女人的地位是不能提的,吃饭时,男人坐在炕上围着桌子吃,然后女人站在地上吃剩下的残羹剩饭。

后来妈妈总把自己不幸的前半生,归结于出嫁那天日子(天气,也有迷信中时辰运气的含义)不好,坐的车不好,据说那时大多新娘都是坐马车的,姥爷不愿求人,用他自家的驴车把我妈妈打发了。

我刚开始有了记忆,就认识了这条路。那时大姐应该十五六岁吧,在村子里能借到一辆很破的自行车,这已是很幸运了,那时一个村子里找不到三五辆自行车,再赶上车主不用而且还热心肠,你才能用上这个奢侈品。在那个年代真的不知道大姐是怎么学会骑自行车的,我坐在自行车大梁上的一个小椅子上,小椅子也大多是从有自行车的人家借来的,有铁的,有木制的,是那个时代的产物,专门用来在自行车上带小孩子的,绑在车子大梁挨车把的位置,我坐在上面手握着冰凉的车把,大姐骑车,妈妈坐在车后面的车架上(那时车架被称为“包袱架”),去看姥爷,妈妈孝顺,虽然路远交通不便,每年都要去几次姥姥家。大多是妈妈一个人步行,只是在大姐大了,学会骑自行车了,我出生了开始,才会偶尔用一下自行车,也只在去姥姥家的路上。我认识自行车是和认识这条路同时的,那时妈妈虽然不漂亮,但是头发很黑,人很年轻,三餐大多能吃饱,只是一年中有一段日子要吃高梁饼子,那东西颜色诱人,口感也不错,但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很怕它,因为每次吃它我都大便干燥,拉不出屎来,蹲在菜园子里嗷嗷哭叫,每次都是妈妈揉捏捶打我的小屁股,才会把一个个干球球挤出来,致使我至今对高粱这东西没有什么好印象。

日子随着阳光穿过我家院子里大槐树的枝叶,缓缓的流过。八十年代初上初中时,十四五岁吧,发育不良的我很瘦小,但已学会骑自行车了,这时大姐已经出嫁,我家省吃俭用买了一辆很破的自行车,带着妈妈回姥姥家的活很光荣的落在了我的身上。路依然很颠簸,我个子很小,骑车只能“骑大梁”(个子矮够不到自行车座,只能骑在自行车的大梁上,那时自行车的梁都是直的),每次硌的屁股和裆部很疼,妈妈坐在车包袱架上也颠簸的很不舒服,这时妈妈总会找一话题来化解路途的疲惫,大都是对她自己童年的快乐回忆,和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憧憬,我也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所经过的村庄原先一律是土墙土房,这时偶有新的红砖房了,高粱饼子也有两年没吃了。有一次的经历随着日子的拉长,记忆依然清晰。那次骑自行车在去姥姥家的路上,依旧和妈妈侃的很起劲,不仅想入非非,和妈妈开玩笑说:“妈,我长大了一定要开着汽车带着您走这条路”,妈妈说:“哎,盼着吧”,听得出她口气中对生活无奈的叹息。这次经历在我的脑海里扎了根,伴着我渡过了高中、大学时期,我一直在背负着这个承诺,我一定要让妈妈坐上我开的汽车。

一九九〇年我参加工作了,能骑着摩托车带妈妈去姥姥家了,这时姥爷、姥姥已去世了,舅舅们还在,他们羡慕说妈妈是有福的人,能坐上儿子开的摩托车了。这时妈妈和我在工作地赁屋而居,三餐已是细粮炒菜了,妈妈的头发已然花白。

日子随着阳光一次次亲吻着我家阳台上碧绿的吊兰,妈妈幸福的很慈祥。我家已住楼房几年了,三个月前,我把我开了六七年的旧汽车送给了我三姐,买了一辆新款的新汽车,每逢周末儿子放假,我都会开着新汽车带着妈妈、妻子、儿子,去农村三个姐姐家串门,或者去市里游玩公园、商场购物,妈妈的白发已很多了,可身体还很健康,这不,昨天还扬言要把她将要出生的第二个孙子抱大呢!哈哈哈哈. . . . .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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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罗军琳
☆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妈妈的后半生幸福越来越多了,我的开心也已经溢出了字面。
文字朴实,生活味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