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有一只蟋蟀在我房下唱歌。那里有一棵已经枯黄的草,还有一个没有抹全水泥的洞穴。
它只在夜里唱歌,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秋天的夜晚和小院。院里堆放着金黄色的玉米和红皮白瓤的地瓜。院外是拖拉机碾过土路的嗒嗒声,时近时远。我在那样的夜晚老是失眠。旁边睡着父亲,重重的打鼾。蟋蟀就在那样的夜晚开始唱歌,一曲接着一曲,一叠又是一叠。
夜里。刮了一阵风,下了一阵雨。孤独的音乐被暂时中断。四下里很静。于是我知道,它是这城里唯一的蟋蟀。或许正是多年前的那只,随我而来。从山村到城市,我从少年走成青年,走了整整二十年,它也走了二十年。
我只见过它一次。黑须,黑腿,黑羽翅,小小的足上粘着来自山村的尘土,还有玉米和地瓜的香甜。它很高傲,我一来,它就离开。于是我想,它与我有些相似。我花费了二十年的时间用西装和领带把蓝布衫更换,可我长满茧的脚板上永远搓不掉来自山村的泥土和袅袅炊烟。
失眠之所以成为习惯,我想也许只是为了不让那只唯一的蟋蟀在夜里孤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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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罗军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