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毒子赵老二

发表于-2008年12月13日 晚上11:07评论-1条

他确实染上了毒品。这一点都不假。我管他叫毒子。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朋友的生日party上,我坐在包厢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他喝下了一瓶355ml的啤酒,而后抢过麦克风嚷着要唱歌,朋友见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便要我和这一位刚喝了355ml啤酒的陌生人一同歌唱。他的嗓音很糟糕,透顶的糟糕。可我并不讨厌他,反而觉得他有点风趣。歌唱完后他一人拉着我躲进厕所里,我问为什么,他说吸毒,并且从口袋里取出了一点白粉。我问他叫什么名,他说不知道。我就叫他毒子。

毒子个子虽高,但人异常消瘦。脸上的轮廓犹如漏了气的气球般干瘪。不标准的普通话夹杂着些许方言,因而不免显出轻微的口吃。牙齿微微泛黄,毒子说是吸烟的缘故,连呼出的二氧化碳都充斥着香烟的味道。拉杂的长发和他那一身破旧的穿着让人看了误以为他是一名流浪者。事实上,毒子不是一名流浪者,而是一名刚刚被学校除名不久的不再是学生的毒子。一个地地道道的毒子。毒子笑着说,这是他的人生,而我目前的人生只不过是做一个格外单纯的中学生。那一个party过后,我和毒子正式认识。

毒子问我有没有王杰的磁带。他一贯喜欢听王杰的歌。我说没有。我喜欢水木年华,喜欢西城男孩,喜欢维塔斯,我只有他们的磁带。毒子说他不懂英语,更不懂什么西城男孩或维塔斯。后来我托朋友给毒子带去了水木年华的磁带,并希冀他能和我一样喜欢水木年华的歌。一个月后,我在建筑工地上见到了毒子,他的身子似乎在永无休止地消瘦,搬块砖头都显得很吃力。他依旧在吸毒。毒子告诉我,水木年华的歌很好听,听得他都禁不住流泪。工地上的阳光倾斜地照射着我们的身体,影子呈锐角倒映于沾满水泥的工地上。毒子苦笑着。砌几块砖头并不能满足他空前的生活,因为他的生活应该是用白粉砌成的。

我顿时想起电影《猜火车》。一群落拓的青年的吸毒剪影给无限延长的铁轨刻下了一道道伤疤。毒子会在什么事物上刻下伤疤呢,我无从想像。

后来的日子里,我时常在骑车上下学的路上看到毒子。手脚、头发、衣服上脏兮兮的毒子让我看了心隐隐作痛。毒子看到我也显得有点不好意思,笑容愈来愈拘束。毒子说,他感到爬上竹架会让他异常吃力,工头担心他会摔下来,因此将毒子安排在了地面上做一些轻活。尽管毒子的毒瘾日益疯长,工钱日益消减,但他还得躬着身子在地上拾捡起白粉的碎片。

像许多人一样,毒子到了晚上一点都不安分。兴许你曾在某个路口见过毒子,甚至还向他纳过保护费,可你却不知道他叫毒子。毒子拍着胸膛让我放心,学校到家里的那一带是没人敢收我保护费的。只因有他在。

毒瘾再度发作是在一个黄昏里。毒子痛楚地倒在路边抽搐,口吐白沫。毒子对围观者深感憎恨,只恨自己无能站起来。我和朋友赶到时,毒子仍倒在地上抽搐。随后朋友和毒子的工友们将毒子抬到工地里。毒子是何时醒来的,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只是他最近不断地倒地抽搐,身子越来越脆弱。他勉强地笑着对我说,他还可以唱王杰的歌,于是对着苍穹喊了几句王杰的歌,而后不断地喘粗气。

换工地的最后一天,毒子将水木年华的磁带还给我。他说里边的歌不属于自己。我明白他的意思。次日,毒子消失在了这一块让我熟悉让我们陌生的工地上。骑车路过工地时,我还是忍不住朝毒子曾经做工的地方看上一会。即使眼前惟有美丽的建筑。

最后一次得到毒子的消息是毒子从看守所逃出来的第一天。我特地跑到唱片店买了两张王杰的磁带,照着朋友所给的地址去找毒子。在此之前,毒子走了。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之后,毒子还是走了。悄悄的。

王杰的歌,谁来传唱?毒子?不不不,是那一颗永远悬浮于空气的灵魂。

作者:赵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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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冰止乙醚点评:

远离毒品,热爱生命。虽在中学,文字却老道。

文章评论共[1]个
半斤-评论

真诚而有意义的文字。at:2008年12月16日 晚上9: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