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为高二学生复习，读到臧克家先生的一篇散文《炉火》。我没有先生雅致的文笔，但《炉火》却翻起了我对炉火的记忆。

我家两周前就开始生炉火了，作为一家子唯一的男性，劈柴，生火，自然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每天早起晚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照看炉火。晚上，等妻女都上了床，我才封火，时间一般是十二点，封早了，恐怕挨不到天亮火就灭了。早上，我得在七点以前起床，查看我的炉火，添添煤，等新添的煤燃了，再封上，然后去上班。在冬天，我的责任就是让我的家庭始终保持着温暖。

我住的房子跟一般城里人的一样，都是钢筋混凝土的。现在的人家，一般不生炉火了，用空调或石英炉取暖。我家也曾用过石英炉，但那灼人而又不暖脚的脾味，始终对不上我。空调呢，那重浊的气味，也不适合清新空气的呼吸。而且，在没电的日子，这些东西就如同聋子的耳朵。于是即使尘满面，鬓如霜，我仍坚持烤炉火。而且从刚结婚时一直烤到现在，整整十年。十年中，搬过一次家，结婚时买的铁炉子，因为要重新喷漆，是最后一件进新家的家具。

臧先生为了爱炉火，找了许多理由，比如安暖气花费大呀，几吨煤将放在何处呵，夜里得有人起来烧锅炉啦，等等，我的偏见，是认为没有炉火的家，不像人住的。空调见不着光，石英炉虽亮却没有火，五行之中，若没有熊熊燃烧的煤火，不但缺“土”，“火”也显得不伦不类的。

冬日，走进干净整洁的人家作客，清爽是清爽，但主人如果不怎么好客，总觉得清冷，但有炉火，一切便不同了。主客围炉而坐，炉盘上或搁瓜子儿，或烤红薯，随意可以撮食。即使是一杯清茶，也不容易变冷的。如果是品酒，度数低的，也可以在炉火的烘烤之下，变得有力。脚塌在炉子的下边，再硬的板凳，也有了沙发的舒适。重要的是，生炉火的人家，卫生一般也不怎么讲究，客人少了一份拘束，多了一份如归的随意。倘是几个知己边聊闲天边饮薄酒，酒力加火力，容易解衣盘礴，放浪形骸，助清谈之趣。

铁炉子虽暖和，却有一样不足，就是不得随时添加煤。我最怀念的，是在农村老家烤烧柴的地炉火的时候。那时，我们都还年青，没有什么家累，几个伙伴围炉夜坐，谈青春，谈理想，谈将来。劈柴可是白天就准备好的的，就放在火膛的旁边。坐近劈柴的人，看火势大小，随时添加，另一个则拿着火钳，拨拨弄弄，使它娇娇艳艳，不至于灭。竹壁上的玉米，随手摘一个下来，丢进火里，暴出玉米花，就可当夜宵吃。最解谗的当然得数烤土豆或烤红薯，焐在红灰里，闲闲话话，不知不觉就烤熟了，掰开来，那香气飘满茅屋，弥久不去。添柴拨灰，也使话题不至于冷场，清谈夜坐，不知东方之既白。可惜，现在的居住环境不允许我们再烤地炉火了，一家三口，关上门烤铁炉子，难免浪费资源。我曾在给永华的一首小诗中感慨道：“顾是友朋冬夜少，炉中榾柮渐成尘。”

成尘的或许不仅是炉中的榾柮，还有我炉中的煤，这不，坐在电脑前敲完冰冷的键盘，我还得回到炉火边，烤烤手，抹抹尘，然后添加煤。

2008-12-15

于静修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