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在靠山屯打工已经快一年了,但仍没有人给工钱。转眼年关到了，对二愣来说，拿钱回家是最好的选择。可到了腊月二十五，工头说，靠山屯村委会明年才会给钱，让二愣回去等着信。

过了正月十五，十六、十七转眼也过去了。二愣拿着由靠山屯村委会主任刘拴出具的欠条又回到了工地。等到了工地，他才发现，工地上早已空空旷旷地只剩下残砖断瓦，原来居住的工棚在料峭东北风中摇摇欲坠。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过了十六、十七就开工嘛。一开工就把上年欠的工资全部补齐。”二愣提着行礼漫无目的地在工地上溜达。

“二愣干什么呢？这是怎么变成这样啦？”二愣扭头一看，是柱子。柱子提着行礼，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人越来越多，四锤、大炮……，他们对眼前这情形感到不不可思议。

怎么办呢？吃惊归吃惊，现实问题是在哪住，在哪吃饭。这总得解决吧！几个人一商议，把去年的工棚打扫一下，然后把大伙儿带来的吃喝集中起来，先过了今晚再说。

天渐渐黑了下来，工棚里没有灯，二愣凭记忆摸索着找来半支蜡烛。烛光下，几张大脸静静地发着呆。尽管有鸡，有肉还有几瓶白酒。大伙儿心里都没有底，吃了这一顿，明天如果还没有发工资，大伙儿该到哪去呢？

“咳！吃吧！吃吧！今个儿饱了，明天再说。”大炮抹了一把黑紫色的脸。

“喝！赶明一定有人来，不是说好了的吗？”柱子是个年轻的后生，去年时第一次出来打工。他拎起一瓶白酒，手轻轻地抖动着。

夜渐渐深了。

风更猛了，夹杂着雪花。

倒春寒，多年不遇的倒春寒，二愣紧了紧身上的棉袄，仍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蜡烛灭了，不知是被钻进来的风吹灭的。还是没有了蜡烛。

天不亮，二愣推开了压在自己胳膊上的四锤，匆匆地爬了起来，他听到外面机器哄鸣，像是在工棚附近。

“莫非是开工了。”二愣精神一振，他把大伙儿叫醒，走出工棚看个究竟。

一台推土机哄鸣着，被它扬起的尘土紧紧地把它裹在了中间，正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工棚。看见一群人从工棚里出来，似乎把推土机吓了一跳，猛得减下速来，笨拙的身体在地上划了一条长长的沟。

等尘土渐渐落了下去，司机从驾驶室跳出来。径直向二愣他们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住到里面的？”司机站在这一群人面前，指着工棚大声喊着。看来他对于工棚里有人感到了万分诧异，对二愣他们的到来表示强烈的不满。

“大哥，”二愣掏出烟来，给司机敬了一支烟。

“大哥，这不是盖工厂么？年个儿就在这儿干来。说好了今年还在这儿干，他们还欠我们一年的工资呢。”

司机的态度缓和了许多。

“不干了，项目下马了。”司机也许是看在那支烟的份儿上，对二愣表示了善意。“给你们说吧，我还这就是拆工棚来了，这以后不能再施工了，你们赶紧找你们的工头吧。”

后面一群人听到这儿，赶紧返回工棚收拾行礼。

当他们站在工头住的房子门前，心凉了半截。一把黑黝黝的大锁彻底打碎了他们的希望。

柱子蹲在地上，两只手狠狠地抓着头发。一年啊！整整一年的血汗钱。猛然，二愣想到欠条上是村委会主任是刘栓的签名，他们马不停蹄，直奔村委会，村委会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头儿在那看报。当弄清了他们的情况时，翻着眼仔细地看了看二愣他们，说出了一句让他们呆若木鸡的话。

“我们的村委会主任叫邓子民，村里根本就没有人姓刘，更别说叫刘栓的的了。再说，你们的欠条连村委会的章都没有，只有村委会五个字，是靠不住的。”

老头儿的这一番话对于他们来说，不亚于响晴的天里一声霹雳。他们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村委会大门的。他们又找到了村委会主任邓子民，听邓主任说，年前确实有一帮人在这儿干活，工头叫刘栓，但不是村委会主任，他是承包铝厂建设的工头。到了去年年底，上头儿来了文件，责令铝厂停止建设，工头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二愣他们不相信，他们又跑到靠山屯镇政府去找人问，结果镇政府办公室出具证明：“靠山屯村主任邓子民，刘栓，查无此人。”

回去的路，又下起了大雪，不知为什么，今年开春以来的雪特别大。雾气笼罩了二愣他们面前的路，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