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对酒当歌子竹

发表于-2008年12月28日 上午10:21评论-0条

我对于酒的印象,首先是从唐诗宋词里得到的诗画一般的美妙感受:李清照的《如梦令》里的甜蜜、温馨、浪漫、慵懒、娇媚,她的《醉花阴》里的离愁,《蝶恋花》、《好事近》、《永遇乐》、《声声慢》的寂寞冷清;陶渊明的田园诗词的怡然自得;李后主的亡国之痛;柳永的怀才不遇的郁闷;陆游、唐婉的《钗头凤》对封建制度的痛恨、哀怨与无奈;苏轼、辛弃疾、黄庭坚……的豁达、大度;李白的潇洒、落寂与孤独;杜甫的贫穷、压抑~

看着那一首首优美的唐诗宋词,想象着诗词作者一杯杯品尝着美酒、写着一首首优美的诗词,年少却早已经爱上音乐、文学写作的我天真地想: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我也会穿着我最美丽的衣裳,在一个清朗、美丽的月夜与几位与我有着共同的爱好的好友对酒当歌!那醇厚、酒香四溢的美酒,那美丽的月色与我们的一首首好诗定会让我沉醉!

而我对于酒的味道的真正体验,却是那年花一样的季节。我喜欢的男孩毕业走了,同学阳的男友也参军走了,我们两个孤独的女孩儿在一个寂寞而又寒冷的冬日的晚上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商店里买了二两酒,待舍友们都熟睡后,我们各自倒了一小杯酒,依着枕头,我轻轻地呷了一小口,闻起来甜香四溢的酒在我的口中又辛又辣,我不禁呆住了,这不正是我美丽、凄清、寒冷、酸涩又辛辣的爱情吗?我把那杯酒慢慢地喝了下去,五分钟后,我只感到全身软绵绵的没有半点力气,而且头也晕得厉害,我有些着急、害怕和无力,只好挣扎着放下蚊帐,脱了衣服刚把被子盖好,我便沉沉睡去了。那周周末,姐姐与家人闲聊告诉了我们一件让我震惊不已的事情—他们单位的一位女同事陪领导喝酒不幸去世了!多年以后,我不敢说我会喝酒,也不敢喝一滴酒。

二十一岁那年的那个深秋的黄昏,在好友的帮助下,我等来了我梦寐以求的爱情。那年的一个冬日,我与好友应男孩的邀请到他工作的地方玩。第二天吃过午饭,我们到男孩单位附近的学校玩,在那所学校里,我们遇到了从前的一位校友,我们在那位校友的宿舍里坐了一会,男孩与校友们一起打羽毛球,我与好友不会打羽毛球,便走出校园,四下看看。我们走累了,便坐在苍翠的松树下听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清越的声音,我们看着一波又一波的麦浪在我们脚下的田里绵延起伏。我只觉得松树是那么地苍翠,山是那么地雄壮,那一波又一波的麦浪是那么的柔美、绵延……一切是那么地美、那么地好!

夕阳里,男孩找到了我们,让我们回学校吃饭,看着男孩夕阳里灿烂如阳光般的笑容,我快乐极了,我只觉得,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与好友吃完晚饭,月亮已经升起来了,男孩与校友们还在意犹未尽地喝着酒,我与好友到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他们有停止的意思。银色的月光洒在我们的身上,刚开始还觉得很美,可过不了多久,那冬日的晚风吹在身上却是寒彻透骨。漫长的等待让我陡然生出一些怨气,好不容易,我才压住了它。好象过了一个世纪,他们终于放下了酒杯,走了出来,不知怎么的,我心底压着的怨气压也压不住,在银色的月光下弥漫开来,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抱怨道:“你还真是海量啊。”

他的脸好象是被冬日的月光冻住了,冷冷的没有一丝暖意,他冷冷地道:‘“我还没有喝够呢。”

看着他冷冷的脸庞,听着他冷漠无情的话语,我午后、夕阳里感受到的幸福、美好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好象被嫦娥带到了广寒宫里,让我从头到脚落满了冰雪。我梦寐以求的爱情,原来却是这样地冷漠无情!我梦寐以求的爱情,原来竟是这么地不堪一击!我强忍住内心的酸楚与伤痛,挺直了脊梁:论容颜我清雅端庄!论气质,我一脸的书卷味!论言谈举止,我大方得体!我虽然清贫,却有着不俗的爱好与追求!我为何要这么傻把自己降得这么低,低到了尘埃里,想要从尘埃里开出美丽、永不凋零的花儿来!我把他看得那么高,我开出的花儿再美丽、再迎风怒放,他也看不到!难怪!我这么快就凋零,就萎谢了!

好友见我们似是要吵起来,忙拉着我对他笑道:“其实,我们也是怕你喝多了,你也知道的,酒喝多了对身体不好,以后你要少喝点酒才好。”

他也感到了自己的鲁莽、无礼,忙陪笑道:“回去了,好吗?”

我淡淡地笑道:“好啊。”

他伸出手笑道:“路不太好走,来我拉着你。”

我觉得也没有必要闹僵,便把手伸给了他。我冰冷的手在他温暖的掌心里慢慢地温暖了起来,只是我的心冷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回到他的小屋,好友问他:“那封信呢?”

他佯做不知:“什么那封信?”

好友笑道:“我前几天写给你的那封信啊。”

他不动声色地笑道:“什么前几天写给我的信?我并没有收到啊。”

好友笑了,打开他的抽屉仔细地寻找了起来。我也很希望能找到那封信,可以避免假如分手带来的不快与尴尬。然而,好友翻遍了他所有的抽屉都没有找到那封信。好友笑道:“你倒底把信藏到哪里去了?快拿出来。”

他笑道:“我真的没有收到。”

好友笑道:“那,我们该怎么罚你?”

他笑道:“审了我一晚上了,好象我是贼似的。也罢,我自罚三杯。”说着,他拿出了一瓶白酒和能一个装三两酒的玻璃杯。

多年来滴酒未沾、还不会喝酒的我不知怎么的,一把抢过那瓶酒和那个杯子,飞快地倒了满满的一杯,举起杯子我像喝水一样的喝了起来,待他与好友反应过来抢走杯子时,我已经喝了大半杯了。他心疼地道:“你看,已经喝了大半杯了。”

好友急忙搀住了我,我悄悄地对好友说:“我没事的。”

好友把我搀到沙发上坐下,把剩下的酒倒进垃圾桶里笑道:“今晚,我们谁也不许喝酒。”

我坐在沙发里,只感到头晕得厉害,此刻,我也觉得自己的无礼。虽然头晕得厉害我也拿起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削苹果皮,以掩饰自己的失态。苹果放的时间有些久了,好多地方都已经坏了,待我将苹果处理好,整个苹果已经是千疮百孔了。我突然感到无尽的凄然,我只感到心在痛,我梦寐以求的爱情,竟早已千疮百孔了!我将那只苹果分做了三份,我们三人一人吃了一份。好友边吃边笑道:“你哪里买的苹果,那么差?”

他笑道:‘“一位老乡提来的,我一忘,就放坏了。”

这时我感到头晕得更厉害了,便对他笑道:“很晚了,你休息吧,我们也要休息了。”

他担心地问:“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我笑道:“我没事的。”

好友搀扶着我,我脚步飘忽着上了楼,到了楼上他的那间屋子里,我还感到他担忧、无奈的眼睛在看着我。

凌晨四点我就醒了,不知怎么地我怎么也睡不着,正輾转反側间好友也醒了。我们躺在各自的床上谈心,一直到了早晨七点多,好友担心地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这才感到头有些痛。我们又躺了好一会儿才起床。梳洗完毕我们便在楼板上跳了好一会儿才下楼去看男孩有没有起床了。不料,他已经起床了,正在梳洗呢。我们诧异地问他:“你怎么就起来了?”

他笑道:“你们把楼板都快跳穿了,我怎么睡得着?”

我笑道:“平日不是也起来了吗?”

他笑道:“有一次我们集体睡着了,直到十点多县里的领导来下乡才醒,挨了好一通臭骂,再也没敢睡了。“

我们也笑了,他担心地问:“你有没有感到不舒服?”

我淡淡地笑道:“头还有点晕,有点痛。”

他心疼地叹道:“你不会喝酒的,昨晚竟喝了那么多,怎么会不痛?”

我们全笑了,没再提那件事。

回家后我没再与他联系,虽然他唱的歌优美动听,却与我没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我觉得他不是可以与我对酒当歌的人!我的感觉告诉我,我的爱情就要这样结束了!果然,一个月后,好友来看我,告诉我男孩觉得我们在一起生活不合适!虽然早有准备,虽然他不是与我对酒当歌的人,我的笑容还是有些勉强和僵硬。

半年后,一个彩霞满天的黄昏,我到好友家去,在她家的餐桌上吃饭的一位客人对我很感兴趣,想与我交往,我没有回答。

一天,好友约我到她的那位客人家去,不巧,他不在家。我到图书馆借了部书后,好友又约我到她的一位住在医院里的朋友家。在医院的门诊部外不巧遇到了男孩。我原本没有看到他,与好友走过时却听到一个异常熟悉的声音在笑:“呀!还目不斜视的呢。”

我淡淡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孩笑道:“我这半年来茶饭不思的,来看病。”

我佯做不解地道:“医生怎么说?”

他笑道:“医生有事出去了。”

好友笑道:“那你们慢慢等吧,我们现在要去看一位朋友。”

说完,我们就去了她的朋友家。一会儿,男孩也和他的朋友到了好友的朋友家。坐了一会儿,男孩邀我们去歌庁唱歌。那一晚,不知怎么的一向爱唱歌的我怎么也不想唱。男孩叫了一瓶红酒,男孩动人心弦的歌声没有让我心动,虽然男孩不是可以与我对酒当歌的人,那甘甜、醇美的酒液和那红宝石般美丽的色泽让不会喝酒的我喝了两杯。那晚,我没有醉。只是,那晚,我第一次失眠了!

那年年底,我离开了家乡到省城的一家职业学校学习,在那里,我遇到了我今生的第二次爱情。

二十四岁那年的一个春花漫山的午后,我因一场意外的车祸住进了医院。二十四岁生日的那天,男孩从遥远的省城赶来祝贺我生日快乐。男孩为我买了一束美丽的鲜花,十二枝娇红欲滴的玫瑰、一枝洁白无暇的百合花用满天星与情人草点缀、修饰着,显得格外的美丽!那天,男孩还送了我一条镶嵌着十二颗小水钻、一颗粉红色珍珠的链坠的项链,为我做了很多我爱吃的菜肴,哥哥买了一瓶红酒。虽然没有温馨的生日蛋糕、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然而,哥哥、男孩和我轮流为我唱歌祝贺,我们各自喝了一小杯红酒。那一晚,我没有醉,却睡得格外地香甜!那是我过的今生最快乐的一个生日!他虽然不会写诗、不太懂文学、音乐,唱的歌也不太好听,也不太会喝酒,却欣赏我、爱惜我,他是可以与我对酒当歌的那其中的一个人!

二十七岁那年,我到太平洋人寿保险公司工作,工作前夕到公司参加为期一周的封闭式培训,培训结束的那天下午,公司领导为我们新学员聚餐敬酒,我悄悄地以凉开水代酒,真怕醉酒会让我出洋相。席间,我到卫生间时遇到了为我们上课的一位老师步履蹒跚地从卫生间里出来。我担心地问他:“老师,你没事吧?”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刚到卫生间就听到一位领导把他拉走了。从卫生间出来,我没有回餐厅,而是悄悄地溜回了宿舍,醉酒的滋味我实在不敢再领教!醉酒于我应该是遥远而又陌生的!

前年我与与我有同样的兴趣、爱好的、身体重残的爱人相识、相爱了。第一次到爱人这里,他的几位朋友为我接风,那晚,我用饮料回敬爱人的朋友却没有敬爱人,因为爱人的身体不太好,我很担心!虽然,他与我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身体却不太好,他不是能与我对酒当歌的人。

然而,婚后,爱人很爱喝酒,不论是他自己泡制的药酒,还是啤酒、白酒、红酒……他都爱喝。虽然他爱喝酒,虽然他一改再改喝酒不雅的习性,然而喝了酒后,不是今天胃痛就是明天重感冒或是后天腹泻再就是心脏不好、血压升高……我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于情说了很多喝酒的坏处,他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我又气、又恨、又心疼,心想:“绝不能让他再这样过下去了!”这样不仅伤害了他的身体,也为我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烦,我对此,又会生出许多的怨言来,这些都严重地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思前想后,我为此写下了一首小诗《千年的酒坛》

千年的酒坛

我总是在你的酒杯里

看到他灿烂的笑容

我总是在你的酒杯里

听到他曾经让我

心动的誓言

我总是在你的酒杯里

看到与他曾经快乐

却心痛的往事

我只好借醇美的酒香

将面前的酒杯斟满

然后对着自己的心痛说:“干杯!”

我只有让自己沉醉

才能在梦中

将他的笑容话语

统统装进一只酒坛

深埋地下

想要等千年之后启封

我原来以为他看了之后能懂得我的伤痛、担忧、强烈的不满与憎恶,然而,他看了之后还是无动于衷,只要有机会就喝酒,喝了酒之后又是肠胃不好、腹泻、重感冒……我难过极了!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败和绝望!心想:“怎么也得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永不再喝一滴酒!”

一天,我找到机会与他谈心,他说:“生意场上的事不是想不喝就可以不喝的。”

我伤心地劝道:“你走了,即使是挣了几百万、几千万,对于我,已经是没有意义的了!”

有机会他还是会喝酒,我没有再劝解,却希望有一天能找到机会让他永不再喝一滴酒!

今年春末的一个黄昏,他与他的朋友一起喝酒又喝醉了。看着他醉醺醺的样子,想着他明日不知又会感冒?还是会腹泻?我又气、又急、又难过!我决定:我不能再让他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了!我不能再让他糟蹋自己的身体了!我不能再让他对自己、对我不负责任!我不能再让自己着急、伤心、!我不能再让自己为他操心、担忧!我不仅要他爱我、珍惜我,我更要他爱自己、珍惜自己!我要他对我、对他自己、对我们的未来负责任!我把他托付给他的姐姐,便独自回了家。

那一晚,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担心他醉酒的不适!我害怕他明天又感冒、后天又腹泻……輾转反侧,一首取名为《对酒当歌》的小诗在我的心中反复吟诵,我披上衣服,提起笔,展开我的小冊子,不一会儿,《对酒当歌》跃然于纸上

对酒当歌

你来自何人之念

出自何人之手

怎么一杯杯让人魂牵梦想

却又做了万恶之源

你让七尺男儿倒下

萎缩成二尺狗熊样

你让人欲仙欲死

你让我成名成仙

你让她肝肠寸断

你让他妻离子散

我只愿把你倒入杯中

滴入自己全身殷红如泣的鲜血

让我那嗜酒如命的丈夫畅饮

若还不尽兴

我只愿把你装回坛中

永世不得超生

第二天一早,爱人回家来接我。回去后我与他进行了一次长谈。经过这次谈心,爱人理解了我的良苦用心,明白了他的醉酒对我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他答应我以后不再喝酒!因为,他真的爱我、珍惜我!也愿意爱自己、珍惜自己!

从那以后,爱人没再喝酒,即使是有应酬的需要也只以茶代酒,别人强迫他他也不领情!对此,我充满了感激!是的!我很感激他!感激他珍惜自己!爱自己!感激他爱我、珍惜我!感激他珍惜我们的未来!虽然他不能与我对酒当歌,我并不觉得遗憾和难过!我与爱人的没有酒的日子:温馨、甜蜜又舒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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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月色-朦胧点评:

从一次又一次的饮酒的过程中,温馨地回忆自己的初恋和朋友们的交往。酒,说好有很多的好处,说不好,也有很多的坏处,适可而止还是必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