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探红楼（19）：“甲戌本”属高手的伪品(二)

安　晓　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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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肯定《甲戌本》是伪品，还需要解释好下列问题：

一、《甲戌本》中的四个疑难问题

（一）《甲戌本》成书时间

目前红学界的共识见解是：《甲戌本》的成书时间是甲戌年，但是，在第一回有三条批语有时间的落款：

1）眉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

2)　眉批：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本，余二人亦大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八日泪笔。

3)　側批：若从头逐个写去，成何文字，石头记得力处在此。丁亥年

壬午年是公元1762年，丁亥年是1767年，甲午年是1774年，都比甲戌年（1754年）晚。一般的解释是：这些脂批是后来抄写上去的。

应该指出：这种解释不正确。从《甲戌本》抄写的规格和字迹的功力不高看（参见文章[1]图1(c)），它是庙市出售的手抄商品；这些书摊老板没有条件去收集后来出现的脂批。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性：《甲戌本》成书的时间不是甲戌年，而是在甲戌年（1754年）之后。

而且，《甲戌本》从第13回开始，大量的脂批与《庚辰本》的脂批相同；它基本上是照抄《庚辰本》的批语，因此《甲戌本》伪造的年代必定在《庚辰本》之后。

（二）卷首曹雪芹的题诗

在《甲戌本》的首页，写出曹雪芹自提诗句的墨笔：

“字字看来皆是泪，十年辛苦不寻常.　甲戌本曹雪芹自题诗　”

笔者认为，这是伪造的。因为（1）曹雪芹不会采用西洋文的断句符号，用逗号“，”和黑点句号“?　”断句，而不用古代中国的黑点或圆圈；

（2）既然《甲戌本》是曹雪芹最早的作品，他怎么知道以后还要出很多版本，而首先写出“甲戌本”？对《红楼梦》各版本简称《甲戌本》，《庚辰本》，《甲辰本》等等是后来《红楼梦》爱好者的称呼；

（3）合理的落款是：“曹雪芹　甲戌年”或者“甲戌年　曹雪芹”。

基于以上三点，笔者认为：曹雪芹的自题诗句是假的；为了让自己伪造出的《石头记》具有突出特色，而故意书写而成。

（三）第一回正文的“甲戌抄阅”

在《甲戌本》的第一回正文的“满纸荒唐言……谁借其中味”五言诗之后的正文中，写出有下列文字：“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出则既明，且看石上是何故事。”

在目前的所有古本中，正文里都没有“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这表明不是曹雪芹所写，而是伪造者为了增大其伪品是在“甲戌年”生成的可信度而有意编造出来的。

（四）《甲戌本》的眉批和夹批　

《甲戌本》上的脂批共计1518条，与《庚辰本》相同或相近的达232条；特别是第27回，59条脂批至中，22条相同于《庚辰本》，没有一条与《有正本》相同。虽然，《甲戌本》与《有正本》相同相近的脂批有419条；但是，《有正本》的脂批主要是在大约1912年以前公开征集而来[2]。可见，《甲戌本》上相同于《有正本》的脂批是拥有《甲戌本》的人补抄上去的。在1927年，胡星恒把《甲戌本》卖给胡适，因而补抄者有可能是胡星恒以前的收藏者。

这一点正好说明，目前各古本上的脂批，许多不可信，是后人自编或者补抄而成。

应该指出：《甲戌本》的第一和十三回上有5条眉批，不像是伪造的，它们从何处抄来，暂时不知。估计是文学水平高、又非常喜好《红楼梦》的人，仿造畸笏叟的口气写成（请看拙文[5]）。

第一回脂批：1）谁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1762)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每意觅青埂峰再问石兄，余不遇獭头和尚何，汴怅。

2）今而后，惟愿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书何本，余二人亦太快遂心于九泉矣。甲午(1774)八日泪笔。

第13回脂批：1）旧族后辈，受此五病者颇多，余家更甚。三十年前事见书于三十年后，今余想恸血泪盈。

2）此回只十页，因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却四五页也。

3）“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嫡是安富尊荣坐享人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漏，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

二、　《甲戌本》的突出亮点属于假造

《甲戌本》中的亮点，除了上面五条有价值的眉批外，就是下列两段异文了。这三个亮点，也是《甲戌本》被红学界认可，不是伪品的主要原因。

第一段异文是：

乃是第一回题纲正义也。开卷即云“风尘怀闺秀”，这则知作者本意原为记述当日闺友闺情，并非怨世骂时之书矣；虽一有涉于世态，然亦不得不叙者，但非其本旨耳。阅者切记之。诗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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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甲戌本》中，上段内容没有抄写在正文中，而是书写在第一回的回前“凡例”里。“凡例”这种写法，其它古本并没有；在《庚辰本》、《蒙府本》、《列藏本》、《舒序本》等中虽然将“回前概述”写入正文，但没“凡例”二字，也没有上面的异文。《甲辰本》则将它们写在第一回之后，但与正文“列为看官……”是明显分开的。这些说明：《甲戌本》的“凡例”并非曹雪芹的写法，而是别人所作。

在俞平伯点校的《红楼梦》里，不仅把“回前概述”写入正文内，而且，连上面的异文也一起写在正文中。

第二段异文是：

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一日,　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异，说说笑笑来至峰下,　坐于石边高谈快论。[先是说些云山雾海神仙玄幻之事,后便说到红尘中　荣华富贵.此石听了,不觉打动凡心,也想要到人间去享一享这荣华富贵,但自恨粗蠢　,不得已,便口吐人言,向那僧道说道:"大师,弟子蠢物,不能见礼了.适闻二位谈那人　世间荣耀繁华,心切慕之.弟子质虽粗蠢,性却稍通,况见二师仙形道体,定非凡品,必　有补天济世之材,利物济人之德.如蒙发一点慈心,携带弟子得入红尘,在那富贵场中　,　温柔乡里受享几年,自当永佩洪恩,万劫不忘也."二仙师听毕,齐憨笑道:"善哉,善　哉!那红尘中有却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况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个字紧　相连属,　瞬息间则又乐极悲生,人非物换,究竟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倒不如不去的　好."这石凡心已炽,那里听得进这话去,乃复苦求再四.二仙知不可强制,乃叹道:"此　亦静极怂级*,无中生有之数也.既如此,我们便携你去受享受享,只是到不得意时,切　莫后悔.　"石道:"自然,自然."那僧又道:"若说你性灵,却又如此质蠢,并更无奇贵之　处.如此也只好踮脚而已.也罢,我如今大施佛法助你助,待劫终之日,复还本质,以了　此案.　你道好否?"石头听了,感谢不尽.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　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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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方括号[　]黑体字是《甲戌本》与所有古本不同的异文。在近代出版的俞平伯的《红楼梦》、蔡义江的《红楼梦》和郑庆山汇校的《石头记》里，都把这段“顽石变美玉”的内容视为曹雪芹的作品，而刊印发行。

但是，现有其它古本：《庚辰本》、《乙卯本》、《甲辰本》、《蒙府本》、《列藏本》、《戚序本》、《舒序本》和印本：《程甲本》、《程乙本》、《三家评本》等都是按照《梦稿本》抄写，如下：

谁知此石自经煅炼之后，灵性已通。……一日,　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气宇不凡，丰神迥异，来至石下，席地而谈，见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　且又缩成扇坠大小的可佩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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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抄印本都没有上面方括号黑体字的“顽石变美玉”异文；此外，既然已经“通灵性”，自然会变化，可大可小，还用得着“[那僧便念咒书符,大展幻术,将一块大石登时]　变成一块鲜明莹洁的美玉”吗？可见，《甲戌本》上的这段内容与第一段异文一样，实属旁人所写，非曹雪芹的原作。

三、　伪造人和伪造的时间

根据笔者的研究，伪造《甲戌本》的人必须具有《梦稿本》和《庚辰本》两种版本；因为两者是《甲戌本》正文伪造的依据，后者是《甲戌本》中脂批的主要来源。在第13回以前，《甲戌本》脂批主要是伪造者征集和撰写的，第13～16和25～28回上的脂批都照抄《庚辰本》，同时伪造者也补写了不少批语。

现在可以查到的《梦稿本》收藏者：最初是马寿護的父亲，当她嫁给刘铨福时，把《梦稿本》带到刘家[3]；接着的收藏者是杨继振；1959年再次《梦稿本》出现。在马寿護的父亲以前，杨继振之后，还有多少收藏者，无法考究。

笔者初步估计，伪造者是一位文学修养高的女士。

根据以上情况，笔者推测《甲戌本》的炮制过程如下：这位女士酷爱《红楼梦》，经常给家里的《庚辰本》写脂批，甚至模仿脂砚斋和畸笏叟的口气编写眉批、夹批、回前和回后批语。在她同伴们的鼓励下，她开始修改《石头记》；最后产生一个想法，自编一个《石头记》的新版本。高人告诉她，编写一部80回《红楼梦》新版本，要令行家看不出来和接受，极其困难；只能编造残缺本，容易过关。最后，只有16回的《甲戌本》诞生了。它的第1～6　和13～16回，基本上是照抄《庚辰本》和《梦稿本》的誊清稿，第　25～28回是从《梦稿本》中涂抹掉和新修改的两部分文字中挑选内容，再增补一些自写文字，进行编辑。例如，第一回中的加入了上面伪造者最得意的两段异文等等；在各回，抄入她和其他人撰写的脂批，其余，就从《庚辰本》中挑选脂批。

当《甲戌本》编写完成后，为了逼真，模仿其它古本的格式，雇一个字迹水平不高的人抄写出来。

《甲戌本》的伪造者为什么不是男人，而是女士呢？笔者的依据是：

1）《甲戌本》首页的曹雪芹自题诗的墨迹柔韧有余，而苍劲不足，显然是女子的笔迹；男人不会请女子书写曹雪芹的自题诗，作伪品的封面；

2）不少《程甲本》的眉批和夹批，都是泪簌簌的，不是男子的特征。如第一和十三回的上面三条眉批，以及下列批语（仅例举第1～3回）：

（1）第一回：“细思‘绛珠’二字，岂非血泪乎”；“知眼泪还债，大都作者一人耳。余亦知此意，但不能说得出”；“看见士隐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为天下父母痴心一哭。菱花空对雪澌澌”。

（2）第二回：“‘后’字何不直用‘西’字？恐先生堕泪，故不敢用‘西’字”；

（3）第三回：“可怜。一句一滴泪，一句一滴血之文。黛玉听了，方洒泪拜别”；“此书得力处，全是此等地方，所谓颊上三毫也。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地下伏侍之人，无不掩面涕泣”；“傍写一笔，更妙。黛玉也哭个不住”；“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说着，便用帕拭泪”；“伤心笔，堕泪笔”；“四字是血泪盈面，不得已无奈何而下四字，是作者痛哭”；“少年色嫩不坚劳，以及非夭即贫之语，余犹在心，今阅至此，放声一哭”；“一字一千斤重。宝玉满面泪痕，泣道”；“千奇百怪。不写黛玉泣，却反先写宝玉泣”；“可知前批不谬。自己淌眼抹泪的黛玉第一次哭，却如此写来”；“前文反明写宝玉之哭，今却反如此写黛玉，几被作者瞒过”。

三、　结　论

1）《甲戌本》的正文是以《梦稿本》和《庚辰本》作底本伪造的。第1～8和13～16回，绝大部分是照抄《庚辰本》和《梦稿本》的誊清稿，并加入一些伪造者补写的文字；第25～28回的内容是在《梦稿本》的修改稿中，从涂抹掉和新加两部分的内容里，挑选文字，再增添伪造者撰写的内容，综合编辑而成。

《甲戌本》的脂批主要来自伪造者的自编和收集；从第13回开始，大部分照抄《庚辰本》的批语。

2)伪造者不是目前有些人所认为的：是陶洙等男人，而是一位女士；不是为了赚钱，只是出自好胜。

相关资料（检索互联网）

[1]　安晓玲：新探红楼（18）：红楼梦》推广策略的探讨

[2]　安晓玲：新探红楼（14）：《戚序本》是伪造品（三）

[3]　周汝昌：红楼梦新证

[4]　yupeng信箱：刘铨福独有“甲戌”、“梦稿”二本？夜看红楼，红学研究，2008－3－4，09：32

[5]　安晓玲：新探红楼（32）：论《红楼梦》脂批的真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