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在2008年元月3日晚。

妻负气离家出走两天两夜，杳如黄鹤。扔下我孤苦零仃独守空巢，度日如年。

我怀抱一团坏心情，窝在沙发里，有一眼没一眼看央视1套开年大戏一一《闯关东》。

大约在李幼斌演的朱老三（朱开山）告别妻儿，踏上去老金沟淘金的风雪纠缠的长路时，我的手机开始接到短信，且隔一阵一条，还他妈挺有规律的，搅得电视画面五六个镜头一晃、十几个镜头一晃的，晃过去，也不知那些到了老金沟的山东汉子们在说些啥做些啥，令我好不烦躁。

短信一：你先开房，浴缸放好热水，我换套衣服就来。

我就想，天上那么多馅饼，今天终于轮到一块砸我头上来了，晕呀！谁呢，赵钱孙李小姐？周吴郑王女士？我不是还没有情人吗，怎么说来就来，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哇……不可能是应召女郎出召吧？我的业务圈子朋友圈子小得可怜，知我手机号码的不会超出1个平方公里呀，屈指可数。我从来不使名片，虽然备有。要是个男的呢，更不可能？我读书的时候就公开反对同性恋，厌恶。又想，是不是拨错了号？我们局里手机尾号相同的有那么三四个，上回有个女高音找张副局不是打到我机子上了吗。怪我虚荣心作祟，买手机时买了个四季发的“48”。可能又是上回那个女高音吧，哈哈，有味，要不给张副局报个信，暗示一下，免得对方白跑一趟浪费一次资源嘛。不行不行，大了胆了，居然干涉领导的私生活，把自己做嫡系搞，万一不是他的“蜜”的这回事儿，岂不自取其辱，拍马屁拍到蹄子上找踹啊！进而想，莫不是个圈套，等我傻冒往里钻。别有用心的大有人在，都他妈良心大大的坏了！莫不是趁我太太外出乘虚而入，来个破坏我们的安定和谐？老婆失踪的事哪里传得这快，捂都没捂住……11个数字挺陌生的，不，根本就不认得，世界上免费的午餐真叫我给享上了？！深入想，我形像上还没魅力到让不认识的异性挂记或者放不下的那种吧，官位也仅仅是个小小的破科长，即算局座在全局大会上表扬过那么几句，也是顺带的鸡毛蒜皮，而且并未许诺过前途远景之类，福浅德薄的，确实不值谁谁先期投资。某日局座坏了心情，发一句话，我不就成了被庄家做空的垃圾股，自己几斤几两心里秤着。谁下本施个美人计拖我下水？一一啊，但愿是个大****！……那就是考验罗？谁又会在生活作风上来这套，这套不是既过了这个村又过了这个店的吗？组织？上级？同级工会？呸，考验个屁，即使老子现在就去开房，当下大环境这档子事算个鸟！只要成全了好事，看谁奈何我哉！又不像他们之中一些人那样三宫六院二奶三奶的养着滋润着，我只是偶尔贼个新，至于吗？谁还不了解谁，咱亮一嗓子高腔也叫大人们小人们瞧瞧……啊啊啊，对不起了老婆，虽然物价放肆个涨，生活质量每况愈下，但我们终究在温饱中幸福着，我刚才卑鄙下流的一闪念不是闲出来的吗，我明白我错了我改。我说老婆你也别丁克族了我们要个孩子吧，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仔细想，我招谁惹谁了，这么明目张胆涮我逼我抉择？哎，还是端着点罢，赶紧删了，一一我强迫我自己。于不情愿中还在想，应该回个信问在哪开房嘛，不就是花几个钱哪里抠省不出的；给浴缸放个热水调个水温的简单劳动，出这点力算啥；如今有情人的怕别人知道他有情人，没情人的怕别人知道他没情人；最好见上一面，问问原先穿何样衣服，又在哪换的衣服；即便不宽衣解带，即便不鸳鸯澡，识识庐山真面目总可以吧，或者拉拉家常握个手什么的也行吧……人生真有了回邂逅或艳遇，就没白混。反正白天没鸟事，晚上鸟没事。发短信的你谁呀，掀起你的盖头来，让哥们也眼福眼福！？

电视剧，“闯关东”的那些汉子们，臃臃肿肿，黑黑白白，雪地里活着，动着……懒得睬他们。我点上一支烟。手机信号又来了。

短信二：你过来吧。没事，我家那个出差了。

哦嗬，又来一个喜自天降！怎么感觉有点生命之中难以承受之轻呢，怎么说来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心旌飘摇啊焦灼骤起。容我好生揣摩揣摩，别马大哈瞎陶醉，理智点行不！？是女的应不错，错在为啥发给我。同学？黄鳖胡吊朱腰子的那个那个那个，不现实，不在同城天隔地远的，瞄也不会瞄我这个方向，再则她们均是正儿八经的传统女子。同事？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的那位那位那位，不可能，照面都没打过就直奔主题，省略过程，也太没交流沟通的了，何况她们的他们都在岗位死死板板呆着没什么差可出。那我将错就错何如？存在即是有理，错得好嘛，芳龄几载？三围几许？我相当懂你现在的心情，你他妈灵与肉太需要安抚了。跳过舞的？太模糊了；唱过歌的？没印像呀；按摩的？洗脚的？宵夜的？喝茶的？自助餐的……序列的这些都是集体行动，没老板买单的，财务报销凭据上时间地点人物事由一应俱全，属局里自娱自乐范畴呀；我不提倡网聊，绝对不是网友。那又是谁呢？搁上她的另一半够呛，绿帽子是一辈子摘不下了。要不去试验试验手气，大不了捡个一y*情，不去哪有风花雪月，不尝哪知梨子的滋味，怕懒得！啊啊啊，又对不起了老婆，你不在，我的立场咋就这么轻易动晃呢？放在解放前，我他妈肯定特容易变节！删吧，一一我勉强着我自己。同时，我有点替自己不服气。是同事老胥？长得挺无辜的，阳萎是公开的秘密，中草药瓦罐子熬着壮阳药公文包拉锁着，还干得动这个？是同事小马？玩世不恭愤青像，平时黄段子箩筐装图嘴巴快活，才结的婚娶的母夜叉，给他个胆谅他也不敢。但他好酒，喝高了难免不色胆包天，倚仗牛高马大，谁担保他不剑走偏锋？是同事迟副科？巴掌脸老绿着，眼袋常年黑泡，半个世纪的年龄，干什么都阴沉态，城府奸佞般，瘦，那个家伙上厕所看起来叫驴子样，不是讲肥子鳖瘦子卵吗？见了带几分姿色的女同志，就翘起二郎腿夹住那硬竖的玩意儿遮丑，鹰眼盯着凹凹凸凸收不回光，色得蛮厉害。听讲他外面的女人好孬不论没断过货，老婆三天两头寻他闹离婚……他的关系户不少，钉在这个位置亦过了几届班子的考核，钱没少捞，腥没少沾，若是他，那他勾引的又是何方娘们……哎呀呀，刚愎自用的下角料儿！他做梦都想挤走我好给扶正，这不后羿追日往何副局家追吗？！何副局老婆比何副局小二十多岁，填的房，呷冤枉呷多了，是人都这么说，呷起肥子鳖的胖，正当生猛，有由头叫迟副科中彩。迟副科追着追着不就追成了铁杆粉丝吗？！何副局昨天去东北开会，完全疏忽大意了后院的“没事”。这个迟副科，献身也不嫌邋遢……问题是，信息怎么给我？我未登过何副局的三宝殿，难道这个号码确是何副局老婆的，够一级安全责任事故罗？我知道何副局家住哪，他老婆我也间接观察过的，长得不怎么地，土里土气的做洋气打扮，胖的一身汽泡肉剔下来怕装得几脸盆。我该不该上他家捉个现场，好为何副局申张个正义什么的，我他妈也好上个台阶啊？那要何副局的初衷并不想他人插手，并不想家丑外扬，或者何副局心里早他妈明镜儿似的，那我岂不屎不臭挑起臭，还得背个狗拉耗子居心叵测的骂名。那要压根没这回事儿，我半夜敲他家的门，送肉上砧板找死啊，好回来恶梦加呕吐啊我！？……天啦，何副局老婆就因为肥胖而被何副局冷淡而觅他途的小道新闻当真的话，我该如何措辞……干脆，不干白不干，去逮他个“爬上墙头等红杏”的主，耍耍。一一我为我的智商没在一根筋上废什么话，而窃喜：我他妈太正确太伟大了！

电视上，广告，广告……让它继续广告罢。目前，广告中的一切，老婆还未列入今年的衣食住行计划。嘿嘿，手机信号又来了。我接上一支烟。

短信三：你好讨厌哦。你让人家睡不着嘛。你得来陪我。我真的受不了了。我要你打的。我要你十万火急。我要嘛要嘛要嘛……

我靠！诱惑呀诱惑，门板都挡不住的冲击波！不存在去不去的困难。去，我既不是西门庆，也不是新疆人种，更不是老外血统，我那东西拿不出手啊，我百分百搞不掂她，我有压力我有自知之明。不去，那也太伤自尊了，枉损元气，试都没试就自垮阵脚率先虚脱，说不定她不以短长论英雄，光图个新鲜刺激呢，我不还藏有几套秘不宣人的真功夫吗，连老婆还未消受的，不说为男子汉们首先得为自个儿争口气争个光什么的吧！生龙活虎的入微，绅士先生的****，再设计之前之中之后的细节，逞逞匹夫之勇，不愁拿她不下，叫她更加“睡不着”！yu火中烧，欲罢不能，进否？退否？拒绝了一个，推掉了一个，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第三个是不是又得擦肩而过？！折磨老子啊急煞老子，抛弃假大空，哪个男同志会愚蠢到拒收热被窝里送出的鸡毛信？表征含蓄娇羞，果然上了床还温良恭俭让的哪个男同志来得了情绪？还是浪里浪荡的女人好啊，过瘾解谗的。我又靠！是情人的呼唤？是流莺的叫春？是河东狮吼？是三十的狼？是四十的虎？是二八的林妹妹？是飚红的章子怡？是鼎盛的范冰冰……一看就晓得是个性饿牢鬼，性饥渴求救者sos嘛。果其然需要我这种文质彬彬类型去满足去填补去泄火？你他妈究竟知我多少或了如指掌？素质高焉低焉？性感焉烈火焉风暴焉冰雪焉？梅焉瓶焉潘金莲焉？整个一个猎我的奇，连我这样儿的都被盯上了，咱国家私生子还会少吗？难怪计划生育有难度的，不知有关部门注没注意这些新动向……莫不是陷阱吧，两个狗男女躺在席梦思上调我的口味带我的笼子，“传唤”我去，接下来敲诈我勒索我绑架我？哪有省油的灯啊。一一我倒要最讲认真的看看号码，啊，且慢，且慢，我再靠……这个号码有点印象，嗯，对了，去年公差南京，好像就是这个号码的女中音，托我捎过雨花石和孙中山“博爱”、“天下为公”徽章什么的，没错，铁定有这么回事儿。谁呢？办公室的小唐秘书，那朵“局花”，向来挺稳重的嘛，见人见面不见心，女人淫发了谁卜卦得准呢？又不似，声音尖尖的。财务科的小田出纳，那个小妞，人长得够矜持的，背底下还匿有这一手？也不似，声音细细的。小车班的小米司机，张扬兮兮的，冬夏着装，两只大奶必露个三分之一只多不少。十个司机九个嫖，还有一个不得了，性上，女驾驶员怕也概莫能外，她有这个发****打摆子的劲头？似不似，声音糙粗糙粗的……十万火急？打的？没私家车，亦没公家车，或者都有却不用？是挺讨嗲厌的，一味的呼叫“要嘛要嘛要嘛”，嗑药样……哦哦哦，又好像是人事科管档案的谢什么微的那个联欢晚会上的女主持，风情万种的，模特儿身材，满胸，白瓷胎儿皮肤，妩媚凤眼瓜子脸，国标舞跳得颇专业颇情深意长的。嗳，早听说是局座的人了哪个敢碰？看不出性欲蛮旺旺的嘛，黄碟流览多了来个理论联系实际？是啊，局座的老把戏恐难予她万丈欲壑于万一，溜外面寻野食，饭碗还要不要？怕不怕硫酸什么的毁容？我要是大局长，非找人把她做了不可，嫖客，当然他妈的一块剁，谁叫她和他太岁头上动土！……百里挑一相中我，不可能差起这么没眼力的远吧，论资排辈我算个鸟！我压抑郁闷兼惆怅，我劝导自己冷静冷静冷静，都什么时候了，我他妈能冷静得下来吗我！谁叫我有七情六欲，谁叫我大龄地青春着，谁叫我是活的动物，谁叫我赶上了开放的大时代，难道就不许我涉足老婆之外开辟新的情感领域，妻妾成群一把？！我的心理防线已退到狼牙山绝壁，我的神经已处南极极限，崩溃吧我的幸福我的幸运我的幸事，我也真的受不了了！啊！老婆啊，别怪我在最需要你在我身边管束我时，而你却音讯全无，活该我错上这千载难逢的一回误，转来你再罚我贰百个仰卧起坐行不！但，你打死我我也不思想汇报，我不给你添堵，反正我永远忠于你，我不让家的旗帜在我手中倒下也不在你的手中倒下！……那我还在中间环节磨蹭个啥？一一回个信？一一再出发？一一好好地“陪陪她”？一一爽个新版的风流篇章……我靠靠靠！每每付诸重大行动前，另一个我总他妈极不合时宜地站出来罩头一棒：打住！贺某，你想干什么，瞧把你给美的？！我就顿时还原原初朴素的我原罪感的我，举手投降：天啦上帝呀妈啊，忘不了，我比猪八戒还多几戒！我坚决不辜负党对我长期以来的培养，我立志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不过，说句心里话，我真想克隆个我。还是删了吧，我一声叹息。我无法忍受任何撩拨了，我招架不住任何挑逗了……可以休矣，我的华罗庚“淘汰法”。关不关手机？万一有个重要的或刻不容缓的电话要进来？哎，一一叫发信息的那个婆娘在床上痛苦地扭曲吧，叫那个还蒙在鼓里的小丑跳梁吧，我用沉默示威我的心态，解我一时之厄。

我看我的电视。呦，怎么又广告？不然恶作剧一下，打110，让派人顺着刚才这个号码去搅个颠鸾倒凤的云雨局？打电视台新闻热线，让记者出场去上演裸奔疾捕的肥皂戏……抽烟抽烟，无那个聊干啥，瓜田李下唯恐避之不及的，荒唐讨嫌个啥。瞧，又是短信。天下大乱，它乱它的，好玩。

短信四：想死你了！

我大吼：滚！删！

短信五：爱你！爱你！爱你！

我大喊：滚滚！删！

短信六：真想和你私奔，带我走吧，我求你了！

我大嚎：滚滚滚！删！

短信七：今晚翻个花样，我搞你！

我失声：啊！删！

短信八：恭喜你中了轿车大奖，请你将所得税打入帐号……金额为……

我哑默：删！

短信九：六he*c*今晚力荐，虎的中率为99.99……

我哑默：删！

短信十：贷款，办证，立等可取……

我哑默：删！

短信十一：移动公司提醒你，你的可用话费余额为……此信息不收费。

我哑默：删！

……

短信二十九：我愿为你跳楼，跳江，跳海，跳岩……

我暴跳而起：你倒是跳啊！刘晓庆不是跳下去了吗？巩俐、王姬不是也跳下去了吗？……如至今从高处不胜寒，跳到十八层地狱的，每天跳它个百把回也不稀奇鲜见……等我来拽你或劝你，还是要我为你喝彩？……你会很快溶入蓝天白云间……你倒是给老子跳啊，跳啊，跳啊……不是我疯了，就是他妈的世界疯了！

……

短信四十二：想不到啊，你也好这口！

我歇斯底里：删！删！！删！！！

短信四十三：想不到啊，你也好这口！

删，不！猜到我会删去似的，不依不饶的架势。这语气，不像赞赏，倒像讥讽，更像挖苦，特像我老师。口吻，“想不到”，还“啊”，那就是意外罗。这话没什么科技含量嘛。起码对方想得到我过去一派正人君子。此刻，或长久以来，怎会使他想不到呢？我仅仅面向几个短信想入非非，面向n个消息泼了番臭牢****，而已，就一矢中的。有遥感器？有监视仪？有望远镜？有针孔探头？有窃听装置？有隔墙之耳？我还有没有人权，有没有隐私？我处的他妈什么境况，这也忒恶劣了点吧？十面埋伏？克格勃？黑衣特务？蒙面走徒？别自己吓唬自己了，一种不可靠的情绪潮水涌来。烟酒槟榔茶？钞票？女人？升官？晋级？知识产权？挨得上我吗，我好哪一口？每日三餐呆饭，家一一单位两点一线，没有比我更纯粹更遵纪守法的良民了。除了老婆还是老婆，天地良心我染指过谁？就我那点可怜工资，我想挥霍挥霍得起来吗我，又不白领又不金领又不ceo？我哪一口好得上，我抵吗我？除了老婆，这么个大都市就没一个和我推心置腹倾吐衷肠的亲人……爱昧否？另有所指否？眼前快速推进视野的有：不会是跟我走得较近的隔壁科的那个左撇子吧，他哪空穴来风，世界观361度大转向，咬定我好上“这一口”，善意的旁敲侧击？不会是岳丈大人吧，若是，叫坐火车上门受训弄个三堂会审岂不解气，何苦绕过自家女儿穷诉感慨，啾来远在千里之外的乡下虽没文化但也没闲着，老经验老道道的数落俺？不会是哪个吃饱了撑的女人，反封建，女权上玩一把颐指气使，以女人之心度没一个好东西男人之腹，嘲弄我不是一个好东西？啊，不会是局座吧？那回他和那个谢什么微的搂着从奥迪上下来，我不是不经意间撞上了一眼吗，哪里这样背时，我不是丧家犬又逃又遁了吗？局座还真他妈记事，我没走漏风声，我口风紧口德有口皆碑的，他认准我好这口，我还不好这口吗？他不会抄我后路终结我吧？……嗯，不像是局座，他日理万机的哪有余暇屑顾我无名小卒，我能鼓捣出多大风浪？以走得更远，却还在原地踏步，不能忍受不幸是真正的不幸啊！有了“神州卡”，屏蔽多少暗箱，掩饰多少交易，是专卡我们弱势群体的吧，卡得你挣摔不脱。我恨“0”到“9”所有的阿拉伯数字，还有这些虎视耽耽咄咄逼人的方块字！相煎何太急，谁他妈与你同根生。我现在就反省，我们局林子大什么样的鸟都有，个个都他妈疑似非典疑似疯牛病！不管他或她，通过什么渠道，采什么手段，达什么目的，我贺某人坐怀不乱安之若素！普鲁斯林说过，我们惟有彻头彻尾的经历苦恼，才能治好苦恼。诟病者，你自己搬石头砸你自己的脚吧，当下讲人文关怀，你他妈这是干的人文关怀吗，伪专家调调的伪古道热肠？！故我依然，回他个短信：想得到啊，你好口交，龌龊！又后悔，没失风度吧，或影响我内在气质与涵养吧，啊！？统统删掉。

搞什么名堂，“闯关东”今晚不是两集吗，完了否？是不是第4集还没拣场？老是广告，前赴后继的。好，看看这回又是什么短信，给烟来个火。

短信四十四：你丫找死啊！？

哎呀，我早知道什么好事到了我这儿，准他妈比刘翔还速度地成了坏事，这不兴师问罪的来了。老子啥也没作为，难道怕你丫不成？！谁他妈装神弄鬼，错过了也过错出鬼来了？！是你丫单挑，还是你丫千军万马，老子要是眨下眼皮就是你崽是你孙，老子就不姓贺！……我向来做人低调，打麻将姓“送”，钱白送的多呀；惧酒，一小盅葡萄酒便天旋地转找不着北；偶遇筵席穿西装的杂役样缩在旮旯，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老是半饱半不饱的；也没掺合什么是非呀帮派呀小团伙呀乡党呀，等等；难得瞟过“秀色”一小眼，还是在墨镜后，情不自禁本能反映谁没有呀，我保证我的目光一点不邪歪，我不是见了女人走不动的人……那我动了谁的奶酪？恐吓？威胁？搞本拉登战术？耍萨达姆手段？杀气腾腾的。社会上，我基本处遗忘的角落，可谓边缘，拿街上流行的标准我列不入社会人，基本无熟人朋友。亲戚，或乡邻，全远在农村遥远地耗着老老实实种地。同学，大学毕业后各散五方神，我是单位驻校招聘雇佣的异乡人……上下左右看过来，这丫在我们局猫着！——他妈的，我们局成什么了，公然暗藏着丫人死地的始作俑者，这还有没有安全可言，人生自由从何谈起？说出来跟造谣似的，岂不人心惶惶。啊，保卫朗朗乾坤，包拯。我们永远怀念你！……谁呢？小唐、小田、小米的老公男朋友情哥哥，凭什么，何般尊容都未晤过三竹杆子打不着边的，他们会无中生有找孽造？各科集结同租房住的几个光棍条子，介日追欢逐乐忙不赢，他们姓甚名甚都对不上号，前世无冤来世无仇现世无利害的，他们中了哪门子邪术，非取我的头颅不可？华罗庚的“优选法”筛来筛去，剩局座的小舅子了，前年春监牢里放出来，直接进了局行政科的大门负责采购，听说和黑社会没断过瓜葛，或者就是个黑社会，如今黑帮们呆的地儿不全他妈叫公司吗，但他凭什么要丫我啊？百分之二百，只要局座认为觊觎了他的女人，偷窥了他的窝边草，可不就丫地恼个怒火三千丈，杀一儆百捎带个严重警告？何许人自幕后步入前台，不担心连坐局座？姐夫舅子联手？滑稽，贻笑大方；买凶？我不值几个小钱吧；投毒？纵火？意外？车祸？事故？非常手法？莫须有消失……是不是女蝙蝠侠？女蜘蛛侠？是不是梅超风？胡慧中样的女杀手？我光明磊落在明处，敌手他妈的无处不在啊！如何防御？我请得起保镖吗？若有两个普京的保镖日夜保我的镖，丫我的人和事他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死何足惜，留取丹青照汗青。法网恢恢着，公安刑侦绝对最短时间内缉获案犯偿命，局里的潘多拉魔盒随之揭开，乌龟王八蛋都他妈看往哪里掖哪里躲哪里窜，历史终究要还我一个清白的！轰动市里，惊动省里，感动中央成为年度感动人物，都是极有可能的！只是苦了年轻娇妻哟，殃及池鱼哟，那也不打紧，届时改嫁个大富豪或大官人也未尝不可，遗嘱或血书我提前备几份……嗨，越扯越离谱，厮磨这个城市这些年，场合世面还是见过的吧？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俗话讲，大不了贱命一条，要死卵朝天，不死就过年！老子绝不妥协，我还真要见识见识这只黑手如何个黑法，大动静的我也闹个你们看看！又且慢，弄清号码再决断，别是庸人自扰，最好是对方拨错了号。正告你丫，老子怯死就把贺姓倒写起，刀山火海蹚个英雄的姿势跟你玩一把，让新世纪也震震！唉，干嘛呢这是，自虐？泼妇灵魂附体的？回个短信：你丫下作啊。嫩了点吧。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老子奉陪到底。跟你丫叫板是也!

刚摁下确认键，回复不歇气地来了：之乎者也的臭知识分子，信不信，我立马丫了你？！我嘀咕，灭顶之灾？在劫难逃？哼，不信！再怎么臭，老子也是堂堂正正知识分子，不像你他妈没分子知识！老子也偏不报警，替警察叔叔省点出警费。老子站你对面称回大，咋地？立马——删掉！电视换到奥运频道，怎么他妈的还是广告，男男女女，这里，那里，鼓掌，鼓掌，鼓掌……短信又来了，撂下遥控器，读。烟……烟呢？啊，在这，干脆不熄火。

短信四十五（实则四十六）：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以后不要说认识我。

咦，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没想到你别想啊，不认识拉倒，干净！你这样的人于我多一个少一个认识无所谓。一副洁身自好或守身如玉的德性，我脏，我臭，我老鼠药，我虎列拉，我禽流感，我口蹄疫，我苏丹红，我艾滋病……要得不？你他妈谁都别理我！我影响你密室策划了，我挡你飞黄腾达道了，啥东西？！我是****了你女儿，还是偷了你老婆，还是操了你妈？我是抢了你班，夺了你权，毁了你的财路，妨碍你的发展？不认识算个鸟，谁稀罕！你听听我这些破天荒的粗口，兔子急了咬人的样，你就不会字句这么委婉了。谁还不清楚谁呀，衣冠堂皇，媚主谀君，欺上瞒下，巧取豪夺，索拿卡要，声色犬马，男盗女娼，吃喝嫖赌，狼狈为奸……再搬出一大迭成语形容你们也不为过，你们谁不一屁股屎，晚上b*子白天牌坊的，还张得了口指东道西，还聒不知耻“以后不要说认识我”，呸呸！我怎样的人了？我老实，公众场合讲话结巴，私底自言自语话唠自己；我本份，不善钻营，不隔膜谁；我呆滞，不投机取巧，不偷鸡摸狗；我笨拙，我不懂《厚黑学》，不懂《曾国藩》……我干嘛表白，我又不需洗刷什么干系！成天党性，人性，人格，觉悟，修养，素质，与时俱进，人本理念……尽口里白沫子，背弯里几件事见得光！好呀，明儿就变成个你们，老子也腐败个变本加厉，我不缺能耐，甚而还高出你们一个档次，也问句你们“信不信”？！干嘛话语权老叫你们握着，居高临下，对老子指手画脚，冒充高人冒充救世主，阿里巴巴的，你他妈有多远跟老子滚多远！嗨，我说这些气话干啥？我摊得着昧良心假姿态掉份子吗？跟你们同流合污，休想！老子就是要在这个染缸里浸着泡着，处污泥而不染！我得坚持我做人的原则！蹊跷啊，哪个呢？楼上那个科的那个秃头？楼下那个科的那个络腮胡子？守门的保安队的那个孔武横肉？保洁公司的那个狗咬烂布筋的卷卷毛？啊，对不住了，这位发短信的同志，我确实不认识你，与你不认识我，一般好，免得耽误你的未来，或者耽误你的好事。我现在这么不招人待见地说你，已经给你造成负担了。我向你严肃郑重发誓，“以后”，无论遇到人和鬼，一概高看一等，我绝不说认识你，否则，你立马丫了我。但，你他妈谁呀？你咋不上点勇气报个贵姓大名，玩鸟文字游戏？但愿是“群发”，电信公司不是为了赚钱，垄断着触手可及的世界和市场，开拓着手机文化吗？！还是有些许忐忑啊，毕竟去年胆结石手术割了胆，无胆的人啊。一言以蔽之吧，我得有个准备了，卷铺盖返乡伺候爹娘躬耕那一亩三分地，难得糊涂的糊涂下去。又不知妻子委屈得了否？我就总总想不明白，我做人咋就这么地失败呢?太遭打击了。方以为今年开了个好头，桃花运接踵而至，并待可持续发展下去。岂料想，荆棘、陷坑、刀光、剑影一咕噜全他妈来了，命都危险。或者换个地方？那就去“钢七连”！有枪有坦克的，有情有义有吃有喝的。可他们在《士兵突击》里也困惑着，而且给“裁军”裁没了，还不知留守的高连长和许三多收不收留我？大家伙都不认我了，我被彻底抛弃了，我被彻底放弃了，我成了过剩年代的过剩废物了……我也算过，当今做人的成本的确太高……回个短信：我是孤家寡人，以后不要说我认识你这个不要脸的！按下确任键后，统统删去！稍微有了现世报的快感。杜拉斯说得好啊，如果全世界没有人爱你，那当然是自己的过失。真他妈千古不朽的真理。我不妄自菲薄了，谁也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谁，挺好，挺好……

我浑身瘫软。我心疲力竭。泪水朦胧的电视画面上，老虎伍兹在一帮伙计的簇拥下，正挥杆击球；高尔夫球场，远天，近云，碧水，绿草，旗杆，球洞……手机上隔一阵来一条短信，还，还他妈挺有规律的。我无意识地翻阅，翻阅。烟雾缭裹，我于漩涡中心浮沉，浮沉……

短信四十六：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

……

短信五十八：逃吧，逃。

我头痛欲炸。我神思恍惚。我仿佛梦游：全城断电；不知就里地，就来到了摩天大厦顶层，就伸手推开云窗，就踏入直升飞机停机坪；而后，徘徊；独立；面对无际无涯的黑洞黑幕黑暗黑色……

我无力地扬起手机，欲砸向地砖；此时，妻正开门而入，见状，瞪着我说：贺四化，你看你这才四十来个小时不见，就颓废成什么了，脱了人形呢！你也迷上了高尔夫，想当贵族还是富翁，梦去吧你！离了我，你怕是难活过明儿早上的啵，瞧这满屋子的毒气，瞧这烟头烟灰搞的……我麻木地问：你回来了，也不给个信，我好去接你呀！妻说：我给你发了短信的嘛，你没收到？说完朝我诡秘地眨眨很重的双眼皮。也就在此刹那，我静止的手中，手机突兀地滑落，一地零配件溅起难听的声响。

妻温柔地问我：贺四化，你怎么啦，干嘛跟手机过不去！？

我摇摇头。我爬向我的手机。我爬向手机肢解的尸体。显示屏上，短信五十九：看你灯亮着，我这就上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