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山宾馆象一棵大棒槌杵在靠山县城老十字街的西北角，人们都愿意站在远处从上往下或从下往上一层一层的数一数。好家伙，四星级，一共十八层。这是县城唯一的一座高楼，盖成十八层，是决策者们取其“要发”之意，想借着高楼的跋地而起把县里的经济带起来。他们认为这也是本县经济腾飞的象征。一部分干部赞扬郑县长，当初要不是他东奔西跑，这座标志性建筑不可能建成，他和张副市长关系好，张副市长帮了大忙。也有的干部表面不说，背后赞同老百姓的意见：这栋楼花了一个多亿，还不知道有多少猫腻，少说也得出十个八个贪官吧。

已经过了五点半，电梯开始忙了，人们陆陆续续往餐厅走去，可是张副市长休息的516房间仍然紧锁着门，请勿打扰的牌子还挂着。郑县长在门口站下，把左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没有动静。他不敢贸然敲门，只好蹑手蹑脚走到旁边，轻轻敲了敲518房间的门。市政府办公厅的金副主任把郑县长让进房间。金副主任穿着睡衣刚从洗手间出来，衣服还没来得及换。

“怎么样？休息得还爽快吧。”郑县长小声问金副主任，同时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的笑容。

金副主任听出，他没有问好不好而是问得爽快不爽快，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有意避开郑县长的话题，大声说，“下午本来应该听汇报的，全让你打乱了。我们怎么也得走走形式吧，别让人说闲话啊。”

“中午吃饭时你没看到张副市长的眼神吧？不帮他解决问题，下午能听得进汇报吗。”郑县长调侃地回答。看看金副主任没说话，他又接着说：“原来晚上的活动挪到了中午，晚上听汇报也可以嘛。”

金副主任无奈地说，“晚上可不能再耽误了。都快六点了，张副市长怎么还没起床呢，该叫他了。”说着，抬腕看了看表，就要换衣服。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行动。从铃声听出，这是一个重要人物打来的。真是，彩铃的发明又先进了一步，可以让人们通过铃声来判断打电话的人是谁。他随着电话内容的深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严肃起来。“啊，我是金森。什么？郑县长杀了张副市长？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张副市长还在睡觉呢，郑县长也在我这儿。”金副主任对着手机话筒嚷着，显得有点不以为然。他想，从中午到现在平平静静，高高兴兴。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啊。再说谁不知道张副市长对郑县长有知遇之恩啊，更没听说他们俩有什么矛盾。眼前的这个郑县长哪象刚杀了人的样呢。郑县长要是杀了张副市长，还能这么稳稳当当地跑我这来献殷勤吗。

郑县长看到金副主任的神情，有点茫然地问：“怎么回事？”

“市公安局薛副局长来电话说110接到报警，张副市长在靠山县金山宾馆让您给杀了。”金副主任愣愣地看着郑县长回答。

“这是谁在开玩笑。”郑县长听后有点生气。忽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人急忙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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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县公安局郭队长接到110报警指挥中心的电话，带着几个人急忙往金山宾馆赶。刚到门口就接到了辛局长的电话，他大声回答：“明白，我已到金山宾馆门口。”同时也是让跟着来的其他人听见。进到宾馆大厅，里面跟往常一样很平静，不象有什么事情发生。值班经理看到是刑警队的郭队长，急忙迎上来。“您……”

“张副市长住那儿？”郭队长小声问。

“516房间。”值班经理注视着郭队长有点紧张的神情，急忙回答。张副市长在这里也算个大人物了，值班经理是必须知道的。

“带我去。”郭队长扭头向电梯走去。手底下的几员干将不声不响紧紧跟着。值班经理不敢怠慢，紧跑几步，占住一部电梯。好在这时下来的多，上去的少。他们很快上到五楼。疾步走到516房间门口。郭队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这时旁边518房间的门打开了，金副主任和郑县长走出来，金副主任还穿着睡衣。郭队看到郑县长，楞了一下。

“怎么回事？”金副主任看到郭队长都赶来了，更加茫然。

“张副市长是住这屋吧。”郭队长看看金副主任，跟他不熟，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向郑县长问。

“你来干什么？”郑县长对下级又打起了官腔，尤其在这时候。

“怪事，有人报案说张副市长让您给杀了。我是奉命赶来看看。”郭队长急忙回答。

“我还觉得奇怪呢，你看我象杀人犯吗？”郑县长本来就有气，这时看到自己的下级在大厅广众面前，把自己说成杀人犯，就更生气了。停了一下，他觉得有点不合适，就缓和了一下口气接着说：“张副市长在屋休息，还没起床呢。你们声音小点好吗。”

跟郭队长一起来的刑警石磊象没有听到郑县长说话似的，开始敲门。他敲了几下，见没有回音，就又咚咚咚的使劲砸门。

“不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钟磊根本没理会郑县长，却认真干着自己该干的事。

这句话提醒了大家，是啊怎么没动静。这么大声敲门，里边就是睡着了，也该醒啦。值班经理赶紧把服务员喊来，拿钥匙把门打开。郭队长第一个走进房间，愣住了。其他一个一个走进来的人们也都愣住了。最后是金副主任和郑县长，更是傻了眼。只见张副市长赤条条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被子掀在一边，一大半在床上，一个角已经搭在了地下。郭队长马上想起辛局长的电话命令，赶紧把其他人轰出房间，命令钟磊负责带着刑警队的人把住门，保护好现场，任何人不准进来。自己又进去仔细看了看。用手模摸，张副市长已经没有了呼吸。可是死得很怪。郭队长接触过不少死人，还没见过这种姿势的。他脸色青紫，嘴唇也是紫色的，身上有的地方已出现了紫色的尸斑。明显的心脏猝死症状。可是他仰面朝天，劈着腿，像是有意把自己腿档里那软绵绵的东西亮给人看似的……床单上留有一片一片的****，身上脸上全是一道一道的抓痕。床上、地上扔着三个用过的避孕套。这些物品和这种姿势与张副市长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又极不相符。郭队长被眼前的景象弄蒙了。他赶紧退出房间，推开堵在门口的人群，到旁边518房间把门锁上，拨通了县局辛局长的电话。

市局薛副局长在县局辛局长的陪同下，于六点四十五分赶到了金山宾馆。郭队长已经在门口等候。很快来到516房间门口，郭队长带着薛副局长和辛局长进到房间简单看了看，基本和郭队长汇报的差不多。张副市长肯定死了，身上的余温还没完全退去，看来不超过两个小时。薛副局长看看表，六点五十分。在公安干了二十多年，遇到的死人也不少，这样的死人现场还真没见过。他凭多年的经验判断，可以基本断定人是死于心梗，但床上，地下的这些污秽之物与床上躺着的这个人的身份又无法联系在一起。再加上那个奇怪的报案者和她那句“张副市长在金山宾馆被郑县长给杀了”的话。让人觉得实在是太蹊跷了。

三个人简单讨论了一下。决定：县公安局负责第一，保护现场。第二，把郑县长先监视起来。为了有理有据，以了解情况的名义把市城镇规划设计检查小组成员和县里负责接待的所有人员集中到五楼会议室。具体工作等市刑警队的人来了再说。

郭队长留下负责保护现场。县公安局又来了十几个人，五楼的电梯口、楼梯口都有人把守。围观的人们见看不到什么，也打听不到什么就慢慢地散去了。

薛副局长带着辛局长和县里两名刑警到了五楼会议室。大家已经坐好，奇怪的是本来应该是议论纷纷，询问猜测的场面，却变成鸦雀无声，死气沉沉。过去见到薛副局长都是主动打招呼的，现在却跟不认识一样。每个人都抬头看看进来的人，又低头想心事。薛副局长扫了一眼房间里所有的人，除了县里有两个人不熟外，基本上都认识。

薛副局长站起来扫视了一下在座的每一个人。尽可能用缓和轻松的口气说：“诸位，打搅了。没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既然大家摊上了，那也没办法，就只好麻烦大家了。我是公事公办，有几个问题得问问大家。”他喝了口水，看还是没有一个人说话，又接着说，“第一个问题是从中午十二点半到下午六点，你都在那儿，在干什么。第二个问题你最后一次见到张副市长是在什么时候。第三，今天在与张副市长的接触中，看到什么不太正常的现象没有。就这些，很简单。至于其他的吗，大家都是工作多年的干部了，就不用我多交代了。”他把脸转向辛局长接着说：“辛局长，就由你负责这件事吧，我看，都是领导同志们，就不要一个一个问了，显得太生分。还是每人一支笔，一张纸，大家写写算了。写完了就交差，然后就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了。”他刚想离开，又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市政府办公厅的金副主任。“对不起啦，金副主任，也得麻烦麻烦你了，这是我们的程序，请多担待。”

“应该的，应该的。”金副主任表情有点木然，回答的也很机械。

薛副局长看看表，快七点半了，他把辛局长和其他几个人留下，自己回到会议室，等市局的同志们。



三

一棵烟没抽完，王好队长带着三个人赶到了。“出现场。”薛副局长没说一句客套话，马上带领大家奔向516房间。“可得仔细点，在这躺着的可是我们的张副市长。”他不放心的嘱咐着大家。

“把心搁在肚子里吧，您不是常说我办事您放心吗。”王好队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回了一句。

二十分钟后，听到外面有人喊，“薛副局长，市领导们都来了。”

薛副局长出来一看，市委副书记兼政法委书记陈建国，市委纪检委书记赵刚，加上自己的顶头上司市公安局局长刘仪，该来的一个不少。“你们来得好快啊。”他与大家打着招呼。

已经向马书记和许市长作了汇报，他们正在省里开会，让我们有什么情况及时向他们汇报。”

刘仪局长对薛副局长说。

“那各位先看一眼现场吧。”因为死的是副市长，是这几位共事多年的同事。薛副局长多了个心眼。就是想让他们看看张副市长的尊容。为了不破坏现场，薛副局长一个一个的让领导们站在门口，看了看屋里的情况。然后把大家让进了五楼小会议室。

“这是怎么搞的。”陈副书记自言自语着。

“张副市长不该出这样的问题嘛。”赵刚书记也是自问自答。

谁都对眼前的事情感到奇怪，感到不可思议，感到无法向党、向领导、向人民、向家属交代。可是这确实是事实，这回他们不是听的汇报，而是亲眼所见。

薛副局长给领导们斟上水，一杯一杯递到大家面前，慢慢地，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和所做的工作向领导们汇报着。他清楚，领导们不想听这些已经知道了的事情，而是想了解更具体的内容和原因。可那些只能等现场勘察的结果和侦察的结果，这需要时间，现在还做不到。现在能做的就是让大家承认这个事实并想办法缓解一下大家紧张的情绪。

不到十分钟，辛局长拿着一沓纸进来汇报那些人写的情况。薛副局长拿过来翻了翻，基本都一致。十一点半到的金山宾馆，进房间稍事休息后，十二点十分进的餐厅，一点半离开餐厅。各回各的房间休息了半个小时。两点进会议室听郑县长汇报工作。四点二十汇报结束。又各回各的房间。有的看电视，有的洗澡，有的躺在床上休息。县里的四个人都在502房间打扑克牌。五点半以后，都陆陆续续到餐厅准备吃晚饭。直到听到楼道里很混乱，跑出来看，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基本上与这次下来检查的议程安排相符，只是汇报的时间应该到五点，而是少了四十分钟。四点二十以后，张副市长说回自己的房间休息。金副主任和张副市长一起走出的会议室，一起走到房间门口才各回各的房间。从这以后谁也没再见过张副市长。至于郑县长在这段时间自然是和县里的几个人在一起，有另外三个人的证明。郑县长还把下午汇报的提纲交了上来。这些看来都很正常，没有什么问题。

又过了十几分钟，王好队长来汇报，现场勘察已结束。初步判断张副市长虽然脸上和身上有多处用牙咬的痕迹和用手挠的痕迹，这些都不足以造成死亡。造成死亡的直接原因是过度劳累、紧张和受到刺激导致心肌梗死，死亡时间在五点左右，但需要法医最后鉴定。屋里捡到三个避孕套，且都有****，是不是张副市长的，需要化验。杯子的水里好象有什么东西，也需要化验。床单上的****同样需要化验。从房间里的脚印和拖鞋看，今天下午肯定有一个女的和张副市长在一起，而且发生了性关系。所有门窗完好无损，出入全是正常途径。不存在非熟人做案后再伪装现场的可能。查了宾馆录象，其他楼层都有，惟独没有五楼的。原因是五楼一般住的都是领导或者是有钱的人，他们都不喜欢有录象，所以就没安。楼层服务员十二点去吃饭去了，回来就在值班室休息，什么也不知道。房间钥匙都在客人自己手里。另外，在张副市长书包里记事本中夹着一张一年期的二十万元的存单。存单上的名字是曲娜，张副市长的现任夫人。另外，张副市长口袋里有两千多元现金，看来是平时的零花钱，没有被翻动。

“尸体运回市里做鉴定，其他你们按规矩办。”薛副局长对王好队长说。又觉得有这么多领导在，自己做主有点不妥，看了看几位领导，特别是刘仪局长又说：“几位领导看还有什么指示吗。”

“该怎么办，这是你的事。”刘仪局长回答，这一段时间他很少说话，一来有两位书记，二来他对自己的这位副手的办事能力一向放心。而且这也是薛副局长的正差。两位书记也都点了点头。

这样各类结果最早也要到明早七点以后。大家商议，明早八点在公安局小会议室再议，并由陈建国书记负责把现在掌握的情况向市委马书记和许市长汇报。这次市里来检查工作的人员和县里参加接待的人员都留在宾馆，继续接受调查。研究完，他们就分别回市里了。

薛副局长和王好队长回到局里，称着各种情况都在等待化验和鉴定的空隙，想休息一下。薛副局长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金山宾馆516房间现场的景象就在脑子里浮现出来。他无法抹掉张副市长那赤身****的狼狈象。一个党的高级领导干部，怎么会死在这样一个场合呢。要不是亲眼所见，真让人无法相信，更让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怎么会是这样？他都干了些什么？是谁和他在一起，一个一个的问号在他脑海里出现。想啊想，想得他头痛，又失眠了。没办法，他起来吃了四粒舒乐安定，这已经是他的常用量了。接着躺下，半个小时后，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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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第二天八点钟，几位领导先后来到会议室。简单打过招呼后就进入了正题。陈建国书记首先把向马书记汇报的情况向大家做了介绍。马书记指示，张副市长的死一定要查清、查准、查细。由我们几个人负责成立个小组，由我牵头。手头的工作能放的先放一放。另外，时间要抓紧，人死了，而且是在工作岗位上。马书记还要求随时向他汇报进度。接着薛副局长让王好队长把化验和尸检的情况及对案件的分析向领导们做了汇报。结论是：一、造成张副市长死亡的直接原因确是因过度劳累、紧张和受到刺激导致心肌梗死；二、所有****确系张副市长一人的，且无任何伪造的痕迹；三、屋内只有另一个女子活动的痕迹，包括手印、脚印、液体、和张副市长身上的所有痕迹；四、使用电子记忆恢复仪对张副市长进行检测，他的性兴奋记忆实际上是从下午一点半钟就开始了，直到五点钟左右死亡，足足有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关于这一点与其他人提供的情况不符，是个问号。”

“什么是电子记忆恢复仪？”陈建国书记问。

“这是社科院物理研究所新研究出来的一种仪器，如果是活人，它可以测出你此前六十个小时活动的记忆。如果对死亡十小时以内的人，也可测出一定时间的记忆，这要根据死亡时间而定，死亡时间越短，检测的时限就越长。这种仪器的研制对我们破案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有兴趣，一会儿让你们试试。”刘仪局长做了解释。

“第五，存单是张副市长夫人的名字，一下子存这么多钱，肯定有问题，须查一查是谁存的。第六，和张副市长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发生关系后又咬和抓挠张副市长。看来她不是一般的三陪小姐，张副市长的两千多元钱和存单她都没有动，这很反常。”薛副局长把话题拉回来，他看看大家又说，“接着我们回过头再来讨论第四点，这一点与金副主任和郑县长他们的说法有很大出入。这就是说有两种可能，一是张副市长根本就没有参加听汇报，而是在自己的房间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另一种可能是下午跟本就没有听汇报。不管怎么说，电子记忆恢复仪虽然是在试用阶段，还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如果我们相信机器没有问题，那么金副主任和郑县长他们就是做了伪证。他们都是领导干部，完全知道做伪证是犯法行为，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看来这背后还有更大的事情。这是必须要弄清的第一个问题”薛副局长喝口水接着说“再一个就是下午与张副市长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与报案的那个女的很可能是同一个人。为什么报案人说是郑县长杀了张副市长，这两点是问题的关键。我和王好队长分析，破这个案子并不难，但很可能牵扯到我们一批领导干部。”

王好队长一夜没睡，一直在忙活和思考，早晨六点，事情有了结果以后，他把薛副局长叫醒，两个人在一起研究了一个小时。薛副局长现在的意见实际是他和王好队长两个人研究的结果。

“你是不是说我们那么多的干部都参加了嫖娼。”赵刚书记有点坐不住了。

“从他们作伪证的情况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不是涉及到每个人的切身利益，他们为什么要冒作伪证的风险呢。”薛副局长看了看赵刚书记，认真地说。

听到这儿，陈建国书记说，“不管牵扯到谁，我们先要把问题弄清，不然，张副市长无法处置，也没法向领导和老百姓交代。老薛，你就抓紧办吧。”如果没有别的意见那就这样吧。

会开得紧凑，问题讲得清楚，任务也很明确。

把大家送走后，薛副局长和王好队长立即带着几位助手驱车赶往靠山县。因为所有的事情只有到那里才能解决。

金山宾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他们几个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

薛副局长在车上就把人员做了分工，由他负责重新讯问检查组和县里接待的人员。王好队长带着几个人对宾馆里的有关人员全面进行调查。昨天晚上，一个是觉得张副市长死因是心梗，对有女人跟他在一起的事情又不便公开，特别是轻信了那些干部们说的下午全体听汇报的说法，所以只是对楼层服务员进行了简单的询问，现在看来这是不行的。薛副局长要求他们尽量多的找些人，把情况搞细一些。

薛副局长来到会议室，他从整个事件的过程分析，认定金副主任和郑县长他们作了伪证，觉得不应该。所以也就放弃了再给他们一次“坦白从宽”的机会。他让辛局长把人一个一个往会议室里带。进来后就给带上“电子记忆恢复仪”。只检查从昨天中午十二点到现在这一时间段每个人的活动记忆情况。

第一个进来的是金副主任。他进门冲薛副局长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眼皮有些肿，眼里隐约看到一些血丝。疲惫的神态让人一眼就看出一夜没睡。这使薛副局长更加觉得张副市长的死与他有一定关系，否则他不至于走这么大脑子。薛副局长看看金副主任，这个一米六五高，一百来斤重，带着金丝眼镜，本来就有些女人气的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现在更显得可怜。薛副局长死看不上他那种女里女气的样子。平时他们俩人见面，薛副局长总要挖苦他两句，金副主任也只是咧嘴笑笑，从不反击。今天看到他这副可怜相更来气，可是现在又不便说什么。

“金大主任，没办法，我这是执行公务啊。”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用平时对金副主任的戏称，把副字改成了大字，也是对他娇小身材的挖苦。

“知道知道。”金副主任机械地回答。

“好，给他带上。”薛副局长指挥操作人员给金副主任带上了“电子记忆恢复仪”。他并没有告诉金副主任这是干什么用的。操作人员调整好仪器，不到五分钟，就结束了。

“请你把郑县长叫来，然后回房间继续休息吧。”必定是老熟人，薛副局长把口气放缓和了些。

“怎么样？”等金副主任走出房间，薛副局长问操作人员。

“和您猜想的一样。根本就没有听汇报，而是和张副市长显示的差不多，从一点半到三点四十显示的是性兴奋，再到五点二十是睡眠。您真神了。”操作人员认真回答。

“这有什么神的，仪器是死的，尤其这电子的玩意儿，一般不会出错，那就只有是这帮人的错了。”薛副局长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印证，精神上多少有些放松。

郑县长依然和金副主任一样带着满脸疲倦的表情走了进来。只是他那与金副主任形成明显反差的身躯，使他不象金副主任那样看着憔悴。薛副局长抬头看看他，指指对面的椅子让他坐下。俩人过去打交道很少，加上郑县长这个人与不熟悉的人很少交流，所以只是认识并无深交。郑县长一米八的个头，一百五十来斤的体重，是个令许多男人羡慕，令许多女人追逐的汉子。唯一看着不太让人舒服的地方是两只眼睛，那两只鹰一般的眼睛却深深陷在眼窝中，让一般人不敢和他对视。人们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可是，就是心理学家也很难从郑县长的眼睛里看出他的心思。

郑县长脸上露出一丝挤出的微笑，算是对薛副局长的回答。等他一坐下，操作人员不等薛副局长发话，就把仪器给他带上了。

“这是干什么？”郑县长看看操作人员，又看看薛副局长问。电子记忆恢复仪是一种新发明的仪器，现在只配备到市一级的刑警大队，除了专业人员外还没有人知道他。所以，郑县长有点不知所措。

“没什么，给你量量血压。”薛副局长已经看出这次事件的主谋是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对他的恨。就有意戏弄他一下。

郑县长看问也是白问，就不再说话了。他索性闭上眼，任由操作人员摆布着。

郑县长的检测结果与张副市长和金副主任的相同，只是性兴奋结束的时间有差异。

其他所有人的检测结果都基本相同，也是开始的时间差不多，结束的时间差别稍微大点。而且从昨天下午发现张副市长死亡后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里，这些人都处在一种情绪紧张的状态中。这样问题就很明显了。

“下一步怎么办？”一直跺在旁边看热闹的辛局长问薛副局长。

“把他们都叫来，也让他们都明白明白。”薛副局长说。

不到十分钟的功夫，该来的人都到齐了。薛副局长站起来，冲大家摆摆手，“大家坐下吧。”等所有的人坐下后，他又接着说：“今天又来麻烦大家，其实还是怨你们。昨天为什么不说实话呢，这不仅给工作带来麻烦，也给你们自己带来麻烦。”他拿起那些人写的材料在手里翻翻，然后接着说，“这些恐怕成了罪证了吧。”看看下边那些人羞愧加惊恐的神态，他又接着说，“刚才给大家戴的是什么，不知道吧。那叫电子记忆恢复仪。可能大家还都没见过这玩意儿吧，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只要我给你们戴上它，前六十个小时你大脑中的记忆就会反映在仪器上。这可是新玩意儿，准着呢。还用得着我给你们说说检测结果吗？”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有意在戏耍这帮人，看着他们他心里就有气。看没人说话，他又接着说：“我看还是我告诉大家吧。昨天大家中午饭吃到一半，有的人就进入了性兴奋状态，而且是一个下午，这是怎么回事？从六点钟发现张副市长死亡以后，大家又表现的过分紧张，这又是为什么？今天我就请大家回答这两个问题。”他向门外看看，见赵刚书记走进来，又接着说，“下面请赵刚书记讲话。”

赵刚书记回到办公室简单安排了一下工作，也赶到了靠山县。为了不打搅薛副局长的工作，他一直在旁边房间里休息。刚才，薛副局长让人把他请了过来。这时房间里的人们才注意到了他。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看下边。那些低着头的人抬头看看他，把头垂得更底了。“同志们，让我说什么好呢。你们都是党培养多年的中高级干部，发昏了吗？党纪国法都忘了吗？做错了事，还不说实话。知道羞耻啦，早干什么去了。回去实事求是的回答薛副局长提出的问题。不要再遮掩了，不要再给我们的工作添麻烦了。我们的工作都很忙，把时间浪费在这儿，不值。我做把主，现在如实的写还算你们自己坦白，昨天写的作废。否则只有后果自负了。”赵刚书记讲完话，被检测的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写检查。



五

十一点半，所有的检查都交了上来。差十分十二点，王好队长他们也都回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很快就把昨天的具体情况复原出来了。

昨天中午十一点半，张副市长、金副主任、康海副主任和许处长同坐一辆车来到金山宾馆，由于是特殊情况，没有带司机，而是由许处长开的车。张副市长有个习惯，凡事都爱讲究个顺顺当当，所以就住在516房间。入住后，郑县长单独到每个房间去看望大家。也就是在这时，他偷偷每人送给了一张存单。讲的是剪彩费，张副市长二十万元，金副主任和康副主任各十万元，许处长五万元。十二点十分，他们进了五楼小餐厅。落座后，郑县长亲自给各位领导斟满酒。他举起酒杯，站起来说，“感谢各位领导给我这个面子，今天亲临我们这里。金山宾馆能够建成，是与各位领导的帮助分不开的，我们全县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开业庆典时各位都来捧场，只是那天事太多，人太杂，没能很好地招待大家，很抱歉。今天我们是友情后补啦。特意把大家请来在这里尽兴地玩两天。”

“行啦老郑，你都把张副市长搬动了。张副市长发话让我们帮助你把金山宾馆搞成，我们敢不动吗，我们有几个脑袋呀。你就别客套了，举杯吧。”市建委副主任康海是有名的酒场老手，不仅酒量有名，而且讲究实在。他一边说着一边举杯把酒到进嘴里。

因为是招待为建设金山宾馆作出过特殊贡献的领导同志们，因此，不仅要尽心，更要尽力。自然是最好的厨师，最高档的菜品了。酒是最受大家欢迎的低度五粮液。菜品主要有四个头的盐水大虾、黄烧鱼翅、飞龙酒锅、红烧刺参、荷花鲍鱼、清蒸鲥鱼、清汤燕菜、高汤时蔬。据说仅这一桌菜的价格就八千八百八十八元。

在这种场合张副市长自然是要保持住风度的，他清请咳嗽了一声，大家知道他要讲话，立刻安静下来。他看看手底下这几个鞍前马后围着他转了好几年的得力干将，举起了酒杯，“今天我就借花献佛吧，几位这些年跟着我辛苦啦，我借郑县长的酒敬大家一杯。”说完他一饮而尽。

“我看，应该罚张副市长一杯。”郑县长没有动自己的酒杯，而是等张副市长喝完，马上又给他满上。一边到酒一边说，“第一，靠山县是张副市长的老家，张副市长是这里的老县长，我是张副市长一手提拔起来的，怎么能说是借我的酒呢，这就是你自己的酒。第二，我们跟着张副市长干，不是辛苦，而是沾光，是享福。大家说对不对。”

“说的好。”大家异口同声。确实，郑县长说的是实话，这几个人这些年跟着张副市长享了大福也发了大财。这几个人心知肚明，外人也能看出个一二。

负责接待的除了郑县长外有县政府办公室主任，有县建委主任和规划科长。平时大家就都是熟人，没有更多的客套。酒是一杯接一杯，一会儿就下去了三瓶。

“我说老郑啊，你请我们来是不是光让我们喝酒吃肉养膘啊。也得组织我们活动活动吧。”康海副主任酒喝得差不多了，他知道肯定后边还有新段子，有点急不可待了。

“当然不能让你老兄养膘了，只怕你一会儿要吃不消呢。”郑县长站起来，说话的同时看了看张副市长。张副市长冲他轻轻点了一下头。只见他啪啪啪拍了三下手掌。象变戏法似的从门外缓缓走进来八位小姐，统一身着藏蓝色白领职业装，俨然一幅酒店高管的打扮。都在一米七十左右的个头，不胖不瘦，白白净净，举止文雅，气质不俗。她们按提前做好的分工分别走到各自男士的身边。服务员立刻搬来椅子，每人面前又摆了一套餐具。

“行啊老郑，我说怎么八个人用两米的大餐台呢，离得那么远，够都够不着，原来还有新段子啊。”说着，康海用色咪咪的眼神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姐。

小姐们稳稳当当地给自己身边的客人把酒斟上，举起杯来，各自代表酒店敬了领导一杯。然后又代表自己负责的领导敬起别人来。你一杯，我一杯，不知不觉，酒又下去了两瓶。酒桌上热闹的场面漫漫消停下来。男人们把对酒的兴趣很快就转到了旁边小姐的身上。原本大致相等的距离，也变成了二人组合。有的甚至借着酒劲目无一切地在桌下动起手来。

张副市长从一开始就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身边的这个小姐，由于身份的关系，他很收敛，而且显得有点紧张。客气过后，他轻声问，“小姐贵姓？”

“免贵姓方，单名一个芳字。您就叫我方芳好啦。”小姐很大方地回答。

“那里人啊。”张副市长又接着问，象是在查户口。

“大连，您是大领导，一定去过。”方芳回答得很热情。

“啊，那是个好地方。怎么跑我们这小地方来了。”张副市长的精神开始逐渐缓和了些。

“我是大连郊区的，我们家实际离大连还老远呢，您信不。”方芳说着还带出了点大连口音，好象有意在证明自己确实是大连人。

“有二十了吧。”张副市长好象也在证实着什么，净问不该问的问题。

“二十一周岁。您真有意思，您不知道小姐的年龄是保密的吗。”方芳虽然有点不高兴，但说话的表情和声音仍然很甜。

这句话问得张副市长到有点不自然了。他忙掩饰说，“随便问问，随便问问。”张副市长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到别人都很投入，也影响了他的情绪。他也主动拉拉椅子，向方芳跟前靠了靠。

郑县长看时机成熟，喊了一声“服务员，上汤。”

不一会儿，服务员端上来一盆王八汤。里边还放了大枣，枸杞，人参等补品。除张副市长外谁都不知道的是，郑县长让人在里边放上了当地男人们喜欢用的一种春r*。凡是用了它，没有不着道的。郑县长为了把市里这些实权派人物，这些自己在升官发财的道上用得着的人们掌控在自己手中，真是挖空了心思。服务员给每人盛了一碗。方芳把汤递给张副市长，自己也端起一碗，尝了一口，确实好喝，就一口气全喝了下去。张副市长不知是有心事还是别的原因，只喝了两口。等到大家都放下碗，郑县长站起来说，“各位领导，我们这些小姐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她们的按摩手法非常棒，我们下一个节目就是各回各的房间，让小姐们给各位领导放松放松。怎么样。”

“好，谢谢郑县长啦。”这些领导们已经迫不及待了，纷纷站起来，一对一对的大男小女相拥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整个下午，他们都在房间里。所有的人都与小姐发生了性关系。小姐们基本上都在五点左右离开的房间。

六点钟，发现张副市长死后，郑县长用电话通知大家，掩盖事实真相，统一了口径。晚上十点多，金副主任、康副主任和许处长分别偷偷把郑县长送的存单又送还了他。整个晚上，所有的人都没有睡好觉，犹如末日来临，处在惶恐之中。

“好啦，看来这第一阶段的调查我们进行得很顺利。”薛副局长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该吃饭了。

辛局长说，“是不是把郑县长叫来，让他也接待接待咱们。别让咱白辛苦。”

“算了吧，他现在不定有多恨咱们呢，决不会给咱放春r*，到有可能给咱放点耗子药，咱别找死吧。”王好队长调侃地说。

“我看咱们还是老规矩，吃得胜火锅吧。辛局，这儿你熟，你领我们去吧。找个清净点的地方，我们边吃边研究下午的工作。”薛副局长下了命令。

他们驱车来到重庆火锅店。老板一看是辛局长，赶紧把他们让到楼上单间。这里虽然地方不大，却也干净。又是中午，人还不算多。

一切安排就绪，他们边吃边议论。

“这些当官的，平时看着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么腐化堕落。”辛局长忿忿不平地说。

“这要是让老百姓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骂呢。”郭队长接了一句。

薛副局长打断他们的议论说“怎么评价这帮人，怎么处理这帮人，那不是我们的事情。我们的任务是把事情搞清楚。拿出案情结论。”他把脸转向王好队长接着说，“张副市长书包里存单的事查了吗。”

“上午我派人去了，是三天前金山宾馆的会计存的，一共四张。跟我们查到的完全相符。”王好队长回答。

“八位小姐的下落有眉目吗？”薛副局长又问。

“这八个人是金山宾馆招的所谓公关小姐，自知道张副市长死后，就象蒸发了一样全不见了。他们都是有事就用电话叫的应招小姐。在应聘记录上的登记也都是假的。连购买手机的登记都是假的，我们买手机登记现在还不是实名制，就是实名制也没用，因为她们连身份证都不是真的。而且这些人从来都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王好队长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那也得想办法找，不然我们的证词就不严谨了。”薛副局长说。他略微想了一下，又问王好，“那个打电话报案的女人与和张副市长在一起的小姐是一个人吧。”

“我们让金山宾馆公关部的人进行了声音辨别，他们都说像是一个人。”王好队长回答。

“好，我想她会露面的。”薛副局长像是很有把握地说。他又把脸转向辛局长，“我看把有牵连的人先想办法控制起来，包括金山宾馆负责人和公关部的负责人。另外，不是已经有人反映金山宾馆的问题了吗，那就借机会一块来吧。这事恐怕得有你们配合市局一块办。”

“是，我也有这个想法。”辛局长回答。

这时，薛副局长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看，是吴海燕打来的，

“你在靠山县吧，”吴海燕直截了当的问。

“你怎么知道？”薛副局长觉得有点奇怪。

“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公安局里我的朋友多着呢。告诉你，我不但知道你在哪儿，还知道你在干什么，更知道你要找什么。现在是一点四十分，我们三点整在解放路上岛咖啡见，你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完全可以赶回来。你必须来，这对你很重要，知道吗。我会送你一件你最需要的东西，但绝对不准告诉任何人。”吴海燕象下命令似的说完，不等薛副局长同意不同意，就把电话撩了。吴海燕现在是市里有名的大律师。因为工作关系，经常与薛副局长打交道，两个人关系密切。加上又是中学同学，所以说话很少客气。

薛副局长想，听她的口气，她找他好像跟今天的案子有关。看来没办法，是必须得去了。于是他紧吃了几口饭，把工作安排了一下，告诉王好队长负责这里的工作，撒了个慌说局长来电话，让他回局里有事。安排好，他就一个人驱车赶回市里了。



六

三点整，薛副局长准时赶到了上岛咖啡厅。吴海燕已经等在那里，为了说话方便，他们找了个单间。由于吴海燕和薛副局长因工作上的来往经常来这里坐，知道他爱喝什么，该要的东西也已要齐了。在她旁边坐着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吴海燕和薛副局长打过招呼后说，我给你们介绍介绍吧。“这位是李静安，我们班同学李静茹的哥哥。”从衣着打扮和表情上，薛副局长就看出，这个人虽然长得很精神，但肯定是一名生活困难的工人，在这个环境里显得很不协调，他自己也觉得有点不自在。吴海燕又指了指那个女孩说，“这位就是你要找的人，叫李欣，是李静茹的女儿。”薛副局长先是一愣，这时才注意地看了看这个姑娘。怪不得一开始就觉得有点脸熟，长得跟她妈还真有点像，甚至比她妈还要漂亮几分。上中学时，李静茹是他们班出了名的大美人，那时，人们思想还很保守，不像现在的孩子们那么开放。所以班里大多数男生，包括薛副局长在内，只能在心里暗恋着她。李静茹家境不好，父亲是蹬三轮的，母亲不仅没工作，而且还有一身的病。哥哥初中毕业留城分到区修配公司下属的一个点修自行车。按照当时的政策，她初中毕业就下了乡。后来就没有跟同学们再联系过。听说生活得很不如意。直到十年前的一次同学聚会上，大家才见到她。可是没有人能认出他来了。刚三十六岁乍一看就象五十多一样，两鬓已经露出了白发，脸色苍白，瘦瘦的身体看上去四级风就能把她吹倒。听说得了胃癌。同学们只能靠回忆才能想起她青春时的靓丽。每一个人都在心里为她难过，怕引起她的伤心，谁也不敢去跟她多说什么。那次聚会后没过半年，她就去世了。吴海燕转向李欣介绍说，“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薛国安，咱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你应该叫薛叔叔的”她的介绍打断了薛副局长对往事的回忆。

“薛叔叔好。我妈妈曾经跟我说起过您，我们家还有你们毕业时的集体照呢，只是人太小，看不清。”李欣说话的声音都象她妈妈，又甜蜜，又温柔，让人听了特舒服。

“薛国安，你知道，上学时我和静茹就是最要好的同学，十年前我们那次同学聚会，实际上静茹是和我们道别去了。她去世时，谁也没让告诉，怕大家伤心。当时，同学中只有我在她跟前。她这一生活的非常艰难，死的时候也很凄惨，真是红颜薄命啊。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了”说到这里，吴海燕眼里已经含满了泪水。李欣由开始的抽泣慢慢哭出了声。李静安也在抽泣。自己同学悲惨的命运，让薛副局长这个硬汉也落下了眼泪。停了一会儿，吴海燕擦了擦眼泪接着说，“今天上午，静安领着李欣找到了我，把昨天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我。真没想到，李欣的命比她妈妈还惨。”说到这里，李欣哭得更伤心了。吴海燕对李欣说，“李欣，别哭了，你薛叔叔是信得过的人，你就把昨天的事情如实跟他说说吧。”

李欣止住眼泪，用吴海燕递过来的湿巾擦了擦脸，慢慢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她喝了口水，断断续续的讲述了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经过。

张副市长和李欣（在这里我们还是叫她方芳吧）一起进到516房间，没有了一切顾虑，不等门关上他就一把把方芳抱在怀里亲起来。足有两分钟，才放开手，回身把门锁好。他必定是情场上的老手，更是玩弄女人的高手，又是当地土生土长的人，而且多次受过郑县长的招待，对郑县长的那套把戏早已经熟悉。所以他是故意没喝多少汤的。他有他的玩法。他是想一点一点的去品尝这餐美味。他先把方芳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再把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人们都说，当人脱得连一块遮羞布都不剩的时候，能看得出谁是皇帝谁是平民吗，在性欲面前实在是难分人的贵贱，这话还真有道理。他一丝不挂地平躺在床上，让方芳慢慢地给他做了一个全身按摩，俩人边按摩边****。按摩完后，他们又在一起洗了一个鸳鸯浴。他要好好欣赏欣赏这少女的酮体，细嚼慢咽地品尝这到口的美味。他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寻找青春的感觉。但是毕竟老了，加之在这方面又太勤，他觉得力不从心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这是郑县长特意为他准备的。他把药分别倒在两个杯子里，用白开水冲开，自己喝了一杯，把另一杯递给方芳。方芳因为喝了王八汤，已经****难耐。只喝了两口就把杯子放下了。其实，王八汤里的药力早已起了作用。一股一股的热潮从她身体里边往外涌，可是，郑县长嘱咐她要伺候好这位领导，他也听到其他人称呼他副市长，所以她尽量要达到他的满意，决不敢象伺候其他人那样，三下五除二了事。她使出百倍的精力，尽量按着他的要求去做。现在看到他已按捺不住了，于是也完全放开了手脚，立刻显出了一个疯狂女人的本色。两个人很快抱在一起，滚倒在床上。药力的作用让张副市长浑身燥热，下身涨的难受，犹如腾云驾雾一般。慢慢地他觉得抱在怀里的不是方芳，而是他那永远不能忘记的第一个女人。这里不是宾馆，而是家乡那不知睡过多少回的知青宿舍。那还是他刚从部队复员回来第一天下地干活。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把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这是谁家娶的媳妇，这么漂亮。高挑的身材，白里透红的脸蛋，梳着两条齐肩的小辫，在那群妇女中实在显眼。自此他的眼神再也离不开她，不管她在不在跟前儿，他都觉得她在他眼前晃。后来一打听，他才知道这个姑娘是从市里来的下乡知识青年，叫李静茹。从此他有意接近她，帮助她，关心她。也就在这时，李静茹那颗孤孤零零的心才有了依靠。她从市里来到农村，不知道今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还能回市里吗，不敢想。张德贵（张副市长的原名）向她的进攻和表白，很快就让她屈服了。是啊，村党支部书记的儿子，复员军人，共[chan*]党员，一个让所有姑娘都能为他献身的漂亮小伙，正值青春期的她，还能有什么犹豫的呢。很快，他们就粘在了一起。村子里的人们都说，郎才女貌，没这么般配的了。别的知青受不了这里的苦，陆陆续续都回了家，村东头的那间知青宿舍，就成了他们爱的巢穴。张德贵致死也不会忘记，是李静茹在这个小屋里第一次把他带入了性的****，使他第一次感受到爱的幸福和对性欲的渴望。在那些日子里，他的梦总是美好的，总离不开李静茹那婀娜的身姿和甜甜的笑容。只要一见倒她，他的****就会变得非常强烈，饥渴难耐。他就象当年抱着李静茹一样把方芳抱在怀里，压在身下，强烈的****一下子升腾起来。方芳那呢喃的呻吟和不断扭动的身体，更让他急不可待。就在那股温泉即将喷发的瞬间，他不自觉的叫出了声。“静茹、静茹我爱你，你真好，你真好……”一阵喷发过后，他如一滩滥泥般，翻身躺在一边。两人都在闭着双眼喘息。然而，不过几分钟，药力的强烈刺激，方芳那充满青春气息和****浪态的诱惑，使他的****又很快升腾起来……。再次有力的喷发，然后又是无力的倒下。每到****，朦胧中方芳仿佛都听到有个声音在轻声呼唤妈妈的名字。药力的作用，使她忘记了一切，她也就认为是自己由于对妈妈的思念而引起的错觉。直到第三次，因为时间长了，药力已经下降了好多，趴在她身上的这个男人****时的轻声呼唤，让她听得真真切切。她立时惊呆了。原来是他在叫，她不顾一切地把这个男人从自己身上推开，猛地坐起来，瞪大两眼冲张副市长问，“你刚才在喊谁的名字。”

“李静茹，我的第一个女人，长得非常漂亮，你长得还真有点象她。”听得出，他的口气里即带着对往事的回忆，又带着对自己所说的第一个女人的夸赞。药力还在他身上挥发。除了对性的****，他的大脑反映很迟顿，完全没有注意到方芳的变化。

“谁，你再说一遍。”方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急切地问。

“李静茹，怎么你……”方芳的追问，才使张副市长感到有点奇怪，立时警觉起来。

“你叫张德贵，是靠山县城关公社大张村人。”方芳蹦下床，近乎喊叫着问。

“你是……”只见张副市长也从床上蹦起来，一只手扶住方芳的肩膀，另一只手扳住方芳的头扭向右边，然后用手捋开她遮住耳朵的头发，一眼就看到了方芳左耳后的那块红色胎记。“你是欣欣。”他喃喃地念叨着，一屁股瘫坐在床上。“你不是说你是大连人吗。”他不感相信眼前的事实，还心存着一丝侥幸。他想起他和李静茹的女儿刚刚出生时，他还指着女儿的那块胎记对李静茹开玩笑说，要是咱女儿丢了，凭这就能找着。今天他终于见到了被自己抛弃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然而是在这样的地点，在这样的场合。让他尴尬，让他愧疚，让他羞耻，让他无脸见人，甚至让他无法活下去。这个刺激和打击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b*子在嫖客面前能说实话吗，你这个大混蛋。”只见方芳向发疯了似的向张副市长扑来，她用牙咬，用手煽，用指甲掐，用拳头打，用枕头砸。边打闹边哭骂，“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是个大混蛋。”她恨不得亲手把这个刚才自己用肉体伺候舒服了的，把自己当作一顿美餐，一口一口慢慢品尝了的男人，这个是自己亲生父亲的杀死。

张副市长象傻了一样呆坐在床边，任凭方芳，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欣欣打、咬、挠、骂。他和她都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残忍的事实。报应啊报应，这是老天爷在报应我张国栋呢，他想，他感到口渴难耐，他那迷离的眼神扫到了桌子上的那个杯子，那个他亲自放上春r*，斟满水，为了满足自己的性欲而送给亲生女儿去喝的杯子。里边还有大半杯水。只见他站起来，冲过去，端起杯子一口气把水喝了下去。可是他感到口更渴了，浑身燥热得无法忍受，血一个劲往头上涌。他只觉的眼前发黑，一仰身躺倒在床上。

方芳仍然继续着自己的举动，她实在无法让自己安静下来。足有十几分钟的时间，她折腾累了，这才躺在那个男人身旁，边流眼泪边想着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命怎么这么苦呢，在她的印象里，从来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模样。妈妈说父亲在她刚出生后就死了，连父亲的一张相片都没看过。在她十五岁时，妈妈因患胃癌病逝了，死前都没有向她透露父亲的一点消息。她总觉得妈妈没跟她说实话。她的爸爸没有死。从妈妈的言语和神情上，她看得出，妈妈特别恨爸爸。前不久，在她的一再追问下，舅舅才告诉她，她是妈妈在靠山县城关公社大张村下乡时，与一个叫张德贵的生的私生子。她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现在在那，她想去找，可是二十多年从没见过，又是私生子，贸然去找怎么可能呢。为了生活，也为了筹集一笔钱出国，离开这个让她充满痛苦回忆的家，她不得已才拿自己的身体去做赚钱的资本。要知道这一下午她就可以赚到一千块，顶她舅舅辛辛苦苦一个月的收入还多。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客人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事要是传出去，她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吗。她真想去死，可是她还年轻。她还没有过上过好日子，她不甘心。整个房间里除了她的抽泣声，没有一点动静。慢慢的她觉得浑身发冷。她起身看看旁边那个男人，一动不动的平躺着，脸和嘴唇青紫青紫，有点吓人。她推了推他，没有动，摸摸他的鼻孔，没气了。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害怕了。自己二十多年没有见过的亲生父亲，一个当了副市长的父亲。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刚见了一面就死在了自己身边。老天爷太不公平了。她混头涨脑的起来，洗了一把脸，想着该怎么办。她愣愣的注视着房间里的一切，忽然一眼看到了那只杯子，那只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让女儿满足他的性欲而冲上春r*让女儿喝的杯子，眼前一亮。对，郑县长，药一定是郑县长给的。这个男人不是我害死的，是郑县长害死的，是郑县长害死的，是郑县长安排的这一切，是郑县长杀了张副市长。她不能死，她要报仇。方芳慢慢穿好衣服，整理好头发，把房间里简单拾掇了一下，出去后反锁上了门。她从后门出了宾馆，用公用电话报了案，然后坐长途气车返回了市里。

讲完后，李欣早已泣不成声了，听着的几个人也在掉泪。

吴海燕掏出湿巾，先递给每人一张，自己也擦了擦眼泪对薛副局长说，“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叫出来了吧。这些事能公开吗，公开了李欣还怎么活呀。”她停了停又接着说，“还有我想告诉你的就是李静茹和那个张德贵好上没半年，上边下来一个市师范学院的招生名额，本来是给李静茹的，可她考虑到今后的生活，把指标让给了张德贵，谁知这小子是个陈世美式的人物。上学期间，他一边跟静茹保持着关系，一边又勾搭上了本班的一个女生。这个女生的爸爸是市人事局的局长。静茹苦苦等了他五年。就在他毕业前，静茹冒着家庭和邻居的诽议，生下了李欣，原本想等他毕业后就结婚。谁知他后来与静茹见面越来越少。毕业后，静茹连他分到了哪个单位都不知道。又过了半年，他突然告诉静茹说，他已经和那个女同学结了婚，而且也有了孩子。他给静茹扔下了五百元钱，说是做为孩子的抚养费，之后就再也找不见了。你知道这给静茹的打击有多大吗，一场大病，她差点丧了命。为了孩子，她顽强的活了过来，她恨死了那个张德贵，把与他有关的一切东西全部销毁了。她艰难地生活着，过渡劳累困苦使她得了胃病，长期没钱医治，转成了胃癌。终于在李欣十五岁那一年，她离开了人世。她的父母经受不了打击，也相继去世了。”吴海燕怕再引起几个人特别是李欣更大的伤心，尽量把话说得简练平淡。即使这样，李欣还是痛哭流涕，引得外面的人直往这里看。

吴海燕止住眼泪对薛副局长说，“我知道你们正在寻找李欣，也正在调查昨天下午金山宾馆发生的事情。事情经过你已经知道了，人我也给你带来了，你看着办吧。”



七

张副市长死后第三天，早晨九点，在市委小会议室召开了市委扩大会。由于是紧急会，通知得晚了些，有些人还没到。会场里跟往常开会有点不同，乱糟糟的。张副市长的死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短短几天，出来了好几个版本。人们互相议论着自己听到的传闻，打听着新的消息，诉说着自己的感言……

市委常委会召开的第二天，报纸头版刊登了两个决定，一个是市委常委会“关于撤消张国栋市委常委、委员职务和开除其党籍的决定”。另一个是市人大常委会“关于撤消张国栋副市长职务和开除公职的决定”。自此，社会上沸沸扬扬的传说就成了实实在在的新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