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天,老婆说要给我提一个合理化建议。老婆说这话的时候,我们俩都光着身子躺床上,床对面的一对红烛还没有烧完。老婆的头枕在我的肚子部位,一头黑发象瀑布一样洒落到我的股腹沟两边。
老婆说,老公,你以后不要叫我做老婆,好不?她将一双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由下往上对着我忽闪。
我说,我刚把老婆娶回家了,老婆就不叫老婆,这不是很亏?老婆说,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们房间一对大红烛从头到尾都顺利烧完了,我从此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只是,我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你天天老婆老婆的叫我,羞不羞人?
我不明白老婆老婆的叫有什么羞人,男人有了老婆,这本来是一件很得意很有趣的事,这标志着从此以后,我可以合理合法地解决一此以往无法解决的问题了。
老婆却很是固执,她象一条鱼一样在我身上翻来滚去。她说,二十岁女孩子跟老搭边吗?二十岁女孩子跟青菜萝卜一样白白嫩嫩哩。
结婚第二天,老婆给我提的这个合理化建议,严肃一点说,不怎么合理化。老婆长得本来就是青菜萝卜一样,白白嫩嫩的,叫一声能把她叫老么?
问题是,老婆嫁给我第二天给我提的合理化建议,于情于理我不能否了它。
我问,老婆,不叫你老婆,我该叫你什么呢?
老婆很严肃地思想。是啊,不叫老婆该叫什么呢?老婆说一定不要有一个“老”字,老字一般与老糊涂老混蛋老不死老不正经等有着密切联系的。她说她喜欢有一点小鸟依人的感觉,就象她枕在我的肚子部位,一头黑发象瀑布般洒落到我的股腹沟两边,痒痒的温柔温柔的。
老婆的要求很高,叫一个称谓,如何就能叫出痒痒的温柔温柔的感觉?但此时我必须得给出老婆一个满意的称谓,这跟单位领导给我安排了重要工作同一个道理,如果我不按时完成,领导就会炒我尤鱼或者不给我提升科长的机会。
我挖空心思想老婆的称谓,难度真是很大,想得头要爆裂的样子,才给老婆列出六种称谓让她自己选择。我列出的这六种称谓分别是:内人、贱内、娘子、夫人、妻子、孩子他娘。我把六种拟用的称谓端端正正写到信笺上,呈给老婆。老婆说,内人、贱内、娘子三个不错,挺古典,但封建味重了点,没小鸟依人感觉。夫人、妻子嘛,太俗太酸了,机关大院里那些米饭男人,一般是这样称呼他们的老婆的,跟好玩权术的机关男人同样称呼老婆,这个坚决拒绝。
老婆说,就叫孩子他娘吧。
我伸手摸老婆的头,看看她是否发烧了。我说,“孩子他娘”是我随意写上去凑数的,你怎么会喜欢“孩子他娘”的呢?这样,你不成了延安革命老区包头巾的农家大婶么?
我怎么也无法从“孩子他娘”这几个字里品出小鸟依人的感觉,但老婆喜欢,她说,就这个,就这个,孩子他娘,革命老区包头巾的农家大婶,较朴素,较真。
老婆也不管她这个称谓有多大漏洞,说虽然她刚结婚,还不曾生孩子,但孩子始终是要生的,先这么叫着,不封建不酸又不俗,挺好。
在决定称谓这个事的态度上,老婆很固执也很坚定,她说,她感觉“孩子他娘”这几个字是目前为止世界上最真诚最不虚伪的几个字。她问我,还有问题吗?我顺水推舟,说孩子他娘就孩子他娘吧。
我长长喘出一口气,老婆的称谓想不到就这么容易的解决了。我老婆大概有点昏头了,“孩子他娘”,哪有什么小鸟依人的味道?
这里不能不说的,是孩子他娘长什么样子。是女人,男人们一般首先都要关心她长什么样子的,漂亮的迷人的老土的丑陋的,反正要给出一个说法。我平时很少关心自己老婆漂不漂亮,倒是颇关心别人的老婆漂不漂亮的,特别是关心别人的老婆胸脯究竟丰不丰满,屁股好不好看。我定睛看一会孩子他娘,她正在穿她那套从法国买来的肉色丝袜(其实是made in china),腰微微地往下躬,我正巧看到她****的剪影,孩子他娘的****跟电影女星的****是一样的。她微微扭转的腰,特别地纤细。孩子他娘的肌肤,我觉得比卖润肤霜广告的女人还要好。
我不会用华丽文字形容一个女人如何如何的漂亮,我认为,一个真正漂亮的女人,不是用文字能够表达出来的。孩子他娘就是一个不能够用文字表达出其漂亮的漂亮女人。
不久前,我带一个作家朋友家里做客,他盯着我老婆看,双眼一眨不眨。他说,这个女人真是你老婆?我问,你怀疑是假的?他说,老天,你老婆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女人,怎么会嫁给你?
作家看女人,眼光一般都有点色,作家的审美习惯一直是这样的。我看别人家的漂亮老婆,我的眼光也是一样色的。我给我那位作家朋友泡了我自己最喜欢的普洱茶,告诉他,娶老婆这个事,其实大多情况下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作家朋友说我娶了漂亮老婆会吹水。
我说,其实,娶老婆这个事很讲哲学,好比我,娶了孩子他娘,这本身就不符合我个人的娶妻理想。我说的是真心话,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但凡漂亮女人,总是让世界上所有的男人记挂,让男人记挂的女人,首先就有随时随刻被意淫的风险,然后,又容易惹她们的上级领导搞性****扰或以权谋私。
我说,我原来的娶妻理想,其实是想找一个丑一点的女人,丑一点的女人不会有男人记挂,放在哪儿都既省心又放心,丑一点的女人一般能够安分守纪做贤妻良母,而且都懂得把婆媳关系搞好。当然了,丑一点的女人也不能够太丑,最起码对着她能吃得下饭。
作家朋友说我放屁,说,你干嘛口是心非,娶一个如此漂亮的老婆?作家朋友一副抓住了我软胁的样子。
事实上,我是怎么和孩子他娘搞成了夫妻的?
孩子他娘其实是个文学迷,按我们文学圈子的时髦说法,也就是个文学爱好者,她对作家有一种天生的崇拜,但她所在的那个圈子,是搞教育的,平时见着的多是一些自以为是的教育家,难得碰得上一个作家。然而有一次,他们教育圈子里一些所谓的权威,居然搞了一个“作家卖假药”的研讨课题,并且还邀请了部分作家参加了他们的“作家为何要卖假药”研讨会。
那个研讨会,孩子他娘是一个专门给领导端茶倒水的角色,她知道会议现场有作家,双眼发光,总往作家的排位上溜达。我在那个研讨会上的发言很受孩子他娘关注,整个研讨会,教育学家们简直就把它开成了一个作家卖假药的声讨大会,他们说当今一些所谓的主流文学作品,完全脱离了生活的本源,大多作家在写假的东西、虚伪的东西,严重毒害一代青少年。
我作为一个作家,居然参与了这样的一个研讨会,我昏头了?我是被他们的一千块钱出场费朦了。但我还算有骨气,研讨会上,我勇敢站了出来,跟那些教育学家们唱反调。我说,什么当今作家卖假药的论调,纯粹是莫须有,是文学界一些所谓的“八零后、九零后”,唯恐文学圈不乱,唯恐自己不标新立异,他们抛出“文学界作家卖假药”的话头,是想在作家的圈子里打倒一大批,是想长江后浪推前浪。
孩子他娘说我严重捍卫了当代作家的尊严,研讨会结束的第二天,她就悄悄通过电话和我勾搭上了。
作家朋友看着我,说,当今文学界也不是完全没有卖假药的作家。又说,我们作为文学圈子的人,不说文学圈子的事。他让我给他详细介绍介绍,天上如何掉下大馅饼,竟就让孩子他娘勾搭上了?
我不告诉他,跟女孩子相处的绝招,我能随便告诉别人?他又不是我领导。
家里有了一个漂亮老婆,大多的男人会把这个看成是人生的荣耀,他们甚至乎会认为这个事比从科长升作处长更让人激动。可在我和孩子他娘结婚不久的一个晚上,我们刚刚做完了那个事,孩子他娘的头照例抵在我的肚子部位,一头黑发照例瀑布一样洒落到我的股腹沟两边。我竟对着孩子他娘发愁。我说,孩子他娘,你为什么要长得这般漂亮?孩子他娘说,我为什么不能长得这般漂亮?我说,自古有语,红颜祸水,我爱你心切,我怕,你以后会不会也变成祸水?孩子他娘说,你有无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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