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村庄拾趣静韵随风

发表于-2009年02月03日 晚上7:42评论-3条

我的村庄,你轻柔柔地飘,飘啊飘,飘到江南岸。

我的村庄,你轻悠悠地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

我的村庄,你轻呼呼地唤,唤啊唤,唤出女儿来。

我的村庄,你轻盈盈地守,守啊守,守个男郎扣。

【一】暖锅

“ 七暖锅,七暖锅,了老屋廪就是要七暖锅。”我要求晚饭的时候要吃暖锅(即火锅),暖和的感觉是冬日里的一种享受。

“么(mu)不啥么事好放个。日日要七,又啥好七。”母亲总是说弄得麻烦,但是每次都弄得津津乐道。她会想,今天用肉骨肉汤做锅底,明天就用鸡汤做锅底,后天再用鱼汤做锅底。哎,其实我只要吃,清汤白水都无妨。

“荠菜、青菜、香菜、芹菜”,可能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但会突然出现的菜会出现在暖锅的桌上,这些都是父亲种的,但是母亲是极力反对,她说:“种啥种,卖点蔬菜也便宜啥。如果菜种老西小一 ,走走比买还麻烦。”但是父亲怎么说也没用,还是要种,其实很多都种在院子里,芹菜现在冷了,就用稻草盖着,我觉得可能也不会太暖和,但是么,应该也有保暖效果。香菜,别人么用来做调味品用,我家就当菜吃。荠菜和青菜可能种在某一片田里,我也没有去弄清楚过。

“香菇、丁香萝卜、土豆、木耳、番茄、藕”,这些可能都是母亲从小菜场买回来,她在食堂上班,工资不高,但是几年的食堂经历下来,整个菜市场上的人到认识了大半,认识了么,蔬菜自然也就便宜点了。

傍晚5点不到,暖锅就放在八仙桌上煮了,我那个时候已经很冷了,特别想暖和一下,所以么等着它开。

“要是买个电磁炉就快了。”

“买什么买,那个太费电,还有这个开得太快,没有一家团圆的氛围。这个叫做‘天伦之乐’,晓得不?”

“丝粉要放么?”

“小一 ,小一,介个吃了会得老年痴呆症。”其实都吃了这么多年了,难得吃一次也无妨,只是就是不想放。

“面筋要不么?”

“小一,小一,这次的面筋有种油气,等到下次买了好的再放。”

几乎天天这样,很乐的,因为在家么!

【二】腊梅花

这是我家一棵我怀疑了好多年的花,我一直在想,不过就一个大根么,它可能会开花么?

去年,我问父亲:“介棵真个是腊梅花么?”

“是个,上次卖树的时候多了一个根,就挖回来介里放着,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可是呢,侬看啊,今年不是长叶子了么,可能还会开花。就是么,以后不要往这里一直倒水,它的根都要烂了,就肯定活不了了。”

这个大根就种在水槽旁边,洗衣服的水、洗碗的水,有时候无意就往上倒了。所以呢,我看它一直病怏怏的,怎么可能突然之间好起来呢,还会开出清幽幽的腊梅花来?

这次回家,它竟然开着花,好像已经过花期。

母亲说“前几日旺盛着呢,可香了。”

我上去闻,味道已经淡了很多,但是这些零星的花真的是腊梅花。

又过了几日,父亲叫我说,“个朵是今朝才开出来的。你不信上去闻闻。”

我好不容易凑上去,果真还很象,跟我在扬州、上海闻到的一样香,就是寒碜了一点。

可能在的地方不太好,但是它终归真的是腊梅花啊,我心中的一块石头也就放下了。

【三】斤诺

这几日母亲在看电视连续剧《错爱2》,我原以为是一本烂熟的言情剧,但是看了发现里面有一种无法处理的矛盾。里面那个党美艳的形象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我们村那个斤诺。

小时候我对她的印象就来自每次跟兰兰在一起的时候,兰兰总是热情的喊她,而后她更热情的回一句“乖窝婷 。”

她家在出出村转弯的必经之道上,我总感觉她一直一个人,儿子呢已经去吴江工作了,丈夫呢好像在外面也有了一个家。

他的丈夫,长的还挺高,小的时候就听过他的一些桃色新闻,说是别人在洗衣服的时候把别人家的女人勾引了,才勾引到床上,斤诺回家,把那女人赶了出去。后来,那个女人家倒闹的轰轰烈烈,但是她家到风平浪静。

可能是几年之后,她老公就在外面养了个小老婆,斤诺开始一个人在家,也没有看见她跟其它邻居抱怨过她的生活。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她家就成了牌场性质的场所,因为每天下午都有一些年轻的年老的人聚集到她家来大排,通常还会有两桌,一桌男人打麻将,一桌女人打黄五星(80分),她还免费提供热水。但是每次她老公回来,她就让所有的人都回家,说不要来。这样的次序好像都持续了有5、6年之久。

后来,听说她老公在外面还有孩子,而且都很大了。

有一年过年的时候闹的轰轰烈烈一次就是他老公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讨债的都讨到她家了。可是他家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因为斤诺害怕已经跑到她娘家去了。初六的时候回来,邻居问她去哪了,她竟然说回娘家做客去了,还说过得很开心。

好像是去年,他老公跟那里的女人闹得有点僵,他一直回家,那个时侯啊斤诺脸上可开心了。

“斤诺,昨日又七啥么好七个呀?”

“斤诺,昨日这么早上楼,是不是跟侬老公打牌了呀。”

她好像听不出别人的任何语调,她总是诚心的跟你说什么什么。

现在她家的牌场已经散了,因为斤诺在厂里找了一份工作,别人还说她挣得钱都是心甘情愿拿出来给她老公的。

我还记得如果大人遇到她,她总会说“打牌了,打牌了,正好三缺一。”

昨日,我在桂芳家遇到她。她还很热情地跟我说话,问这问那。问到最后,她竟然来了一句,“侬 现在在哪里读书?”

接着,她看到一只狗在路上走,她竟然上去开玩笑的说了一句:“侬妈怎么还没有来。”都知道她在开玩笑,因为村里就那么几只狗,谁是谁家的都分得清,自然被我听见我觉得很好玩。

【四】做粑粑

粑粑,还可以说着麻麻,釀釀,这个名字几乎把爸爸、妈妈、奶奶的音的占上了。可是如果我出去粑粑,很多人是没有听过的。这个既不是北方人的包子,又不是北方人的馒头。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词来跟它对应,那可能就是“团子”,肯能还可以算得上特产之类的东西。

母亲一个人或者跟父亲在家的时候是不愿意做的,她总是闲没有人吃,那样没有气氛。等到我跟我弟弟一回家,她总会问:“粑粑要七喂,奥良么小一七个。奥星么要七个。”我好像从小对江南的熟食都不太感兴趣。但是这几年在外面读书的原因,很多以前不要吃的东西近年来也喜欢吃了。再吃粑粑,觉得味道还不错,而且很能够让人饱。

回家的时候母亲还像已经做过了,几天早晨起来发现粥里都是有粑粑的,和着粥吃倒很不错。今日(年20),母亲又说要做粑粑,她说:“做几个小的么当做汤圆七,放在冰箱里没有什么事。大的么还是粑粑,就这几天七。”父亲上午就把糯米粉量回家,母亲下午回来就开始做了。

“把手洗干净!”这是第一条先令。

首先是馅,这次是萝卜丝肉丝馅。母亲先把萝卜用刨子刨成丝放在锅里煮沸,而后用纱布把水绞出。等到差不多了再跟肉丝一起炒,其实就是个小菜。

第二步是捂粉,先捏成一个小团子,一点点的揉,同时往里面不断加水,水的温度最好在20°—30°之间。等到揉起来之后就开始做了。

第三步,开始做,我这个时候也要出场了。我每次都做的很不好,也帮不了太大的忙,但是母亲总觉得我还是能够帮一点小忙的。我纠一点粉,母亲说太多;我再纠,又说少。哎,这个多少还是非常难把握的。然后我不断地揉,肉后还要转成碗的形状,我的总是像一个破碎的碗。接着就是往里面放馅了,我不敢放太多,太多胀出来我做的就碎了。哎,还不容易做出来一个依旧是奇形怪状的。

我开始说话,我也不记得我说什么。母亲说:“嘴巴像个机关枪,做得倒不像样。”我是不承认的。我相信学着就会了。

粑粑要放在粽叶上,是防止它蒸热之后粘住放的地方。我就想为什么不能放菜叶,母亲说“会烂”;那放芦苇叶呢,母亲说“太小”;但放保鲜袋,母亲说“浪费”。而后,我无语。

等到做完后,不吃的放进冰箱,要吃的放在大灶上蒸,母亲说蒸要讲究火候,反正我是不懂,我就等它热,而后吃上一个,我就够了。

【五】不锈钢炉

不锈钢炉,我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实在桂芳家,桂芳男人阿堂在烧水,我觉得这个东西有点反古的风味,因为它的灶台是用六块砖搭建而成,而后就把这个不锈钢炉放上,往里面放柴就可以了。我们这里柴多,每年春天的时候只要你去一下田里,而后勤劳的弯好、堆好,就有用不完的柴。而且这个炉子极其省柴,你还可以屋前屋后随便拣点也是可以的。这个样子我首先想起的是以前用来烧野火饭的灶台,极其简便。那个不锈钢炉,像极了以前用煤烧的炉子,但是这个装置不需要煤,也不污染环境。

过几日,美英家也开始用这个。再过几日,奶奶从街上也买来了这么一个不锈钢炉。爷爷说:“柴多撒,灶里烧水都很快,用不着这个。”可是过几日,爷爷竟然也开始用这个烧水。第一次的时候他手忙脚乱,水瓶不知道放里面还是外面,柴也来不及拣。我回校的时候跟爷爷说“算了,嗲嗲,侬以后还是用灶烧吧。”

但是这次回家,父亲说:“侬嗲嗲用这个炉子不要太娴熟奥。”我等到下午的时候还特地等他烧水,他现在把水瓶放在水龙头旁边。我问“为啥不放在烧水的旁边?”他说“反正待会要进来再放水,而且介样不用把水瓶再拿进来。”

而后,我去灶里拿了把火钳,把屋前屋后的一些垃圾都拣了,放进这个炉子里。我说“吾捡垃圾,不让伊污染环境。”呵,这个白色污染烧的烟啊,把我和爷爷都呛到了。

我再看看别人家,几乎家家都有一个。我在想啊,这个是谁发明的呢 ,不污染环境,不浪费钱,有省力,那个人应该去申请专利。

【六】买荸荠

我在后门口跟爷爷说话,这个时侯,突然来了一个卖荸荠的老头,他一边卖一边喊,说现在的荸荠都甜到心头了。那个很老的问他“荸荠多少钱一斤?”他说“两块。”那人闲贵,就径直往我们这里驶来。

我记得刚刚,顶多一个时辰事前,就有一个妇女来卖过荸荠,父亲以为来了卖鸭蛋的还扫兴归来。这个时候,他已经驶到我面前,他说“尝一个不要钱。”我也很开心地拿了一个尝。他问我前面“还有路么?”我说有,而且上前跟他说怎么走怎么走,他在远处还跟我说“那个转弯处的人家都买了十斤。”爷爷开玩笑的说“介个卖荸荠的赚了,给人吃了个荸荠还免费晓得了路。”美英也在门口烧水,听见了我跟他说话,笑着说“侬认得依啊?”

那个荸荠才拨完放到嘴里,味道也没有甜的不得到,就是可以,但是我突然很想买,可能想起了《受戒》里的荸荠庵,摸摸身上没有钱,就问父亲要了3块钱。

等我拿了钱再到后门口的时候,他开着三轮车已经返回了,说“那边的人家门全关着。”我说“吾七了侬一个荸荠不好意思,我要买三块钱。”他说“吃一个不要钱,侬再吃一个好了。”他这么说更加坚定了我要买荸荠,我一个个挑了三块钱,他一称,说“一斤一两,算侬便宜点,就3块钱。”

他看见我爷爷,说“侬是不是比我老一点点。”说说才知道,他已经78岁了,属兔,比爷爷还年长几岁。我说他健康的时候,他可乐了。我又跟他搭讪了几句,知道他是乌桥头人(这个地方现在属于浙江嘉兴,小时候我去过那里看大人采桑叶。),他的荸荠从堂西(据爷爷说这个地方快接近杭州了)贩来。他还说:“吾不卖荸荠的时间就在南田卖蔬菜。”都是应该享受生活的年龄了,竟然还这么奔波。

回来一个个地吃荸荠,手都拨疼了。又想起采荸荠,我继而把它想象成像采莲藕一样有诗意。可是一向父亲一求证,他说:“采荸荠,不可能,是挖荸荠,像挖芋头一样从污泥里挖出来。”

【七】小山努

她已经很老了,好像现在还得了病,一直呆在自己家屋里。我只记得有次她出来,脚活动已经很不方便了,脸上的皮肤泛黄。在这个冬日里,母亲去斤诺的井台旁洗衣服,因为零下几度,如果在阴面而且有风洗出衣服来就马上结冰。但是在太阳地下,还是有点暖和的。我一边看母亲洗衣服,一边看见小山努把椅子登艰难的搬到门口晒太阳。她的脸色泛黄,我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一句话。但是我感觉她活不了多久了。我对她不是很了解,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可以用到某一篇小说里,我总感觉她可以代表一类老人的形象。

【八】小皮恙

小皮恙已经死了,但是我还记得他。他也不跟我说话,我记得很清楚他小腿上长一种奇怪的东西,在夏日傍晚的时候,他在门口一边乘凉一边拔上面的死皮。

他跟她的老伴一起过,虽然后面就是他子女的家,但是好像跟子女关系不是很好,听说一直吵架。他老伴现在还和着,在冬日的时候她很少出来,但是到了夏天她会出来。很像聊到之后的祥林嫂,一只手用一根很细的竹竿,一只手拎着一小桶水。我看她,她也总是定睛地看我,但是从来一句话不说。有人说:“依年轻的时候邱 了,别人到河里去洗个拖把她就要骂,但是依自己却在很早的时候到河里去刷马桶。”所以,她虽然老了,但是她的存在似乎被整个村庄忘记了。

可是小皮恙和着的时候,家还算兴旺,至少他们是被全村人注意着的。他们的房子就坐落的河边,比河岸高一点,他们在晚上的时候应该能够清晰地听见河上发生的一切。以前河水还干净,他吃饭总是吃的很早,很早就去河边把自己碗洗干净。我后来想,他一边乘凉一边扣死皮的时候是不是也看尽了村人去河上做的一切事情。看河者,以前可能是他的一个职责吧。

现在他早已入土,河水也脏得不能再脏了,谁还管河呢?

【九】姚美林和姚绳堂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老人的名和姓这么清晰地被人记着。他们应该有85都多了,但是两人依旧相依为命。虽说不上幸福,但是肯定也不孤单,至少你还在吧。

他们的房子在村里算古老,没有100年也有70年了,爷爷说他小时候就在了。那个时候他家还是村里的小地主,家里殷实着呢,这样的楼房在当时就算最好的了。我小时候这个房子上还能隐约看见革命年代印的毛泽东诗词,大家一直一起猜这是哪一首,模糊地方印着什么。但是结果是没有的,经过岁月的剥蚀,谁还管那么多呢?现在墙上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有人说:“侬不要看外面这样,里向旧年 才重新修了一下。”

这两老人说来还有很多的故事。他们都长的很矮小,估计只有1米5左右,且都很瘦。他们生了好多年都没有生出自己的孩子来,后来去外面领了一个。所以后来小孩如果说要瘦的时候,大人会说:“侬一直瘦,如果像姚美林一个,到时候也生不出孩子。”姚美林,父亲都说了,他觉得他小时候看她就这么一个。我还记得十多年前太爷爷死的时候,姚美林也来守夜,我还以为他们以前很熟悉有感情才这么做。可是大人说:“弗是个,依是怕如果家里死了一个,没有村人过来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这么一个。

她们屋前屋后还种着一些蔬菜,屋前的番茄、青菜,屋后的茄子,这些别人家种在田里,他们种在屋前屋后,方便采摘么。

有次我经过他家门口的时候,我看见他们在屋前烧不锈钢炉,旁边放着两个很大的烫焐匙 ,想的可真是周到。

我虽然在这里说他们一直没有变,但是突然之间如果他们走了,也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十】丽丽她奶奶

我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名字,我只晓得她是丽丽的奶奶。她现在身体还是可以的,常常在村里走来走去。我回家遇到她,她不会惊讶的说:“侬回家了啊”,而是会说“侬也有唠个唠啊?”我可能真的从来没有离开过村庄。

她很高傲,高傲不是贬义词。我总感觉她说话的时候她什么都懂,即使她不懂也会给人她什么都懂的感觉。她见到某一个人家在剥毛豆,她会说:“侬那毛豆壳没有啥用,就给吾拉吧,我家的兔子很喜欢吃。”从此之后,别人就会把自己家的毛豆壳存着,等她来的时候再给她。

有次大家都在阳光下晒太阳,都觉得暖和。她上来,站了一会,突然说了一句:“个里不暖热,吾要回家了。”

她家现在养了一条小狗。有人问:“个条小狗是侬家的啊?”她转圈找了半天说:“狗在哪里?”只是狗转的时候她也在转,所以没有看见。但是说完的时候狗正望着她。她才慢吞吞地说:“是个。”那人再问:“侬家的狗是不是长不小的呀?”她继续慢慢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地出来:“啥人晓得,伊拉个讲,吾也不晓得,估计是吧。”而后,拍拍屁股就走了。

【十一】采凤

采凤估计上75了,长得很胖,见到别人很会夸。比如很多次,他看见我会说:“那哈会嘎格聪明,研究生都考得起,晴 死呀。”我每次听得就觉得无地自容。她常常会去西海奶奶家寒暄,说上很久很久。她走一点路就一直喘气,所以到西海奶奶家算是很长的路了。

她现在跟贾文龙过日子,贾文龙年轻的时候参加过抗美援朝,所以现在有着丰厚的退休金,两个两人考着这么一笔退休金,日子过得很好。贾文龙每天早上5点多一点点都会出街浪,但是8、9点回来后就从不出来。

但是他们年轻的时候啊,充满了故事。

这要从几年前死掉的辣五百说起,辣五百年轻的时候是地主出生,家庭殷实,当初取采凤的时候还是风光过一段时间。辣五百在镇上给国民政府工作,当时都拿很高的工资。但是后来国民党倒台,他被加了一个走狗的头衔抓了蹲了几年监狱。这期间,采凤和贾文龙好上了,两人也生了孩子。等到辣五百出来之后,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采凤也回不来了。可能回来的时候吵过架,但是这些旧事,从来就没有人提起过。

辣五百艰难过日,我记得他还在的时候,他也特别喜欢出街浪,他一般3、4点就开始走街浪。等到他生病很严重的时候,有人说,他是滚着去街上的。这个时候,我记得我见过采凤拿着碗回来,别人问她做什么,她会很响地说:“去给辣五百送点菜七七。”

辣五百死的时候很安静,我不在家,我都以为他是一夜之间消失的。现在采凤和贾文龙过着幸福的日子,但是也有各种疾病缠身。

但是年轻的故事怎么会这么简单呢?

【十二】宁姑娘

宁姑娘现在已经40多岁了,已经不是一个姑娘了。但以前是一个姑娘,大家这么叫这么叫,就叫顺口了,改也改不回来。大家说的时候就会说:“宁姑娘个样,宁姑娘那样。”说到底,宁姑娘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宁姑娘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和前夫理平生的,今年有 22岁了;另一个是谁生的,除了他自己没有一个人知道。间壁邻居问她,她会说:“侬觉得伊像啥人?”她这么问,大家这个话题就打住了,打哈哈的说其它话题。

宁姑娘以前小气就是有名的,比如当初她的亲眷出了大事向她借钱,她也不说愿意和不愿意,只是和你笑笑。最后,她实在忍不住了,就这么说 :“明朝给你拿来。”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朝,无数个明朝,她都没有把钱拿来。

我还想说说她的情感故事。她年轻的时候自由恋爱找了一个男人,两人要好的很,但是她父亲死活没有同意。后来很久过后,他父亲给她找了一个丈夫,她总觉得那人不好,等到女儿一定岁数之后她就不回家。大家背后风声也传得不好听,都说:“宁姑娘外头也好多个男人。”那个时候,就生了第二个女儿,但是理平知道不是自己养的,对她也不冷不热。这种僵局持续了好多年,后来两人终于离婚了。

隔了一段时间,都说宁姑娘又和最初谈的第一个男人又粘搭上了。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拍成电视连续剧,还可以说成“有情人终成眷属”,肯定感动上大批大批的人。可是,现实不是那么完美,大家都把中间那些男人的故事省略了。还有,第一个男人也已经结婚生女,也是两个女儿。说到底,简直了,两个家庭,四个女孩子父母分崩离析的悲剧啊!作孽啊!

后来大家都说:“宁姑娘在前屋帮助那男人洗头了,两人还哼着歌。”

这几年,两人一起做生意,一起发财,一起买房子,生活越过越红火。但是,男的宁姑娘还小气,两人也还真是天生一对啊。他们一起出去赚钱的时候,被人少他们一壶开水钱,他们还专门上门去讨。他们在和别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夹菜的筷子的速度倒是飞速啊。

宁姑娘啊宁姑娘,其实她小时候还给我打过一幅黄色无指的手套。

【十三】坤荣儿媳妇

这几年,只要生个儿子,而且家里又有点钱,老人都给外面买房子了,严墓镇上是最差的,其次盛泽,接着就是吴江、苏州了。这些地方也主要根据儿子工作地点选择。但是村里毕竟也有一些没有钱了,而且儿子还留在村里。他们就把自家的房子翻修一下,而后就找个外地来打工的女子当作媳妇,婚礼也轰轰烈烈的办,期待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且,现在独生子女居多,如果男女都是独身子女,兴起“两头”一说。(不讨女方,就是在女方家做个新房,在男方家再做一个新房。)但是,讨个外地来打工的媳妇,这样有面子,外地女子不要求什么,只要求在这个新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坤荣媳妇就是这么中间的一个。

她是安徽人,其实也不远,现在有火车,大半天就可以到安徽了。但是,这种女子总感觉家里很远很远。很多外地女子来了这里,听懂这里的话本身就已经很难,要经过几年时间。如果要在短时间内会说,那就是一个奇迹。坤荣儿媳妇就创造这么一个奇迹。她现在出口讲话,就是口音上稍微有一点不一样,每个字的发音字正腔圆,一模一样。大家见了她,都会夸口竖起大拇指说:“侬那媳妇真个聪明个,闲话讲来一模一样。”

坤荣和她自己媳妇脾气都很好,儿子能够娶一个老婆而且养在家可开心了。才取没有多久,坤荣媳妇说:“吾拉啊开心煞,小妹一天到晚‘姆妈、阿爸’叫个。”过了一会,她继续说:“侬看王家娶个老婆,闲话弗会得讲就算得,铜钿也弗出去赚,一直了老屋廪,吾拉个了老做啊,一个号头工资发得还给吾拉两个铜钿,还一直给吾拉两个老人买么事七。”

这个时候,大家“啧啧”称赞,背后好像隐了一句:我家怎么没有娶到这个好的媳妇啊。

现在结婚都好多年了,生了一个女儿跟她长得一模一样。我见得时候,真实佩服遗传的奇特啊。

这次,有人在遇到坤荣儿媳妇,她现在健谈多了,会跟人说一些话。别人问:“旧年侬多几钿?”她说:“多30000多点。”哎,这里的女孩还没有这么多,她在织布厂里做“穿针补扣”(谐音,我一直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活,听说要眼睛极好。),一个月的工资还挺高。别人再问:“啊苦?”她说:“苦么当然苦唠,侬看冻疮都长满手了。”

她说:“吾觉得什么读蛮好,就是老公做生意这几年一直不怎么好,自己赚来自己都花掉差不多,一分都不多。哎,吾就希望伊可以在厂里上上班,两千么是两千,一千五么是一千五。”哎,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希望,多低啊。

【十四】“掠夺者滚出去”

乌镇这几年越加有名,我知道它就在不远,都去过好多次,这个寒假我又吵着要去。虽说只是短小的距离,但是因为是两个省,没有这到那的直达车,而且两个边界这几年又多了一个收费站,专门开个车过去也是比较贵的。但是如果是摩托车,不要过路费,我计算了一下时间,15分钟就可以到了。虽说只有15分钟,但是一年到头不去,也不是很认识,虽然我已经去过两次了。

这次好不容易说服母亲,我们一起去玩玩。其实,我很想进那里新的旅游景点,去了才知道是西栅。我只是以前听过一句“乌镇北栅头,有天没日头。”但是现在不知道怎么只有西栅和东栅了。开车过去,正好经过的是西栅,进去看看,门票120元,跟母亲想想,算了,过了5点就40元了,还不如省一下,以后有时间晚上再来。再去东栅,我这次也已经是第三次了。这里门票要100元,看得倒不是很严,因为本地人都是可以进去的。我说和他们一样的话,自然是可以进去的。东栅还是东栅,茅盾故居,江南木雕馆……这些我都熟门熟路了。但是,那一座座桥,我看极其普通,但是一到导游嘴里,都变得有来历有故事了。

但是经过一处的时候,很多人聚拢在一起看什么。我和母亲也凑上去,看见一个老太婆爬在屋顶上,旁边有一个很长的横幅,写着“掠夺者滚出去”,字很丑,但是很醒目。她呢,用一嘴洋泾浜的话说:“五年了,上面征收了我们的房子,不允许我们开门营业,说要给钱给钱,但是五年了我们还是没有拿到钱。钱都给旅游公司拿走了,开店的都是一些有关系的,穷的还是我们这些老百姓。”

路人甲问:“你难道不害怕,有人要来赶你啊。”

她说:“他们不敢爬上来,我敢,我不怕。”

路人乙问:“那你究竟要得到什么?”

她说:“他们强占了我们的资源,我们只要想得到我们一个公民应得的利益。”我听到“资源、公民”这样的词时,一个普通的老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政府的词汇?

“你们到桥上拍照角度最好,”她继续说道:“现在已经有很多好心人把我的故事传到了网上,引起了一些人的关心和注意。”这个时候,桥上人头攒动。

有一个老人坐在凳子上说:“侬讲介个人阿是有神经病。”

路人丙说:“没有,她说的头头是道。”

老人说:“侬讲么得神经病么有啥么事?”吓得路人丙疾驰而走。

我在想:是谁启蒙了她?

如果是她自己为了争取自己的利益爬上去,她说的都是真话,那么说明社会的正义感在不断涌现,我深感欣慰。但是我极其害怕她是在别人的怂恿下爬上去,做了冲头上的狗,最后被人利用,那么这个老人是悲惨的。

我很快离开,我知道她很快就会在乌镇东栅的景区上消失,但是真实的故事又有谁去说呢?

【十五】江南

这个江南绝对不是我们常说的江南,我打出这个词的时候自己都有点震惊。因为它与我以前指的不一样,只是我们这里一条河的南面。我们这里不管是大河和小河都叫“江”,比如说河多,就说“江多”;到河边洗衣服,就说“到江里打衣裳”。还是说我这里指的江南。

我有一个姨,叫三毛,她嫁到了江南。那个时候没有直接到江南的路,只能摆渡。摆渡船在20年前就消失了,那个时侯要摆渡都要用自家的船。比如三毛姨要来看外婆,她就在河边叫“姆妈,姆妈”,而后西海娘娘就去喊人来摆渡。一年也就那么5、6回来去。又一次三毛姨在她娘家,她儿子峰峰也要过来,峰峰在那边喊“姆妈”,叫了半天,他姆妈才听见,又找了半天人才找到我爸爸。我爸摆渡过去接峰峰的时候他哭的正厉害,但是一坐上船他就笑了。船还没有到岸,他看见她姆妈在岸上,他一脚踩下去就掉进了江里,吓得我爸爸直接跳下去就孩子。

我们呢,一年才到江南三毛姨家一次,也是要摆渡。那个时侯是做客人家最开心的,因为可以坐船了。我在河中忘江南,河水慢慢的留,后来我关于河上的事情都是从那里衍生出来的。因为我可以用手去触摸河中的水,可以去看看河中究竟有些什么。而后到靠岸的时候,把绳子栓在一个大树上。我们再小心翼翼地登上江南。接着我们要走过一片片田地,很是害怕,但是这么多人又很是热闹。等到从江南回家,天都已经黑了,这个时候星星出来,虫儿出来,很是欣喜。一个大家族在河上,有人在摆渡,有人在谈话,还有孩子在看星星,还有岸上的西海娘娘在等我们,我一直以为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但是,这里的河在现代化的大潮下面临深重的灾难。河上水葫芦占据天下,船已舍弃,路已出来,本来一个来小时的事情,现在开车只要5分钟,现代化的便利把这种“江南”的幸福一打而散。

在说到“江南”这个地方的时候,我有时候要想想究竟还有没有这个地方?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静韵随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驭志无疆点评:

我花了近20分钟,仔仔细细的看了你的文章,唯一的不足就是显得零散了点!期待你更精彩的文章!

文章评论共[3]个
文清-评论

问好随风,好久不见,近来可好?牛年吉祥!at:2009年02月04日 中午2:17

静韵随风-回复问好文清姐姐,牛年快乐:) at:2009年02月04日 晚上7:27

文清-评论

感谢您对散文版面的支持!请参加散文2月[放歌春天]主题活动。祝平安快乐!at:2009年02月16日 晚上7: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