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始终觉得红颜是祸水，不配顶天立地的男人用情太深。看着马浩然愤然离开的背影，心存不忍的我，发个短信给他。

窗外的阳光很好，2009年的春节就在噼啪地鞭炮声中经过，转瞬已经是初十。我微笑着挑拣满桌的丰盛午餐。大厅里满是酒杯的碰撞与祝福，唯有我倍显孤独。不想这样另类，郁闷地挎起紫色小包时，服务小姐彬彬有礼地过来：您好，这是找您的钱。

出乎我意料的是---浩然竟然先买了单。

浩然认识我在十年前，那时候十六的我还青涩之极。清晨在公园里练剑时，好奇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我。没见过女子舞剑吗？我生气地举剑指向他的咽喉。

对不起、对不起……浩然不停地说这三个字，我忍不住地笑、再笑……后来，浩然总是远远地躲着看，我知道他是相邻经贸大学的。有时候舞剑时，会萌生出很多无奈。如果给我上高中的机会，本姑娘才不会选择什么艺术学校。

来自农家，我唯有偶尔地悄悄去歌厅打工，才可以维持生活。纸终究包不住火，还是被学校知道，罚站操场。隔着栏杆，浩然看见，顺理成章地也就知道了原委，于是帮我付了下年的学费。

我没有妹妹，也一定不会以身相许。我这是第一次正式和浩然说话，还相当地严肃。

浩然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讪讪地说：没有那么严重，没有那么严重……

浩然是个很好的跟班，但是我从不对他上心，因为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是篮球明星舒畅。舒畅是附近几所学校的超级人物，不仅长地帅，还球技一流、学习又非常之棒，而且有着显赫的家庭背景。

浩然在我第一次约他时，就酸涩地说，是不是需要叫上我的铁哥们舒畅？

我一下子就脸红了。

舒畅还好认出了我：哦！会舞剑的那个美女。

我有名字，我叫林菲。至于你呢，不就是那个打球的嘛？开心的我佯装生气。

有个性，我喜欢，浩然你更喜欢吧！舒畅的调侃弄得浩然非常之窘迫。

青春的岁月总是显得无限美好，有舒畅和浩然的陪伴，如灰姑娘一般的我，非常开心地享受着太多同学的羡慕。

二

母亲的病逝，改变了我的命运。长姐如母，我必须辍学照顾年幼的弟弟，早已抛弃我们母子多年的男人，不配接管我的弟弟。极端的我，把他托人送来的东西，统统付之一炬，火光印红我的笑脸。

习惯了都市的生活，乡村不再让我留恋。带弟弟返回石家庄。弟弟面对林立的高楼、穿梭的人流，胆怯地拽着我的衣角：姐姐，我怕！

怕什么，有姐姐呢？拍着弟弟的小脑袋，我莫名地自信。

浩然总是来我租住的小屋，弟弟很喜欢这个大哥哥，总是问我是谁？工作不顺心的我就不耐烦地回答：一个跟班。

舒畅的到来令我大吃一惊，慌乱中，都打翻了水杯。我实在不想他看到我的困境。

这样换来换去的工作，恐怕一辈子都要住在这里。舒畅环顾着狭小的空间，感叹。

我低了头时，他拉上我的手，不容拒绝地说，我帮你找份工作，不过有个条件……

脸莫名就红了，果然舒畅也是喜欢我的。做我的临时女友吧！那声音不是我所熟悉的，我也惊愕地瞪视舒畅。说明白点吧，浩然那小子认定了你，那么作为哥们儿我有义务让他死心。

浩然喜欢我，关你什么事？我质问！

以浩然的家境，玩玩还可以，怎么可以当真。我为你好，更是为他好。舒畅英俊的面庞狰狞起来。

出去！我声嘶力竭。

三

据说，为此事，浩然狠狠打了舒畅。那好像与我无关。

我从练地摊开始，一步步做上了代理。其中的艰辛，只是有我自己知道。也许人总是要承受生命的残酷，以成熟与长大。

浩然呢，也帮我不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他。一次一次明着、暗着、高兴着、生气着……不管怎么劝，浩然都一如既往地做跟班。

一向大度的浩然，今天为我接了一个电话，就愤然离开，真是好笑。

的确我是骗了他，打电话的人不是我表哥，而是谢冬---一个即使别人给他冬天的寒冷，他都会说“谢谢”的好好男人。

那次意外，是谢冬救了我的命。三年前，逃学的弟弟收拾行装，离家出走，我追至街头，被飞驰的汽车撞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是谢冬守在我身边。

弟弟还是走了，他无限愤恨地说“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我做生意忙，把弟弟放在寄宿学校，确实疏远了他，但是我从来没有停止我的爱。我始终不明白，弟弟为什么会不喜欢学习，不喜欢我照顾……我一直害怕被人家说没有教养，所以非常注重素质的培养。我为弟弟找最好的学校，还请很多家教……可，到最后，却落得要一辈子后悔。

和陌生的谢冬没有生疏感，反而觉得很亲切。我讲述了我所有的经历，谢冬就那么一直耐心地听着。我不解地问他，为什么我从来都努力再努力，却总是伤心？

谢冬安慰我，你太强势了。比如关于你弟弟这件事。他是不是从小都要听你的，都要接受你的安排。每次面临选择的时候，你从来都不征求他的意见。你总是一味地给予，却不教育，这也是失误。还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他长大了，也该独立了。

谢冬点醒了我，不是吗？我强势地生活，累！可是，我好想问谢冬，我的境遇注定是寒冬，谁又是给我温暖的那个人？

四

和谢冬就这样朋友式的交往着，直到有一天他约我去他住处，并搬出来他的影集。那上面全是他和女友的甜蜜。他出国的女友戴着一副可爱的眼镜，显得非常文静，典型的知识女性，或许这样的柔质女子更容易拥有幸福。

我搅动着谢冬调制的咖啡，品味它的香气。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看吗？谢冬的语气很奇怪，我抬头，他继续：我怕我会爱上你！

我一下子笑着蹦起来，大叫：这不好玩，谢冬！你也太逗了。

谢冬却没有笑，空气凝重起来。我不想窒息而死，拎了包仓促离开。

我开始有意无意地躲着谢冬，对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就应该是退避三舍，尽管我知道自己心里并不好受。

谢冬一次次说，是不是我不该那么坦诚？是不是我不该破坏朋友的情趣？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谢冬和他女朋友，一起走过校园里清贫的勤工俭学岁月，拥有很多昨天，彼此脑海里印刻着记忆……我是一个聪明女子，所以我始终与谢冬保持距离。

要么认真地开始，要么糊涂地结束。我的原则，渐渐被谢冬的体贴与关怀所融化。我们开始约会。每次都尽其可能地不去想还有海外的她存在，自欺欺人地快乐着。

五

浩然知道了谢冬的存在，非常生气：如果他真的爱你，就该……我说，不管用怎样的方式去爱，只要自己认为值得，就是拥有幸福与快乐！顺其自然吧，时间可以证明一切，你不要替我操心。

浩然还是啰嗦：可是他不适合你，可是---

我笑：浩然，没有那么多可是，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我们之间的熟悉，早已超越了时间，只是---你这样苦口婆心地劝我，我对你不也是一劝再劝……

谢冬也知道浩然，因为他看见过浩然远远跟梢。

谢冬在我开完订货会，喜笑颜开时，小声说：她说，下个月回来。

是吗？我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急速轻描淡写地说完，快步离开喧闹的会场。

把工作安排就绪，一切都交代好，我就玩起了失踪。我不再见浩然，也不再想谢冬，因为我的确该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到底该怎么继续生活。我给谢冬的邮件只有简短的一句话“钢筋水泥的城市面孔写满繁华，悠悠真情唯有埋藏内心！”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台上，女孩子把李煜的词恰到好处地演唱，吸引了我目光，让我惊讶的是，伴舞的男孩子，非常像弟弟，迅速追至后台，却不得相见。失落地出来，对天无由感叹：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一个小女孩突然跑过来，送给我一束火红的玫瑰。这时，我才知今天是情人节。没有情人的情人节多少有些酸涩，好在收到这束莫名的玫瑰。我没有去看署名，也不想知道是谁送的，只是轻声哼唱起：风雨彩虹铿锵玫瑰，再多忧伤再多痛苦自己去背，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纵横四海笑傲天涯永不后退……

-全文完-